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卡彭洗你的衬衫
1935年1月14日，星期一
星期一我心情实在很不好，因为今天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可以打棒球。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我是第一次穿上囚犯给我洗的衬衫，穿上去之后才想起来。我脱掉衬衫仔细检查，并未发现有什么不一样。这是我的衬衫，很干净，就这样。
早餐时，妈妈并没有提到洗衣袋里多了好几件衣服，所以要不是妈妈还 没把送洗衣物拿出来，就是派佩儿在妈妈看到前就拿出来了。多半是派佩儿干的。
我上船时，她的确已经带着三个洗衣袋在那儿了。吉米和安妮也一拥而上，把手上的袋子“砰”地放在派佩儿身旁。
派佩儿趴在甲板上。
我问：“你在做什么？”
“太多了带不走。”她坐在一个袋子上，把衣服往下压，这样才能把另外一袋放在上面。“当然啦，除非你帮忙。”
“你是怎么把它们带回家的？”我问。
“好像你很关心似的。”
“我只不过是纳闷而已。”我说着，一边注意到崔克叟先生穿的是家常便装。今天放假吧，我猜。真希望我爸爸也能放一天假。可是当我问他有关放假的事时，他说：“罪犯每一天都是罪犯，他们不放假，所以我也不能放假。”
“你们为什么带洗好的衣服到学校去？”崔克叟先生嘴里衔着香烟问。
“这是科学实验。”派佩儿解释，“我们要把干衣服的重量拿去和湿衣服比较。”
“聪明。”崔克叟先生看着安妮、吉米和我，“不过我以为你们这些孩子上的是不一样的学校。”
“这是整个市区学校共同的计划。”派佩儿说，“全旧金山的七年级科学课都要做。”
崔克叟先生摇摇头，吸了口烟：“你对每一个问题都有答案，是不是啊，派佩儿？”他把烟从鼻孔喷出来，“就像你老爸一样。”
派佩儿点点头，说：“是的，先生。”
当船进入梅森要塞①码头时，派佩儿已经把洗好的衣服放进三个塞得满满的袋子里，这样对她来说还 是太多、带不走。她在里面放的又不是死尸什么的，而且我的确答应过典狱长要帮助她。我提起两个袋子，一只手臂夹一袋。
(①梅森要塞：位于美国旧金山，是美国著名的要塞、军港。现已成为金门国家旅游区的历史遗址。）
派佩儿对我微笑，好像她赢了似的。我假装没看到。
“崔克叟先生并不相信那个科学实验的借口。”我告诉她。
“他没有检查袋子，对不对？”
我摇摇头。
“那么，他就不是那么起疑了。”
到了学校，我不清楚她下一步要怎么做。铃响之前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把衣物发下去，可是很显然派佩儿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她直接走进家政教室，打开储物柜。这个女生有每一个柜子的钥匙吗？我打算离她远远的。我帮她把那些蠢袋子拿进来，然后就没我的事了。可是午餐时间当我看见她跟那些洗衣袋一起出现在自助餐厅时，我发现我不由自主的往她的方向滑了过去。
“穆思！穆思！你猜怎么着？”史考特一边喊着，一边穿越自助餐厅跑过来，“星期二打球的事搞定啦！我和我邻居的一个小孩交换了保姆的工作时间。史丹佛没办法来。可是其他每一个人都会来！”
我像大猩猩一样重重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嘴巴笑得开开的，感觉脸都要分成两半了。“如果你是女孩的话，我真想使劲亲你一下。”我说。
“兄弟，我尽我所能了。我喜欢让跟罪犯一起睡觉的家伙开心。”
“你知道不，”派佩儿咆哮着，“我在这里做生意呢。”
“史考特，你拿回你的衬衫了吗？”我问。
“拿了。”他对我点点头。派佩儿正将一件叠得很整齐的衬衫递给那个小胖子——狄克曼。
“喂。”狄克曼说，“这只不过是‘干净’而已啊。”
“对呀，怎么了？”派佩儿问。
“没有血迹，没有弹孔，什么都没有？”另一个小孩问。
“那件衬衫是艾尔·卡彭清洗和烫过的。”派佩儿说，“那是件收藏家精品。”
“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呢？”狄克曼问。
一个女生不屑地说：“看起来的确不像！”
派佩儿问：“你原来期待什么？”她从那女生手中抢回那件衬衫，将它举得高高的，好让每个人都看到，“艾尔·卡彭的指纹在袖子上！他额头的汗水滴在这个口袋上。”
派佩儿做的太过火了……莫非她卖起卡彭的汗来了？
那个女生再次检查那件衬衫。她摇摇头，眼珠转动着。
“我花五分钱不是为了把衬衫洗干净的。”另一个女生说。她就是那个要派佩儿保证她的衬衫不会带一滴血回来的女生。
“你就是花钱来洗衬衫的，没错！”我说。
戴尔插队到了队伍的前头，但没有人在乎。事实上，他们似乎松了口气，好像正等着看戴尔怎么说。戴尔两脚站稳，说：“我们怎么知道这些衣服不是你妈妈洗的？”
“喂！”史考特说，“不要那样对她说话，好吗？她说卡彭洗了那些衣服，卡彭就是洗了那些衣服。”
派佩儿眉开眼笑地望着史考特。
“这是你的洗衣票，这就是证据。”派佩儿说。
戴尔抓起那张洗衣票，大声念出来：“阿卡拉洗衣编号015032。”然后他向大家展示那张票，“这可能是从其他东西上面拿下来的。”他说，“可能是你从地上捡来的！”
“是有可能，但是我没有。”派佩儿说。
“是啊，可是你有可能这么做。”戴尔说。
“有道理啊，戴尔。”史考特说。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戴尔的注意。他看看史考特，然后回头看派佩儿。
“我要拿回我的钱。”他对派佩儿说。
“抱歉，不退款。”派佩儿说。
“派佩儿，我再也不会来了！”戴尔说着，把他那肥大的身躯挺到派佩儿眼前，“我可以用那五分钱做些更好的事。”
“也可以做一些幸运的事情，因为那是你整个人生里独一无二、仅有的、唯一的机会。你还 可以告诉你的孙儿。”派佩儿说。
“是啊，说得真对。”戴尔小声嘀咕着，“我要告诉他们，有一个棕发女生把七年级所有学生的衣服都带到洗衣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