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些婚纱照和结婚证,她不会相信自己找了个年届四十相貌一般的考古学家做丈夫。时针指向了十一点半,她茫然地来到了厨房,面对一排排冰冷的锅碗炉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一陽一台上发出物体落地的声音,苏珮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个男孩又来了。从她出院第一天开始,他就天天站在一陽一台下行注目礼,这个人是谁她没有一点儿印象。从他深情的目光判断,他不但认识她而且还一交一情不浅。她拿起地上的纸袋,里面放着一对好看的大石榴,炸开了皮,露出里面红宝石般的籽儿。她忍不住将石榴籽放进嘴里,香甜诱人,水分滋润,这种味道正是她所缺少的。不一会儿,秦思瀚提着一大袋食物走来,他拆开一盒比萨,细心地帮她切开。他的手指泛黄粗糙,带着一股地下潮一湿的霉味。一想到他天天和出土的古物打一交一道,苏珮翎就没味口。她的淡然态度碰一触到秦思瀚的敏一感神经,镜片后他的眼眸跳跃着火花。每次接触到他的眼光,苏珮翎总会滋生出一股深深的怕意。她连忙避开这种眼光,装作喜欢吃的样子,叉起一块比萨塞到嘴里。秦思瀚看到桌上火红的石榴,星星之火蓦地演变成森林大火,刀叉“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震得她双肩一阵颤一抖,刀叉落到盘内。
“石榴是从哪里来的?”他凶悍地将石榴握在手中。
“是……是一个陌生人扔过来的。”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他双目喷火,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抓起苏珮翎单薄的肩膀,声音高了八度:“我告诉你,那个小子是个疯子,杀人狂,你若不想找死就给我老实点!”
她紧张地点头,小心翼翼地呼吸,满屋子都是惶惶不安的气氛。
半夜,苏珮翎被楼上一阵响声惊醒,声音忽而快三拍,忽而慢三拍,像是在敲击什么东西。旁边的秦思瀚不见了身影,难道是他在楼上制造噪音?
很快,楼梯方向传来声音,她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对面的男孩看过来】
早上起来,对着衣橱,才发现这些衣服全都不是她喜欢的风格,找来找去苏珮翎选择了一件灰色带丝巾的长一毛一衣。穿戴整齐后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工作没有一一爱一一好,是秦思瀚的全职太太。
房门锁了三道防护,她到处找钥匙,一抬头看到了楼梯口的落地婚纱照,老夫少妻站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毫不协调。新郎的笑容里仿佛隐蔽着一股险隋,新一一娘一一的笑容却含有一丝被迫,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缺少神采。苏珮翎观看了很久,她确定这种神态绝不是自己的。她努力回忆拍婚纱照时的情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每次回忆都会让她费尽心力,一阵眩晕中她跑到一陽一台透风,无意中发现了男孩的身影,她紧张地关上一陽一台门。门铃声突然响起,她吓得胸口直跳,挪移着脚步来到门边,从猫眼望去,看到男孩已经站到了门口。他的眼角弥漫着泪光,咬了咬嘴唇,对着屋内说:“珮翎,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这一年你去了哪里?你为何选择失踪也不和我远走高飞?你既然选择失踪,为何又回到他的身边?难道你真的一一爱一一他?”男孩的话让苏珮翎大吃一惊,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失踪了一年,对这个男孩也没有什么印象。
她想给父母打电话,却不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她想找朋友询问,却不知道朋友是谁。这样的生活迟早会让苏珮翎发疯!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般绕着二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转圈。她烦躁地赶走了男孩,茫然地踏上了三楼。三楼的设施和二楼一样,只是采光不好,白天也需要开灯。三间房门全都上了锁,苏珮翎忽然产生一种破门而入的冲动,她的脑海中闪出了一幅画面:女主角为了窥一探丈夫的秘密,用银行卡打开了房门。
她灵光一闪,赶紧打开屋里所有的一一抽一一屉,终于翻到了一张银行卡。她效仿女主角的样子在门缝里摇动了几下,房门果然打开了。她惊喜地推开了门,里面堆满了杂物。她轻松地打开第二间房门,里面空荡荡的。她打开第三间房门的时候,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跳到她的脚背上,仔细看,原来是一根触目惊心的白骨。从发黑腐烂的骨口判断,它至少有几百年历史,她吓得捂住了胸口。嫁给考古学家需要足够的勇气,她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下定这个决心的。
原来秦思瀚不仅是考古学家,还是一个古董收藏者。屋子里摆放的全都是出土文物,每样都散发着腐朽的霉味,刺激得她胃里一阵翻滚。正想离去,忽然看见一块耀眼另类的大红绸缎。她的好奇心上来,轻轻揭开红绸缎,这是一个约两米长的白色柜子,柜面豪华光亮,一把金色闪亮的小锁挡住了里面的秘密。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盖上红绸缎,在秦思瀚出现前回到了二楼。
【要不要一起洗】
秦思瀚的出现让客厅出现了腐朽的味道,她胃里还没有消耗掉的食物差点冲出喉咙,她不自在地把手一交一叉在腰部。
“回来了,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她低垂眼帘,帮他脱掉了外套。
他看她的眼光总是充满疑虑,仿佛她时刻都在欺骗他。
浴一室中传来了令人舒畅的古音乐,大木桶中冒出了腾腾的雾气,朵朵花一瓣漂浮在水面上。这些必备工作她做得非常合格,秦思瀚的脸孔这才放松,他笑的时候肌肉僵硬,这更添加了她的紧张隋绪。
秦思瀚的洗澡一习一惯是张开双臂,“扑通”跳入水中,而后闭目养神浸泡一个小时。即便是这样,苏珮翎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腐朽味道。对于一个研究古物二十年的人来说,这种腐朽的气味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浴一室里面的味道让她窒息,那些香料的味道刺鼻,这些都是她不喜欢的。
“太舒服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享受下?”秦思瀚那摘掉眼镜后的一一裸一一眼凸起眼眶,更让人心慌。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她赶紧逃出了浴一室。
苏珮翎走出浴一室后趁机打开他的外套,却没有找到小金锁的钥匙。她的脚步不听使唤地来到三楼,用银行卡打开了第三间房门。她掀一开红绸布,白色的柜子发出一阵诡异的光芒,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拨一弄着金锁,岂料锁面出现了一行提示信息,请输密码。密码对她来说太空洞了,她想起找钥匙时看到秦思瀚的身份一证,她试着输入他的生日,锁自动打开了。盖子非常厚实,她用了最大力气才掀一开。一股浓重的香料味道散发出来,里面的画面让她终生难忘。
一具女一尸一静静地躺在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勾勒出完美的躯体。她只露出两只眼睛,睫一毛一就像一排浓密弯曲的扇子,弧度非常漂亮。她纤细的双手搭在腹部,神态非常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苏珮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新鲜美丽的木乃伊!她极力判断木乃伊的年代,女一尸一眼睑处的肌肤细一嫩洁白,她那保存完好的一尸一身,她身一体上的一切都证实了这具一尸一体没有经历过千年的演变。木乃伊不同于其他古董,为何秦思瀚将木乃伊放置在家里?难道是秦思瀚动了私心,没有惊动考古所想自己收藏?她想证实这件事,一想到秦思瀚那双怕人的眼睛她就退缩了。
漆黑的夜,苏珮翎再次来到了三楼,第三道门自动打开了。
红绸布飘落,白柜子发出动静,盖子自动打开,那具木乃伊诡异地睁开了眼睛。她撕一开了脸上的绷带,那张脸孔竟然和苏珮翎的一模一样。木乃伊的身一体僵硬,机械般跳出了柜子。
看到木乃伊复一活,苏珮翎吓得脸色发白,双一腿发软。在一声嘶吼中,木乃伊的手臂挣破了绷带,五指变成了五把尖刀,她挥手间,尖刀伸展拉长。苏珮翎惊恐地跑下楼梯,用力拉门锁却无济于事,秦思瀚的钥匙也不翼而飞了。木乃伊已经走下了楼,她急出一身汗,慌乱中她摸一到银行卡,拨一开了大门。外面雷鸣电闪,大雨急速地流淌,木乃伊已经追来,距离她只有半米远。她发疯般冲向街道,一辆黑色轿车开来,她葬身于车轮之下……
苏珮翎醒来身如水洗,胸口狂跳,每次半夜醒来她从来看不到秦思瀚。他仿佛只是她二分之一的丈夫,另外的二分之一给了隐形人。自从发现了木乃伊,她时常感觉房子里还藏匿着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和秦思瀚有亲密关系的女人。
【惊悚画面】
楼上又传来了忽慢忽快的响声,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惊魂未定的苏珮翎去一探究竟。她光脚踏上了楼梯,楼道里漆黑一一团一,声音是从第三间房里传出来的。她轻轻推开门,看到了一幅惊悚的画面。
秦思瀚正坐在白柜子前,托起了木乃伊的腰部。他的脚踏着地板,手指敲打着柜面,发出异常一温一柔的声音:“嗒嗒嗒,这是你最喜欢的快三步和慢三步。珮翎,我们就像从前一样,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舞动。“苏珮翎从躲藏的这个角度看,木乃伊有一个高一挺的鼻子,丰满的胸部,非常有女人味。
秦思瀚在她满是绷带的脸上深一吻,手掌在她起伏的曲线上游走,陶醉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珮翎,你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木乃伊,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抢走,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也会变成木乃伊去陪伴你,我们俩的封号就是‘挚一一爱一一’……”
苏珮翎的脸陡然变得蜡黄,牙齿打战,全身哆嗦。秦思瀚身一体一震,发现了她的呼吸,他血红的眼睛看向她,这一刻,他的眼光仿佛能杀人。她飞速逃出房门,刚顺利冲出家门,却猛然被一双一温一热的手拉住,竟然是那个不知名的男孩。
这一刻,不需要语言,她非常乐意跟他走。她坐上他的摩托车,疾驰而去。
十分钟后,他们置身于一个小咖啡馆里。苏珮翎疲惫地将头靠在男孩肩上,两人就像一对久违的情侣。
“你是谁?”
“珮翎,你怎么可以忘记我?我是你的初恋男友文跃扬,你结婚的那晚我差点死了。我天天守候在你家楼下,就是为了能多看你一眼。婚后不久,你突然失踪了一年,而一个月前你又离奇出现,能告诉我这一年你去了哪里吗?”
苏珮翎的头部膨一胀,一些扭曲的画面流水般涌一向她。她痛苦不堪地抱住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记不得了,求求你不要问我。”文跃扬的眼神里满是痛,拥紧了她不再说话。这一刻,她听到了他心脏的狂跳声。突然,一声巨响传来,他们左侧的玻璃烂了一个大洞,桌子上溅满了玻璃碎片。满脸凶气的秦思瀚出现,他举起一把斧子对着文跃扬的头部凶狠地砸来。文跃扬一个闪身躲过,拉起苏珮翎就往外跑。他飞快地发动摩托车,苏珮翎紧紧抱住他的腰部,两人一起逃亡于黑夜。秦思瀚的汽车在后面狂追,他的面部严重扭曲,野兽般吼叫:“背叛我者死!”他加大油门,对着摩托车冲过去。在一阵剧痛中,两人失去了知觉……
【男木乃伊】
周遭是一片醒目的白色,仿佛来到了天堂,因为浑身的疼痛,黎若萱坚信自己还活着。经过这次意外撞击,她的记忆全部浮出一水面。一个多月的深夜,下着大雨,她被一辆黑色轿车撞飞,当她睁开微弱的眼睛时,看到一双黑皮鞋,她的身一体被抱起来……醒来她却奇迹般变成了苏珮翎。
秦思瀚犯有严重的多疑症、偏激症,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他利用卑鄙手段娶到苏珮翎后,发现只是娶到了一具躯壳,她还不能对文跃扬忘情,每天都在梦里叫喊文跃扬的名字。他接受不了这种一一精一一神背叛,他给梦中的苏珮翎注射一了一支安乐死,而后,用最好的香料,把她制成了一具木乃伊。
大雨的那个夜晚,秦思瀚开车不小心撞倒一个女孩,他第一时间把女孩送到了医院。女孩的大脑受到严重创伤,导致失忆。她被撞得满脸血肉模糊,医生说需要整容,他就把钱包里苏珮翎的照片递了过去。就这样,黎若萱变成了苏珮翎,变成了秦思瀚的妻子。所有亲友都知道离家出走一年的苏珮翎回来了,都知道她的神经有问题,所以都配合着秦思瀚演戏。
黎若萱挣扎着爬起来。她和那个少年被撞飞在两米外,摩托车倒在地上,轿车撞在路边的大树上,秦思瀚歪在方向盘上。黎若萱试试少年还有呼吸,就掏出少年的手机,拨通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