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钩鱼台英雄聚义 丹一陽一县夜劫犯人
话说那人大笑一声叫道:“汤公子难道忘了咱家,今春在西湖五柳园卖宝剑的就是咱家,姓马名云,多蒙公子赠咱路费,咱家时刻在心,何尝相忘?”汤彪听了此言便道:“原来就是马兄!小弟失照了。”两下见礼。看官,你道汤彪与马云不过相别半载,如何就认不得了?有个原故,当先卖宝剑之时,何等淡泊;今日在此相逢,何等威风。故此汤彪想不起来,二人正在讲话之间,见台下八个大汉押着抬盒上来,摆在台上。马云道:“难得公子在此,请坐下慢慢再说别后之事!”回头叫那八人过来,与汤公子见礼。汤彪只得坐了。彼时从人上酒,十位英雄举杯畅饮。马云问道:“公子从何而来?”汤彪答道:“自家君任所返舍。”酒过数巡,马云见汤彪眉头不展,面带忧容,问道:“公子为何不乐?”汤彪道:“小弟有些心事,不过勉强相陪,故此礼貌不周,望诸兄原宥。”马云道:“公子有何疑难?且说来,咱与公子分解分解,”汤彪道:“话却有一句,怎奈是件机密之事,惟恐走漏消息,不当稳便。”马云笑道:“公子疑咱这八位兄弟,俱是咱的心腹,咱家先把别后之话,告诉公子。自从在五柳园相别,行到宁波地方,有座山叫做东华山,遇见这八位兄弟阻截,咱家战了一日一夜,彼此相爱,结为兄弟,拜咱家为寨主,占住东华山。今同他八位兄弟下山,一则游玩山水,二则顺便做些买卖,以作住山之粮草。”随把八位姓名,逐一相告,指着左首二人道:“一个叫做浪里滚钟有德,一个叫水上飘钟有义,他二人能在波涛浪里行走如同平地。”又指着右首二人道:“一个叫做纵上天腾云,一个叫做平地风腾飞,他二人爬山过岭,如飞一般。”又指着东首二人道:“一个叫做过天星耿直,一个叫做闪电光廖成,此二人一日能行千里之遥。”又指着西首二人道:“一个叫做出肚豹毕顺,一个叫入洞蛟龙荣贵,此二人俱是万夫不当之勇。”马云说毕哈哈大笑道:“公子之事,说与咱们兄弟九人知道,或者可以稍为分忧。”汤彪道:“不瞒列位兄长说,小弟有个结义兄弟,姓常名万青,乃是高祖驾下功臣常遇春世袭子孙。只因一时仗义,独自一个在杭州劫了法场,沿途杀死无数官兵,到了此处过江,被马杰水内擒住,复解杭州。小弟欲要救他,怎奈独自一人,绝无帮助,故尔心中不快,忧形于色。已被诸兄长看出,说明此意为之奈何。”马云听了呵呵大笑道:“公子何不早言,公子的兄弟,即是咱们家的兄弟,常兄如此仗义,已是我辈朋友,公子放心,咱们兄弟九人,那怕他千军万马,咱们赶向前去,刀槍林中救出常兄,与公子相会。”汤彪称谢,又饮了一会,一同到了寓所。汤彪吩咐家人,发了行李,到了西门河下。那些鸭嘴船都在河岸边泊着,内中有个船家,认得汤彪,连忙向前回道:“汤大爷,小人服侍回府罢。”汤彪道:“你是熟人到好,送我们去罢!”马云道:“你的船小,装载不下我们,另自雇船。”船家道:“小人还有兄弟船,一同送爷们去罢!汤大爷时常是小人装载。”马云哼了一声,一眼看去船上共有九人,想道:因他叫了一声汤大爷,他一眼看去,船上断送了九条性命,即时下船。马云同汤公子一船,那钟有德等众人一船,不多时只听得一帮锣响,有二十只官船开下来,两岸上都是带甲马军,弓上弦,刀出鞘护送。船上众兵丁都是明盔亮甲,在船上耀武扬武,乱赶民船。那些民船早将船撑开,让他兵船过。马云吩咐船家,离他三里跟在后面慢行。暗道:不知常兄在那只船上?又行了一日,到了丹一陽一县,一帮锣响,将船住下,二十只一字摆开,船上的那些兵丁上岸,打酒的打酒,买菜的买菜,在岸上来往不断。马云见兵船住下,亦吩咐船家住船,船家道:“趁此兵船住了,我们摇过去,好走夜船。”马云道:“必须上岸买点神福,再走未迟。”船家听见有神福,连忙将船下锚,只离兵船二三里远。马云叫人上岸去买神福,不一时买了个整猪头,抬了两三坛酒,还有许多香烛纸马,一齐动手烧了神福。马云赏了船家一坛酒,一方肉,船家千恩万谢,欢天喜地,两只船上人合在一堆同吃。马云与汤彪同八员健将,一处共饮。两边从人亦同在一处饮,大碗小盏吃了一个不亦乐乎。忽听得锣声响亮,兵船上起了更鼓,两岸上灯烛齐明,兵丁来往巡哨,听得已打三鼓。马云吩咐八员健将,将这些船户杀了。汤彪忙止住道:“与船户无干,杀他怎么?”马云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并非咱家故意杀他,方才在河边他叫了一声汤大爷,自然晓得你来历,若不先绝了此九人,今日打劫了兵船,岂不是连累了尊大人么?”汤彪方才醒悟,众人飞过船去,见九个船家俱已醉倒,就如死的一般,登时杀了,将尸首抛入河中。马云道:“钟有德、钟有义、腾云、腾飞从水中到船上,咱家带耿直、廖成、毕顺、荣贵四人从岸上去。汤彪领众从人自船上去”说罢十位英雄换了行头,各执兵器,火把照着如同白日。汤彪带了自家四将上船去,马云的从人由水路而进。马云带了四将由旱路而来。不一时到了船边,齐声呐喊,犹如山崩地裂,正是:
乱滚滚翻江搅海,闹攘攘地裂山崩。
不知马云、汤彪等众人,可能救得常万青与假小姐性命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