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商人的女儿,结婚后,她丈夫经常在外做买卖。有一次他去得很远,日久不归,老婆在家日夜思念,惴惴不安,生活很不安定。她家里有个活泼伶俐的青年仆人,原是商人出身,很受女主人的关怀爱护。有一天,仆人在外跟人家吵嘴,告到官厅,被省长监禁起来。消息传到她耳中,她急得差一点丧失了神志。后来她穿上最华丽的衣服,收拾打扮得花枝招展,姗姗去到省府,求见省长,问候他,并向他申诉:“我弟弟跟人争吵,告到衙门,证人作假,偏袒对方,因此他受冤枉,被犬人拘禁起来。我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全靠他照顾我,所以前来求见大人,恳求大人施恩,释放他吧。”
“你先到我房里等一等,”省长呆呆地盯着她说,“我派人去领他来,让你带他回家去好了。”
省长换上便服。她拿一块破布给他缠起头来,收起他的长袍,说道:“老爷,求你行行好,给我写个释放我弟弟的便条吧;你写了我才放心呢。”
宰相脱掉官服和缠头,换上一套蓝色便服,戴上一顶红色尖顶帽。她把宰相的衣服折叠起来,说道:“这套官服,我暂时收起来,等老爷上朝时穿吧。现在是吃喝、作乐的时候,穿便衣比较轻松愉快些。”
她牵省长去到橱柜面前,请他钻进第二层,加上锁,这才出去开门。这一切的情况,叫法官都听见了。她开门一看,是宰相来了,就跪下吻了地面,殷勤接待,欢天喜地地说:“老爷驾临,使寒舍增光不浅;我们在此见面,这是安拉的恩赐。”于是领他走进客室,请他坐下,说道:“请老爷宽宽衣服,换上这套便服吧。”
她接受木匠的建议,果然坐在木匠铺里,等他做好了五层的一个橱柜,这才带回家去,摆在客室里。接着,她找了四套便服,送往洗染房,嘱咐染匠把衣服染成四种不同的颜色,每套各染一种。一切交代清楚,她便赶回家去,烹调饮食,预备果品。
她把自己的住址告诉省长,约定幽会日期,然后告辞。她又匆匆去到法官家里求援,喊道:“法官老爷哟!”
她把法官牵到橱柜面前,请他钻进最低的一层,加上锁,然后出去开门。一看,原来是省长到了。她跪下去吻了地面,拉他走进客室,请他坐下,说道:“老爷,你上这儿来等于在你自己家里,我自己等于你的奴仆,打算留你在这儿耍一天。请宽宽衣服,换上这套红色便服吧,这样就轻松愉快了。”
她把住址告诉法官,并把跟省长约定的日子作为幽会的日期,然后告辞。她又匆匆去到相府,求见宰相,向他申诉,陈述她弟弟受冤屈被监禁的情况。宰相跟她交谈,他的口吻和法官完全一样。迫不得已,她对宰相说:“如果老爷高兴,请劳驾到我家里来吧。”
她把住址告诉宰相,并把同样的日子约为幽会日期,然后告辞。她又匆匆去到王宫,谒见国王,陈述情况,向他呼吁求救,恳求释放她的弟弟。国王问道:“是谁监禁了他?”
国王听了申诉,命她暂且进后宫去,以便差人去见省长,命他释放她弟弟。她迫不得已,便对国王说:“陛下若不见弃,御驾光临寒舍,奴婢不胜荣幸之至。”
写毕,脱下戒指,盖上印章,刚把便条交到她手里,便听到敲门声;他一怔,问道:“这是谁?”
他们两人坐下,正在亲密地交谈着,突然听得有人敲门,宰相问道:“这是谁?”
于是她把跟别人约会的日子作为同国王幽会的日期,并把住址告诉国王,然后告辞。之后,她匆匆去到木匠铺里,对木匠说:“请你替我做个橱柜,上下共分四层,每层各开一门,可以个别关锁。告诉我吧,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好了。”
于是她把跟别人约会的日子也作为和木匠幽会的日期,叫他当天带着橱柜去看她。木匠对她说:“太太,还是请你坐下来等一等,我马上动手给你做。做好了,你自己带走吧。到了约会时候,我再来拜望你好了。”
一切布置妥帖之后,约会的日期到了,她穿上最华丽的衣服,涂脂抹粉地打扮起来,拿各种名贵的毡毯铺在客室里,点缀得焕然一新,然后安静地坐着等候客人。一会儿法官到了,他是最先光临的客人。她一见法官,立刻起身迎接,跪下去吻了地面,然后拉着他走进客室,请他坐下,对他说:“老爷,你宽宽衣服,脱掉缠头,换上这套黄便服,包上这块小头巾吧;这样,吃喝起来,比较方便多了。”于是他换了便服,她收起他的长袍和缠头。这时候,忽然听得有人敲门,法官问道:“是谁敲门?”
“陛下宽宽衣服,脱掉缠头,痛痛快快地消遣好吗!”
“那我怎么办?”
“这怎么办?我上哪儿去呢?”
“老爷如果要这样,那么请劳驾光临寒舍好了。”
“老爷啊!为了我的兄弟我才抛头露面,被迫前来求见老爷的;因为他跟别人吵嘴,证人作伪,他受冤屈,被省长监禁起来。因此我来向老爷呼吁求救,求老爷说说情,请省长释放他吧。”
“求你照顾我吧,安拉会赏赐你呢。”
“来吧,暂且躲在橱柜里,让我支使他走,再来伺候你。你别害怕!”于是她让他钻进第三层,关锁起来,匆匆出去开门。一看,是国王到了。她跪下去吻了地面,拉他走进客室,请他坐在首席,说道:“陛下御驾亲临寒舍,奴婢不胜光荣之至。倘若奴婢能把世间的一切拿来献给陛下,这还抵偿不了陛下走一步路的代价呢。现在恳求陛下准我再说一句吧。”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国王慨然允许。
“是谁亏枉了你?”
“是省长监禁了他。”
“是我丈夫回来了。”
“是我丈夫回来了。”
“是我丈夫回来了。”
“报告大人,我唯一可依靠的是安拉;象我这样一个陌生女子,不可以随便穿房入户啊!”
“我怎么办?”
“如果老爷肯这样做,我们就不用埋怨别人了。”
“如果大人要这样,那么请劳驾到寒舍去整整地耍一天吧。”
“好极了,遵命就是。”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省长慨然允诺,马上提笔写字条通知狱吏:
字到时,立刻释放前日因口角被拘押的青年,不得有误,此令。
“做这样一个橱柜,需要四个金币。不过,你这位廉洁太太,要是你肯赏个脸,让我到府上去拜望你,那么这笔工钱,我就分文不要了。”
“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吧。”
“你要进房去,我才释放他呢。”
“你要是不愿进房去,那就请便;走你的大路吧。”
“你来躲在橱柜里吧。”
“你很会说话,我真钦佩极了;你到隔壁房里休息,我就派人去见省长,请他释放你的弟弟;如果需要赎金,由我代付好了。”
“你家住在哪儿?”
“你家住在哪儿?”
“你如果非去不可,那么请给我把橱柜做成五层好了,并且每道门上都要钉上一个门扣,以备关锁。”
“你别怕,让我把你藏在这个橱柜里。”
“你住在哪儿?”宰相问。
“什么事呀?”法官问她。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反对。”
国王脱了价值千金的宫服。她拿一套不值十元的旧衣给他穿上,花言巧语地奉承、取悦他。她的言谈叫橱柜里的人全都听见了,可是他们不敢开口说话。接着她对国王说:“那天我说过,要在这次幽会时伺候陛下,让陛下尽情地愉快、享受一番。”
正当他们这样亲密地叙谈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国王问道:“这是谁?”
“是我丈夫回来了。”
“为了尊重他,你叫他走吧,否则我亲自去撵走他。”
“不必这样,还望陛下暂且忍耐,让我去好生打发他吧。”
“那我怎么办呢?”
她牵国王去到橱柜面前,让他钻进第四层,关锁起来,匆匆出去开门。一看,是木匠来了。一见面,木匠就问候她。她带木匠走进客室,指着橱柜说:“你到底是怎么做这个橱柜的?”
“橱柜怎么了,太太?”
“层次过于狭窄了。”
“我的太太啊,这已经够宽的了。”
“宽什么?要不相信,你钻进去试试,还容不下你一个人哩。”
“要我说,这尽够容纳四个人呢。”
木匠说着就钻进第五层去作试验。她趁机把柜门锁上,带着省长写的便条,急忙赶到监狱里,找着狱吏,递上便条。狱吏接过去一看,知道是省长的手笔,吻了一吻,遵命放了犯人。
她见了仆人,把奔走、营救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仆人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不能在这儿住下去了。让我们逃到别个地方去吧。”
他们商量好,就匆匆收拾贵重什物,拿骆驼驮着,马上动身起程,径往他乡找生路去了。
国王、宰相和官僚们被锁在橱柜里,整整三天没吃喝,紧急时忍受不住,就随意便溺,每个人都淋得满头满身的粪尿。法官忍无可忍,怨道:“这些脏东西是干什么的?莫非我们这样的处境还不够苦,你们硬要便溺在我身上吗?”
听了下面的怨声,省长抬高嗓子,应道:“法官哪,安拉加倍赏赐你了!”
听了应声,法官知道他是省长。接着省长大声怨道:“哟!这是谁在上面便溺呀?”
听了下面的怨声,宰相大声应道:“省长哟,安拉加倍赏赐你了!”
听了上面的应声,省长知道他是宰相。接着宰相大声问道:“到底是谁在上面便溺呀?”
听了怨声,国王知道他是宰相,默不作声,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宰相愤愤不平,诅咒道:“愿安拉驱逐、惩罚这个泼妇;除了国王,我们国家各部门的重要首脑都叫她侮辱愚弄够了!”
听了宰相的慨叹,国王忍不住叫道:“你给我闭嘴,别说了吧。其实我是第一个落在这小娼妇手里的人呢。”
木匠在最高层,一听了他们的谈话,也自言自语地诉起苦来:“我以四个金币的工资替她做了这个橱柜,我来取钱,却中了她的毒计,被骗进来关在橱柜里;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过呢?”
于是他们互相交换意见,攀谈起来,并好言安慰国王,替他解闷。
后来隔壁邻居的人们出入往来,见这屋子几天来都关锁着,寂然无声。有人说:“我们这家邻居的女主人好生住在屋里,经常出出入入,可是这几天怎么不见她了?里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大门一直关锁着,不见她家一个人影。来吧,我们破门进去看个清楚明白,别等闹出事来,传到省长或国王耳中,把我们拿去坐牢,那时候我们不关心邻居,犯了做事不周到的罪过,懊悔也就来不及了。”于是大家破门进去,听见客室中的橱柜里发出哼喘呻吟的声音,便议论纷纷。有人说:“难道有神住在这个橱柜里吗?”接着有人提议:“我们拿柴禾架起来烧吧。”
听了邻居们的议论,法官高声喊叫起来,说道:“千万烧不得啊!”人们听了,议论越发纷纭。有人说:“鬼神变化多端,他们能够扮成人形,会学人说话呢。”
听了邻居们的议论、猜测,法官急忙朗诵几节《古兰经》,对他们说:“请你们靠近橱柜些。”于是说明他自己是法官,并说明橱柜中关着其他好几个人。邻居问道:“是谁把你弄到这儿来的,告诉我们吧。”
法官把事件的始末,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他们这才找来一个木匠,弄开橱柜,救出法官,同样也释放了省长、宰相、国王和木匠。
他们从橱柜中爬了出来,每人身上穿着一套不同颜色的便衣,狼狈不堪,彼此面面相觑,一个望着一个苦笑。他们追究那个女人,却早已高飞远走,无影无踪,他们的官服和缠头也全都被她带走。最后他们只好托人回到各人家中取来衣冠,脱掉便服,穿戴起来,狼狈归去。
大臣讲了《女人和她的五个追求者的故事》后,谏道:“陛下,请注意那个女人对官长们施展的陰谋诡计吧。国王宰相个个受到侮辱,这全是妇女陰险、毒辣的缘故。我给陛下讲了这个故事,不过是要证明妇女的愚顽、丑恶、陰毒的一斑罢了。陛下不该听妃子的谗言而处决太子,割断国祚,以至将来陛下百年归天时,就没有香烟后代了。”
听了大臣讲的故事和进的忠言,国王受到启发,觉悟起来,毅然收回成命,免处太子死刑。
第七天,妃子哭哭啼啼,燃着一团烈火,闯到国王面前。国王见了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活厌了。主上若不处罚太子,维护我的权利,我只好用火自焚了。告诉你吧,我已经写下遗嘱,分了财物,决心要死,让主上象虐待廉洁者的国王那样懊悔不及。”
“告诉我吧,那是怎么一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