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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婴儿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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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直树正在温习功课,邮递员递给他一张明信片。这是妈妈寄来的。上面写着这样的话:

前几天浓雾弥漫,不仅去不了阿苏山山口,而且连起伏的山脉也望不见了。可是,我登山的那天,却赶上了一年中少有的好天气。

“嘿,我没说错吧!我的妈妈就是有运气,不管做什么都称心如意。”直树一边欣赏着明信片上喷着烟雾的阿苏山火山口,一边说。

外婆大失所望地说:“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光是问问大家好,连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写。”

“这样,我们还能多呆几天的。”直树欢天喜地地说。他想起了椅子,无论如何也不想一无所获地返回东京。

“哥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勇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咦!勇子写了这样的东西!”外婆惊异地叫起来,直树也很奇怪:“这不是我的稿纸吗?勇子,你干什么呀?”

稿纸本来是学校发给直树写作文用的,只见勇子在稿纸的每一个格子里都用铅笔写满了似字非字的东西。

“你怎么随便拿哥哥的东西乱画呢!”直树嚷着。

勇子“哇”地哭了,她把小脸理在外婆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勇子写字呢,在写话呢。哥哥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么。”

“好啦,好啦。”外婆哄着她说,“勇子在学习哪,你不叫哥哥生气。好啦,你给哥哥赔个不是,说声‘对不起’吧。”

勇子抽抽搭搭地站起来,把两手放在头上,稍微弯了弯膝盖,说了声“对不起”。那样子就象猴子一样,本来在气头上的直树也忍不装噗哧”笑出声来。外公和外婆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不许笑,不许笑。”勇于一边哭一边抗议。直树虽然笑了,还是有点恼火,就嗔怪地做了个鬼脸。

“赔礼道歉是跟谁学的?”外公问。

“是我教的。在电视连续动画片里就有这样的场面。所以,教一次她就记住了。”直树说。

外婆无可奈何地说:“真是没办法!又是教她意达,又是教她学猴子赔礼道歉!是吧,勇子!”勇子还在那儿抽泣着。

“不过,写的真是了不起呀!”外公拿起勇子写的稿纸说,“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独自在思考着什么才写下了这些呢?人,在婴儿时期是什么都知道的。随着年龄的增加;人世间的世故一个跟着一个地钻进脑子里,而把重要的东西一个又一个地挤了出去。”

“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吧。”外婆一边说,一边倒上茶。

直树歪了歪头,说:“可是我认为婴儿毕竟是婴儿,什么也不懂。”

“从表面上看似乎什么都不懂,但是人的生命不是一下子形成的!刚出生的婴儿继承了父母的血统和气质,也就是所谓的遗传。”直树歪着脑袋想了想,外公的这番话对他来说还很深奥。“但是,父母本身也是带着他们各自的遗传基因来到这个世上的。看起来,婴儿每天只知道哭,摆手踢腿,但是,可以说他们是肩负着延续人类生命的重担而出生下来的。“外公用双手捧着外婆拿来的装着炒糙米茶的厚瓷碗,一边品着茶的香味,一边继续说,“我认为确实有所谓生命的长河,而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正如漂浮在这条长河上的气泡。人死了,使汇集到长河中去。气泡就是水。每一个人都是这永无尽头的时间长河的一部分。”

直树叹了一口气。“不懂……”不过在直树的心中深深地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最接近婴儿时期的勇子也许最清楚地记着某件事的。

是的,可能勇子是什么都知道的。那奇怪的房子的秘密……还有勇子是不是勇子……

“哥哥,我也去呀!”勇子催促说,“我戴帽子去的。”

“好,走吧。”直树充满自信地站起来。

“我也该走了。怕赶不上汽车了。”外公也慌忙站起身。

“我可以陪你们走一段,快,给勇子戴上帽子。”

“是,是。”

外婆仔仔细细地把稿纸叠好。

外公临走时叮嘱说:“喂,要仔细收好!这是勇子专心致志写的。”

“戴帽子,我也要去的,再见,粘糕,带豆面的!”勇子一边跳着一边挥舞着小手。

“哎哟,勇子知道了不起的事啦,在哪儿学会的!”外婆惊讶地说。

“不知道。昨天就听她说这句话。”直树说。

“这是遗传下来的记忆吧,哈,哈,哈。”外公一边系着领带一一边大笑起来。直树望着外公,他觉得,就连外公也仿佛什么奥秘都知道似的……

“你要吃粘糕吗?那可是好吃的东西。”外婆用皮筋给勇子扎好头发,戴上帽子。

“粘糕,不能吃的。”勇子奇怪地说。

“能吃,粘糕可好吃了。”

“哎──,能吃,哎──?”

勇子的语调带着惊奇,所以大家也觉得奇怪。假如她什么都知道,她就会知道什么是粘糕,可是,听她的口气,她象是什么也不知道的。直树狡黠地笑了笑,走出了大门、拿上竹竿和虫盒。

“走吧,勇子。”

“嗯,走吧。”

“哎,等等我,等等。”外公一边穿鞋一边说。

“外公,走啊!我先走啦。”

勇子欢蹦乱跳地跑了。悦耳的蝉声说明今天又是个晴朗的天气。外公和勇子、直树三人一起沿着白墙根下面的小路走着,直树挥舞着竹竿,想:哼,今天我非逮二十只蝉不可!外婆昨天还说,东京的孩子总是逮不住蝉,我要逮给外婆看看。

可是,直树的决心并没有坚持多久。兄妹俩和去汽车站的外公分手后,就穿过架在护城河上的石拱桥,来到了大名曾经居住过的宅邸遗址。在这里突然遇上了坐在树荫下读书的律子。

“呀,直树,捕蝉吗?”

“嗯。”

“这个小家伙就是意达?”

“咦,姐姐,你也很熟悉意达这个名字吗?”

“这是你外婆告诉我的。这个名字听一遍就忘不了。意达,你好!”

“你好!”勇子有点不好意思地一边往直树身后躲闪,一边回答。

“这儿有许多树,捕蝉再好不过了!哎呀!哎呀!”律子猛地站起身,直树顺势朝那边望去,只见五、六个男孩子用竹竿在敲打一棵树。

“你们这是干什么?”

“打青冈果!”

“青冈果还没熟呢,入秋以后才能摘呀,不能用竹竿打呀!”

律子严厉地叱责着,男孩子们叽咕着难听的话,一哄而散。

“青冈果不到成熟的季节,是不能摘的,是吧?”

直树含糊地点点头。在东京长大的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摘青冈果的季节的。“在这城堡山上橡树子和柯树果多极了!味道象生栗子一样。”

“那种东西好吃吗?”

“嗯,反正我小时候吃过的。把柯树籽掸上水,放到平锅里一炒,可香了……直树,你去过文物馆吗?”

“什么叫文物馆呀?”

“那里有大名用过的东西,各式各样,什么都有。要是没看过,去看看吧!”

“嗯……”直树看着竹竿。

“至于捕蝉么,看完了再捕好了!”

“可我身上没带钱呀。”

“我带着呢,那里有武士用的刀、枪、铠甲,还有头盔!”

在律子的鼓动下,直树也动摇了,去开开眼界吧,也许不会太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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