妈妈在家门口说:“要是有轨马车来了,我们就坐车到火车站去。”
小朋友们,你们中间有人知道什么叫有轨马车吗?正好有轨马车转弯过来了,埃米尔招招手,它就停了下来。趁它还没开走,我想赶紧给你们介绍介绍。
首先,这种有轨马车非常漂亮,其次呢,它就象现在正时兴的有轨电车那样,也在轨道上跑,车厢的样子完全相同,只是前面用大马拉着。在埃米尔和他的小伙伴们看来,这大马简直是太丢人啦。他们幻想的是那种上下有电线,前边有五个大灯,后边有三个大灯的电动机车。可是,新城的市政府认为,在这短短的四公里长的轨道上,有一匹活马就足够了。所以到现在为止,电动机车连一点影儿也没有,那赶车的根本也用不着什么曲柄阿杠杆之类的东西,他只需要左手牵着马缰绳,右手拿着鞭子,嘴里吆喝着“吁——驾!”假使有位乘客住在市政府大街十二号,现在他坐在有轨马车里,想要下车,他只要敲敲玻璃窗就行了。然后售票员喊一声“吁”,乘客就到了家。
真正的停车站也许是在三十号或四十六号。但是这对新城的有轨马车公司来说是无所谓的。这个公司有的是时间。马有的是时间。售票员也有的是时间。
反正新城的老百姓也有的是时间。要是真有人有点特别紧急的事情,那他就只好自己走着去了……
蒂施拜因太太和她的儿子在火车站广场下车了。
当埃米尔把箱子从马车上拖下来的时候,听到他们背后有人粗声粗气他说:“哦,您大概是去瑞士的吧?”这是警长那施克。
妈妈回答说:“不,是我儿子上柏林。去亲戚家玩一个礼拜。”
这时埃米尔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昏倒。因为他心里有鬼。
最近,有十二个小学生在河边草地上完体育课后,来到那个叫歪脸卡尔大公爵的纪念碑旁,偷偷地给大公爵冰凉的脑袋上扣了一顶旧毡帽。因为埃米尔图画画得不错,小伙伴们就把他高高举起来,让他用彩色笔在大公爵脸上画了一个红鼻子,两撇黑胡子。他正画的时候,警长那施克在奥伯尔市场的那一头出现了!
霎时间,他们全都飞也似地逃跑了。可是埃米尔还一直担心着,是不是警长已经把他们认出来了。
可是现在警长对那件事非但一个字也没提,而且还祝埃米尔一路平安,问妈妈身体好不好,生意怎么样!
尽管如此,埃米尔心里还是不大痛快。当他提着箱子穿过广场往车站走的时候,膝盖里一点劲儿也没有。他老是在想,说不定哪一天那施克会突然在他背后大吼一声:“埃米尔,你被捕啦!举起手来!”可事实上,这样的情况一次也没出现过。警长是不是要等到埃米尔回来才抓他呢?
妈妈在售票处买了车票(当然是硬座啦),又买了张站台票。他们来到第一站台——别看新城这么个小地方,还有四个站台呢*—在这儿等候开往柏林的火车。现在离开车时间只差几分钟了。
“不要把东西忘在车里,我的好孩子!别坐在花上!箱子就让别人给你放在行李架上吧。请人家帮忙的时候,要客气点!”
“箱子我自己能放得上去。我又不是糨糊粘的!”
“那好埃别误了下车。你是下午六点十六分到达柏林。记住,在弗里德里希大街车站下车。可剔在动物园或者别的站提前下车。”
“妈妈,你不用担心。”“另外,对别人可不能象对你妈妈那样没礼貌。吃面包对,不要把纸扔在地板上。还有——别把钱给丢了!”
这时,埃米尔心里一惊,赶忙摸摸上衣和胸前右边的口袋。然后他松了口气,说:“你放心吧,一切正常。”他挽着妈妈的胳膊在站台上走来走去。
“好妈妈,你可别大劳累啊!注意身体!要是生了病,可就没人照顾你啦。那我就马上乘飞机回家来。你也给我写封信吧。你知道,我顶多呆一个星期。”
他紧紧地拥抱着妈妈。妈妈在他的鼻子上亲了一下。
这时,开往柏林的客车呼哧呼哧地进站了。车停了下来。
埃米尔再次拥抱了妈妈。然后,他提着箱于就上车了。妈妈把花和一包夹心面包片递给他,问他找到位子没有。他点点头。
“记住,到弗里德里希大街下车!”他点点头。
“姥姥在卖花亭那儿等你。”他点点头。
“小坏蛋,你要懂礼貌!”他又点点头。
“对波尼要和气点。恐怕你们互相都不认识了。”他还是点点头。
“给我来信埃”
“妈妈,你也要给我写信。”
假如没有火车时刻表的话,也许他俩还得谈上个把钟头呢。
身上挎着红皮包的火车司机喊道:“旅客们,请上车!旅客们,请上车!”啪嗒一声车门夫上了。火车头猛地一动就开走了。
妈妈还一直站在那儿向他挥动着手绢。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转过身来,回家去了。反正手绢就在手上,她索性就哭了起来。
但她只哭了一会儿,因为肉店老板奥古斯廷的老婆已经等在家里了,想请她把头发好好地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