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从前名大夫散羽迪·伊补拉欣·本·汉瓦嗣叙述他的经历时说:有一回,我心血来潮,打算暂时离开家乡,去非伊斯兰教的国家走走,顺便行医。我多次犹豫,始终打消不了这个念头,最后整装出发,在安拉的保佑下,跋涉了老远的路程,进入基督教盛行的一个国度里,走遍了许多村镇,所幸碰到的基督教徒,都闭眼不看我,老远地离开我,因此我能顺利地一直朝前走。最后路过一座大城市,见城门外面坐着一群奴隶,他们身穿甲胄,手持钉头槌,一见我便站起来,涌到我面前,问道,“你是医生吗?”
“不错,我是行医的。”我回答他们。
随着吟诵声,房门开处,出现一个老头,说道:“请进来吧!”我走了进去,顿觉满室馨香扑鼻,眼见前面靠近屋角的地方挂着垂帘,帘后隐约透出断续、微弱的呻吟声,一听便知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病人的哼声。我坐在帘前,刚要向病人祝福、致敬,便忆起先知“跟基督、犹太人碰头见面,别向他们祝福、致敬,必要时把他们挤在一边”的遗训,因而才闭口打消了祝福、致敬的念头。可是就在这时候,帘后已提出了质问:“汉瓦嗣,你干吗不向我祝福、致敬?”
老头听了公主的回答,顿时眉开眼笑,对我显得格外谦恭礼貌。继而他急急忙忙跑去向国王报喜。国王关照我给公主认真治病,并吩咐宫里的人以礼待我。
我跟她谈得情投意合、津津有味的时候,负责伺候她的那个老头走进房来,挨到帘前,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问道:“医生的脉理如何?”
我留在王宫中,天天到公主房里去看病,跟她谈心。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过了七天。这时候公主对我说:“散羽迪·伊补拉欣,咱们几时迁往伊斯兰教盛行的地方去?”
我大吃一惊,问道:“你是从哪儿认识我的?”
国王手下的人遵循命令,带我退了出来,说道:“公主患了重病,服药无效,医生们都束手无策,兼之凡来替公主治病而医药无效的医生,都被国王处死。情况如此,你自己斟酌看吧。”
国王形貌昳丽,仪表威严。他打量我一眼,问道:“你是医生吗?”
他们果然带我去到后宫里公主的闺房门前,轻轻把门一敲,公主便在里面应声,说道:“快让妙手回春、深诸诀窍的大夫进房来吧!”接着她还吟道:
大夫已经光临,
赶快开门迎接!
我胸中的微妙秘密,
你们可以极目一瞥。
多少个朝夕相处的人反而成为陌生路人!
几许远隔千里的却属亲眷、知心。
在你们中间我只算得是举目无亲的异乡人,
安拉才要我去他乡寻找慰藉。
信仰把我们联贯在一起,
彼此见面时象亲暱的爱人重逢。
鉴于守护人与责难者勾结阻挠、作祟,
他才叫我们见面。
我对一切流言蜚语只能嗤之以鼻,
该死的你们不必在责难、埋怨方面枉费精力。
因为暂时存在、终归要毁灭的东西并不是我的目的,
我所向往、追求的却是不朽不灭的永恒。
“这位医生高明极了,他把我的病根给找出来了。”
“跟我们进宫去听国王吩咐你吧!”他们说着把我带到宫中,来至国王面前。
“谁差你到这儿来,谁就敢带我去。”她的决心很大。
“是谁指引你如此这般追寻真理的?”
“是的。”我回答国王。
“是天意。是它显著的标记、明白的证据。比如说,你一旦来到一条大路面前,凭眼力便可看出它通往什么地区。”
“是啊,你说的真对!”我同意她的想法,并跟她商议,准备出走。
“国王既然叫我替公主医病,你们就带我去见她吧!”我毫不迟疑,欣然愿意冒险替公主医病。
“四年以来,在交际往来、聊天闲谈之间,我闻到真理的气息,因而寻根究底地锐意追求,结果引起亲属们歧视、猜疑,说我害疯癫病。在这种情况下,每来个医生给我治病,我所感受的只是寂寞、灰心。每次与探望病人的人见面,我总是感到无限的惊奇、恐惧。”
“只要念头健全、心地光明,舌头便道出隐匿在身心深处的秘密。昨天我虔心虔意祈祷,恳求他派位圣徒来替我解围,把我从迷津里救出去。当时屋角里突然发出回声,说道:‘你别忧愁顾虑,我们将派伊补拉欣·汉瓦嗣来替你治病。’”
“你怎么能出去?谁敢带你去?”我表示怀疑。
“你害什么病呀?”
“你们带他去替她治病吧!”国王吩咐手下的人,“不过在诊治前,必须告诉他医病的条件。”
次日黎明,我跟她一起悄然离开王宫,走出城门,在安拉保佑下,终于没被人看见,因而一帆风顺地旅行到麦加。从此她在圣寺附近卜居下来,坚持斋戒、礼拜,勤勤恳恳地生活了七年,便眠目长逝。她死后,遗骸埋在麦加郊外。象她那样虔诚、认真的穆斯林,我生平还没见过第二人。愿安拉慈悯她在天之灵,并慈悯下面一诗的撰写人。
溋溋泪眼、憔悴面颜显出疾病症象,
家人给我请来医生治病。
大夫揭开我的面纱诊断病情,
只见瘦骨嶙峋、气息奄奄的一个身影。
他说道:“病属沉疴,无药可服,因为相思病的秘密不可凭猜测忖摩。”
他们说:“病历既然不明,开方、服药都无济于事。”
我说道:“医药怎能对我的疾病发生效力?你们不必替我着急,因为我向来不凭猜测判断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