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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陪我去考学校电台DJ。
“蔚,我好紧张哦!”“蔚,要不,我们回去吧!”“蔚……”一路上我像得了软骨病,走也走不快。
“橘子头!你烦不烦哪?”蔚有点不耐烦我了。
要不是蔚告诉我,电台的台长大人是她的亲戚,我死也不会去考的。
“那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亲戚?表哥?”我总是不放心,便穷追不舍。
我见过台长大人,他来我们教室找过蔚,当然我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台长大人的。
正好那天蔚请假没来上学,我后来是这样向蔚叙述的:
“我正站在走廊上,凭栏远眺,凭吊你来着,有一个娘娘腔的男生走到我面前,向我打听你。哎,你告诉我,他是哪个?”
蔚笑起来:“哎哟,他对你印象还挺好咧,想不到你这么说他!”
对我印像……我揪住蔚一定要问个明白。
蔚说:“他说啊,你们班那个女生嗓音很好听,为什么不来报考我们播音员?”
我似乎听明白了,可还是不明白,只好傻傻地看着蔚。蔚就说,他叫李茂,是高三的学兄,官至学校电台台长。
我知道蔚不会骗我,所以心里乐滋滋的。
“那……我行吗?”我迟疑了一下,问蔚。
“咳!台长长都说你行,那肯定行喽。你想去那里啊?”
我但笑不语——岂止是想,简直就是渴望!
“那我跟他说。”蔚慷慨地允诺。
“蔚,他是你秘密男朋友啊?我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他?”我疑窦丛生。
蔚气得给我一拳:“你乱说什么呢!他是我亲戚——远房的而已。”
可到底是什么亲戚——我已追问了蔚无数次,她就是支吾着不肯告诉我。
“是……哎,怎么说呢,如果按照辈分排么,我应该喊他……”
“爷爷!”我清脆地替蔚作答。
“去你的!橘子头,你再这么坏,我就不带你了!”蔚给我一掌。
又走了几步,到了广播站楼下。
“到底该喊他什么?”我问蔚。
“李茂呗。你要喜欢,可以喊他李哥哥或者是茂哥哥。”蔚坏笑着说。
“嘁!我是问你——按照辈分,你应该喊狸猫什么?”我好佩服自己的语言天分—— 一秒钟内就能搞定一个人的绰号。
果然蔚立即表扬了我:“橘子头,这是你给人起的第56个绰号了,担心你要烂舌头的。”
我一边和蔚上楼,一边猛甩她的胳膊,大叫大嚷起来:“告诉我,求求你了!”
广播站的门开了——这时我还没合上嘴巴呢!
狸猫(李茂)出来,看了我片刻。我知道自己的形象肯定很糟,他们不喜欢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女生,我听辛巴2000说过,他们喊那样的女孩“三八”。
不过我也不是很在乎——谁让狸猫是个娘娘腔呐?再说,我也有点受不了脸太白的男生,况且这个男生还架着一副超厚眼镜、撑着一副超薄身体。
游小吉就和我不一样了,她是黑白通吃,黑的她喜欢泰森,白的她喜欢苏有朋,至于那种不黑不白中不溜的,她也统统喜欢。
但是狸猫……我相信连游小吉这种从不挑食的家伙也不肯吃的吧!
狸猫和蔚一对上眼,就忘记了我的存在,两人尽情地寒暄起来。我张大耳朵、瞪大了眼睛,想听到蔚怎样喊狸猫,或者是狸猫怎么喊蔚的,可惜一直到他俩寒暄结束,都没让我听到。
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省略不喊了——原来亲戚就是这样含蓄的!
“跟我进来吧。”狸猫笑容满面地说。
我一步跨了进去,发现蔚也和我一起进来了——我觉得狸猫的笑容是给蔚一个人的。
亲戚?学校里有个亲戚多好啊!况且他就像大哥一样对你好!
广播站里边有七八个人在瞎忙着,男女都有,有狸猫的手下,也有的是和我一样来考广播员的。
我们被狸猫引到两个座位坐下。
一个叫小倩的广播员——我认识她,是高三(4)的——走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高三(4)是文科班,有两大特色,一是女生占绝大多数,二是垄断了全校高三年级的所有美女。
所以说,那是美女如云的一个班。
小倩经常在广播里说:“各位同学,下午好,我是小倩……”嗓音有点沙沙的,像杨澜。
小倩非常和蔼可亲地把报纸交给蔚:“下下个轮到你,你可以先熟悉一下文章。等会读的时候速度千万不能快……”
我傻了:“噫~~~”
蔚也像个木头,居然一声不吭。
还好狸猫及时反应过来;“哎!错了错了,不是她,是她!”
说第一个“她”的时候,他指着蔚——的肩膀,说后边那个“她”的时候,他指着我——的鼻子。
小倩转头看着我,惊讶地也指着我——的鼻子,“啊?是她?”
忽而记性力极佳地回忆起鲁迅的诗句:“横眉冷对千夫指”,我一直不甚明白“千夫”是什么意思。
不过此时我被两只手指得倒是忽然有了一点感觉。然而又很不平——
凭什么不能是我?
就因为我长得像“超级面包”?可这又不是电视台。
我有的时候是善于隐瞒自己的心思的。所以此时的我虽然心中忿忿不平,却做出一副无辜的神情,面对小倩的道歉,我居然也笑得出来:“没事。她是来陪我考的。”
小倩笑了一下:“哎!你的嗓音挺亮的。”
我接过小倩手里的报纸——MY GOD!她居然让我读一篇议论文,那篇文章说什么一个人的一辈子如果有70年的话,那么扣除睡觉的多少多少、吃饭的多少多少、如厕的多少多少、讲废话的多少多少……总之,剩下来的只有小拇指指甲那么一点点了。所以,作者得出的结论是,时间是宝贵的,是浪费不得的。
我愁眉苦脸地浏览了这篇大作,然后,鼓起勇气对着蔚说:“能不能……这个……换一篇?”
声音极小,像蚊子在叫。大概除了蔚,他们都没听到。小倩和狸猫都以为我在认真准备,他们都走开忙他们的去了。
我求蔚:“蔚,你去跟他们说说么,我一贯读不好议论文的,给我换一篇散文,要不诗歌也行。好不好么,可爱的蔚!”
蔚说得对,橘子头求人的时候最马屁。
蔚抿嘴笑着说;“好吧好吧,我去和我侄儿说说看。”
我瞪大眼睛:“啊?????”
蔚说:“你刚才不是一直在问我吗——我现在告诉你好了,狸猫是我的侄儿。”
蔚揪了揪我的马尾巴:“这下不紧张了吧!”
原来她是好心把答案留到最后,好让我放松的。蔚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讲义气,其次是体贴人。跟她做死党,便宜给我占尽了,呵呵~~
在我暗自得意之际,蔚已经走过去找狸猫了,她和狸猫才说了那么两句,狸猫就拼命点头,我放心了——这个侄儿好孝顺哪!
蔚走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本杂志,说是随我选一篇,我选来选去搞不定,眼看就要轮到我上了,急得直冒汗。
蔚抢过杂志,翻了一篇,对我说:“就它了,赶快默读一遍。”
我才读了一遍,就被他们拎上去了,眼皮底下是一台录音机,眼皮上边是瞪着大眼瞧我的蔚她侄儿,还有小倩等一干人。
我紧张得要命,根本不知道自己读了些什么,听起来那声音都不是我自己的啦。
更糟糕的是,似乎才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我就读完了——文章太短了!
蔚她侄儿客气地对我说:“我们听完录音才能定,你回去听通知。”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大概两天以后。”后边这句很小声,一听就知道是在特意关照我。
我站起来就走,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直到听见有人大叫:“错了,走错了!”才知道自己是朝广播站里边的小房间里走的。
上帝啊,那是狸猫的卧室啊!早就听蔚说过,狸猫利用职务之便,把广播站里边那间储藏室开辟成了自己的蜗居。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咧!
蔚说:“我听了,挺好的,你肯定能选上。”
“什么呀!还没找到感觉,就没有了——都怪你呀,选了一篇超短篇,还那么肉麻,读得我鸡皮疙瘩直掉!”我恨恨地怪蔚。
蔚居然笑起来:“橘子头一生气就喜欢乱咬人。”
我忽然问她:“你那侄儿他……和你……是远亲?出五服了吧?”
听说出了五服的亲戚是可以恋爱的耶!
想到这里,我捂着嘴巴暗自笑得好开心。
“你别一口一个你那侄儿好不好!”蔚推我一下。
“那你把他分给我当侄儿好了。”我把手插进口袋,居然掏出一颗果冻来,大喜过望,立即撕开玻璃纸,把果冻丢进嘴巴里。
我鼓着腮帮问蔚:“你要吗?”
蔚摇头。我拍拍口袋:“正好没了!嘻嘻~~”
蔚忽然变得CRAZY起来,她扑到我身上:“我要!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我躲闪着蔚,一边快速吞下嘴里的东东,然后张开嘴给她看:“看,没有了。再要,只好破开我的肚皮了,不过你没那么残忍吧,嘿嘿~~~”
蔚阴险说:“好啊!死橘子头,我帮你你就这么对我。哼哼~~~”
我忙拉住蔚,换成甜甜的嗓子:“蔚,你想吃果冻你就说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未必你要果冻我不给你,也不会你不要果冻我非要给你,我……”
“STOP!饶了我吧!你这样折磨我,是不是不想求我侄儿办事了?”
我这才想起来,蔚不喜欢周星弛,就像我不喜欢赵本山。
“哎呀,拍错马屁了。”我拍拍自己脑袋,“总之,好蔚,乖蔚,可爱的小蔚,一定要给你侄儿捎个口信,让他就收了我这个可怜的人吧!呜呜呜~~~”
蔚说:“那好,我答应你,但是……”
我接了上去:“……但是,要拧一下橘子头的脸蛋。拧吧!”
蔚于是毫不客气地狠狠拧了我。
真不明白,在以前初中的日子里,蔚以揪我的头发为乐,到了现在,她进一步虐待我,改为拧我脸蛋了。被人揪头发的感觉虽然不好,可是拧脸蛋就大不同了。所以,不是在特殊情况下,我坚决不让这个变态的家伙拧我的。
不过,今天算是特殊么!
我哼哼地摸着被拧痛的脸:“这下你满意了吧,变态!”最后两个字是在肚子里发声的。
蔚果然很满意,她哼起了歌,我一听,就知道是陈亦迅的《十年》,
我和蔚一起哼起来:“……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
它给我莫名的伤感,还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无数次偷偷地想像过我的爱情——它一定要是沧桑的!
梦里的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