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女孩总喜欢穿着那件橙色的夹克,橙色的确很适合她,由于衣服的衬托,使得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泛出了一些红润和光彩。
但我总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妥。
放学的时候,我和火星女孩一边走一边聊天,聊到高兴处,火星女孩哗啦啦地乱笑一气。我无意中看到路边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米色休闲西服,靠在一辆面包车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
这是个看上去满脸疲惫但依然很英俊的男人。
“爸爸!”火星女孩走过去招呼他。
火星女孩在和她爸爸说着话,我站在距离她们几步之遥的地方等着。看着这对父女说话的样子,我觉得那种气氛有点怪怪的。
大约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火星女孩才和她爸爸道别,向我走过来:“小撒旦,我们走吧!”她脸上笑吟吟的。
“你爸爸干吗在路上堵你啊?”我半开玩笑地说她。
其实是真的感觉那男人在堵她呢。
“我爸爸他现在不和我们住一起,所以,有事就这样来找我。”火星女孩说。我呆了一下——什么叫做“不和我们住在一起”?难道……
“我妈和我爸两年前就分开了。”
“唔……”我有点尴尬。
“不过没关系啦,他们都很喜欢我,爸爸也经常来看我。”火星女孩拉着我的手,一边甩着一边大步朝前走。
看她似乎没有一点感伤的样子,我也就放宽了心。
“哎,你爸爸……他做什么的?好帅!”我问火星女孩。
火星女孩咯咯地笑了半天,然后才说:“啊?他帅吗?脸上有很多皱纹了耶!”我摸摸头,也呵呵地一笑。
“我爸爸原来是个演员。”火星女孩还是告诉了我。
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他早就不当演员了,他现在在做生意。”火星女孩说。
“因为……”火星女孩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然后再告诉我,“因为现在我们家需要钱,所以,爸爸就辞职了去赚钱呀!”
“噢。”我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我爸爸他很累,我知道……”火星女孩轻轻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服着自己。我看着她有点恍惚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啪”地一声,我发现一滴液体自火星女孩的眼睛里滴落在地上。
“喂,你怎么了?”我有点慌了手脚,我很怕有人在我面前淌眼泪,因为我是从来不会安慰人的啊!
再说,刚才她不是还在笑语嫣然吗?
“小撒旦,他们都是为了我,呜——”火星女孩干脆捂住脸,趴在我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只感到浑身发僵,还发麻。真是要了我的命!
“喂,你哭好了没有?”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哭声变成了微弱的抽泣,我才粗声粗气地问她。
“嗯,哭完了就舒服多了!”火星女孩从我肩膀上抬起头来,掏出手绢,擦擦脸上的泪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却盯着她的手绢看着。
那是红底蓝格子、带着月牙形花边的手绢,叠成了像豆腐干一样平平整整的四方形状,被火星女孩拿在手中。
现在还用手绢的人简直就少得像出土文物一样了。除了火星女孩,我还认识一个用手绢的人。
她就是玛莎!
有一次,那还是住在老房子里的时候,我因为和爸爸犯冲,盛怒之下的爸爸,把妹妹正在用的做手工的小剪刀向我扔过来,剪刀虽小,却也扎破了我的手指头。
看到自己在流血,我连哭带吼地狂叫一气,旁边的妈妈冷冷地说:“想死就去跳河,河里又没盖子。”
妹妹吓得不敢吭声。
我用最大力气大吼了一声,然后像一头小豹子,冲出了门去。
玛莎正在门口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在玩跳皮筋,我像旋风一般跑过她们身边,她们唱的歌谣却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儿在说话……”
“小旦!”玛莎在后面拼命地追赶我。
我跑呀跑,跑到一个建筑工地,坐在大石头上气喘吁吁。
“小……旦……”想不到玛莎一直追到这里来了,她在我面前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哎呀,累死我了!”
我看了看她,抬起右手,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呀!”玛莎惊叫一声,倒是把我吓一跳。
“别动!”玛莎又用小大人的的口气命令着我。
然后只见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叠成整齐的四方块的小手绢,轻轻地展开,又把手绢的对角折叠在一起,把我流血的伤口用手绢紧紧地扎住了。
手指头被包裹在柔软的棉布手绢里,很温 暖也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