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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要我们的命的!”乔西大喊。看到他们默不作声地围上来,我和乔西往窗子方向退。我环视黑暗的客厅,想寻找逃跑的路线。
但是,我们已经无处可逃。
“凯伦——你看上去是个好人,”我说,简直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她的眼睛红光一闪。“我曾经是个好人,”她陰郁、淡淡地说,“在我搬到这儿来之前。”
“我们曾经都是好人,”乔治•卡朋特以同样的语调说。“但是,现在我们都死了。”“放了我们!”乔西大叫起来,抬起双手,仿佛要挡住自己。“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他们还 是笑,嘶哑的干笑,死亡的笑。
“别怕,阿曼达,”凯伦说。“很快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把你们请到这座房子来。”
“啊?你说什么?”我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里是死亡之屋。所有人刚到黑瀑布时都住在这里。那是他们还 活着的时候。”他们似乎都觉得这很可笑,于是,他们哄堂大笑起来。
“但是,我们的曾叔父——”乔西刚想说。
凯伦摇了摇头,眼睛因得意而闪亮起来。“不。对不起,乔西。没有什么曾叔父。
那只是一个计谋,要把你们骗到这里来。每年一次,都会有新人搬进来。以前是我们。一开始,我们都住在这座房子里——直到我们死去。今年轮到你们了。”
“我们需要新鲜血液,”杰里•富兰克林说,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幽幽地透着红光。“一年一度,知道吗?我们需要新鲜血液。”
他们一声不吭地围上来,飞到我和乔西头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最后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敲门声。
声音很响,有好几声。
我睁开眼睛,发现那些小孩都不见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腐味。我和乔西茫然地看着对方。接着又传来响亮的敲门声。
“是爸爸妈妈!”乔西喊。
我们朝门跑去。黑暗中,乔西撞到了咖啡桌,因此,我先赶到门口。
“妈妈!爸爸!”我一边喊一边把门拉开。“你们到哪儿去了?”
我伸出双手,想拥抱他们,但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我张着嘴,低声叫了出来。
“道斯先生!”乔西赶上来了。“我们还 以为——”
“啊,道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高兴得大声直嚷,把纱门推开。
“孩子们——你们没事吧?”他看着我们俩问道,他那张漂亮的脸因担忧而绷得紧紧的。“啊,谢天谢地!”他大声说。“好在我及时赶到。”
“道斯先生——”我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激动得落泪。“我——”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没时间说了,”说着,他朝身后的街道看去。他的车停在车道上,开着停车灯,没有熄火。“趁着还 有时间,我得带你们离开这里。”
我和乔西刚要跟上去,却犹豫了。
如果道斯先生和他们是一伙的,怎么办?
“赶快,”道斯先生催促道。他打开纱门,着急地看着陰暗的外面。“我们现在处境十分危险。”“但是——”我刚想说。我盯住他那充满恐惧的眼睛,想看看是否该相信他。
“在晚宴上,我见到你们父母了,”道斯先生说。“突然,他们围成一圈,把我和你父母围在中间。然后,他们——他们围了上来。”
跟我们所遇到的那帮小孩一样,我想。
“我们突破他们的包围,跑了出来,”道斯先生说着,回头飞快地看了车道一眼。“后来,我们摆脱了他们。赶快,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乔西,我们走吧,”我催促道,然后转向道斯先生。“那现在我爸爸妈妈在哪儿?”“赶快,我带你们去。他们目前是安全的,但是不知道能挺得多久。”
我们跟着他出了房子,走过车道,来到他的车前。乌云散开了,月光透过狭长的细缝,出现在凌晨暗淡的天际。
“这整个镇子都不太对劲,”道斯先生说。他给我打开前车门,乔西钻进后座。
我心怀感激地坐进了车,道斯先生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我知道,”我对正坐进驾驶座的道斯先生说,“我和乔西。我们都——”
“趁他们还 没有赶上来,我们得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说着,道斯先生把车快速倒下车道,然后迅速调头开上街道,车轮在地面上划出长而刺耳的“吱吱”声。
“对,”我附和道。“谢天谢地,你来了。我们家——里面都是小孩,死了的小孩,而且……”“这么说你们都看见了,”道斯先生低声说,眼睛因害怕而睁得大大的。他用力地踩着油门。我看了一眼窗外紫色的夜空,只见橙色的太陽在树梢上面露出了脸。
“我爸爸妈妈在哪里?”我着急地问。
“墓地旁边有一个像户外剧场的地方,”道斯先生一边说一边眯着眼,直楞楞地盯住挡风玻璃前方,好像十分紧张。“剧场建在凹地里,上面有一棵大树挡着。我把他们留在那里,告诉他们不要乱走。我想他们会很安全的,不会有人去那里找。”
“我们去过那儿,”乔西说。忽然,后座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什么?”道斯先生看着后视镜,问道。
“我的电筒,”乔西说着,关上了电筒。“我带上它,以防万一。不过太陽很快就要升起,也许用不着了。”
道斯先生刹车,停在路旁,我们到了墓地边上。我急着想见爸爸妈妈,所以迅速爬出车子。黎明前的夜空,布满了条纹状的紫色,树梢上方的太陽,宛如一只橙色的气球。在街的对面,越过那些参差不齐的墓碑,可以看到那棵遮住神秘剧场的那棵斜树的轮廓。
“快点,”道斯先生一边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一边催促道。“我敢肯定你们父母正迫不及待地要见你们。”
我们半走半跑地越过街道,乔西手里还 晃着手电筒。
在墓地草地的边上,乔西突然停住了。“皮皮!”他叫到。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我们的白色小猎犬,它正沿着一排墓碑,慢悠悠地走。
“皮皮!”乔西又喊到,然后朝皮皮奔了过去。
我的心一沉,我一直没有机会把瑞的话告诉他。“别——乔西!”我喊道。
道斯先生似乎很惊讶。“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得赶快,”他对我说,然后大声叫乔西回来。“我去叫他回来,”说完,我奔了出去。我在墓碑之间一边拼命地跑一边呼唤弟弟。
“乔西!乔西,等一等!不要!不要追它!乔西——皮皮死了!”
皮皮在慢斯条理地溜达,埋着头一路嗅个不停,根本不理会乔西。眼见乔西就要追上了,脚下一块低矮墓碑却把他绊倒了。
乔西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电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一块墓碑上。
我迅速赶上。“乔西,你没事吧?”
他趴在地上,眼睛紧紧盯住前方。
“乔西,你说话啊。你没事吧?”
我抓住他的双肩,想把他拉起来,但是他还 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
“乔西?”
“看,”他终于说话了。
看到乔西没摔晕过去或者什么的,我松了一口气。
“你看,”他指着把他绊倒的那块墓碑重复道。
我转过脸,眯起眼睛,一边看一边默默读着碑上的刻字:
康普顿•道斯1950——1980。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抓住乔西,才站稳。
康普顿•道斯。
这不可能是他的父亲或祖父,他说过他是家里唯一叫康普顿的。
那么,道斯先生也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跟别人一样,死了。
他跟他们是一伙的,是个鬼。
黑暗中,我和乔西对视着。我们被包围了,被鬼包围了。
现在怎么办?我问自己。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