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麦尔多斯正襟坐在厚软的毡褥上,亲信和侍从站在两旁,显得神气十足。矮律补带着一帮年轻人进得帐来,走到麦尔多斯面前,跪下去吻了地面。麦尔多斯满脸笑容地站起来迎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矮律补说道:“继父,你答应把迈赫娣娅给我为妻,请履行诺言吧。”
“我的孩子,她这一辈子是属于你的了,不过你没有钱呀。”
麦尔多斯承认他的诺言,请长老们作见证,当面发誓。矮律补达到目的,欣然告辞,来到他母亲帐中,把他决定要做的事告诉她。他母亲听了,颇不以为然,劝阻道:“儿啊!麦尔多斯一向讨厌你,他差你上山去寻事,这显然是存心危害你。你要去,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咱母子索性离开这个暴君也好。”
矮律补率领二百名骑兵,开始远征,继续跋涉了两天,傍晚来到一架巍峨的山麓宿营。趁人马安息的时候,矮律补一个人登山察看,发现一个山洞,里面闪闪发光,便走到洞口,仔细一看,见三百四十岁的一个老人住在洞中,眼皮耷下来盖着眼睛,雪白的胡须直垂到胸前。他大吃一惊,正感到进退维谷、不知所措的时候,老人忽然开口说:“我的孩子,你似乎是抛开创造天地、昼夜的万能主宰而膜拜偶像的多神教徒吧。”
矮律补欣然告辞,回到山麓。战士们迎接他,祝他平安无恙,问道:“你干吗耽搁到这时候才回营?”他把碰到老人的情况,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一遍,并给他们讲解伊斯兰教的道理,劝他们皈依伊斯兰教。他们听从他的劝告,果然随他改奉了伊斯兰教,然后安息过夜。
矮律补并不示弱,举起武器迎战,跟来人互打起来。二人攻守进退自若,彼此越打越起劲,越战越猛烈,一场厮杀,激烈到能使顽石融化、婴孩变为白头的程度,仍不分胜负。这时候,骑士突然揭开首铠的眉庇,露出面孔。矮律补一看,见是他的同母兄弟赛西睦,不禁惊喜交集。
矮律补安然过了一宿。次日清晨,他跨上战马,正待出发,他的伙伴们,二百名英勇的青年骑兵,全副武装,突然赶到他的帐前,齐声喊他,说道:“矮律补!带我们一块儿去吧,让我们帮助你,在遥远的旅途上,我们可以安慰你。”
矮律补喜不自胜,说道:“好的,伙伴们!咱们走吧,愿神灵报答你们对我的好心好意。”
矮律补听从老人的吩咐,果然当面以口头承认、内心信任的方式,毅然皈依了伊斯兰教。老人欣然说道:“现在信仰、虔诚在你心中扎下根了。”于是灌输他教律,教他读几段圣经,最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矮律补听了老人的问话,浑身发抖,说道:“老人家,我要膜拜这位万能的主宰,他在哪里?我要看一看他。”
矮律补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他的经历、境遇,并说明他要上乌里山去寻事、求财的目的。
次日清晨,矮律补一觉醒来,催促部下整装,预备出发。这时候,山中老人下山来同他们话别,彼此见面言欢,依依不舍。矮律补告别老人,跨上战马,刚要动身的时候,忽见一个骑士,全副武装,穿戴着盔甲,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打马冲到他跟前,大声喝道:“你这个阿拉伯强盗!快给我放下武器,否则我就要你的命。”
“老伯伯,膜拜这位伟大、万能主宰的人,他会有什么好处呢?”
“老伯伯,我还带来两百骑兵呢。”
“老伯伯!我该怎么办才能成为那位伟大主宰的信民呢?”
“继父,我要去对付那个巨人,凭神灵的默助,替令郎报仇雪耻。”
“继父,告诉我吧,你的仇敌是国王中的谁人?让我去找他,拿他的宝座,砍碎他的头颅。”
“继父,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必要时,我闯进阿拉伯人的相府、宫殿,袭击他们的将相、君王,把足以从东边摆到西边的金钱夺来给你。”
“矮律补,你要上哪儿去?”
“矮律补,你即使带一万人马,也不济事。因为乌里山中的山寨王名叫乌里,他会吃人,是哈姆的子孙。他父亲一手建立了印度,故以印度亚而得名。印度亚生了这个儿子,给他取名撒尔东·乌里。他是个暴虐成性、无恶不作的混世魔王,生性好吃人肉。当时他父亲禁止他杀人作恶,他不听教训,越发放荡不拘,为所欲为。没奈何,他父亲只好驱逐他,把他撵走。经过激烈地反抗,经过艰难的长途跋涉,他才窜到这个地方来,落草为寇,占据山寨,称王称霸,拦路抢劫过往客商。他抢来的金银财物、驼马牛羊,堆积如山,充满了整个山谷。他有五个儿子,个子高大,性情粗暴,每人能敌对一千个英雄好汉。在这样形势下,你要上乌里山去寻事、求财,我可实在替你担忧,但愿安拉默助你。今后你跟邪教徒敌对时,千万别忘了说‘安拉最伟大’这句赞语,它会帮助你打败他们。”老人说罢,送他一根钢制锤矛,重一百斤,当中有十个圆环,执者一摇,便发出雷鸣似的响声;还送他一柄雷石造的宝剑,长三尺,宽三虎口,非常锋利,破石如泥;另外还送他一袭铠甲,一个盾牌,一册圣经。吩咐道:“现在你可以下山去见你的部下,告诉他们伊斯兰教的道理,叫他们皈依伊斯兰教吧。”
“矮律补,你一个人去乌里山寻事、求财,你这不是发疯了吗?”
“矮律补啊!你若战胜那个巨人,从他金银珠宝库中获得的战利品,是火都烧不尽的。”
“我的孩子,这位伟大的主宰呀,人是看不见他的,他可是洞见一切,他是至高无上的,无处不在的;他创造宇宙万物和人神,并掌握着时辰,还派圣贤教化人类,叫顺从他的人进天堂,让违拗的人下地狱。”
“我的孩子,我是翁顿大帝的遗民。当时他们暴虐横行,无恶不作,安拉才派圣胡德来教化他们。可是他们不听教诲,百般反对圣胡德,结果遭到天谴,被暴风刮得无形无影。我自己和另一部分信民,却安然保存性命,直活到瑟睦德执政时代。不幸瑟睦德本人和他的臣民,同样反对他们的圣人萨礼和,不听他的教诲,结果他们也逃不出翁顿臣民的命运。到了乃姆鲁德·本·凯乃奥乃时代,安拉派圣伊补拉欣来教化他的臣民,但他们同样不听教化,所以他们的遭遇跟前人大同小异。同我一起遗留下来的信民,一个个相继死去,至今只剩我一个人还活着。在安拉的保佑下,我不缺穿不缺吃,躲在这山洞中,安心地膜拜他。”
“我的孩子,我指所有的偶像发过誓愿:我只能把迈赫娣娅嫁给替我报仇雪耻的人为妻。”
“我的孩子,当初我有一个非常英勇的儿子。有一次他率领成百的骑兵出去打猎,从一个山谷越过另一个山谷,越走越远,终于到达百花谷,那是尚多德·本·海勒德的故乡,他子孙哈姆·本·佘义斯的故宫也建筑在那地区。那里住着一个黑种巨人,身高七丈,能拔树当武器,杀人如割麻。我的儿子带着人马到了百花谷,碰到那个巨人,除三个骑兵逃脱性命,回来报信外,其余的全都死在他手里。我听了儿子和士兵的死信,奋不顾身,率领大兵,前去讨伐。可是打不过他,裹足不前,没能替儿子报仇,我才发下誓言:只能把女儿嫁给替我给儿报仇雪耻的人。”
“我叫矮律补。”
“对婚配的诺言,还请你当面赌个咒,此去我才鼓得起寻事、求财的勇气呢。”
“娘,我此去一定能战胜敌人,你不用担心,我会一帆风顺地达到目的的。”
“你说‘安拉是唯一的,圣亚伯拉罕是他的朋友’吧!这样一来,你便成为他的信民了。”
赛西睦突然到此的原因是这样的:原来当矮律补率领人马前往乌里山寻事、求财的时候,他不在家。等他归来去看矮律补时,见他妈哽咽悲戚,泣不成声。他问她干吗哭泣,她才把他哥哥矮律补被迫前往乌里山寻事求财的始末告诉他。他听了矮律补出征的消息,顾不得休息,即时武装起来,携带武器,跨上战马,快马加鞭,跟踪追赶,一口气奔到山下,跟矮律补大战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