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长会、监狱和犯人
妈妈内心的彷徨和无措
邱佳妈妈做完了一天的家务后，在灯下第N次翻开女儿的成绩册，她看到排在末尾的女儿的名字，似乎看到邱佳可怜巴巴的样子，做妈妈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每次听到同事和朋友夸自己的孩子是多么多么的优秀，成绩是多么的好，她虽然心里谈不上嫉妒，可是，看人家做父母的脸上飞扬得意的神情，不能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羡慕人家的；甚至她还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邱佳考了前十名，那她该是多么得意呀！
对于成绩不佳的孩子，别的家长会很恼火，并采用打或骂的强硬手段来逼迫孩子刻苦学习 ，可是，她对邱佳却下不了这个手。
邱佳的读书天分很一般，这一点，做妈妈的看得很清楚。
虽然她感到不理解——她和邱佳的父亲，从小就是成绩优秀的孩子，他们都毕业于名牌大学——但她还是不得不认为，遗传基因有时候真让人摸不透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却深深懂得，对于敏感的女儿，小心翼翼地维护好她的心灵的健康和完整最为重要。
此时，坐在灯下沉思的她，头脑中纠结于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当年我们让邱佳提前一年上学是一个重大的失策呢？
邱佳上学的年龄提前了一年，她本该还在上小学的，现在却吃力地和大她一两岁的同学在一起学习 ，大概这也是造成她学习 上落后的原因之一吧。 她抬起头来，看着摆在书桌上的镜框里的照片，喃喃地说：
“老公，我该拿女儿怎么办呢？”
在棕色的像框里，是一张甜蜜温 馨的全家福照片——
脸蛋圆圆的年轻妈妈，和戴眼镜的一脸英俊帅气的爸爸头靠头依偎坐在一起；小小的胖嘟嘟的邱佳坐在爸爸的腿上，翘着莲藕一般的腿，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镜头。
乍一看去，邱佳就像是个玩具小娃娃。
家长会上的真实感受
下午她去了邱佳班里开家长会，充分领略到了中学家长会浓烈的“火药味”——以前曾听朋友描述过——每个老师的面孔都是严肃的，看不到一丝笑容；他们讲话都是紧张而严厉的，声嘶力竭地充满了警告。
坐在女儿座位上，她感到如坐针毡的感觉，倒不仅仅是因为女儿属于落后生，而是她感到现在的学校，和她以前上的中学相比，再也寻不到那种温 馨的人情味儿了，而是像座无情的监狱，老师们都像是尽职的看守，学生像是可怜的小犯人。
家长会结束时，班主任任老师说，有家长需要和各个任科老师交 流的，可以私下里进行。话音刚落，大部分家长纷纷站起来离开了教室，少部分家长则冲向讲台上的老师……
邱佳妈妈本想和老师交 流一下，但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离开这里。
因为她看到任老师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但那不是针对别人的，而是针对全班第一名的那位同学的母亲，虽然那位母亲看上去一副小市民的奸猾相（哎呀，一定是邱佳妈妈嫉妒人家所以才这么看人家的啦）！
谁知道，就在邱佳妈妈刚到家没一会儿，就接到了任老师的电话，这是邱佳妈妈第一次和任老师通话，所以她心里感到很紧张。
任老师说，你知道吧，邱佳这次月考的数学成绩在全年级垫底了。
“是的，我知道，任老师。”邱佳妈妈小心地说，接着她又说，“对不起。”
说完后面这三个字，她暗自又骂自己：“莫名其妙！”
任老师说，邱佳这孩子年龄是最小的，开智可能晚一点。
“是的，是的。”邱佳妈妈听了任老师这么一分析，对任老师开始有了好感和感激。
接着，任老师又提出两个意见，第一是为孩子请一个数学家教，或者在外面找数学基础班补课；第二考虑到孩子年龄偏小，明年也可以再读一年初一。
邱佳的天真可爱
邱佳妈妈放下任老师的电话后，心里茫无头绪。
说到请数学家教，其实邱佳在小学的时候，就几乎没断过家教，不单是数学家教，就连语文、英语家教，妈妈都给她请过。
只是那些家教，似乎都起不了什么的作用。
而且，邱佳很明显对于补习 这件事情，心里出奇地反感和抵触，所以每个家教的离开，都是一个尴尬的过程……
至于明年留级，妈妈觉得十分不妥，邱佳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让她留级，她肯定在心里接受不了！
妈妈心里感到灰灰的，女儿才刚上初中，班主任竟建议明年留一级，可见任老师对邱佳已经完全失去信心了。
这时，她突然听见女儿在高声喊妈妈，急忙走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邱佳已经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穿着小熊维尼的睡衣站在客厅里，她一脸开心地问道：“妈妈，我的单车修好了吧？”
“哦，是啊，单车我拿回来了，就放在阳台上。”妈妈说。
“哈哈，我看到啦！明天我又可以骑车上学去喽！”
邱佳拍着手欢呼着。
看着女儿一脸的阳光笑容，妈妈也开心地笑了。
邱佳的橘黄色小单车是不久前买的，她很快就学会了骑它，每天骑车去上学，她对妈妈说，很喜欢风吹在脸上，把头发吹得飞起来的感觉。
单车因为链子断了，在修理铺里呆了两天，今天开完家长会后，邱佳妈妈顺带把单车也取了回家。
妈妈口中的家长会
“妈妈，你今天去了我们班了吧？”邱佳装作一副无意的样子问道。
“是啊，开家长会么，都是那么一回事——先是校长在广播里哇啦哇啦一通讲话，然后是班主任分析总结，再就是各科老师分析总结，最后散会。”
妈妈用无所谓的口气说。
“恩，那……老师有没有说了我什么呢？”
邱佳吞吞吐吐地又问妈妈。
“啊，任老师说家长们可以会后和老师们交 流。可是，你瞧，我们坐在教室里，被那些小小的座位卡住了三个半小时，都好累啊！所以呢，家长会一结束，家长们迫不及待地全都溜掉了。”妈妈用幽默的语气说。
听妈妈用轻松的口气这么一说，邱佳放心了。
“唉——”邱佳又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的确，我们班人太多了，而教室呢，又太拥挤了……”
“对了，妈妈你看到我们班那些班干了吧？”邱佳又问妈妈。
“哦，好象是有那么几个人在做服务，原来是班干们啊，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他们。”妈妈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其实妈妈很在意那几个神气活现的班干呢，在她看来，那些孩子几乎都老成得不像孩子，他们脸上那表情，那说话的口气，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大人——或者说，他们模仿大人十分成功——让人看了心里感到怪怪的。
“黄瓜”大名叫黄天宇
“妈妈，那你看到黄瓜没有？”
邱佳却不知道妈妈到底在想什么，她又兴致勃勃地追问道，直到她问了两遍，妈妈才醒过神来。
“黄瓜？”妈妈一听，笑了起来，“哦，我见到他了！”
邱佳妈妈还走进教室，就见一个瘦瘦的男生从教室里朝外走，他和邱佳妈妈在教室门口打了照面，突然开口说：
“阿姨，你是邱佳妈妈吧？”
“是的是的。”邱佳妈妈笑着说。
邱佳长得很像妈妈，她想，被邱佳同学认出来，并不奇怪。她感到开心的是，邱佳在班里原来还是有人缘的。
“阿姨，我带你到邱佳座位去！”男孩子很殷勤地领着邱佳妈妈朝教室后面的位置走，一路上还吆喝道，“让路让路！”
邱佳妈妈觉得这个男孩蛮可爱的。
“黄天宇，你冒充班干！”突然，有个女生严厉呵斥着这个男生，她还用威胁的口气说，“等会任老师来了非罚你不可！”
后来家长会开始后，邱佳妈妈才知道，这个中等个头、衣着朴素、一脸坚定神情的女生，就是女儿班里的班长，月考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
就在校长的广播讲话之前，任老师首先让她给家长们讲话，介绍自己的学习 经验。
她的妈妈坐在下面，出神而又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阿姨，就在这里！”那个叫黄天宇的男孩不理班长的威胁，他让邱佳妈妈坐下后，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子。
邱佳妈妈曾无数次听邱佳说过同桌黄瓜的事情，只是今天才知道他的大名叫“黄天宇”。
原来黄瓜真的没吹牛
邱佳自言自语地说：“原来黄瓜不是吹牛的！”
“吹什么牛了？”邱佳妈妈觉得好玩。
邱佳说，黄瓜和她，还有冉小渝和酷儿都打了个赌——周末他也要去家长会！
她们都不相信，因为任老师说了，只有班干可以去家长会，其他同学谁敢去的话，罚扫一个月卫生，另加抄写课文一个月！
黄瓜什么班干都不是，他怎么敢跑去呢？
除非他想扫卫生和炒课文。
黄瓜歪坐在座位上，得意地说：“我才不怕呢！难道你们没看到么？只要成绩好，那你表现怎么差都没关系的！”
冉小渝就说，她要和黄瓜赌一根真正的黄瓜。
酷儿说，如果黄瓜输了，她们就要黄瓜一口把黄瓜给吃掉！
“那如果你们输了呢？”黄瓜问她们。
冉小渝说，那就让皮卡丘一口把黄瓜给吃掉。
黄瓜就故作不满地说：“为什么最后总是我被吃掉？”
她们三个女孩子就拼命地笑啊笑，直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邱佳把他们那天的对话说给妈妈听，妈妈也笑得不行。她终于发现女儿有一个天赋，那就是绘声绘色描绘事情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