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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回 英雄店刘士英行窃 碧霞山胜三爷遭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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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回 英雄店刘士英行窃 碧霞山胜三爷遭殃(二)

且言闵德润见林士佩气定,一声呐喊,口中叫道:“胜英!你害我家败人亡,又害我二舅一死,今天大少寨主与你誓不两立!手擎秋龙搠,来到战场。胜爷方要握刀,就听北面上一人喊道:“三大爷!您后退,让给我吧!我们两人是对儿。”金龙举杵够奔战场,大少寨主是急战,跃起来一搠奔金龙砸去,金龙举杵一挡,就听当的一声,将大少寨主的秋龙搠铁箍震落,四块枣木板、枣核钉俱都纷纷落地,金龙要活捉闵大少寨主。列位,闵德润是急斗,二人战了六七个回合,贾明在胜爷、弼昆长老背后,团着舌头说话,别人可听不明白,遂叫道:“大小子!有勇无谋!一人拼命,百人难敌。你不会用爪抓他?”金龙闻听,恍然大悟道:“早就将那玩艺忘啦。”金龙遂虚晃一杵,向外一纵,背后一伸手,大皮兜之中取出龟背驼龙爪,纯熟的学业,一伸手将钻练就套在手腕上了,绒绳一抖说道:“抓大白玉虎!”够奔头上而来,大少寨主往旁一闪,金龙将爪赶紧带回,用浪子踢球、仙人踢毽、黑狗钻裆、左穿花、右穿花,一百单八爪,都抓不上人家。外还有二十爪,大少寨主金钟罩才破了几天,力量不敌,不敢用搠杆拦挡,只可闪转腾挪,将大少寨主抓得热汗直流。贾明在胜爷背后又嚷道:“大小子!不懂真假虚实?三国的诸葛亮,列国的范期,添兵减灶,减灶添兵,真是虚实玄中妙。指上抓下,指东抓西!”孟金龙心中暗道:“还是小小子有主意,这回可就将大山贼抓住了。”大英雄一扬手说道:“看脑袋!”一抖钢环子,哗啦一响,闵大少寨主闻听抓脑袋,遂向西纵来,右脚方一点地,龟背驼龙抓奔右脚抓去,正抓在脚面之上,闵大少寨主向后一退,噗哧一声,正当中的钩抓入脚内,由脚面透入脚心,大少寨主一疼,噗通躺在就地。金龙用力一拉,脸往北一转,将绒绳背在肩头,向北就拉。金头虎叫道:“五叔帮着我捆他吧!”蒋五爷帮助贾明,将闵大少寨主捆好,只见闵大少寨主脚部血流如注。老寨主闵士琼一看,心如刀搅,如狼似虎的儿子身带重伤,心中暗想:“我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勒十字绊,紧英雄带,摸了摸袖口中的毒药弩,叫道:“胜英!你我两人今天决一死战!”语毕,抖双枪,一只奔胜爷咽喉,一只奔肚脐而来。胜爷握刀,一飘身向东纵去三尺有余,胜爷一横刀,从双枪当中拦腰斩去!老寨主双枪一并,要夹住胜爷的刀,胜爷抽刀反手一刀,又奔闵士琼左太阳穴砍去,闵士琼左手的枪一立,右手的枪向胜爷头上便打,胜爷抽刀躲闪,二人这一合招,闵士琼是一力降十会,胜老者刀花步眼清亮。闵士琼的心中思索:“人言胜爷的刀法绝伦,果不虚传。若非闵某,早输于鱼鳞紫金刀下。”胜爷心中也是暗夸闵士琼的枪法,二老者互相佩服。胜爷心中暗想:“闵士琼毒药弩百发百中,神鬼难逃。”闵士琼心中暗想:“若容胜英打镖,自己必得输。”二老者俱有用暗器之心,无奈腾不下手来。只见胜爷一递刀,奔闵士琼华盖穴去,闵士琼双枪一并,一拿胜爷刀,将鱼鳞紫金刀刀尖拿住二寸来长。胜爷一较劲,“当啷”一声,抽出刀来,往西北一纵,纵出一丈二尺远去,闵士琼往东南一纵,也纵出一丈二尺远去。胜爷刀交在左手,右手拿镖,转身子扬手腕,闵士琼转身形双枪插在就地,扬手要打三十六只毒药弩。正在此时,就听台上一声呐喊:“胜老三!你可吓死我也。我到镖局子,听说你死在鹰愁涧了,我听得此信,我一着急,往上一纵,大脑袋几乎将房柁撞坏。”说着话够奔前来,叫道: “胜三弟后退,我拿老猴崽子!”闵士琼一看,心中说道:“天不绝胜英,此时偏偏来了夏侯商元。”闵士琼遂提起双枪,双枪两颤,一只奔面门,一只奔胸前,剑客向上一纵,纵起一丈五六尺高。闵士琼一看,心中说道:“夏侯商元老糊涂啦,你纵五六尺高还不行吗?你纵一丈多高,空中站不住,你还得下来,我用双枪接着你。”果然剑客向下一落,闵士琼双枪照定剑客后腰,用了十分臂力打去,哪知剑客骨软如线,仰面躺在枪上了,双手一按地,脚跟一踢地,又纵起一丈多高。闵士琼双枪吞吐撤放,叭叭直打;老剑客耍弄身法,猫蹿狗闪,兔滚鹰翻,鹿伏鹤行。聋哑仙师叫道:“三太!你看,这是小六招,就得三十年的工夫。”剑客此时又用大六招,龙探爪,蟒翻身,风展翅,蛇吐信,虎扑食,豹搅尾,非六十年的工夫,不能如此。闵士琼连点了四十余枪,剑客说道:“闵老大,你将枪抛了吧,你这枪只可打死人,稍微有点气的人,你打不着。”剑客又道:“我站稳了身子不动,叫你打我两枪,我要是一闪躲,我那就算输啦。”语毕,双手往上一扬,露出肋骨条,一根一根的。闵士琼心中暗想:“我这一枪砸上你,将你砸得骨折筋断!”心中如此思想,双枪左右开弓式,奔剑客砸去。就听“噗咚”一声,剑客的左右手将闵士琼双枪抓住,叫道:“闵老猴崽子,你将双枪借给我一用吧,也该我打你几下啦。”闵士琼说道:“没听那么说过。”二人遂较劲夺那提炉双枪,闵士琼力气还是不弱,剑客也不放松,二人相持不下。剑客是双手过膝,胳膊比闵士琼长点,剑客夺不出双枪,将两臂膀向两下一分,闵士琼也随着两臂膀分开,二人面对面,剑客说了一声:“着!”双枪松手,一个羊头撞去,正撞在闵士琼胸部,闵士琼双枪松手,仰面朝天,五腑六脏俱都挪位。剑客过去,伸手一提闵士琼的右腿,向外一抛,抛出去有七八尺远,遂说道:“胜老三,给你!”此时杨香五、金虎头全跑来,四马倒攒蹄,将闵士琼捆好。金头虎与杨香五搭着闵士琼,来到北面,叫道:“闵士琼,你与你儿子在一处歇会吧!父子亲,夫妇顺。”胜爷叫道:“明儿!不要说无关痛痒之话。” 

不表闵士琼被获遭擒,再表刘士英一见姊丈外甥俱都被获遭擒,不由得心中一急,一抖十三节点穴枪,口中叫道:“胜老达官!我姓刘的与众不同,我偏要会斗你神镖将胜英。我若是输在你的手下,我亲自束缚,我打盗灯窝主的官司。你若是叫别位替你,我死也不瞑目,输了也不算!姓胜的,你要是人物,咱俩比赛输赢,你别叫他人帮忙。”胜爷闻听,叫道:“刘寨主!夜下一口鱼鳞紫金刀,三只金镖,甩头一子,走遍南七北六十三省,向来没用过别位帮助。花好不用绿叶扶,我镖行之人,我大师兄、三师兄与我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金龙、三太等,若是有一位前来帮忙者,那算我胜某输给你,盗灯的官司胜英去打,三鼠也不拿了。”语毕,回头叫道:“众位师兄师弟,三太等,大家俱都后站,向北退去,我与刘寨主较量,谁也不准上前!只见镖行之人俱都向北退去,退至北面靠水。刘士英一看,心中说道:“胜英倒是人物,言必信。”刘士英回头叫道:“金祥、银祥、福祥、禄祥,众家寨主,俱都与我后退!我与胜老明公交手,谁要上前一帮助,我便用枪将他挑了,然后我放火焚山,咱们去打官司!”语毕,只见四位少寨主,与众位寨主喽卒“呼噜”一声,退到寨子墙切近,战场中只留灯球火把。刘士英抖十三节点穴枪,行龙过步,够上步位,左手练子枪点胜爷右肩井穴,右手的点穴枪点胜爷的左腿腋,胜爷向左闪身,鱼鳞紫金刀一提,刘士英的双枪一缠胜爷的刀,胜爷赶快撤刀,一双十三节点穴枪,裹脑缠头,吞吐撤放,双枪犹如怪蟒一般,胜爷的刀上下翻飞,双枪一刀,真是棋逢对手。战了有四五十个回合,点穴枪净点三百六十骨节,七十二穴道,虽然胜爷刀法绝伦,年过七旬之人,因先战闵士琼,又战刘士英,胜爷在宝灵如意观避难三日,每日吃素,气力有些不敌,胜爷鼻洼鬓角见汗,刘士英十三节点穴枪一招紧似一招,胜爷此时已经喘息有声,汗珠下落了。蒋伯芳等一看胜爷力尽声嘶,叫了一声:“道兄!我前去替换胜三哥如何?”诸葛道爷说道:“你胜三哥向来打仗不用人替换,兄弟替换,划地绝交;徒弟上前替换,驱逐门外。你看着吧,吉人自有天相。”金头虎在老道背后说道:“三大爷又把老道得罪啦,咱们大家跟刘士英群殴,把他收拾了就完了。”老道嗔目说道:“贾明!休要胡言,你胜三大爷与人家说的明白,如要有人帮忙助阵,自去打盗灯的官司。孺子口出此言,好不知道理!”贾明与五爷俱各默默不语。此时胜爷打算败走,无奈一对十三节点穴枪,吞吐撤放,裹脑缠头,把胜爷围住,竟败走不了。好容易抽了一个冷子,胜爷虚晃了一刀,奔刘士英面门,刘士英双枪一缠,将刀缠住,咯啷一声,胜爷撤刀向西败走,一纵身躯,出去一丈余远。胜爷对刘士英说道:“俺胜某气力不敌,情愿甘拜下风。”刘士英说道:“胜老者,不见胜负,不能罢战。你我二人有言在先,我若战胜了老达官,你放我姊丈父子;我若败了,我甘愿自被其缚。”刘士英口中说着话,心内思索:“打仗你气力不敌,跑你也不行。”刘士英遂在后追赶,二眸子乱转,留神胜爷打镖、打甩头。胜爷败走时,鱼鳞紫金刀刀把插在胸前,刘士英距胜爷一丈一二尺远,脚尖一点地,向前一纵,离胜爷背后三四尺远,二眸子看胜爷刀由右手交在左手,仍然刀把插在胸前,刀尖向外。刘爷思索:“胜老者真忠厚,刀交左手,仍然刀尖朝外,明明示人,要打暗器。我的点穴枪,点他肉厚之处,不能伤他性命,为救我姊丈外甥,不然我不能赢他。”思索至此,左手点穴枪奔面部,右手点穴枪奔肩头下,一齐点去。胜爷此时,已暗将甩头皮套套在手腕,一提锁链,抖出了甩头,听背后刘士英的链子枪“ 咯啷”一响,胜三爷往右一转身躯,仍是刀尖朝外,刘士英双枪点空。胜爷这么一转身撤步,又让出三四尺远,距刘士英尚有七八尺远,刘士英双枪点空,向回一抽链子枪的工夫,就听胜三爷说了一声:“打!”刘士英一看,甩头一子奔太阳穴打来,点穴枪正向回撤之时,见甩头到来,随着就势一抖点穴枪,要缠甩头。刘士英的用意,要用点穴枪缠住甩头,不输不赢,哪知道胜爷是虚招,他就是不用点穴枪缠胜爷的甩头,胜爷也不能下毒手伤他。他的链子枪方然抖直,胜爷的甩头早已撤回,又喊了一声:“ 打!”甩头奔眉心打去,刘士英欲待躲闪,焉得能够?甩头正打在眉心之上。甩头的犄角正划在眉心当中。刘士英向后一退,靴底一滑,一退两退, “噗咚”一声,仰面朝天倒在尘埃。刘士英翻身站起,胜爷已将甩头缠好,放于兜囊之中,刀交右手,口中说道:“刘寨主,多有得罪。俺胜某久而久之,眼目昏花,一时收招不住,误伤贵体,承让了。”刘士英此时双手一捋皮套,哗啦啦一声响,将双枪抛在就地,遂说道:“胜老者以仁德待人,我父子有眼无珠,不识贤愚,我刘士英甘拜下风。”语毕,点手叫道:“金祥、银祥、福祥、禄祥,你们四人还不过来,等待何时?”刘家四位少寨主,各抱鸡爪镰,气势汹汹,过来就要动手。刘士英怒道:“犬子!还要无礼吗?赶快给我将兵刃抛了,自受其缚,打这场挂误官司!”四位少寨主敢怒不敢言,将鸡爪镰俱抛于尘埃。刘士英双手一背,叫道:“胜英!我父子自受其缚,前去打官司,有言在先。我为的是我亲戚朋友,为朋友而生,为朋友而死,请你带我等到案,我刘家满门,死而无怨。”金头虎叫道:“杨香五小子!还怔着干什么?还不过去捆吗?要不自己背过手去,咱两人捆不了,一脚就把咱们兜一溜筋斗。”杨香五一晃马尾透风巾,就要前去捆绑刘家父子。胜三爷一声咳嗽,厉声叫道:“香五!不要无礼!刘家父子是朋友。还不后站?”金头虎、杨香五向后倒退,不敢作一语。胜三爷叫道:“刘寨主!你为的是亲戚朋友,份所当然。这场官司你跟着打不了,沾上点嫌疑,就是杀头之罪。夜入皇宫内院偷盗圣上的万寿珍珠灯,并且又黑夜入院衙刺杀钦差大人,这宗官司了不得。刘寨主没有你的事,我绝不肯将你父子株连重案。私了吧,官不究。回去交差之时,我就报告在杭州捉住的要犯,绝不提碧霞山之事。”刘士英闻听此言,长叹一声道:“我与明公恨相见晚了,我若早与明公相识,绝不至于占山为王。胜老明公既开天地之恩,放我父子,我必将三鼠交出。”语至此,一仰头向南叫道:“三鼠!”刚说出一个三字,鼠字尚未说出,刘士英打了一个冷战,碧霞山之人一个不少,单单少了老道七星真人师徒与太仓三鼠。胜三爷一晃鸭尾巾,黄菊花乱颤,说了一声:“三鼠哪里去了?没有正犯,何以交差?”刘士英道:“胜老明公不要为难,走了三鼠,我刘士英就是三鼠,绝不叫胜老明公为难。”道爷说道:“不要耽误时候,三鼠方才尚在眼前,决不能远走,赶紧四外追赶,尚可拿获。”刘士英遂叫四子拾起兵刃,赶紧追拿三鼠。刘士英对胜爷道:“胜老明公,此山三面是水,决走不了三鼠。”四位少寨主先奔山口追去,工夫不大,回来报告:“把守山口的喽卒并未见三鼠出山。”二英正在为难之间,忽听得西南有人说话:“唔呀,胜三哥,不要着急,正凶已经拿来啦。”众人一看,前面是欧阳天佐,后面是天佑,天佑扛着一个人,二人都是皮袄马褂,扛到刘士英与胜爷面前,向地下一扔,二英一看,正是秦尤。秦尤闭目合睛。胜爷问道:“二位贤弟在哪里捉住的孺子秦尤?”蛮子说道:“唔呀,胜三哥不要提啦,小冤家给明清八义栽了筋斗,现了眼啦。老哥哥你想想,此事都打他一人身上所起,刘家父子间接着也算为他,他不知以恩报德,反到后寨采花去了。”胜爷闻听一怔,秦尤并未有采花的毛病,今天是怎么啦?胜爷怕刘家父子面上不好看,遂说道:“刘寨主,我给你介绍这两位朋友。”遂指欧阳氏说道:“这位是大义士欧阳天佐,这位二义士欧阳天佑。”又指刘士英说道:“这就是碧霞山寨主,人称闭眼神佛刘士英。大家要多亲多近,幸勿寻仇。”刘士英控背躬身说道:“二位义士,在下刘士英得与二位义士相见,真是三生有幸。”欧阳大义士说道:“我们二人不识义士,我兄弟有眼无珠!结交秦尤,秦尤不知以恩报德,他倒上后寨,调戏刘家的儿妇。”刘士英闻听,气得浑身立抖,上牙直砸下牙,颜色更变。欧阳大义士一挑大拇指道:“你儿妇是个好的,百般调戏,宁死不从,我在后窗户外听得明白,你大儿妇用物打秦尤,秦尤羞恼变成怒,刀劈你大儿妇,鲜血淋漓。他又调戏你二儿妇,你二儿妇吓得骨软筋麻,瘫在床上。秦尤方要伸手,我在后窗户外咳嗽一声,吓得小王八羔子踹开前窗户就跑,我弟兄在院内拿住秦尤王八羔子的。不信你去到后寨看去,秦尤用匕首刀剁了你大儿妇一刀。”胜爷此时呆呆发愣,暗道:“秦尤并没干过这宗下贱之事呀,这必是被下贱朋友传染。” 

原来,碧霞山正在吃早饭时,三太等前来报仇,打了败仗,正要乱刃分尸之时,蒋五爷赶到。蒋五爷又单棍斗群雄,秦尤喝了好些闷心酒,又有叶六爷剑劈刘士雄之事,秦尤心中更不好过,又多喝了几杯。后来孟金龙又赶到,胜爷未死,老道师徒暗中逃走,张德寿叫道:“秦尤,你看道爷逃走了,镖行之人这么一来,此山怕不能保守,要不然你我弟兄也逃走吧。”秦尤闻听点头称善,崔通说道:“咱们决不能走。人家闵家父子邀请天下朋友,设摆群英会,只闹得家破山亡,此时又在碧霞山被获遭擒,前者能逃,这次可怕逃不了啦。人家为朋友牺牲一切,真称得起为朋友而生,为朋友而死,咱们若是一走,那还叫男子汉吗?死何足惜?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若依我说,咱们不能偷生。刘士英也不是胜英的敌手,一会必得落败;倘若他落败,你还看不出来刘寨主的人格吗?人家决不能出乎尔反乎尔,扎挣着争持,必然自首打官司,那时节咱们别叫人家费事,也自首打官司。大丈夫敢做敢当,秦大哥夜刺钦差,盗宝灯,虽然死了也不白来一世。我与张德寿、柳玉春,我三人虽然不是正凶,能同秦大哥一死,也算义气,后来有人提起三鼠来,真能同生同死,也可留名于后世。”张德寿说道:“你这是妇人孺子之见。无故的白白送命,死而不能复生。你们要送死你们去,我不能飞蛾投火,自焚其身。玉春贤弟更不能作这愚事。为甚么叫胜英那么痛快呢?你要任意孤行,咱们各奔前程。”秦尤、柳玉春也在一旁道:“张贤弟之言甚合乎情理,为甚么自送其死?惹下这样大祸,所为害胜英一死,以报杀父之仇,今不能报仇雪恨,反送了自己的性命,这真叫妇人孺子之见。”崔通一人拗不过三人去,只得随同逃走。张德寿说道:“碧霞山的道路我最知底,先者我曾问过一名老喽卒,东面是寨门,西、北、南三面是水。山内有的是小船,咱们四人都会弄船,由水路逃走,先奔西湖,然后找一个穷乡一躲,叫他们这一辈子完不了案。”秦尤、柳玉春齐声说道:“好好好。”四人遂起身逃走,逃到后寨小树林之内,张德寿说道:“我有一事,要哥哥兄弟们当面相商。咱们此去,再不能出世了,我听说刘士英有二位儿妇,长得最标致不过,咱们将他两个儿媳带走,再作一号大买卖,从此一躲,就算完事。水路又不大沉重,你们三位以为如何?”没容秦尤、柳玉春说话,盗粮鼠崔通说道:“张大哥,你一说此话,不用实行,你就损十年之阳寿。刘士英父子为咱们拼命,死生不惜,咱们这一来,就不是好朋友了,就叫交朋友的伤心了;然后再乘人家急难之间,将人家儿媳抢走,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们快去办理,我姓崔的从此远走高飞。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但是秦大哥你可知道?你是秦八爷之后,秦八爷是明清八义之一,你可要对得住先人于地下。报杀父之仇,虽然千刀万剐,那算人物;办这宗下贱之事,畜类不如。你要再思再想。”语毕,一道黑影,登山越岭,奔旱路逃走去了。秦尤伸手一把未曾拉住盗粮鼠,就要去追,张德寿将秦尤拉住,说道:“他走他的,咱们办咱们的。你还听他那套老生常谈吗?弄两个媳妇一走,我一个,柳玉春一个,你也得有洗洗缝缝之用。”秦尤一时酒醉,被张德寿、柳玉春所惑,遂应允此事。三人商议已毕,站起身形,张德寿是早有此心,已将后山道路踩好。张德寿在前,秦尤、柳玉春在后,遂奔翠柏树林走去。方进树林之内,就听树林中有人说道:“哥哥办了这些事,我不及哥哥多矣。你还给张茂龙订下亲事,真是好事。”又有一人说道:“咱们先放火烧他个王八崽子吧。”又听一人说道:“哥哥,不要放火,三哥谆谆嘱咐,不教放火烧山,水火无情。”柳玉春、张德寿二人闻听,吓得尿流满裤,望影而逃。书中代言,秦尤是打东边进的内寨。

又听蛮子说道:“散了英雄会,蒋伯芳、黄三太、杨香五、张茂龙、李煜、萧银龙、贾明等,他们爷儿七个在路上走得慢点,我一个人先够奔萧玉台啦。离萧玉台六七里地,有一个镇店,名靳家堡。在那镇店饭馆子里喝酒吃饭,听茶铺酒馆里吃饭的说,有一家办喜事的,埋路灯埋到村口外一里多地,只闹得老员外要上吊,小姐太太要投河。我一听见这个事情,心中实在忿恨,我就吃不下饭去了,伏在桌子上,我就假装睡觉。又听有一个吃饭的人说道:‘那老员外怎么不去告状呢?’又一个说:‘谁敢告山大王?’这个又说道:‘要不然聚齐联庄会,跟他打。’那个说道:‘联庄会是笨家子,哪能打得了山大王呢?’这一个又说道:‘姑娘怎么叫山大王看见了呢?’那一个答道:‘唉,别提啦,姑娘因为上姨娘家去,坐着轿车,因为天气炎热,把车帘子敞开时,就被这群贼看见啦。山大王打发四个喽卒就跟下去,打探明白了,是靳百万靳老员外之女,第二日拿了四匹绸子,两锭银子,就来定亲。这是七月初二日晚间之事,初三就要娶亲,如把姑娘躲藏,就要烧了宅院,杀死一家老少。如老员外不放行,就在靳家合房,初四早晨夫妇再回山。靳家闻听此信,小姐就要投后花园的井,有亲戚朋友解劝,叫小姐舍身救父母之命。’那人又回道:‘萧玉台的什么人这样万恶呢?’这个人答道:‘萧玉台三寨主。别的贼敢吗?这就是行善之家,无故祸从天来。今天晚晌掌灯之后,就来娶亲,谁不担惊害怕呢?’我听到这里,我就气得喘不上气来啦。又听那边低言巧语的说道:‘咱们这个地方离山很近,向来没出过这样之事,’就见那人一伸大拇指道:‘这个现在没在山内,抢亲的就是他。’我听到这里,我想这样大善之家,人称靳善人,兄弟你想想,凭我这身本领,我还救不了靳善人吗?我的饭也没吃,顺着埋截灯的路就找了去啦,我将跑堂的招呼过来,给了几个酒钱,我就走啦。大伙看着我都暗笑。来到大街上,我一打探行路的:‘哪一家是靳员外?’那行路的就指着路灯道:‘你顺着路灯走去就是。’我打听明白,我就一直奔靳宅去了。那人曾问我怎么认识靳老员外,我说我与靳老员外前十余年曾共宿一店,因为言语相投,结为朋友,今天我打这个地方经过,到他府上看看去。” 

大义士来到靳百万门前,一看门前悬灯结采,可是冷冷清清,欧阳爷有心进去,暗想:“我不认识人家,跟人家说什么呢?我不进去啦,我在门外等候着他,抢亲来了,打这王八羔子。”欧阳爷继续说道:“但是天气尚早,我在人家门外站着不方便,我又遇到东村口外。见村口外有一座真武庙,庙后有一片苇塘,我在庙后歇息歇息,娶亲的要来个百八十个的,我就打跑王八羔子。我在庙外听见庙内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就走到庙里,原来是老和尚正念经呢。老和尚六十多岁,耳音有点不灵啦,他也没看见我,东面有两间禅堂,悬挂旧竹帘,我掀竹帘进到屋中,屋中有一张八仙桌子,桌子上有两部经卷,放着一份法器,八仙桌前放着蒲团,墙上挂着一个棉僧帽,上面好些尘土。我一想,我何不将这些东西偷走,进庄子假装化缘的和尚呢?我就将这些东西都偷出来啦,走到后面大苇塘子里,将我的马褂脱去,摘去我的春秋帽,戴上僧帽,将马褂帽子包好,将我的皮袄大襟向里一折,再进西村口。” 

来到靳善人的门口,把蒲团向地下一放,取出经卷,一敲木鱼,念道:“混账王八羔子,臭豆腐!混账王八羔子,臭豆腐!”念了几句,门房里出来一个老家人,叫道:“大师父你改门去化吧!往日我们施茶舍饭,今天因有事,不能照管这个啦。”蛮子说道:“唔呀?你以为我是化小缘的了?”老家人道:“你不是化小缘的,是干什么的?”蛮子说道:“我是越南国的,我在禅堂打坐,心惊肉跳,我掐指一算,江苏省靳善人有难,小姐是红鸾星。我不打救谁来打救?我脚驾祥云来到这个地方。你们要不信,我这里有凭据,你们这个地方热,我在空中驾云甚冷,我穿的是皮衣服。”大家一看,果然是鹿皮套裤,鹿皮小皮袄,老羊皮大皮袄。蛮子又说道:“我是大发慈悲,不要三百三,六百六。”老义仆闻听说道:“待我回禀我们老当家的,必然前来迎请你老人家。”老义仆一旁走着道儿,心中暗想:此僧人娃娃脸,黄胡须,穿着皮衣服,一个汗珠都没有。老义仆来到书房,就听书房中老员外说道:“我是书香门第,做官为宦,并没做伤天害地之事,怎么得这样的报应呢?”老员外正在啼啼哭哭,老管家进了书房,叫道:“老员外别着急啦,现在门外来了一个和尚,他说咱家一门良善,身逢大难,他有言说他有解救之法,要救一门良善。”老员外闻听此言,说道:“岂有此理?”老管家说道:“你老人家别不信,人家说啦,也不要三百三,六百六。有病乱投医,你老人家看看去,这也许是你老人家感动了天神。”老员外道:“胡说,我有何德,能感动天神。”老员外遂拄着拐杖出离书房,够奔二道院。来到大门道,老员外在大门道口向外一看,暗道:“唉!哪里来的神仙?”蛮子一看老员外摇头,蛮子说道:“老员外你来了,你心中说我不是神仙?”老员外一听,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暗道:“他怎么知道我心中之话呢?”蛮子又说道:“老员外,我说我是神仙。你要不信,我施展佛法,给你看看,你门前这块上马石有四百来斤重,我能叫他飞起来。”说着话,欧阳爷过去,双手一摆上马石,磕膝盖一拱,运动平生力气,说了一声“起! ”只见上马石咕噜咕噜滚出多远去。蛮子急忙又喊道:“别动啦,若再动,恐怕砸着他们。”看热闹之人说道:“这真是活神仙,倘若掐指念咒,这块上马石就飞到天上去了。”老员外半信半疑,遂说道:“仙人能救我一家老少吗?”欧阳爷道:“那是自然哪,我乃是为这个而来的,怎么不能呢?”老员外一听,这才将大义士让到书房,落了座,家人献上茶来。老员外问道:“仙人何以知我家遇难呢?”大义士见问,遂将在饭馆所窃听的话说了一遍,老员外一听,点头说道:“不错。”遂信以为实。又问道:“你老人家怎样救我满门呢?”蛮子说道:“我会念普渡群迷经,不管什么样的恶人,我一念此经,就能将他规劝得回心转意。”老员外一听,并没有什么凶险,复又问道:“当家的,你是吃素吃荤?”大义士说道:“我一点荤也不吃,连葱都不吃,净吃肉。”老员外一听,和尚是天生的好诙谐,遂打发老管家给要了一桌上等的酒席,大义士吃了个不亦乐乎。吃到半饱时,就听外面老管家进了书房,口中说道:“外面有一老道,前来找和尚,言道庙里丢了九节玲珑宝塔。”大义士问道:“那道人是怎样的长相?”老管家说道:“那道人雷公嘴,狗蝇眼,罗圈腿。”大义士闻听说道:“叫他进来吧,不错,是我们庙里的。皆因为我好赌钱,我师傅的玲拢塔放在桌子上,我就偷出来啦。”老员外闻听一乐,遂说道:“神仙还赌钱吗?”大义士说道:“你老人家不知道,赵匡胤输华山,神仙也有好耍钱的。”老员外一听,叫道:“管家的,将那位道爷请进来吧! ” 

列位,说书一张口,难说两家的话。贾明是打哪里来的呢?由打萧金台五个要犯逃走后,镖行之人四外追赶要犯,贾明与蒋五爷、萧银龙、黄三太、张茂龙、李煜、杨香五等爷儿七位,追赶要犯,原来金头虎走得慢,众人心急,萧银龙与杨香五出的主意,将金头虎扔在后面,省得坠腿。萧银龙走着道,口中叫道:“贾五哥!欧阳大叔盗灯,我帮着打更送剑,我一夜无眠,我心中有点火,你给我买点白糖,我们在树林内等候你。我水壶里有开水,回头咱沏糖水喝。”金头虎一看,萧银龙手中托着二百多钱,贾明心中暗想:白糖几十个钱就买一斤,二百多钱,真有剩头。伸手接过钱来说道:“我给你买去。”傻小子哈吧着罗圈腿,就奔村庄去了,到了村子之中,买了五十钱的白糖,跑回树林子一看,众人踪影皆无。金头虎无法,只得自己单走,来到靳家峪,进了饭馆,跑堂说道:“你喝茶呀?”傻英雄说道:“咱不爱喝茶,我有白糖,你给我沏点白糖水吧。”跑堂答应一声,将白糖接过来,遂给沏了一壶白糖水。贾明喝着糖水,就听众人议论靳老员外之事,贾明一听,不是大义士,就是二义士。我正没有钱呢,我何不前去找我欧阳叔父去呢?金头虎喝完了白糖水,哈吧着罗圈腿出了饭馆子。一打听靳宅,有人指示道路,遂来到靳宅门前。傻英雄一想,我别说找人,我就说和尚偷了庙里的东西啦。遂问道:“你们这儿有和尚吗?”管家的说道:“我们这儿没有和尚,刚才来了一位当家的。”傻小子说道:“我就找的是他。”管家的问道:“你是干什么的?”金头虎说道:“我是伙居道,找他要玲珑宝塔来啦。”管家的遂回到书房报告。大义士一听,必是贾明,遂叫管家的将贾明叫进来。贾明来到书房一看,大义士正在那里吃呢!贾明饿得直流哈啦子,大义士说道:“伙居道你吃饭没有?”贾明说道:“我哪里吃饭啦?摆上饭老师傅就叫我追你来啦。”大义士说道:“你也吃吧。”贾明说道:“吃点就吃点吧。”爷儿俩都吃了一个酒足饭饱,就见管家慌忙而来,说道:“外面来了十个喽兵。”贾明闻听,这就脱衣服要出去打仗。欧阳爷说道:“道爷不要无礼,他们这是探路呢,晚晌他才来抢亲呢。”正在此时,又来了一个家人报告说道:“外面的喽兵已经走啦,来的时候探头探脑的。”欧阳爷说道:“我说的对不对?”贾明说道:“你佛法无边,我听你的指挥。”蛮子说道:“抢亲的来了,你在二道门把守,只管放他们进来。老员外别害怕,只管接他们进来,无有错。我上新人的喜房去,你们外院里院的灯火熄灭,他要问怎么不掌灯火,老员外你就说今天日干不好,不宜灯火,等到明天寨主爷将小女抬到山内,不是随便看吗?今天暂且屈尊一夜。”欧阳爷安置已毕,老员外将大义士领到后院新人的屋中。欧阳爷一进喜房,只闻兰麝薰人,将蒲团放在地下一坐,静等山大王来抢亲。老员外派精细的家人在前院书房等候。探事的家人回报,有百十余人奔庄村而来,抬着一乘小轿。老员外无可奈何,带着两名家人前去接待。山贼衣帽整齐,跨下甘草黄的马,鞍辔鲜明,来到下马石前。老员外战战兢兢的说道:“小老儿请来若干的人,他们都害怕,不敢前来招待。”山大王说道:“岳父大人,我本是山大王,娶过小姐之后,常来常往,他们也就不害怕了。”老员外又说道:“小女现在吉房恭候。”山贼一看,大门前悬灯结彩,前院皆点灯烛,进了二道门,漆黑连灯亮儿都没有。山寨主说道:“岳父大人,多点几枝烛能费几何?”老员外说道:“您没看日干吗?七月初三日大有妨害,据星命家说必须不点灯,方能脱过。”山贼一听,哈哈笑道:“好先生,一辈子大事,为何叫有妨害呢?”老员外说道:“小女现在西间屋呢。”山贼答道:“岳父大人且请前边休息,明天再受双礼吧。您只管放心,我已告诉喽卒们,不许在村中骚扰。”老员外唯唯而退。山贼摸着瞎,将外屋门上好,进了西暗间,一摸床上没有人,听有呼声,山贼一摸椅子上也没有人,又顺呼声一摸,说道:“小姐在哪里?”欧阳爷这才惊醒。大义士举目观看山贼,品蓝壮帽,雪青大氅,手持折扇,叫道:“小姐!天气甚热!”摘下头巾向床上一坐,又叫道:“姑娘你在哪里?”欧阳爷遂将木鱼打了两下,山贼说道:“何必顿足?”一伸手奔欧阳爷而来。欧阳大义士一伸手将山贼发髻揪住,举拳便打。山贼说道:“小姐好大的力气。”原来山贼被色欲所迷,还以为是小姐呢,并不还手。打到三更多天,老员外在院中说道:“大师傅,你老人家不是念善缘经吗?”大义士说道:“我忘了念经啦,拳头来的快。”山贼一听大师傅,原来是和尚,这才用手抓欧阳大义士的脚腕子。大义士说道:“你咬了我的脚指头啦,好小子,我必打你到天亮。”列位,欧阳爷是童子功,昼夜看一般远,又有金钟罩的工夫,山贼如何咬得动呢?大义士只打得山贼叫苦哀哉。大义士说道:“你要起了誓,从此不闹靳家堡,我就不打你了。”山贼说道:“我若再来抢亲,必棍打天灵盖而死。”欧阳爷说道:“你可起了誓啦,离头三尺有神明,你要再来,我便要你的命。”欧阳爷遂放开山贼,山贼光着头,狼狈之甚,拔开门闩,哈着腰出来,低声叫道:“岳父大人,这个和尚是哪里来的?”老员外说道:“他是自己来的,他说会念善缘经,谁想到他打开您啦,这可不是小老儿之过。二道门还有一个小老道呢。”此时已来到二道门切近,山贼说道:“我一会儿连那个老道都打死。”贾明在二道门蹲着呢,正听见,站起来往上一纵,抓住山贼发髻说道:“伙居道先打你一顿再说吧!”揪住便打,比大义士还狠十分。欧阳爷一听贾明暴打山贼,急走出新房来,将金头虎劝开。山贼狼狈出门,上马回山去了,暂且不提。

且说欧阳爷叫道:“老员外,我与伙居道要告辞啦。”老员外闻听道:“当家的,你老人家这一打他,他一会必然带领喽卒前来复仇。你老人家要一走,小老儿合家性命必难保全。”欧阳爷说道:“那我就管不着啦,我还老管闲事吗?”老员外说道:“你老人家要成全我就成全到底,千万您别走。”欧阳爷连连摇头。老员外一看和尚非走不可,遂央告伙居道。金头虎低声向员外说道:“这个和尚的脾气古怪,你别央求他,你骂他,叫他走,他就不走啦,他外号叫贱骨头。”老员外一听,心中暗说:“我真倒了运啦,什么事都碰上啦。俗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脱不过。”老员外一顿足说道:“和尚!这是应该我满门俱灭,你老人家就请吧!”欧阳大义士说道:“我不走啦。你说话很在情理,然而你可得听我指挥,我叫你预备什么,你便要预备什么。”老员外答道:“小老儿惟命是从,家败人亡,在所不惜。”欧阳爷说道:“花好总得绿叶衬着,你将联庄会齐妥,山贼来时,并不用他们打仗,就叫他们敲锣助威,每人腰间装些沙土,够的上山贼时,用土扬他们就行。”老员外点头,打发家人鸣锣聚众。乡勇一听说老员外要齐队打仗,莫不乐意,一时间将人齐集了二三百号,准备打仗。欧阳爷问道:“老员外,你有铡刀吗?”老员外说道:“有好几口呢。”欧阳爷说道:“你将大的、快的取过来几口,我挑选两口,伙居道一口,我一口,好与贼人打仗。” 

再说三寨主逃回山内,见了三鼠,三鼠问道:“三寨主娶亲如何?”原来,刘士英误救了三鼠,不许三鼠归碧霞山,三鼠归了萧玉台。头天到萧玉台,第二天便是萧玉台的三寨主抢亲之日,三寨主由山里走后,三鼠还在山内静听佳音呢。等到三更多天,三寨主就回来啦。张德寿等迎接出来,一看三寨主袁豹在马上哈着腰,张德寿上前道:“三哥大喜。”袁豹说道:“丧气。”三鼠一愣,众人来到山上聚义厅,袁豹将被打之事,说了一遍。张德寿说:“此事应当如何呢?”袁豹道:“萧金台散会,你们赶到啦,大概我兄长也要来啦。我兄长有令,在本地不许抢夺,这顿打算白挨啦。”张德寿说道:“怎么着?山大王叫庄家老打啦,就算完事吗?我约我二位兄长帮你的忙,咱们此前去报仇雪恨!”读者问道,刘士英救的是闵家父子与三鼠,何以张德寿与三鼠同到萧玉台呢?列位,这段书的节目最热闹不过,说书的一张口,难说两家的话,不但此是疑问,飞蛇阵中的华清泉,六月十五日探阵殒命,尚且未暇表白呢,只表了一句华清泉此去犹如江水,一去不回头。且说张德寿见萧金台山破,先行逃出萧金台,够奔萧玉台。自己一人在路行走,非常寂寞,来到一个小树林中,他打算休息片刻再走,正遇上三鼠。张德寿打树林中出来,口中叫说:“三位兄长,被获遭擒,何以至此?”三鼠见了张德寿,遂将被救后要与闵家父子同赴碧霞山,刘士英不能相容,我三人这才信步而行,来到此地,不想与兄长相遇,真是三生有幸,你我兄弟活该会聚。张德寿说道:“三位兄长言之差矣,何愁无有投奔?萧玉台离此不远,本山的三寨主与我是金兰之交,过命的交情,咱四人投奔那里,必然以礼相待。”三鼠这才偕同张德寿来到萧玉台。张德寿与三鼠到在萧玉台,交代清楚,仍表前文。

且说三寨主本来不打算复仇啦,恐怕兄长回来责罚。不怕当乡没好事,就怕当乡没有好人。张德寿在旁怂恿叫三寨主报仇,并约三鼠前去,崔通说道:“这种事我可不去,要是正大光明之事,为朋友赴汤投火,姓崔的不能落后,这种事情,临到大寨主回来,不但以咱们当坏人看待,就许不能容咱们。”张德寿道:“崔通你就是这样,拗别人心。你不去,我们去。”三寨主从新换好了衣服,扎绑停妥,叫喽卒取过泥金盘龙棍。萧玉台的大寨主素行仁义,二寨主浑浊猛愣,三寨主无所不为,这回大寨主、二寨主俱赴萧金台之会未回,可就无人管辖三寨主了。将喽卒齐集,下山奔靳家堡而来。张德寿对众喽卒说道:“ 到靳家焚烧任便,离靳家相隔半里地时,你们就高声喊叫,以张声势。”靳家堡的联庄会闻听山贼呐喊,便敲锣助威,红旗飘扬。袁豹一看,对张德寿说道:“靳老儿真要打仗,齐了队啦。”张德寿说道:“这是假的。”柳玉春揠把鬼头刀,向前一闯。蛮子叫道:“伙居道迎敌!”金头虎说道:“不能含糊。”柳玉春见面前来了一个矬子,举刀便剁,贾明扔了铡刀,用镔铁杵急架相还,二人杀在一处。秦尤在一旁助威。欧阳大义士一手抱着铡刀,一手拉着老员外,恐怕老员外一跑,乡勇也跟着跑。欧阳爷遂信口开河说道:“天灵灵,地灵灵,韦驮何在?”就听苇塘中一声呐喊:“吾神来也!”话到人到,蛮子打了一个冷战,说道:“要干。”书中代言,要真是韦驮来到,这蛮子先跑。

来者是谁呢?正是黄三太。您道黄三太何以至此呢?且听在下慢慢的讲来。塞北观音萧银龙因为贾明走道太慢,不是睡不醒就走不动,追拿五个犯人,有他是五人,没有他是四人,遂出了一个主意,给贾明二三百钱,叫贾明去给买白糖,贾明正好贪小便宜,见萧银龙拿出二三百钱买白糖,至少也得赚他二百钱,买几十钱的白糖,就够大家喝的,别说是萧银龙一个人喝。傻小子托着二百钱走后,萧银龙叫道:“蒋五叔!您老嫌金头虎走得慢,您看看我这个法子好不好?这回咱们追贼,走道就没有坠腿的啦。”蒋五爷道:“恐他离开咱,惹祸吃苦啦,可怎么办呢?”萧银龙说道:“五叔,您老不必忧虑别的,他跟着咱一块走,他故意的装傻充愣,他是假装傻。他们大闹台湾的时候,他大清早晨在我们门口拉屎,我出来一问他,他跟我浑横不说理,我们就动了手啦。正在打得难解难分之时,我父亲打里面出来啦,一问他因为什么,他当时就不浑横啦,他说我在门前出恭,他拦我,因这个打起来的。当时我父亲申斥我一顿。您不用多想,他绝不叫他自己吃苦啦。”大家怂恿蒋五爷快走,不叫等候金头虎。蒋五爷无法,遂带领黄三太等向前行走,为的是访察五个犯人之事。原来蒋五爷等人倒走到贾明后头啦,贾明走的是小路。众人来到靳家堡,天色尚早,有心再向前走,一打听再向前走赶不上站头啦,大家在萧金台累得很乏,也不愿意走啦,遂在靳家堡打尖。大众吃着饭,就听店小二说道:“你们快点吃,要吃慢了,这顿饭就许吃不痛快。”蒋五爷问道:“怎么一回事呢?”店小二说道:“我们靳家堡有一家大财主,人称靳善人,冬舍棉衣,夏施单衣,六月炎热的天舍暑汤,可称得起为善之家。靳员外有一位千金小姐,长得姿容秀美,前天去姨家串亲,天气炎热,轿子打起车帘来啦,被此地萧玉台的山大王看见啦,留下定礼,今天晚晌,在靳员外家合卺,靳员外一家都要自尽。忽然来了一个和尚,是个蛮子,说是会念善缘经,小姐是红鸾星照命,要搭救靳家满门。靳员外是有病乱投医,就将和尚让到书房,给和尚开了一桌上等宴菜席。和尚吃半截饭,又去了一个伙居道,找和尚要玲珑塔,说和尚由打庙里出来,将宝塔偷出来耍钱卖了,和尚遂将伙居道叫至里边书房,二人坐在一块大吃一回。你想想那有会念善缘经,渡化山大王事的道理?一会山大王们来了,必然一场恶战。这个和尚可真有点来历,将靳员外门前的上马石,双手一拢,扔出多远去。靳员外也齐集乡勇给和尚助威。你想想,你要吃半截儿饭,山大王带领着喽卒由大街一走,街面还会不乱了吗? ”五爷与三太等听到此处,俱都心中明白,不是欧阳大义士,便是欧阳二义士。伙居道是傻小子,因为也来到靳家堡,腰里没有钱,与欧阳叔父爷儿俩蒙吃蒙喝去了。不表大众心中思索,蒋五爷对三太道:“三太贤侄,咱们吃完了饭,落太阳的时候,咱到庄子外边找一个僻静之所,将身形一藏,山贼先来迎娶,必不能多带人,准得被欧阳爷与贾明打跑,再返回来准是一场恶战。咱们看欧阳爷与贾明要打得了山贼更好啦;如果要打不了的时候,咱们再出来帮忙。”大家闻听俱各称善。吃完饭天也就黑啦,遂出离饭馆,够奔村庄以外,恰巧迎面正是苇塘子,一打听上萧玉台的道路正是此处,爷儿六个藏在苇塘子内。工夫不大,果然山贼抬着小轿过去,至二更来天,只见山贼骑着马,轿也没抬回来,大众就知道必然被欧阳爷与贾明二位打回来啦,一会必然齐队前来报仇。工夫不大,果然听村中一棒锣鸣,聚齐乡勇,来到村子北门外,净候山贼交锋。只见大义士抱着铡刀,贾明一手提着铡刀,一手提着镔铁杵。柳玉春与贾明战到三十余合,秦尤揠刀助战,大义士乃是信口开河,果然树林子中出来一位韦驮。

欧阳爷一看,并不是韦驮,原来是黄三太。大义士暗想:“黄三太向来不单走,苇塘中必然还有别位。”大义士遂叫道:“天灵灵,地灵灵,谁恶谁来,飞天白玉虎何在?”只听苇塘中一声呐喊:“飞天玉虎来也!”手擎亮银盘龙棍,哗啦一声由苇塘里纵出来。袁豹见秦尤与柳玉春都为自己拼命,苇塘中又出来一个少年,手擎亮银盘龙棍,气势汹汹,自己倘若不动手,那还对得住朋友吗?三寨主思索至此,跳下马来,与蒋五爷正打照面。他一看蒋五爷这条棍,比他那条棍粗一半儿,他以为蒋五爷那条棍是假的呢。要不然就凭蒋五爷的长相,犹如白面书生一般,焉能使得动那样的棍?他这一认为蒋五爷是假棍不要紧,他可就中誓了。蒋五爷举棍照定三寨主袁豹头上就是一棍。三寨主并不介意,双手托棍向上一挡,你道三寨主哪里挡得住呢?被蒋五爷一棍砸得胳膊向下一塌,亮银盘龙棍的头,正打在天灵盖之上,砸得脑浆迸裂。金头虎与柳玉春动手,黄三太与秦尤动手,张德寿暗中指挥喽卒,分三路进村,放火焚烧民宅,以乱乡勇之心。欧阳大义士指挥张茂龙等分头去赶杀喽卒。蒋五爷由苇丛中纵出来之后,萧银龙、张茂龙、李煜等也都出来啦,前去抵敌喽卒。欧阳大义士提着大铡刀喊道:“大元帅压住阵角!你们爷儿几个要奋勇去杀!”柳玉春见三寨主一死,他在萧金台知道蒋五爷的猛勇,心中一害怕,招法一乱,几乎叫金头虎贾明的杵将刀磕飞,虚砍一刀,败下去了。秦尤也被黄三太战败。张德寿趁乱早由苇塘东面,绕奔庄中去了。列位,张德寿乃是色中饿鬼,他打算到靳宅先奸淫小姐,然后杀他的全家。也是事逢恰巧,张德寿正向村中走着,迎头来了一辆敞车,正是小姐与婆子。张德寿一看姑娘的容颜,与贼人所说相符,遂上前将车劫住,赶车的抛了鞭子就跑,婆子打车后边下来也跑啦。姑娘一见事情不妙,下车奔北面跑去,在沙土地中逃跑。姑娘跑三步,倒摔两个跤,张德寿看着又好看又好笑,心中暗道:“我看你跑到哪里去?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张德寿之手去。”姑娘跑到一个沙土坡,累得气喘吁吁,趴伏就地,不能站起。淫贼张德寿哈哈一笑,说道:“姑娘你怎么不跑啦?”走向姑娘近前,右手托姑娘粉颈,左手托姑娘腰部,打算将姑娘托到前面小树林中,行其兽欲。正在此时,就听有人喊道:“淫贼休要无礼,你的报应到了!”淫贼张德寿闻听,心中暗道:“不好。”就觉着脖子后头有金风声音。淫贼赶紧一伏腰,一只镖嗖的一声,打淫贼头顶上过去,打在沙土地内。恶贼回头问道:“什么人?”萧银龙答道:“塞北观音萧银龙。”恶贼吓得颜色更变,回头就跑。姑娘说道:“好汉爷救命吧。”萧银龙说道:“姑娘不要害怕,婆子现在跑出不远,待我将他唤回,姑娘赶紧回家吧。我们是保镖的,有我们在此,决没有差错。”语毕,萧银龙将婆子唤回,赶车的早看见淫贼吓跑啦,已经将车赶到小姐面前,婆子搀扶小姐上了车,仍然回奔庄中。萧银龙在车后保护,由打东村口进了村庄,不走大道,由胡同穿过去,来到靳宅门前,姑娘下了车,走入上房。老安人问道:“姑娘为何去而复返?”原来,姑娘是打算去姨母家避难,恐怕和尚不是群贼敌手,陷了村庄,故此坐车逃走。若不是萧银龙早来到靳家,暗中保护,姑娘不但脱不了祸,反倒自找其祸了。萧银龙见大众与贼人交手,就暗问乡勇说:“这就是靳宅吗? ”也是萧银龙聪明,暗中保护,不然大义士就算栽了筋斗了。姑娘回家将被救之事告诉了老安人,老安人打发人将萧银龙请到上房,向萧银龙道谢。萧银龙答道: “老太太不要道谢,我们是保镖的,专打抱不平之事。有我们在此,决无差错。”再说众贼人被五爷等追杀得东奔西逃,大义士喊道:“喽卒们听真!你们要不跑,我们就不追你们啦;你们若是跑,跑到山里,也是要你们的命。”又叫道:“伯芳!不要追他们,叫他们都站住,我有话说。”喽卒们在前头跑,后边五爷亮银盘龙棍一扫就倒下三四个,眼看着都跑不动了,这时一听欧阳爷说叫站住,就不追啦,喽卒们俱各站住身形,爬在地下磕头。欧阳大义士说道:“你们是认打认罚呢?不要给我磕头啦。”喽卒们说道:“愿凭大师傅吩咐。”欧阳爷说道:“也没有什么难问题,你们将萧玉台的死尸就此埋了,受伤的抬回山去,就算完事。”喽卒们俱各愿意。欧阳大义士叫道:“靳老员外!你叫庄兵将喽卒们的家伙俱收拾起来,以后庄兵就有兵刃了。”喽卒们将死尸埋了,受伤的抬回山去。靳员外将镖行之人让到靳宅外书房内落座,欧阳爷与萧银龙一见面,欧阳爷眼珠一转,骂道:“小王八羔子,你卖我一招儿,我打幌子你卖酒,你早就来保护宅院来啦,对不对?小王八羔子。”银龙闻听,笑道:“大叔您想,众人都在村内外与贼交手,倘若贼人进了靳宅,靳老员外合家岂不是甘受其苦吗?”萧银龙并将搭救姑娘之事,说了一遍。靳老员外千恩万谢。欧阳大义士说道:“虽然暂时将贼人打跑啦,倘若我们走后,他们再来,靳家堡仍然是受其涂炭。”老员外说道:“这便如何是好呢?求你老人家救人救到底,小老儿没齿难忘。”语毕,就要磕头行礼。欧阳大义士说道:“老员外不要如此,我们镖行向来扶危济困。萧玉台距此甚近,别等他们来,我们去将山平了,从此给靳家堡除去永久之害。”欧阳大义士遂又对蒋五爷等问道:“今夜咱们先去人探山,谁愿意去?”大伙俱各无语。萧银龙说道:“咱们听天由命,写几张阄儿,咱们大家抓阄,一个探山,五个白纸条,谁抓着探山的条儿,谁就前往探山去,不许推诿。欧阳大叔,蒋五叔,众位兄长以为如何?”欧阳大义士与蒋五爷、黄三太等俱各赞成。萧银龙遂作成了阄儿,金头虎一伸手先抢一个,张茂龙抢了一个,其余众人陆续全都抓去,各人打开一看,全都是探山。列位俱都明白,萧银龙闹鬼,全都说:“我这个是白条。”金头虎一翻母狗眼说道:“我探山去,我这个阄儿有字。”张茂龙也先说出来啦:“我这个阄是探山二字。好吧。”遂叫道:“贾明咱俩探山吧!”靳老员外打发家人给众人打了净面水,沏了茶,预备酒席,吃喝完毕,金头虎与张茂龙二人探山去了。

列位,萧玉台的大寨主赴萧金台之会完毕,已经回山,喽卒们将此事告诉了大寨主,大寨主坐在聚义厅金交椅上,将众寨主及三鼠,俱都请到聚义厅。大寨主说道:“方才我一进山,便听喽卒们报告,三寨主不知自爱,破坏山规,带领喽卒去靳家堡抢靳老员外之女,遇见镖行之人,三寨主被蒋伯芳亮银盘龙棍打死,喽卒死伤尚不知若干。这都是我不能教弟,致使我三弟遭此惨死。但是我也有个耳闻,因为有无知朋友怂恿,叫三寨主前去抢亲,若不是被无知的朋友所助,大概也不至于有此凶事。但是我不能报仇。”大家正在商议此事,张德寿一拉秦尤的衣服,秦尤会意,二人到西寨子门,张德寿一敲门,出来一位穿白的妇人,启扉说道:“张大哥你来啦。”秦尤一看这位女子说话气派不正,回头就走。妇人问道:“这是谁呀?”张德寿说道:“这就是两次入皇宫内院的秦尤。”语毕,张德寿也转身形,跟在秦尤之后,出离内寨。张德寿本意叫秦尤到后寨坐一会,与此妇人谈谈。秦尤向来不贪女色,张德寿没有法子,只得随着秦尤到前寨聚义厅。这时,张茂龙与金头虎二人探完了前寨,二人也来到了后寨,蹿上房去,张茂龙用珍珠倒卷帘的工夫,探下身形,向屋中观看。金头虎肚子大,珍珠倒卷帘他挂不住,由打房上纵到院中,往屋中观看,就见妇人自己躺在屋中说道:“姓袁的,你一妻三妾,还不知足,你还要抢人家儿女。你可死啦,我年轻轻的可不能守着。”金头虎在窗户外面说道:“守不了就嫁人啊。”女子闻听,吃了一惊,遂问道:“外面什么人?”金头虎答道:“是我,你出来罢。”女子遂将屋内灯火熄灭,由打墙上摘下柳叶尖刀,遂向门外一纵,来到金头虎近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贾明说道:“我是拿贼的。”女子举刀就剁,金头虎并不躲闪,用头迎刀,咯当一声,脑皮上一道白印。女子又用刀扎贾明面部,贾明说道:“女贼你得理不让人,我也有家伙。”说着话由背后撤出一字镔铁杵,接架相还。金头虎喊道:“留神你的刀,磕上就得飞。”女贼一看傻小子杵法精奇,用刀是赢不了他啦,女贼思索至此,遂由袄袖中掏出一物,形同手帕,照定贾明脸上一晃,贾明打了一个嚏喷,两眼发直。张茂龙看的真切,女贼将金头虎熏倒,就要用刀对准金头虎眼睛上扎,张茂龙遂大喊一声,纵下房来。女贼一看,这位长得真好,亚赛潘安、宋玉之美,女贼不由己的一动心,遂问道:“你是什么人?”张茂龙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张名叫茂龙,号称凤凰张七的便是。”女贼道:“这位张义士,既然深夜偷进内寨,必然有原故。”张茂龙说道:“实不相瞒,我乃是镖行人,由此路过,来到此处看看。”妇人说道:“你要有情有义,你就别走啦,就在我这里住着罢。”张茂龙说道:“你胡说!”一抖十三节链子锤,口中叫道:“淫妇看锤罢!”女贼接架相迎,二人战二十余个回合,未分胜败。女贼向外一纵,撤出身形,由腰间掏出迷魂帕,说道:“你不应也不行。”女贼手中拿着一条绢帕,张茂龙一看,心中暗道:“此事要坏。”方要用手按鼻子,哪知道手帕已到面前啦,女贼一抖迷魂帕,将张茂龙薰过去了。女贼叫过老妈子,说道:“你们把那个半死不活的,给我捆上。”婆子将贾明捆好,女贼将张茂龙也捆好啦,提到屋中,将张七爷放在床上,用解药与张七爷鼻子上一吹。工夫不大,张七爷长叹一口气,这才缓醒过来,抬头一看,自己说声:“不好!我怎么来到人家屋中?”妇人转身形进了套间。这时婆子多事,也给贾明把绑绳解开啦,用解药给贾明一闻,贾明也缓醒过来。张茂龙一看妇人进了套间,张茂龙一看后墙有一个窗户,张七爷将后窗户踢开逃走,贾明也随在背后纵出,张茂龙就觉着头晕。正在此时,就听有脚步的声音。张茂龙躲闪不及,进了一间空屋子,一看屋中无人,一张藤子床,张七爷遂钻在藤床底下隐藏。贾明一看有人前来,将身形一伏,爬在墙角底下。就见此人手擎双锤,奔女贼屋中而来,用锤一敲门,厉声喊道:“淫妇!还不出来受死。”女贼迎将出来,口中说道:“呦,您是大伯子,您兄弟已死,我不能守寡,您管不着弟妇之事。”原来来者非是别人,乃是萧玉台的大寨主袁龙,袁豹的胞兄。有一个老喽卒报告袁龙,袁龙一听,心中大怒,提着双锤来到后院,要将女贼结果性命,不想被淫妇用迷魂帕迷住。妇人将袁龙迷住之后,奔后花园仍追张茂龙而去。列位,张茂龙进去的这间屋子,乃是萧玉台的女眷沐浴房。张茂龙方才进了沐浴房,正赶上婆子、丫环同袁龙的妹子进了沐浴房。婆子、丫环将水打好,退到外面去了,张茂龙在床底下,心中暗道:“这可怎么办?怎么这样巧呢?”此时张茂龙趴伏在床底下,纹丝儿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静等着姑娘洗完了澡再出去。哪知道女贼眼快,张茂龙奔沐浴房之时,女贼早已看见,故此将袁龙用迷魂帕迷过去之后,直奔沐浴房而来。来到浴房一看,房门紧闭,女贼用刀柄一敲门,口中叫道: “凤凰你快出来,咱们是一点事也没有;你若是不痛快的出来,再要被我捉住,休想活命!”女贼说至此处,屋中的姑娘叫了一声:“嫂子!您这是干什么?您不知道您妹子在屋中沐浴吗?什么凤凰孔雀的。”女淫贼在外边一听,乃是自己小姑子的口音,心中明知道张茂龙进了沐浴房,此时但听小姑子的声音,未听张茂龙答言,女贼怒道:“妹子!你别跟我装傻啦,快快把张茂龙与我放出来,咱们万事皆休;如其不然,我把门砸开,你们可就丑啦!”姑娘一听,更莫明其妙了,叫道:“嫂子,您别是疯了吧!”女贼说道:“你们这宗人,平常专讲究九烈三贞,满嘴的忠孝节义,我煮熟了的鸭子,还能够给你吃吗?”姑娘在屋中闻听,愈糊涂了,气得浑身直打战。张茂龙在藤床底下,暗暗替姑娘难过,心中说道:“这位姑娘够多冤哪。我张茂龙要是看见姑娘一眼,叫我不得善终。本来男女授受不亲,古有明训。这个下贱的妇人,如果要是将门砸开进来,将我堵住,这位姑娘决不能活。简直是有口难分辩,明明的打床底下拉出一个男子来,这可怎么办呢?”张茂龙心想至此,不由得暗恨贾明:“这都是贾明一个人惹的祸,那下贱淫妇在屋中自己捣鬼,可有你的什么事?这一来不要紧,活活的要了这位姑娘的命啦。”此时淫妇在外面叫门更急,姑娘将衣服已经穿好底衣,披上褂子,方要缠足,外面大寨主与贾明又来啦。大寨主袁龙叫道:“下贱的淫妇!还不过来受死,在此何为?”女贼回头笑道:“姓袁的,你别不要脸啦,奶奶是有死的有嫁的,准名正言顺。你们家未出阁的大姑娘,将张茂龙关在屋中,我招呼他们,还在屋中装好人呢。你先把你妹子教训好了,之后再管别人吧。别装傻啦,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偷汉子,给姓袁的把脸都露足啦。奶奶的事你干预不着,先教训教训你那九烈三贞的妹子吧。”女贼又用手向屋中指道:“凤凰在屋中半天啦,你要教你妹子给你将门开开,那算你是人物字号。别不要脸啦。”语毕,向袁龙冷笑两声,说道:“奶奶走了!”纵身形上房,一道白影,忽然而灭,女淫贼出离萧玉台去了。

且说大寨主一听女淫贼之言,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五陵豪气腾空,双锤连砸几下,叭叭叭山响,向屋中唾了一口,说道:“妹妹,母亲临危的时候,叫为兄我好好看待你,嗣后有了相当的人家,给你匹配。我哥哥待你那一点不好?你今不顾廉耻,败坏我的门风。你还不将门开放,等待何时?”姑娘在屋中一听,袁龙在外面说出屋中有人之话,这位姑娘下了藤床说道:“我进来的时候,是婆子与丫环同我来的,屋中若是有人,婆子丫环必然知晓。我将门开放,屋中若是有人,那就是小妹败坏门风;屋中若是没有人,那下贱的嫂嫂与兄长应当如何?”语毕,走到门前,双手一提门闩。此时张茂龙正在床底下,心中暗说:“若将我搜出来,姑娘闹一个有口难分辩。”未等姑娘把门闩拔下来,张茂龙由打床底下钻出来,踹开后窗户而逃。袁龙在外面已经听见,姑娘此时将门也开开啦,姑娘站在就地,犹如木雕泥塑一般。袁龙喝道:“妹妹你还有何言?你说屋中没有人,谁将那个后窗户踹开的?你败坏我的家风,尚有何颜活在人世?还不与我自想主意?如其不然,我必然用双锤将你砸死!”姑娘闻听此言,遂说道:“事已至此,兄长不要着急,小妹自有主意,也不用兄长动手。”姑娘说着话,泪如雨下。婆子丫环过来俱都劝解,遂说道:“我小姐请回上房。”婆子丫环将姑娘搀到内寨上屋房中,姑娘对婆子说道:“自从我父母去世,我与那下贱的三嫂子一语全无,恐怕那下贱妇人心怀歹意,我可也并不管他的事。因为他,我与我三哥都少说了好些个话。他一人败坏了我们袁家的门风,如今他还用计害我,污辱我的名节。我一死算什么,我的名声谁能给我洗清了?进那沐浴房之时,婆子妈妈给我打的水,然后我将婆子打发出去,屋中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谁想到床底下有人呢?这必是那下贱的妇人,预先在沐浴房藏下男子,净等我沐浴之时,他好堵门喊叫。他明知道我大哥脾气不好,决不能容其分辩,好害我一死。我死之后,我必化为厉鬼,活活将那下贱淫妇捉去!想不到我的大哥,竟不想想我平常的行为如何,那贱妇平常行为如何,竟听那淫妇一面之词,非逼我一死不可。我死之后,哥哥你可对的起泉下的双亲?父母临死的时候,怎样托咐于你?教你照看我苦命的妹子,想不到你这苦命的妹子,死得冤屈还不算,还得落一个不洁之名!”姑娘说至此处,站起身形,由墙上摘下柳叶尖刀,照定自己颈就要一抹。列位,方才姑娘在屋中述说的那些话,袁龙在外面俱都听见,袁龙一看姑娘要行短见,赶紧跑到屋中,一把刀柄抓住,叫道:“妹妹且慢!兄长自有道理。现在咱们后寨有一位守备,原是一位明如镜的清官,咱们请他判断此案,他要说妹妹是冤屈,自然就是那贱妇的过处了。妹妹千万不要行了拙志,为兄怎对得起父母于地下?”袁龙说罢,遂对那婆子们说道:“你们千万好好看护你家姑娘,不要叫你家姑娘寻死。”袁龙说着话,由打上房屋中出来,工夫不大,来到西跨院中,贾明正在那里大声喊呢:“为这一个凤凰,闹出多大的事来?人家姑娘在屋中洗澡,你为什么往屋子里跑?姑娘才冤哪!袁寨主少才无志,不问青红皂白,就要逼姑娘死。可惜这个哥哥,叫他怎么当来着?凤凰也不是跑那去啦?你倒回来,说明白,不就完了。” 

原来,淫妇将袁龙薰过去后,被金头虎所救。女贼放张茂龙,然后又进那套间去了,那乃是藏张茂龙的链子锤。女淫贼是被色所迷,进套间的时候,将解药与迷魂药俱都搁在外间屋啦,被金头虎偷到手中。金头虎将大寨主解救过来,大寨主问他是何人,金头虎说道:“我是官人。”袁龙问道:“你是什么官人?”金头虎说道:“我是手心。不对不对。”又一翻手说道:“我是手背。”袁龙本来是猛汉,哪懂得手心手背?遂信以为真,故此时想起西寨中有手背大老爷,叫手背大老爷给断案。列位,贾明向来是坏事包,惟独这次贾明做了一件好事,金头虎顺水行舟,将袁姑娘与张茂龙成全了一段姻缘。贾明在西寨这一喊张茂龙,张茂龙本来没敢跑,恐怕出人命,张茂龙遂返回西寨。金头虎叫道:“袁寨主,你看看张茂龙面盘怎样?”袁龙点头,金头虎叫道:“张茂龙,咱俩咬咬耳朵,张茂龙你附耳遇来。”张茂龙说道:“有话你就说吧。”傻英雄低声说道:“张茂龙你是认打认罚?”张茂龙问道:“认打怎样?认罚怎样?”金头虎说道:“认打姑娘跟你打官司,认罚将姑娘许配于你。你无故的进女沐浴房,应当何罪?”张茂龙说道:“适逢其会。我爬在床底下,连头都没敢拾。”金头说道:“人家知道你连头都没抬吗?”张茂龙说道:“自有神知。”贾明又说道:“你不要推诿,你没听胜三大爷说过?萧金台八大名山,就是萧凤台名誉不好,其余都是好朋友。你看姑娘有多么好啊,你要不从,这就有人命;你要从了,袁寨主与姑娘还能帮忙捉拿三鼠。若将三鼠拿住,咱们多露脸呀?”张茂龙欲待不从,又怕真出人命,万般无奈说道:“此事我师傅不在场,谁敢作主?”贾明说道:“都有我呢。”袁龙说道:“大老爷为媒,咱们是名正言顺,必须拿过点定礼来。”贾明说道:“那是自然,张茂龙左胳膊上有一只翠镯子。”说着话,金头虎一伸手,打张茂龙胳膊上摘下来,递给了袁龙。袁寨主接过镯子,递给姑娘,姑娘未接,婆子伸手接过,放在桌上。金头虎说道:“你们得谢谢媒人,我好喝你们的冬瓜汤呀。”袁龙说道:“谢谢大老爷。”张茂龙说道:“什么大老爷?”袁龙说道:“守备老爷。”张茂龙说道:“别糟改啦,有他这样作官的?”贾明说道:“我说得明白,我是手背,袁寨主拿我当官啦。你看看作官的有我这样的脑袋吗?”袁龙问道:“你们果是什么人?”贾明说道:“你眼真拙,萧金台赴会,您不认得我吗?我叫金头虎贾明,我们是镖行之人,前来捉拿太仓三鼠来了。”袁龙说道:“原来是镖行之人,我倒愿意了。若是官人,我实在高攀不起。”贾明又说道:“张茂龙是我表兄,咱这就是藕断丝连的亲戚。我做这个媒,我三大爷将来要责备我,为何与山大王结亲?叫我无言可对。您简直也弃暗投明吧,在镖行做一分事情,当山大王哪有好下场呢?”袁龙说道:“我不得其门呀。”贾明说道:“现在就有好机会。三寨主之死,都因为三鼠给出主意抢亲,现在三鼠在聚义厅,你们哥俩帮着我们捉拿三鼠,张茂龙也可以得个前程,您就作为与镖行见面之礼。”袁寨主闻听点头答应,由打淫妇套间将张茂龙、贾明的家伙取来,袁龙在前,姑娘在后,贾明第三,张茂龙第四,男女四位够奔聚义厅。一进聚义厅,大众一乱,袁龙说道:“众位别乱,太仓三鼠何在?”大伙一看,本山的寨主一位不少,惟独没有太仓三鼠。喽卒报道:“三鼠已走多时,言说一会就回来。”贾明说道:“三鼠远遁了,追也来不及啦,袁寨主就办理本山之事吧。”袁龙遂对大众将弃暗投明之话,说了一遍,要将本山的金银均分,大家一散,放火焚山,大伙俱各愿意。贾明说道:“我们还没吃饭呢?”袁龙说道:“咱们就在聚义厅摆酒。”工夫不大,将酒摆好,大家吃酒谈心。袁龙对贾明、张茂龙说道:“三日之内,我将散山事办完,然后我投镖行。胜爷若收留则收留;若不收留,我也回归故里。”贾明说道:“我三大爷礼贤下士,屈己从人,没有不收留之礼。”将饭吃完,贾明、张茂龙下山,袁龙大众送出萧玉台。贾明、张茂龙回归靳家堡,方一进村口,正遇黄三太等在村口迎接。此时天光已然大亮,金头虎将萧玉台散山、张茂龙说亲之事,对黄三太说了一遍,黄三太半信半疑。天到晌午,见萧玉台大火冲天,蒋五爷、欧阳爷众人这才认为事实。欧阳爷等大众就此告辞起身,回归镖局子。靳员外给八位老少英雄预备上等酒席,八位老少英雄吃喝完毕,告辞起身,靳员外用茶盘由打内宅端出不少金银作为谢礼,欧阳辞之不受。靳家堡合村之人俱都送行。爷儿几位回归镖局子,见了聋哑仙师,聋哑仙师说道:“你们大伙休息一二日,仍分头去访贼人的下落,便中再访胜爷现在何处。”众人俱各应允,分头出发不在话下。

且说三鼠自萧玉台逃走,崔通说道:”碧霞山刘寨主与我父是联盟,咱们莫若逃奔碧霞山,必能收留。如不能收留,咱再远走高飞。”三鼠遂与张德寿逃奔碧霞山,刘士英本来不愿收留,老道七星真人劝刘士英,叫刘士英收留,刘士英无法,这才将三鼠与张德寿收留。林士佩等怂恿刘爷假扮无目先生,将胜爷引在鹰愁涧,欧阳大义士镖行送信,蒋五爷、黄三太等到碧霞山报仇,大义士、二义士邂逅于碧霞山内寨,捉拿秦尤,放在刘士英面前,刘士英与胜爷言归于好。

大众一听欧氏弟兄言说秦尤行为,两造英雄俱都忿怒,要亮家伙乱刃分尸。金头虎大声骂道:“谁要不剁秦尤,谁不是人!”胜爷嗔道:“谁要剁秦尤一刀,谁打盗灯的官司。”大众一见胜爷拦阻,俱都诺诺而退。胜爷这一拦阻大众,恼怒了年过古稀的老剑客,老剑客对胜爷说道:“我隐姓埋名三十余载,为你的事,我出头露面,给你解围多少次?你是慈心生祸患,这样下贱之辈,留他何用,从此我不管你的事了!”镇三山夏侯商元一搂大脑袋,向东走下去了。胜三爷一把没揪住,老剑客踪迹不见。欧阳二位弟兄说道:“咱拿贼,胜三哥作好人,咱们作恶人,咱们从今后也不管胜三哥之事了。”二人语毕,也奔东方而去。胜三爷一飘银髯,泪如雨下。遂叫道:“秦尤小冤家,我为你得罪万金不换的朋友。”胜爷又对众人说道:“我并不是要放秦尤,如果要将他剁了,谁去打二人皇宫内院盗灯的官司?我之本意,叫秦尤打盗灯的正犯,令亲去一位打帮犯,名正言顺,有何不可?”大众这才明白胜爷之意,俱都心平气和。胜爷说道:“将闵家父子足下绑绳打开,两人扶着一个回聚义厅。”金头虎扛着秦尤,大众这才够奔聚义厅。胜爷的人都归东廊下,将秦尤也放在东廊下,闵家父子倒捆二背,在聚义厅当中而站。胜爷叫刘士英落座,刘士英说道:“既蒙释放,焉敢与明公同座?”让之再再,刘家父子与众寨主俱都站在西面。胜爷道:“秦尤打正犯。闵家父子打帮犯,去一位。放哪一个?刘寨主作主。”闵士琼是绿林人物,要说叫爷俩都去打官司,剐了他他也不能含糊。胜爷这一说放一个,闵士琼心中暗道:“胜爷真是以德待人,我父子不识人,致有今日。”闵士琼思索至此,跪在聚义厅当中,口中叫道:“胜老明公,从前之事,一笔勾销。我闵某有眼无珠,致有今日。如此请老恩公放了犬子。我年迈之人,还能活上几年?”大少寨主见他父亲跪下,他才跪在他父亲背后说道:“胜老达官,您真是好人,我这才知道。您将我父亲放了吧,我出了红差,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到此时父不忍舍子,子不忍舍父,爷儿俩全愿意去打官司,父子之情由衷所发,谁也不忍舍谁。胜爷此时心如刀搅,叫道:“刘寨主,经由佛口出,您问问他父子,倒是哪位去打官司?”刘士英叫道:“姐丈!别叫三爷为难,你父子谁去打官司?”闵士琼道:“你外甥才二十八岁,我已残年之人,岂能叫儿子去呢?”闵德润说道:“舅父,我兄弟在萧金台被放,我再从碧霞山一走,哥俩偷生畏死,叫白发苍苍的老父行刑,这样岂不叫人笑骂?您恳求胜老达官,还是我去打官司,这并不是口是心非,我是非去打官司不可。”胜爷一看他父子的情形,真是伤心落泪。胜爷心中暗道:“无故的我给官家拿贼,贼人也是一家老少,谁肯骨肉分离呢?”胜爷思索至此,口中叫道:“三太、香五!你二人将闵家父子绑绳打开,俱都释放。如其交不了差,秦尤的正犯,我的窝犯。”刘士英说道:“岂有此理?没有办案的替犯人打官司哪。你们父子不要这样,如其不然,我父子五人,替你父子去一个打官司。”正在此时,把守山口的喽卒前来报道:“外面来了一个年轻之人,将把山的喽卒打得头破血出。”这个报事的喽卒话未说完,小英雄手执判官双笔,已经来到聚义厅,众人一看,正是塞北观音萧银龙,判官双笔一分说道:“那一个害了我的胜三伯父?我前来索命。”胜爷叫道:“银龙!不要如此,赶紧收起家伙。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胜爷遂手指刘士英说道:“这位是闭眼神佛刘士英,乃是碧霞山总瓢把子。”又用手指萧银龙,对刘士英说道:“这位是我盟侄,名叫赛北观音萧银龙。”二人各施一礼。银龙叫道:“胜三大爷!您可吓死小侄男了。我听说你老人家命丧鹰愁涧,小侄男星夜前来报仇。”胜爷说道:“现在犯人俱拿住,打算叫一位去打官司,父不舍子,子不舍父,如何是好呢?”银龙说道:“这有何难?”遂叫道:“刘寨主!您山中可有清静所在?此事不难解决。”刘士英说道:“西跨院有书房,请小侠客西跨院谈话吧。”刘士英在前,胜爷在后,银龙在胜爷之后,进了西跨院书房,刘士英叫喽卒给小英雄打了净面水,小英雄拂尘净面已毕,落座吃茶。银龙叫道:“刘老寨主!此事他父子俱都在场,焉能解决?禽兽尚有情义,何况人乎?故此他父子互相争去打官司。此事经打佛口出,就在您一句话。因为在萧金台,是您救的他父子,要没有您救他父子,也就没有这场是非了。按理说闵老寨主是年迈之人,决不能叫老寨主去打这样有去无还的官司。先将老寨主释放,将老寨主请在无人之处,您与老寨主相商,叫德润打这场官司。您是高明人,不知您以为如何?”刘士英点头,打发老喽卒叫四子过来,与萧银龙介绍完毕,刘士英叫道:“金祥、银祥、福祥、禄祥,咱七个人同到聚义厅,你四人将你姑夫绑绳解开,就说姑父您要愿打官司也不难,先将您请到后寨,与我父子相商,如您非去不可,就套车送您去。”说着话,将老寨主解开绑绳。老寨主闵士琼不走,对刘士英说道:“这分明是要将我调开,叫你大外甥去打官司,那焉得能够?我是七十多岁之人了,你大外甥才二十八岁,焉能叫你大外甥前去挨刀呢?”刘士英说道:“您要非去打官司不可,咱们到后寨商议,这也不算解决。”遂叫道:“金祥、银祥、福祥、禄祥,你四人赶紧搀起你姑父去到后寨。”这哥四个一搀闵士琼,不容分说,搀起就走,闵士琼用平生的膂力使千斤坠,无奈四位年轻之人正在血气方刚之时,闵士琼那能争得过四个人呢?搀起来就走。闵士琼说道:“不要如此,我走就是啦,容我与你表兄说上几句话。”刘士英叫道:“金祥,叫你姑父与你表兄将话说完,再走不迟。”刘家四子向左右一分,闵士琼叫道:“德润,为父与你永别了。你在路上可不许闹出别的情形来,到北京也不许私自逃走。胜老达官与咱们并没有仇隙,全是咱们自找其祸。”德润答道:“父亲,你老人家不用多嘱,孩儿视死如归,早就将死生置之度外了。你老人家不要哭哭啼啼,叫别位看着咱们爷们死不起。孩儿谨遵你老人家之命。”语毕,刘家四子将闵老寨主搀起就走,闵士琼一出聚义厅,放声大哭。列位,世上最难的事,就是生离死别,闵士琼焉能不哭呢?不言闵士琼上后寨去了,且说萧银龙在闵德润背后,一拍闵德润肩头说道:“少寨主,将你父亲放了,你前去打官司,冤不冤?”闵德润说道:“我去打官司,我是心服口服。胜老明公恩放我二弟,又放了我父亲,我死在九泉之下,也感胜老达官之大恩大德。胜老达官请上,受我闵德润一拜。”语毕,以头触地,磕了三个头。前文书表的明白,闵家父子俱都在聚义厅前跪着呢,要不然萧银龙拍不着闵德润的肩头。闵德润说道:“你老人家不但饶恕我们父子,并且还放了我舅父全家,我此去安心打官司,天下绿林道都与我父子是朋友,在路上要有劫差的我都不走,我是安心打这场官司,好叫胜老达官早日交差。解在北京问案的时候,叫我打正犯,我就打正犯;叫我打窝主,我就打窝主。临到出红差那一天,要有抢红差的,我不能逃走。你老人家待我闵家恩高义重,我是以死相报。”胜爷闻听,肝胆皆裂,五内如焚。胜爷心中思索:“我从此若不回家为农,我就算无志之辈。”胜爷心中思索着,不由得泪如雨下,叫道:“香五,快将闵大少寨主搀起!”香五、贾明将闵大少寨主搀起,脚面上敷了金疮药。寨子外早预备了车辆,萧银龙遂与众人说道:“此时闵大少寨主是一时的高兴,因为放了他父亲。在路上千万可要多多留神,他要一傲性,将胳膊上的绳子一绷就开。”大家闻听,俱都会意,这才将闵大少寨主搀扶到寨外,上了车辆。老道与和尚在车前,蒋五爷、叶伯云在车后,孟金龙与李四爷跨辕,保护着差事走下去了。

萧银龙回归大厅,将保护差事之事,报告胜三爷,胜爷问道:“谁保护秦龙呢?”萧银龙说道:“黄三哥、贾明,再有您跟随,那还有失吗?”胜爷说道:“我不回镖局子啦,我这几天精神不好。我看刘士英是个朋友,我打算在碧霞山养几天病。”萧银龙说道:“你老人家不去交差,那能行吗?”贾明说道:“银龙你好胆小,小老鼠的本领跟咱们相仿,咱们六个人还跑得了他?我有巧妙的招儿,神鬼莫测,就把他弄到江苏交差即完啦。胜三大爷,你养养精神吧,秦尤若是跑了,我打盗灯的官司。”贾明又叫道:“刘寨主!我三大爷待人如何?”刘士英说道:“情高义重。”贾明说道:“我们还没吃饭呢,怎办?”刘士英说道:“只顾别的啦,倒将此事忘了。”遂叫道:“喽卒们!告诉大厨房,聚义厅上预备酒席。”调开桌案,工夫不大,酒席摆好,大家入座。傻英雄抢吃抢喝,傻英雄冒坏,叫道:“萧银龙,你看着,解秦尤走的时候,准能叫神鬼莫测,平安解到江苏按院衙门。”吃喝已毕,傻英雄叫道:“刘寨主,请您打发喽卒领着我,到山内找点东西。”刘士英遂打发喽卒,带领贾明到山内,用什么物件随便取。喽卒遂带领贾明到山内,问贾明要用什么物件?贾明道:“要一个麻袋,一把镰刀,藤子筐一个,一条棉被,毛篮裤褂一身,破鞋破袜子各一双。”喽卒俱都备齐,同贾明到聚义厅,放在就地。贾明叫道:“香五!你帮个忙吧。”香五走到贾明近前,金头虎打腰间取出两个小瓶,一瓶红药面,一瓶白药面,先倒在手掌上一点白药面,叫道:“香五你闻点。”杨香五不闻,金头虎说道:“我先闻点你看看,我还能给你当上吗?”杨香五闻了点白药面,金头虎又倒了点红药面,在掌心上托着,来到秦尤跟前,向秦尤面门上一吹,秦尤打了一个冷战,昏迷不醒。胜爷问道:“明儿,那是何物?”贾明说道:“这是迷魂药。”胜爷问道:“这是由何处得来的?”贾明遂将萧玉台张茂龙定亲,袁龙改邪归正,得着女贼两瓶药的来历说了一遍。胜爷捻银髯微笑说道:“明儿,日后可不许用此物。”金头虎说道:“由这儿到江苏我就将这两瓶药用完啦,咱爷们还能做伤天害理之事吗?”杨香五帮着贾明将破竹筐给秦尤套在头上,杨香五提着口袋,贾明将秦尤装在口袋之内,头朝下,将口袋嘴一系,用小蓝被又将口袋一卷,将口袋底用刀扎了几个窟窿,用绳子打成行李卷的样子,破镰刀别在铺盖卷上,傻小子将破蓝布服一穿,换好了破鞋破袜子,用破手巾一包冲天杵。大家一看,金头虎打扮得真像作工的模样,大伙一阵大笑。贾明说道:“银龙、香五在前,三太、茂龙、李煜等在后,我在当中,咱们走吧。”胜爷说道:“你们要多加小心。”金头虎说道:“跑了小老鼠,我打官司。”此时差事车已经走出三四十里地去了,金头虎扛起秦尤,胜爷送出山口,小弟兄们遂走下去了,出离山口十余里地,细雨纷纷,傻英雄扛着秦尤,自以为乐呢。

不表小弟兄们路上之事,再表胜爷与刘士英二人在碧霞山聚义厅上,重整酒席,吃酒谈心,二人话到投机处,恨相见之晚。胜爷问刘士英后事怎样办理,刘士英对胜爷答道:“小弟将山一散,回归原籍为民去了。”胜爷说道:“在下也是这样主意。刘贤弟回家纳享清福,承欢有人;愚兄已万事灰心,誓不出世了。”刘士英又说道:“胜老明公,我有一言,不知老恩公肯应否?”胜爷答道:“有事请讲,愚兄所能之事,无不允许。”刘士英说道:“我有心与老明公结为金兰之好,不知老明公以为如何?”胜爷笑道:“正合愚兄之意。”二人在聚义厅上结为金兰之好,又将胜爷请到内寨,见了刘家两个儿妇及刘氏,刘家四少又与盟伯见过了礼。胜爷仍回到聚义厅,叫道:“贤弟!你将文房四宝取来,我写一封信,遣人送到镖局子。”胜爷信中言说在路上遇见家中人,有要事回家去了。镖局之事,大家伙着儿作买卖。书信打发刘金祥送往江苏镖局去了,胜爷也起身回家,刘士英赠路费,兄弟二人洒泪而别。不表胜爷回奔莫州原籍,刘士英从此携眷回归江苏省陆合县大刘村去了。闵士琼父子相逢骨肉团圆,大少寨主解到江苏院衙,由钦差大人讯毕,带上刑具,人囚车解往北京去了。北京之事,暂且不表。

且说钦差堂谕下,派人到萧金台拆五方飞蛇楼,没收萧金台山内赃物。镖行人早报告钦差大人,华清泉入阵未回之事,拆阵之时,将毕清泉尸体拆出。官人与华家镇送信,智龙、智虎弟兄二人将伊父尸骨殓回,得回折铁宝刀,后来由钦差保奏华清泉为公丧命,蒙圣上封为毅勇公,并赏恤银千两。

单言金头虎扛着秦尤在路上行走,这日细雨纷纷,点点入地,道路泥泞。萧银龙问道:“夜晚怎办?”金头虎说道:“夜晚住店,也不用吹药,给他点饭吃,他要喊,我就打他。”萧银龙说道:“你可扛着吧,你出的主意。”金头虎说道:“那是自然。谁不知道恨地无环铁霸王?”金头虎到一个时辰,闻一回解药,打口袋底下吹一回迷魂药。走到一个小镇店,打尖吃茶,休息一会,再起程赶路。走到天黑,前面一片树林,细雨下得较前更大啦,望前没有镇店,众人遂走人树林避雨。金头虎将秦尤向地下一扔。萧金龙说道:“该吹药啦。”金头虎说道:“我想别吹啦,咱们打开铺盖卷,将小老鼠放了吧。净叫我一人扛着。”萧银龙说道:“你当着三大爷承认来的,别人谁扛得了呢?你不要着急,咱们慢点走。”说道话,打了一个闪,萧金龙见前面似乎有一片小树林,大众以为是村庄,萧银龙说道:“咱们先奔前面那个庄村,如果没有店,咱们先借庄家人的房子暂住一夜歇息。”金头虎说道:“那好办,全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贾明遂扛起秦尤,奔小树林而来。来到近前借闪光一看,原来是一座古庙,贾明叫开庙门,众人进庙。这一人庙,众人身罹大难,秦尤遇救。

且说众人来到古庙门前,金头虎打门,叫道:“小子,开门来!”张茂龙说道:“你不是装老赶吗?”金头虎说道:“我忘啦。”就听里面说道:“深更半夜,何人叫门?”金头虎说道:“怎么水月庵是女庙?”里面答道:“我们水月庵不留男子住夜。”三太说道:“师傅,您行个方便吧,我们赶路被雨淋啦。”里面的女僧将角门开放,黄三太等进了角门。一看那女僧是带发修行,那女僧说道:“我们庙内俱是女僧,你们男子住在庙内,多不方便。”黄三太答道:“我们在佛殿借宿一夜,明日多给香资,求师傅多多方便吧。”萧银龙留神观看道姑,蓝布袍大领,微露紫色的兜肚嘴,萧银龙心中暗道:“大概不是好庙。”萧银龙虽然猜对啦,他这们一大意,也上了当啦。黄三太又对道姑说道:“求大师傅行个方便吧,您看外面细雨纷纷,我们如何赶路?”那女道姑说道:“我也不敢作主,待我报告我们老师傅。”语毕,翻身直奔西厢房,黄三太等已进佛殿。工夫不大,来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小道姑,打着灯笼来到佛殿,对众人道:“我们老师傅说啦,大殿中是佛堂净地,东面有两间客堂,你们就在客堂内休息一夜吧。”黄三太说道:“明日我们多给香资。”小道姑将众人领到客堂之内,这两间客堂是通连着,并没糊顶棚,当中有一条通山的大柁,顶棚是柳条耙子。众人到屋中一看,当中放着一个破八仙桌子,有一盏半灭不灭的残烛,靠北面有一张大木床,足睡七八个人。小道姑将众人领到屋中,翻身出去,够奔角门,将门闩好,门旁有块青石,约有一百多斤,就见那小道姑,一哈腰将石头顶在门上。萧银龙心中暗道:“一个十七八岁的道姑,好大的手把劲。”此时就听外面一声阿弥陀佛,竹帘起处,进来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尼姑,手执拂尘,说道:“众位施主冒雨前来,但不知由何处至此?”三太随应道:“我们由打武昌府而来。”老尼姑问道:“这位施主贵姓?”黄三太答道:“在下姓黄。”老尼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原来是黄施主。”又指张茂龙问道:“这位施主贵姓?”张茂龙说道:“在下姓张,排行在七。”老尼姑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老尼姑将众人俱都问完,金头虎说道:“老师傅,我们渴了怎么办?”老尼姑答道:“已经给列位施主烧茶呢,一会儿就来。”工夫不大,由外面进来一位道婆,端着一个铜茶盘,提着一个蓝桶子瓷壶,茶盘中放着七个大茶杯,放在八仙桌上。老尼姑说道:“列位施主,大概没吃饭呢?”黄爷答道:“不错,还求老师傅慈悲。”尼姑说道:“我这庙中可没有吃的,给列位施主烙饼咸菜,不知列位施主能用吗? ”黄三太说道:“白米白面焉有不能用之理?望求老师傅慈悲吧。”尼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叫道:“徒儿,给众位烙饼去!”说着话,老尼姑满了二盏茶,让众人喝茶。金头虎说道:“主不食,客不饮。”老尼姑笑道:“这位施主还客气呢?”老尼姑遂端起碗来喝了几口,又提起壶来向碗内斟茶。金头虎抢吃抢喝,一连气喝了三大碗;黄三太等,有喝了一碗的,有喝了两碗的,惟独银龙不喝。老尼姑让之再三,萧银龙一想:“老尼姑先喝了一碗啦,大概也没有妨害。”思想至此,端起茶碗喝了半碗。此时金头虎喊道:“不好!怎么天翻地转?我要归位。”这个位字还没说出口来,就栽倒尘埃。黄三太等也俱都趴伏桌上,萧银龙喝了半碗茶,药力还没行开,一看不好,一扬手,茶碗奔道姑砍去,老道姑一闪身躯,哈哈一笑。萧银龙纵到板床前打小包袱,要取宝马平安散,老尼姑说道:“小冤家哪里走?”伸手掷出一物,照定银龙头上抛去,萧银龙就觉一阵清香,头昏眼花,翻身栽倒。老尼姑将迷魂帕拾起,叫道:“姑娘进来吧,活儿做成啦。看看仇人是不是?若不是仇人,也不必害他们。”外面答应一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袁豹之妻,一个是台湾省装圣母娘娘的尹风霞。进到屋中一看,遂说道:“可不是这群东西是谁的?这个梳冲天杵的小子,害得我好苦,我在台湾费了多少心血,造盖的桃杏林,俱被这些东西们给焚烧了。”袁王氏说道:“我之丈夫袁豹,也是被这一群东西所害。这一群东西们就得千刀万剐,才解我心头之恨。”老道姑说道:“这个梳冲天杵的必有金钟罩,先把他捆上,将他用药解过来,用石灰把他的眼揉了,然后放他的血。”小道姑过来用绳子将贾明四马倒攒蹄捆住,解药向脸上一吹,金头虎打了一个喷嚏缓醒过来。抬头一看,黄三太等俱都趴伏桌子,也有倒在地下的,昏迷不醒,自己被捆,不能动转。傻小子道:“这回可干啦。”向袁王氏问道:“你不是萧玉台的袁寡妇吗?你要嫁人,咱俩商量商量。”袁王氏唾了贾明一口,说道:“你是什么东西?道姑去取石灰去,揉他的眼睛。”此时老道姑就见板床麻袋蠕动,老道姑用手一摸,里面很是软和,解开袋口嘴向外一倒,原来是一个人,头上罩着破藤子筐。将绳子解开,摘下藤筐,袁王氏一看,原来是秦尤。袁王氏“呦”了一声,说道:“这不是秦寨主吗?”秦尤说道:“娘子何以认识我?”袁王氏笑道:“您不认识我啦?张寨主在萧玉台将您领到后寨,您没有进去就走啦。我就是袁豹之妻。”秦尤说道:“原来是嫂夫人,小弟眼拙,望祈海涵。”袁王氏说道:“一家人不必客气。”袁王氏叫道:“老师傅,我给您介绍介绍,这就是盗万寿灯的秦寨主。”老尼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秦寨主为什么落得这般光景?”秦尤打了一个唉声,遂将碧霞山之事说了一遍。小道姑已将石灰取来,秦尤一揪贾明的冲天杵小辫,女贼袁王氏拿起石灰,奔贾明而来。贾明一看不好,大声喊道:“救人哪!女和尚要害人!”女贼笑道:“你喊也白喊,我们这庙,上不靠村,下不靠店。”正在此时,就见打房梁上噗咚降落下一物,犹如棉花团儿一般,大声叫道:“女贼休要害我长子,贾斌久来也!”秦尤吓得撒手就跑,女贼方要动手,被贾七爷一脚踢倒。秦尤蹿至外面,叫道:“师傅快跑,贾矬子来了!咱们众人不是他的敌手。”女淫贼遂蹿到外面。贾明一看自己天伦赶到,大声喊道:“你们这群东西,也不知道我们爷们的厉害,一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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