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情意为哪般,奈何桥上分两端。
一
惊蛰过后的天气,总是雷声阵阵,以至于陈峰在瞅那张人皮时,被电光闪过吓得一跳三尺。
番离有些笑意,将人皮铺在仵作检一尸一案上仔细查看。
“离儿,你说这人皮是如何剥的这般完整?”那夜陈峰离去后并未走远,又折回了窗前守候。
次日开门,看见窝在窗下的陈峰,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终再待他不似以往那般疏离。
“有古法,人死后,从后颈一寸处开刀,顺经络,背部上往下,后往前,可将人皮剥下,此乃律法中因官吏贪赃枉法之严惩。”官衙仵作佝偻着身一子走了进来,又将陈峰惊得跳到一旁。
“这张人皮恐怕不是如此手法。”番离对仵作行了个礼。
“的确,是从这下的手。”仵作将人皮翻一动,露出头部:“而且,不是死剥,是活剥。”
陈峰看他面不改色,心中不由敬佩,听到仵作话语,有些错愕:“什么?活,活剥?!”
番离看了下人皮头部,点头道:“正是,将人置于沙中,埋至胸部,头顶划十字,水银灌之,人身挣扎脱出,才得出如此完整人皮。”
陈峰听的脸色微颤:“这人得多大罪恶,才遭此大罪?”
仵作摇了摇头:“非也,这人皮外象看出,应是一男子,而且正值壮年。剥皮乃酷刑,我大靖律法已废除,所以,决不是官衙刑司所为。”
番离淡看一眼陈峰,却叫他生出十足豪气:“离儿,有话直说,让我做何事?”
“嗯,是想让你去赵宅再看看。”
“啊?”有人脸色发青。
待陈峰走后,番离净手正要离开,不想被仵作叫住:“黑吏大人,这人皮有些怪异。”
番离眉间一跳:“何来?”
“你看。”仵作指了人皮胸前,“这里有暗一红血丝,还很新鲜。”
番离心口隐隐作痛,昨日里看,黑线已经到了肩部,欲往心头走。忍了痛,轻声道:“剥皮之后,想是活不久。”
仵作沉思三分:“那是,不过人皮在北望镇出现,终究是不好,人被剥皮,自然命短,可这周遭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一尸一身,皮质湿一软,殒命应没多少时日,北望镇近期有几个村民不见踪影,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那让衙门多去查探,看四周可有怪异死一尸一出现。”仵作领命而去。
出了官衙,穿街而过,番离站在凤天楼前。这里原是当年玉姫一娘一娘一和亲时经过,临时落脚歇息的地方。
“这位军爷,望前去通报一声,民女番离求见一娘一娘一。”
天子微服在外,不得轻易露了行踪,番离心知见了玉姫也就见了君上。
“姑一娘一莫求了,一娘一娘一说她只是散个心,谁也不见,该回去的时候自会回去。”
吃了闭门羹,又不好硬闯,只得转身,走了几步再回望,却见那侍卫已将大门紧闭。
“离儿,离儿!”陈峰风风火火的冲进后衙,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你莫说,那赵宅里确实找出了东西!”
看见番离关切眼神,不禁有些暗自得意:“嘿嘿,水银!用琉璃坛子装的,问过赵宅下人,说赵老爷曾经运过好几坛子出去,而且是送出北望镇往北。”
“往北?往北是北疆,难道他应承玉姫的是水银?”
“应该是了。”
“可北疆要这水银有何用?”番离静坐沉思。
陈峰摸了下头:“也许是要惩戒贪一官吧。”
默了半晌,番离吩咐道:“峰儿,你去军营处,问下近日可有人前来调动或查看军马分布,如若没有,记住,一交一待守营将军,无论何时,定要见兵符行一事!”陈峰领命而去。
番离去后山捉了几条长虫,在客栈将血放尽用碗盛好,皮肉给了老板一娘一做汤,店家男人出来携子声声感谢。
正是青黄时分,小儿热毒上身,长虫汤清热解毒,店家男人不敢去后山捕,正巧番离捉了,自然欣喜。
那小儿几日前才从乡下接回,虎头虎脑,憨态可掬,手中握着一块黑石做劈刀状,口中有些含糊不清喊道:“打蛮子,打蛮子。”引得番离浅笑。
往日饮了长虫血,不出半个时辰,疼痛便消,可今日已过晌午,仍不得解。
陈峰从军营处归来,听老板一娘一说番离自回房后久未出,午飨也不用,呼人无应声。急急上楼,敲了半天未开门,转自窗前翻入,房一中昏暗,纱帐内人影翻一动,上前查看,心中几近落泪:“离儿,离儿?”
一床一纬中正是番离,蛊毒蚀心,让人痛楚百转千回,额间密密细汗,面色如雪,却也难见她嚎哭呻一吟。
拥了入怀,却也帮不上半分力气:“离儿,离儿,这痛本该我受,看你这般模样,我当真恨自己,若是你有不测,我心何解?离儿。”
番离缓缓睁开眼:“峰儿,若我真有不测,替一我,北上抗敌。”
“够了!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北疆战事!你为那人护了一江一山周全,到头来,得到什么?”怀中人不语,任由他紧拥自己,窗外月色渐起。
次日一大早,番离与陈峰前去凤天楼,除了门前多了几个侍卫,依旧不得进门。
楼上传来琴声,百转千回,让人听的明白:昨日春花付流水,哪堪今朝新人醉。事事过往几载,终是会让人遗忘,或许,佳人入怀,耳鬓厮一磨,才能春一情常在。两人直直站在街中,楼宇上,有人娇一笑不止。
突感身后有异,侧身避过,一支长箭穿风而至,直直射入凤天楼门柱,惊得一众侍卫都露了兵器。
番离上前取下箭,箭尾挂有书信:三日后正午,边疆战地,华帝主军,来与我一战,风舜。
未等侍卫通报,玉姫盈盈走出门来:“是战书么?呵呵,那北疆怕是忍不住了。”
番离上前参礼:“烦请一娘一娘一转告君上,此事有我做先锋,让君上万不可在战地出现。”
玉姫看了看书信,又丢给番离:“不就是打场仗么,用的着怕?想当年君上也是战马上得来的一江一山啊。”
“今时不同往日,君上现在是一国之君,不能出半分差池。”
番离神色坚定,玉姫默了半晌轻笑道:“那就依你,我去回君上话。”
不出一会,楼上华帝推了窗棂:“楼下可是黑吏大人?”
“正是。”番离应着,一众人等跪拜。
“那北疆蛮子又要起事端,你就去平了罢。”神情淡漠,仿佛不过是前街打个酱油一般。
陈峰急不过,却被番离眼神止住,鼓着嘴生闷气。
回客栈路上,陈峰为她抱不平:“离儿,那人怎如此轻易就应了那战书?他在此夜夜笙歌,你却要上阵杀敌!都说天子薄情,真是半分都不顾忌你的身一子!”
番离停住脚回头,凤来楼在街角静静屹立:“你都看出不妥,我怎会不知?”
收了神,一交一待陈峰:“你速去军营,备三日后一战,你,随行罢。”陈峰欣喜点头应承:“得令。”
三日后,边疆战地,黄旗簌簌,金戈铁马。
大靖与北疆连壤处,群山起伏,只得此地平坦,在此守疆,亦做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此处紧要,如同命门。
番离执了长矛领阵,允了陈峰在一旁,铁甲束身,策马而立,站望疆土,心中生出豪迈:“都说男儿热血为国,我这一穿,等会要是不砍他十个八个蛮子,怎对得起满腔热血!”
番离前方是镇疆大将军赵括,老骥伏枥,年近花甲,依然守疆为国。
赵括看了看陈峰,浅笑道:“男儿豪情,志在四方,上场杀敌,也不是件易事。”
陈峰心生不悦,却也不好回应,只得找话问番离:“离儿,我们就带了区区一万兵马,会不会弱势了点?”
赵括又笑:“陈公子说笑,这茫茫青山都是我国疆土,人之所栖,怎可轻易让那北疆窥了底细。”
“你是说这将士都隐在群山之中?”陈峰问道,赵括不语。
番离回话:“行军打仗并非仗人多,军事排阵用策灵活,借天道行一事,才能运筹帷幄。”
“那倒是。”陈峰探望北疆战场:“这蛮子有多少人也看不清,应该也藏在山林中。”
听得对面战鼓声起,风舜驱马顺风款款而来:“华帝可有在?”
赵括应话:“君上金贵之躯,怎能轻易入得战事。”
风舜冷笑:“哼,我就知道他不会来。”
番离驱马上前:“师姐,住手吧,与我同回忘忧山。”
风舜看了眼番离:“你都蛊毒蚀心了,还来为他护这一江一山?”
“当年应允之事,弃命不顾亦要护了周全,师门训,言而有信之……”
“别跟我提什么师门!我今日就是这师门造成!”
“师姐!”
二
那一日,华帝首登基在位,朝中上朝余一党一尚在,尚书与丞佐左右朝堂言论,让初做天子的华帝甚感无力,若是战场之上,提刀论战,胜负自理,可这朝堂看似无剑,伤人却无形。
时逢大靖国南土,连绵干旱,蝗虫天灾,尚书与丞佐为如何赈灾之法争论不休,应了尚书之意,谁知赈灾银两半路被劫,顺了丞佐之法,粮草未到,火烧一精一光。
本就初平北疆战事,国库微薄,如此一来,民不聊生,时事动荡。
华帝回了忘忧山,请见师父,望其下山相辅。
“君上言重,草民不过一介一江一湖人士,年纪尚老,无力朝堂啊。”师父极力推脱。
“师父,您原是我父王得力一爱一将,曾为大靖国挥疆掠土,倘若不是我父王英年早逝,这王位入了我二叔之手,您必是镇国大将军位袭。”
师父远望忘忧山,长叹一声:“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师父早已不计较,你二叔虽因无子嗣传位而诏你回去,但朝中风气不佳,与其对势,恐我有心无力,只唯愿君上做一明君,令得百姓安居,不枉为师与你相一交一一场。”
“师父不去,我们去就是。”风舜拖着番离跑了出来,一双大眼似水,面前师兄做了天子,多了几分贵气,让人越发着迷。
番离拉了风舜跪拜,却被她甩手:“这人在忘忧山上就是我师兄,你行什么大礼?多生疏。师兄,是不?”
华帝看着番离满眼柔情:“是,无论何时,你们都是我小师妹。”
此时风舜不过双九年纪,声音娇脆,眉眼玲珑,一欢喜,上前挽了华帝:“华帝哥哥,你种下的胭脂红开了,我带你去看看。”拉了就往后山跑,一众护卫欲跟着,被华帝制止。
番离见师父摇头叹息,轻声问道:“师父忧心,为何不帮扶师兄?”
“离儿啊,都说人心莫过于一江一湖,可这朝堂之事比一江一湖更可怕,为已之利,争权夺位,手足之情亦可不顾,稍有不慎,诛族灭门。”师父走向内堂:“师父老了,还是守在忘忧山,做个闲散野人痛快啊。”
番离立于厅中,任山风吹拂。
“华帝哥哥,你带我走吧。”牡丹娇一艳,香气迷人。“我从没出过忘忧山,最远也不过是山脚小镇,倒是师妹,她还去了北疆那么远。”
华帝眼生怜意:“这山外俗世风险,师妹你心思单纯,师兄怕你受欺负。”
“怎会?师兄是天子啊,谁敢欺负我?”华帝笑而不语。
风舜折了牡丹别于鬓角,眉眼低垂:“师兄怕我出山受欺负,要不,我,入宫做你王后吧。”
“王后?”华帝有些怔神。
“是呀,这样我不会被欺负,又可以长留师兄身边。”风舜面色飞嫣,身一子慢慢往华帝靠去,未想,华帝突然转身离去:“我去寻师父,有要事相商。”只留她花中跺脚。
房内,“师父,徒儿已无父母,早视师父为父,此事望师父成全。”华帝行了弟子礼,跪拜在榻前。
“男一女之事,不过两情相悦,你是天子,但也要问过离儿。”言毕闭目调息。
“师父应得,离儿不会不从。”
榻上之人睁眼:“徒儿,世间情一爱一本是惬意,只可女子随你,怎能让她从你?”
华帝神情悲凉:“是我心急了,若是离儿不入宫为后,年后我就要娶玉姫为妃。真如此,我怕离儿越发与我疏离。”
“我随你进宫。”番离推门而入,“但不是与你为后。”
华帝脸上一陰一晴不定:“离儿,你入宫不为后,那是要做妃子么?怎可如此委屈你?”
“不,我是入朝为吏。”番离跪在师父面前:“我愿前去相佐君上,助其整顿朝纲,复我大靖国民安康业,望师父应承。”
“离儿,你……”华帝神色震惊,若做了女吏,从此就是君臣关系,越发与吾远离:“不,我不同意。离儿,王后的位置,只有你才可。”
番离望着华帝,淡然一笑却是凄婉:“我不过是个俗女子,期望的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那凤起蝶舞的日子不适合我,还是多谢君上美意。”
师父起身下榻往外走:“唉,世间情字万般忧扰,念得轻,看得重,师父老了,徒儿的事自己做主罢。”一出门,看见窗下裙角飞扬,又重重叹了口气。
次日回朝,天子诏令,设清镜司衙,衙内两位女吏大人,一位黑吏大人番离,一位白吏大人风舜,受言书阁君上之命,彻查赈灾一事。
三
“师姐,过往之事且放下罢,心结郁郁,余生不欢。”番离看着风舜,想当年那娇一媚玲珑的女子,执意要一并入朝,得了封令后,变的寡言,为君上办事,更是拼了十分力气,不顾险些伤了自身一性一命。
风舜突然笑得凄厉:“哈哈哈,余生不欢,离儿,你我还有余生么?我满心对他,可他呢?”
那一晚,华帝与玉姫大婚,宫内外嫣红连天,番离在天瑶苑的门外找到风舜,那一脸悲怆,无泪却让人心痛。
“师姐,世间唯情一爱一不可强求,若是无缘,能得几分真心?你住手吧,看这世间百姓,这挥军将士,何苦让其为你而增添杀戮?”
乱风阵起,远处鼓声点点。“师妹,我说过,要与他沙场相见,让他悔不当初,今日,他不来,那就让你吃些苦头,莫怪师姐了,呵呵。”风舜勒马调头,向阵营跑去。
北疆鼓声突停,响起一阵怪哨,列阵中出来二十余人马,铁甲护身,遮了面目,迎面而来。陈峰瞧得仔细,忙向赵括请命,带了百人上前相助。
“离儿,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应是用的什么阵术。”番离也看着狐疑。
哨声一转,那队铁骑突如风起,带着寒气,刹时就到眼前,众人慌忙抵挡,北疆铁骑步似凌一乱,却能将这百余人围在其中,个个力大如牛,招招取其要害,身裹铁甲,刀砍火星起,浑身无一软处。
陈峰对敌,连刺十余长矛,竟伤不到分亳。
番离迎头一挡,如千斤压顶,马都跪下半分,不出十招,气力双虚,越发只有躲避,不过眨眼功夫,百余人只剩十来人。而北疆铁骑却无一伤亡,越战越勇。
陈峰招架不住呼救:“赵将军!速来救命!”
众将土领命上前相救,本以为会扭转乾坤,谁知又伤及将士百来人,赵将军无奈只有命令撤回,而北疆并不追敢,一声哨响,调马回阵,随后一阵庆功鼓声紧密响起。
大靖阵地,陈峰在营峰内一团一团一转,不顾大夫上前治伤。
“峰儿,你安坐下,把伤口包好。”番离喝道。
“这让我如何安坐?那蛮子只出了二十来人,就伤了我几百将士,说出去,莫说军心不稳,百姓听了都是笑话!”陈峰呼一呼出气,一旁赵括不住叹息。
番离面色一陰一沉,眉间紧皱,赵将军探问:“黑吏大人,此事可有怪异?那铁骑好似神力相助,不知疲怠,我常年征战,未曾见过如此情形。”番离沉默不语。
话说北疆,每日派出十余铁骑,明里暗处一騷一扰大靖,将士苦不堪言。
陈峰气的战地阵前叫骂,风舜瞧见了,冷笑着,用哨声指挥一铁骑撵之,铁骑杀气腾腾,陈峰看见调头就跑,边跑边骂,刚过界位,“呼啦”一张大网,将铁骑困在其中,一旁将士齐齐上手,死死按住将他拖往营地,北疆这边虽哨声急促,终究寡于众力,落了大靖将士之手。
“离儿快来,我捉住了!”铁骑已被困于铁笼中,无哨声指使,僵直屹立。
番离上前查看半晌,命人打开铁笼,一招飞鹰铁爪取下铁骑一胡一头(一胡一头,指面具。),一胡一头下,那人失了脸皮,血肉模糊,双眼突起直勾勾看着番离,让她差点扰了心绪。
一众将土费九牛之力脱一去铁骑全身盔甲,盔甲下更让人惊异!铁骑周身人皮已脱,盔甲覆于身,与血肉相溶,如同人彘。
陈峰大叫道:“我知晓那张人皮从何而来了!”
赵将军手指颤一抖:“这,这这是什么……”
番离怔怔回神:“莫非,是龙绞子?”
“离儿,你识得?”
番离手中紧一握一胡一头:“当年君上与天域国一并抗敌北疆,我和陈大哥从天域借道领兵包抄后方,师叔曾派一卫兵相助,卫兵全身裹皮革,只留双眼,从未出言,上山入水,刀槍难伤,一人可敌数十人,也正是如此破了北疆粮草,令北疆失乱,我们才能已制胜。”
“那后来呢?”陈峰有些吃惊。
“卫兵烧粮草时引火上身,败于灰烬,只剩一无皮手臂,我问过师叔,师叔说此事天理难平,让我忘却罢。”番离面色沉冷,心生忧虑:“只怕师姐已知晓此道,练成铁骑,也不知北疆有多少。”
赵将军提议道:“黑吏大人,我看此事还是禀报君上为好。”
“君上?”番离忽有走神。
“对,君上此刻正在北望镇,若不禀报,老夫怕会担个出师不利之名。”
番离点点头:“也是,那赵将军还是与我一同前去。”
刚出营帐,探使来报,北疆又递于书信,信上言:速让华帝出战。
凤天楼前,华帝与玉姫同坐榻前,相依相拥,赵将军不敢抬头,番离将事由说完,低头默了半晌,才听见玉姫开口:“呵呵,龙绞子?”
华帝轻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玉姫“咯咯”直笑:“说了君上莫吓着,这龙绞子是《玉春行》的秘术,困缚青壮年,埋于沙土,只留头部,以天域圣山无根莲喂养,九九八十一日后,水银破顶而下,人身挣扎,脱皮而出,再用龙一陽一草焚灰抹于人身,一日三次,反复七七四十九日后,其周身血肉干枯,筋络如龙鳞相绞,方可形成。
龙绞子,哨音控制,能敌风雨刀剑,力大无穷。风舜怕是急功近成,时日不够,用了盔甲护体,虽如此,但还是所向无敌,我师父当年也曾养过一个,后来被毁了,师父说此物让人慎得慌。”
赵将军面色苍白,伏地不起:“君上,我军已伤近千人,而对方只出兵数十人,且无伤亡,还请君上赐予良策,助我将士重敌北疆。”
华帝未回话,玉姫娇一笑,只是眼神望着番离。
番离低着头,却也知晓玉姫的打量:“君上不知,一娘一娘一应该知晓怎么破解。”
玉姫冷哼了一声,行至她面前:“龙绞子靠哨声控制,去将那短萧偷来不就行了?”
若是以往,番离怕当是调笑,可今日这事已明了,玉姫是不会告知破解之法。抬头看君上,华帝正在饮茶,一副无心他人商谈何事的模样。
赵将军也不明,多年未见天子,上次北疆抗敌,英气非凡,勇谋果断,与现在好似另一人。
“我累了,玉姫陪我,其他人退下吧。”华帝挥挥手,二人只得退了出去。
凤天楼外,赵将军忧心忡忡:“黑吏大人,此事该如何了?我一生从戎,不想快入黄土时,还落此败仗。”
“将军放心,无论如何都会有解决之法,你先回营,察看众将士,我稍后再回。”待赵将军离开,番离转身朝客栈走去。
这些时日,与军备战,早已住入军营,一到客栈,老板一娘一有些欣喜的迎了上来:“哎呀,姑一娘一来了,快坐。”
番离不喜客套,直接拉老板一娘一进了内室。半刻钟后出来便走,老板一娘一上前关了客栈,把男人叫到后院套了马车,急急出了门。
连着几日,大靖虽不应战,可那北疆铁骑每日都往战地走一遭,知晓厉害的将土不由心惊胆颤。
又过两日,番离与陈峰重回客栈,老板一娘一小心的看了看门外,将两人带到后院,并让男人去看柜台。“番姑一娘一,你的信我已一交一给驿站兵卫。还有,你让我找的带来了,你看看。”
院中有一马车,杂草覆盖,陈峰上前清了干草,只看见一块闪着寒光,黑不溜秋的东西:“玄铁石?!”
老板一娘一对番离说到:“有一年秋分,天生异像,坠下一个火球,烧了大片山林。待火灭后,乡邻上山查看,发现山火是由此石引起,有人无意靠近,不想却被焚烧而亡,大家害怕,都说是天神降临,在周遭建了天神庙,终日供奉。小儿无知,不知何时拾了一块玩耍,被姑一娘一看到。”
那虎头小儿跑进后院,看见番离,上前拥住:“姑姑,那长虫汤好喝,下次带我去捉吧。”
番离眼角盈盈笑意:“待姑姑破了蛮子的阵法,将他们赶回去,就带你去捉。”
“好!”小儿声音稚一嫩清脆,让人欢喜,转身又跑开。番离抬头,迎上陈峰目光,心中涌起一阵羞涩,慌忙看向别处:“峰儿,将这马车赶回军营。”
陈峰赶紧回神,上前套马,脸上却不由浮出浅笑。
七日后,赵括命将士牵来一匹黑马,浑身一毛一发黑莹剔透,双眼如炬:“黑吏大人,马牵到。”
“应战罢,将军。”番离正披盔甲。
“这?可有把握?”赵括心生疑虑。
“放心吧,赵将军,离儿从不做无底之事。”陈峰自营帐外归:“离儿,你一交一待的我已做好。”
番离回头,眼神坚一硬:“好,出战。”
战地上,北疆大帅阵前叫骂:“大靖是做了乌龟么?若如此,那就快快让出城池!”破风穿过一支长箭,射入大帅马鞍,马儿受惊,险些将他甩下,慌忙调头回营,而身后,番离手执弓箭,英姿飒爽。
风舜远远望见,策马而出:“师妹真是忠心,事到如今仍不肯让他出战。这北疆战事上报天子,驿使快马加鞭,只需半月便可,此时怕也是知晓了。”
番离看着风舜,目光越来越冷:“师姐,这被你所伤的将士都是我大靖国人,与你亦是同根,不曾想你为了私欲,伤及无辜,我今日便要清师门。”
“哈哈哈!”风舜笑道:“小师妹,你清师门?先敌过我的铁骑阵再说!”
沙土飞扬,黄风阵阵,风舜身后无声排一出铁骑兵马上百人,众字排开,马头低垂,看似无力,番离知晓哨音再来,这铁骑又要杀戮四起。
身后,陈峰领队,带将士万人:“嘿!怎么唤你名号?嗯,叫你小妖妇,与那玉姫一个模样,都是狠毒妇人心!你是大靖人,居然去帮蛮子?真是不要脸,哦对了,你是不要脸,戴着面纱呢,呵呵……”
“峰儿!”番离喝道。
风舜气急,举了长槍便刺,番离慌忙挡下,两人纠缠一起。
风舜吹了哨音,铁骑盔甲“咔咔”做响,火烧燎原般朝大靖将士冲来。陈峰连忙挥手示意,将士揭了各自马背灰毡,露出人头大小的铁铃,铁铃是那玄铁制成,声音清脆悠扬,众多铁铃随马奔跑,铃音穿破天际,如迷曲乱奏,扰的山中鸟兽四散,风舜听见双耳刺痛,心乱如麻,陈峰等人早已用黄土封了耳门。
铁骑还未到眼前,已不受哨音控制,当下驱马乱窜。兵将撒出大网,兜住北疆铁骑,丢上火油罐,一时间火光漫天,待风舜回神,铁骑兵马所剩寥寥无几,番离出手虽不取命,可招招紧一逼一,心念无法,只得晃个空招,脱身朝战地外逃去。
借了山道,未回头也知番离在身后追赶,穿入林中,有人站在马前,风舜下马急呼:“一娘一娘一,助我。”
番离随后即到,看见玉姫与风舜并立。
“这是有多久了,我们三人没如此亲近相望过。”玉姫调笑,风舜满脸戒备站在一旁。
“是有多年,一娘一娘一不在凤天楼,来此做什么?”
“来这看你师姐妹相杀啊。”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出:“离儿,反正你中毒活不长,不如师姐送你一程,免得毒发难看!”
番离举槍迎战,没过几招,风舜掺了进来,看似帮着玉姫,却又不时挡下长剑,三人心思各怀诡异。
三丈外,华帝淡然而立,身旁护卫早已持箭,只等令下。
“离儿!”陈峰策马飞至,马未到人已落地,执了长剑相助。
玉姫暗防不慎,被陈峰剑伤臂膀,踉跄在地,急忙朝华帝惊呼:“君上救我!”
风舜听的明白,急急探望,两眼惊喜:“君上?师兄?你来……”
华帝取了护卫手中长箭,搭手而放,风舜还未看清,已被长箭穿身而过,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师姐!”番离站在远处,眼睁睁看长箭直射风舜,拼力飞扑,已来不及。
华帝快步上前查看玉姫伤情,半分未将风舜看在眼中,拥住玉姫,领了护卫离开。
风舜神情悲痛,心有不甘却无力:“师,师兄……师妹,师兄他,是,忘了我么?”番离只顾为她绑缚伤口,然而血流不止,气息渐渐远离。
看风舜血染白衣,终一声长啸,提剑而起,护卫前来阻挡,番离却越战越勇,连砍数人,似罗刹附体,陈峰心惊,何时见过她如此疯狂!嘴角血色渗出亦不管不顾。
林中叶落,华帝身边只剩玉姫,踏过护卫死一尸一,番离举剑而至:“一娘一娘一,风舜为情所困,此生都毁于一娘一娘一手中,你可心安?”
华帝站在玉姫身前,面色不改:“住手,退下!黑吏大人胆敢放肆!”
“闭嘴!我知晓你不是师兄,玉姫胆大,托了个如此相像之人蒙蔽众眼!”
华帝脸上有所惊慌:“我是君上!大靖国的天子!”
“好了,他就是个假的。”玉姫探出头来,“那又如何?呵呵,不是一样哄的你们一团一团一转。”
远处冲来一队人马,领头是天域国主帅:“公主,臣等来迟!”
“王将军,来的不迟,刚刚好。”
番离上前一步,四周箭风又起,更甚密集,陈峰护她避过,玉姫等人借机离去。
山林中,番离紧紧抱着风舜飞奔,神色悲怆,眼前晃过幼时两人花中追闹,耳边有风舜清脆笑声。
有人策马而至:“离儿?我,来晚了?”那一眼眉目清明,嘴角威凌的正是华帝,大靖国的天子。
“师兄,师姐她……”
“风舜?!御医!快!”华帝接过风舜,怀中人拼了全力睁开眼:“华帝哥哥,我又调皮了,就像那年,斩杀老尚书一样。”
“不要言语,我让御医救你!”
“呵呵,师兄,你生气了,就罚我跪在商榷楼前,那一晚明明很冷,却因有你陪跪在身旁,让我只记得满室芬芳。师兄,我又犯错了,你惩罚我吧,可你,为什么,见都……不见我?”一声轻叹,香魂归去。
风起云涌,山雨盖头,番离跌坐泥泞,心中泛起阵阵绞痛,不知是因为蛊毒还是风舜,愰惚间,又见师姐带她后山捕蝶,山光十色,花中人娇一艳。
下一番,幻世莲。接着阅读:异闻之幻世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