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睢一陽一城烹童杀妾
诗曰:
杀气横空万马来,悲风起处角声哀。
年来战血山花染,冷落铜驼没草莱。
话说雷万春被贼兵围住,正在危急之际,忽有一支兵马杀来救援。万春就乘势溃围而出。尹子奇、令狐潮见来将勇猛,不敢追袭,收兵自回。万春马上定睛一看,原来救他的是南霁云。二人合兵一处,万春问道:“南兄往临淮借军粮,如何却来此处救小弟?”霁云道:“不要说起,小弟到临淮贺兰进明处告借兵粮,谁想那一厮一名兵也不与,一石粮也不借,到摆起宴来,叫一班歌儿舞女留恋小弟,要留我在彼,一同应贼。我因此大怒,就席间拔剑斩下一指,立了誓言道:‘斩了安禄山,必斩贺兰进明’。那贼见我愤怒,不敢加害,我便领着本部兵马回来。方才到啸虎道上,却见贼将史思明占踞了道口。我正要与他厮杀,又有军人来报说,兄长被困于此。因此特来接应。” 万春大惊道:“不想啸虎道已被史思明袭了,这便如何是好?”霁云道:“我和你再去夺转来便了。”
二人一头说,一头驱兵前进。远远望见啸虎道上火起,二人慌忙领兵杀到,遇有史思明向前拦路。南、雷二将更不打话,竟冲杀过来,史思明如可抵挡得住,正待败将下去。那尹子奇、令狐潮引兵杀来,两边混杀一场。南、雷二将冲过啸虎道,只是营寨已被贼人烧了,只得暂回城中来见张、许二公,备述上项事情。正说话间,有人进来报道:“贼兵把城池团团围住了。“忽有一人在许远身边转出来说道:“既是贼兵围城,可大家出去决一死战。” 张巡喝道:“军机重务,汝何人辙敢乱言。”许远道:“此是小仆,名唤义僮,虽是俗获之敬,亦颇有忠烈之气。” 张巡道:“原来是盛价,我有一事用着他。” 许远道:“张大人有何事用他?”张巡道:“南、雷二将军只好应敌,城中仓廪无人看管,可拨兵一百随他,叫他视点粮草。” 义僮叩头,领命去了。不多时,又有报来道:“城外贼兵攻打甚急。张巡便吩咐南、雷二将去各门巡视,教将擂木炮石之类滚打下去,箭弩刀槍灰瓶在城上防守。南、雷二将依令在城严守,贼兵不能向前。
隔了月余,各门将佐都到张、许二公处报称缺箭。许公大惊,张公笑道:“不妨。去传南、雷二将来。” 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二将领计而去。密令军士,每人各束草人一个,头戴毡笠,身披蓑衣,每一个用长绳一条系着。至二更时分,都将草人挂下城去,城头上呐喊起来,金鼓齐鸣。是夜月色朦胧,贼营中方始睡下,忽听见喊声震天,不知哪里兵马到来,人不及甲,马不及鞍,纷纷乱窜。尹子奇起来,站在营门首探望,见史思明飞也似跑来,说道:“我知道是何处杀来,原来是城中许多兵从城上爬下来,想必要来劫营了。令狐潮穿着一只靴,也奔来道:“城上许多兵下来了,快去迎敌。”尹子奇道:“他们既在城上下来,我们都不要慌着,军士尽持弓弯,乱箭射去,不容他下城便了。” 三个贼将,一齐来到城门首,催督军士射箭。真个万弩齐发,望着草人射去。那睢一陽一军看见他们中计,一发呐喊了,又将草人儿好似提偶戏一般,一来一往,一上一下。贼人望见那箭儿越射越紧了,自二鼓起至四鼓,忽然天上云收,现出一轮明月,有眼快人早看见是草人了。南、雷二将便教各军收起草人,高声道:“多射送箭。” 那三个贼将气得死去活来。睢一陽一城中各军在草人身上拔下箭来,齐送至张、许二公处。计点共得箭五十六万二千有余。张、许二公就叫道:“南、雷二将分派各军去了。”
又隔了数日,探子来报道:“新店地方,有贼军搬运粮草几十辆来了。适值义僮在旁听见,便道:“仓里粮少,何不去抢来,到够几个月的吃哩!”张公道:“此言正合我意。”便发雷万春领兵前去,义僮随去搬粮。南霁云在后接应,竟奔新店地方。果见一队兵马,押着许多车辆,车上尽插黄旗,上写“军粮”两字。雷万春挥兵一掩,那押粮兵马尽弃粮车而去。义僮领军士向前把粮车推了,先行回到城中。早有史思明闻报领兵来救,却被南霁云一支军出,把史思明的兵截为两段。义僮已将粮车推入城中去了。外边南、雷二将把贼兵杀得抱头鼠窜。史思明大败而去。南霁云与雷万春收兵入城,把粮米尽入仓厂。共得米五千四百余石,米豆二千五百石,小米三千石,合城军兵大喜。次日,张、许二公亲自上城巡视。只见史思明在城下叫骂不止。义僮大怒道:“这贼,如此辱骂二位老爷,怎么不发兵去杀他一阵。”许公道:“由他自骂,谁要你管。”义僮道:“我们小人,也受不得这等气,亏你们做官的,生得一双顽皮耳朵。”
张公巡至东门,南、雷二将来接着。南霁云道:“尹子奇、令狐潮二个在此窥伺,似有攻城之意。” 张公道:“南将军可领兵在城门首,只听敌楼炮响,开门杀出。” 南霁云领命而去。张公又吩咐万春道:“雷将军可率兵在城上,手执旌旗,一齐站着,不许擅动,不许交头接耳,出言吐气。我自在敌楼中,若见贼兵移动,便放炮为号。” 万春也领命去了。
城外,尹子奇、令狐潮正在观望,那边史思明也来了,大叫军士辱骂。只见城上的兵都像木偶人一般站着。尹子奇道:“却怎生这般光景?”令狐潮指着道:“你看那女墙边站的是雷万春,待我放枝冷箭去。” 搭着箭,拽着弓,飕的一声射去,正中万春左面颊上,贼军齐声喝采,那雷万春却动也不动。史思明道:“怎么射他不动,待我也来射。说罢,也射一箭,正中万春右面颊上。万春只是不动。尹子奇道:“那人真是老面皮,待我也射他一箭。” 取箭过来,望着万春一箭,却中万春的额,也只是不动。令狐道:“不信有这等事。军士与我一齐放箭。” 贼军应声乱射上去,也有射不到的,也有射着城垛的,也有射着别个军士的。
那万春面上刚刚又中三枝连箭,面上中的共有六矢,竟端然不动。众军大惊。尹子奇道:“莫非又是草人么?待我近前一看。” 遂纵马来至城下。万春见子奇来得近前,便向腰问取出雕弓,就自己面上拔下一枝箭来,向子奇射去,道声:“看箭!” 射的尹子奇应弦落马。张公在敌楼上看见,便把号炮放起,南霁云开门驱兵杀出。史思明忙救了尹子奇回营。令狐潮向前接战,不上数合,那些军士,见睢一陽一军士这等骁勇、如何不怕,便不战而退,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令狐潮大败而回。南霁云乘势追赶,便要抢入营去。贼营中的箭如雨点一般射来。南霁云不能进去,收兵奏凯回城。
张、许二公接着同去见雷万春。见他已拔下面上的箭了。张、许二公亲自替他敷药。义僮道:“雷将军真是铁面,而尹贼之面孔想是纸糊的,一箭就射穿了。” 众军都笑,南霁云道:“今日之战,贼人心胆俱破,但得外面援兵一至,便可解围了。”许公道:“坚守待救,必须粮足,不知仓里的粮还够几时用度?”义僮道:“小的看来也不多了,明日老爷亲下仓来盘点一番,便知多少。” 许公道:“正是。” 一面吩咐拨医生调治雷将军箭伤。张公自与南霁云在城巡视。
次日,许公来在仓里,义僮接着将厂里的米逐一盘斛,刚刚只够半个月的粮。许公大惊道:“半月之后,救兵不到,如何是好?”义僮道:“照今日这般杀起来,不够七、八日,都把那些贼杀尽了,那消半月。若是粮少,等贼兵运粮来时,也象前日一般,再去抢他的便了。” 许公道:“此乃险计,只可一,不可二。我如今想起来,城中有些富户人家,必有积储。明日我发帖于你,去各家告借些来用。” 义僮道:“那些绅仕举监,只晓得说人情,买田宅,哪个是忠君爱国的。富户人家生巴巴的大斗当小斗斛子收佃户的米,来囤在家里,巴不得米价腾贵,好长利息。小的看那等富贵人家只知齐僧布施妆金,这样的事情,他们便要沽名钓誉肯做几桩。他就是一个好至亲,贫穷潦倒也不指望他扶持,还要怕他上门来,泄他家的体面,便百般厌恶痛绝。小的看起来,真正是襟裾牛马铜臭狗夫,老爷若要与他们借粮,只好这热气呵在壁上,到底不中用的。”许公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偌大睢一陽一岂无义士?待我亲去劝谕他们一番,自然有几家输助。” 义僮道:“那些人不再服好的,不如待小的去到几家大富人家,只说要死在他家里,那些人或者怕为人命肯拿些出来。” 许公道:“胡说!这是泼吏图赖人的勾当,做出来可不被人笑话。”
话罢,上马来到各乡绅、举监及富户人家门首说:“郡守亲来借粮保城。” 这些人家果然也有不在家里的;也有托病不出来相见的。不多几家,劝了些米,一共只得三百余石。张、许二公大忧,那贼营中,尹子奇箭伤虽好,却正射了一只左眼,切齿大怒,与史思明、令狐潮昼夜攻打。幸喜雷万春面上的伤好了,与南霁云百般守护,贼兵挂起云梯,南、雷二将就将火炮打去,云梯上的军仕,都被烧死。贼兵夜里来攻城,南、雷二将教将草把灌入脂油,点着火把丢将下去。军兵不敢上城,贼兵挖地道进来。南、雷二将,吩咐沿城都开深堑,水涌入地道去,贼都淹死在内。尹子奇等无计可施,只是紧紧围着。城中无奈粮草已尽了,张许二公只得教军士杀牛马来吃。牛马杀尽了,又教取枝头树皮来吃。可怜一个军,每日在城内掘鼠寻鹊来充饥。每一个军士,每日只罗得三、五只雀子,只掘得六、七个鼠,还有罗不着、掘不着的,如何济得事!那些小户百姓人家,也都绝了粮,有等游手好闲的人,纠集了饥民,往大户人家去抢米来吃。也有假公借私的,把箪食壶浆送到城上来,与军士们充饥。
不多几日,连大户人家的米,也抢尽了,城中老弱饥死填沟积壑,军士们就拆空房子做了柴,割死人肉去煮来充饥。张、许二公无计可生,一心只望救兵来援。怎奈贼兵攻打愈急,军中食尽颇有怨言,纷纷都要弃城逃窜。
是日,张巡见了这个光景,退入私衙,独自坐下,左思右想,没做理会处。却屏后转出一个妇人来道:“老爷,外面事体如何?”张公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爱妾吴氏,心中便暗自猛省,道:“我衙内并无别件可与军士吃得的,只有这个爱妾莫若杀来,与军士充饥,还可激起他们的忠义。只是这句话教我怎生启齿。” 吴夫人见张公愁眉长叹,沉吟不语,便道:“看老爷这般光景,外面大势想必不妙了,有话可说与妾身知道。”张公道:“话是有一句,只是不好说得。” 吴夫人道:“妾身面前有何不可说的话。”张公道:“城中食尽,恐军必有变,欲将你⋯⋯”张公说到此处,又住口不言。吴夫人道:“老爷为何欲言又止?”张公叹道:“教我如何说得出这话来。” 吴夫人想了一会,便流着眼泪道:“老爷不必明言,妾身已猜着了。”张公道:“你猜着甚么来?”吴夫人道:“军士无粮,可是要将妾身杀来饱士么?”张公大哭道:“好呀!你怎么猜着了。只是我虽有此心,甚是不忍启齿。”吴夫人道:“妾身受制于夫,老爷既有此心,敢不顺从。况且孤城危险,倘然城陷,少不得也是一个死,不如今日从容就义的死,老爷快请下手。” 张公大哭道:“我那娘子,念我为国家大事,你死在九泉之下,不要怨下官寡情。” 说罢,拔出剑来,方举手欲斫,又缩住手哭道:“我那娘子,教我就是铁石心肠也难动手。”吴夫人哭道:“老爷既是不忍,可将三尺青锋付与奴家,待奴自尽。” 张公大叫道:“事已至此,顾不得恩情了。” 掷剑在地,望外而走。吴夫人拾起剑来,顺手儿一勒,刎死在地。
张公听见一声响亮,回身看时,见吴夫人已是血流满地,死在堂中。张公大恸,向着死尸拜了几拜,近前脱下他衣服,动身用剑剁开吩咐厨子取去,煮熟了盛在盘中,即叫军士捧了,自己上马亲送至城上来。早有军人晓得了,报与众知,众军还不信。只见张公骑马而来,眼儿哭得红肿,前面捧着热腾腾的肉儿方信,传言张公杀妻的真的,便齐声哭道:“老爷如此忠心,小人们情愿死守,决无二心。这夫人的肉体,小人们断然吃不下的。” 张公道:“我三夫人因饿了几天,肉儿甚瘦,你们各啖几块,少充饥腹。” 南、雷二将道:“众军就要吃,主帅在此,决难下咽。主帅请回府罢。”
张公含泪自回去了。众军道:“我们情愿饿死,决不忍吃她的。” 南、雷二将道:“既是众军不忍食,可将吴夫人骨肉埋在城上便了。” 众军都道有理,便掘开土来,将煮熟的骨肉掩埋好了。南、雷二将率众军向冢拜哭,哀声动地。早有许义僮在城上来,晓得了此事,看诸军鹄面鸠形,有言无气,就奔回府中,说与许远听。许远道:“有这等的事,难得!难得!” 义僮道:“忠义之事,人人做得,如何只让别人。我想吴夫人是个女子,尚肯做出这等事来。小的虽是个下贱之人,也是个男子汉,难道到不如她。况老爷与张老爷同事一体,他既杀妾,老爷何不烹童。” 许公道:“我心中虽有此念,只是舍你不得。” 义僮道:“老爷说哪里话,他爱妾乃是同衾共枕之人,尚然舍得,何况小的是个执鞭就镫的奴仆,老爷不必疑惑,快将小的烹与军士们吃。” 说罢,即时拔剑自刎在地。许公大哭,忙叫人将义僮烹熟了,自己亲送上城来道:“诸军枵腹,我有两盘肉在此,可大家吃些。” 众军此时,还不晓得烹的是义僮,便向前一开,都抢来吃完了。许公包着两眼的泪,回府而去。内中有乖觉军士见许公光景,心中有些疑惑,便悄地跟到府前打听,听得人沸沸洋洋说道:“张、许二老爷真是难得,一个杀了爱妾,一个烹了义僮。” 那军士听得,奔至城上说了。众军大惊大哭,吐呕不已。
贼兵知了城中消息,便昼夜攻打。南、雷二将百计准备。又隔了十数日,军士尽皆饿死,剩得几十个兵又是饿坏的了。贼将尹子奇、史思明、令狐潮驱兵鼓噪上城。雷万春在东门城上,见有贼兵上来了,便手执长矛,连戮死十数个贼。回头望见北门西门火起。有军士来报道:“北门上,南将军撞下城头跌死了,西门已被贼兵攻破。许、张二老爷都被擒去了。” 万春听得,大叫一声,自刎而死。
那尹子奇等进城,教军兵把城中饿不死的居民尽皆屠戮。衙署、仓库、民房尽行放火烧毁,移营城下置酒称贺。尹子奇、令狐潮、史思明三人在帐中酣饮。吩咐手下将张巡、许远并擒获的军士推至帐前。张公厉声道:“逆贼如何不杀我?”尹子奇道:“你到了此际,还骂我们么?”张公道:“我志吞反贼!恨力不能耳。” 许公道:“张兄不要与逆奴斗口,我和你遥拜了圣上,方好就死。” 张公道:“兄言有理。” 二公望西拜道:“臣力竭矣,生不能报圣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 尹子奇笑道:“活跳的人奈何我不得,不要说死鬼。张公道:“你这狗奴,不要夸口,少不得碎尸万段,只争来早与来迟耳。” 尹子奇大怒,喝叫左右打落他牙齿。左右向前,将张公牙齿尽行打落。张公满口鲜血,尚含糊骂贼。许公也大骂。
尹子奇喝叫推出斩首。张、许二公神色不变,骂不绝口,引颈就刃而死。同被擒军士三十二名一齐遇害。连前南、雷二将军共有三十六人死难,所以史官在纲目上大书一行道:尹子奇等陷睢一陽一,张巡、许远等死之。长歌一首赞叹张、许、雷、南的忠义。
睢一陽一城中尽忠烈,凛凛朔风飘战血,保障江淮半壁天,一心欲补金瓯缺。数声鼓角动渔一陽一,贼驱纷纷犯化阙,二十日内城已陷,天生张、许人中杰,南、雷英勇称绝伦,协守孤城靖臣节。榷功当风须欲竖,挽戈卧霜唇亦裂,面留六矢尚能言,斩指乞兵不少怯。援不来兮粮又竭,一烹爱童一杀妾,欲全恩义割思情,宝剑锋芒凛霜雪。君不见五色芳魂化采云,一片真心煮明月。破贼被执贼营中,大骂犹然莫能屈。又不见连城壁兮俱焚,擎天柱兮双摧折。宜古流芳千万年,忠名留与人传说。贼将斩了张、许二公等,开怀畅饮,一连在城中吃了三日酒。忽有报来说,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太尉李光弼领兵杀来,在五十里外安营了。尹子奇等闻报,慌忙预备迎敌。史思明道:“彼兵远来必然疲困,我们就今夜前去劫寨,必获大胜。” 令狐潮道:“好计!好计!”吩咐诸军各自打点不题。
却说郭子仪镇守朔方,闻范一陽一安禄山之变,即兴师勤王,恰遇太尉李光弼也统兵前来,二人合兵而行,到了中途,听得说尹子奇等围困睢一陽一,甚是危急,郭子仪就与李光弼商议道:“睢一陽一张巡、许远二人死守孤城,我和你必须先解此围,然后西行。” 李光弼道:“所言有理。” 二人遂驱兵望南而行,来到睢一陽一,早有人来报称:前日三城已破了。张、许、南、雷俱已受害。子仪、光弼大惊,便教将兵马扎住。安营已毕,帐前忽起一阵旋风,将一面牙旗吹折。李光弼道:“此主何兆?”郭子仪道:“贼人今晚必来劫寨,此须快作准备。” 子仪笑道:“我欲将计就计,如此如此,以为何如?”光弼大喜,便吩咐诸将分头去料理。
那边,尹子奇、史思明、令狐潮领着兵马,人衔枚,马摘铃,一直杀至官军营中。三个贼将当先杀人。只见营中并无一人,只缚几支羊在那里打更鼓。尹子奇知是中计,大惊失色,慌忙回马退出。只听得一声炮响,火光冲天,喊声动地,外面不知有多少兵马杀来。当头是大唐先锋仆固怀恩杀到,令狐潮接着厮杀。左边有郭子仪冲来,尹子奇抵住厮杀。右边李光弼冲来,史思明抵住厮杀。六骑马分作三对儿交战,杀不上二十余合,仆固怀恩大吼一声,将令狐潮一刀分为两段。尹子奇、史思明慌了,拨马落慌而走。唐兵乘势冲杀前来。贼兵大败,奔至营门。早见门旗影里一个少年将军在火光之下,横槍立马高叫道:“我乃郭节度长子郭 是也,你那反贼的营寨已被我夺下多时了。” 尹、史二人忙领兵转来,要进睢一陽一城中暂歇。来到城下,望见城头上尽是大唐旗号,又有一个年少将军站在城头高叫道:“我乃郭节度次子郭暧是也,睢一陽一已被我取了。“尹、史二人手脚无措,只得望西而走。后面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又领兵追到,贼人正待奔走,忽然一阵狂风,一陰一云密布,惨雾迷天半空中隐隐见张、许二公,南、雷二将领着许多一陰一兵打着睢一陽一旗号,飞沙走石,杀将过来。尹、史二人,并贼兵一个个头眩眼花,手麻脚软。郭、李二人驱兵追赶,前来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尹、史二人抱头鼠窜而去。仆固怀恩高声大叫道:“此际不擒反贼,更待何时!”咬牙切齿,纵马向前,不知在何处捉获尹、史二贼,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