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责的是西安一交一通大学中心二楼1208考场,这里的学生都是考机械学院的,果真都和机器一样一一精一一密,从第一场起就平安无事,没有事故,没有作一弊,总之什么都没有。
离最后一场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我站得两一腿发麻,给考场的另外一个监考老师说了声就出来上厕所,顺便也活动腿脚。整个长长的走廊静悄悄的,我走进厕所,里面也静悄悄的,一边放水一边想,“监考真TM无聊,整一体力活儿呀,还有那一屋子学生,都那么老实,不过瘾,要能抓一个多好……”
刚拉起拉链,我突然听到前方有个茅坑隔间里发出有西西簌簌的声音,我一一精一一神为之一震,“哈哈……不会是哪个小子躲在这里看答案吧,逮不住我考场里的,逮个其他考场的也行。”想着故意走慢了许多,然后从门缝里往里瞧,不出所料,果然是个带眼睛的男生正在翻看一个纸条。
我一把拉开门大吼,“干嘛呢?”男生抬起足有上千度的玻璃瓶底,青黄色营养不一良的脸上带着惊愕,“我……我……”我心里高兴,可面如寒冰,“出来!哪个考场的?手里是啥?缴出来……”
男生颤着豆芽菜一样的身一子,摇摇晃晃走出厕所隔间,脚上一双皮鞋又脏又破,以致于我怀疑他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老师……我……”他眼中射一出祈求的目光,“我实在是太想上研了……”
他说的话有点怪,可我当时挺兴奋,也没仔细琢磨,仍旧面如冰霜的说,“哪个考场的?说……”“老师,我实在太想上研了……”他又重复了这句话,我仍旧沉浸在兴奋中,还是没察觉他这句话的问题。
我看着他非洲难民一样的身材,心软一了下来,毕竟我也是那个时候过来的,考研的不容易,想着我手一挥,“算了,把东西一交一给我,你走吧……”他两眼透过酒瓶底儿射一出光彩,连忙把手上纸条塞给我,然后慢慢走出厕所。
我心满意足,“终于过了逮人的瘾了,哈哈……”,我满意的晃着脑袋也走出厕所。那个作一弊的学生走在前面,我在后面。厕所出来右转是一楼走廊,考场都在那里,如果直走就是上二楼的楼梯,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右转,而是径直走上楼梯,且脚步轻快,身影在转弯处一闪就看不见了,更奇怪的是嘴里哼哼着歌,曲调是《我是一个兵》,可只能听清前面几个字,“我是一个……”
歌声渐渐消失,我奇怪的要死,“这学生不在二楼上厕所,怎么跑到一楼来了,还有……”,想到这里我身一子突然一震,“他……他怎么是一个人来的?”我一下子想起考务手册上的话:严禁考生单独上厕所,监考人员必须陪同。“怎么没见陪他来的人?”我脑子一片混乱。
我突然想起手上刚才没收的纸条,慢慢展开看,“必考论述题,论三个代表与西部大开发的关系……”我慢慢继续往下看,越看越吃惊,最后看到一句话彻底让我呆若木鸡,“重大时政:今年GDP首次突破10万亿元大关,去年7月15日申奥成功……”
我呆呆的拿着纸条抬起头,嘴唇努了努,“这……这……这是02年的时政题啊……”慢慢的,一股凉风吹上我的后背,“而且……政治昨天早晨就已经考完了……”
我低头再看那片纸,上面的字却都仿佛蒸发了一样,只有圆珠笔留下的一行潦草的字迹,不知为何,我心里竟然用唱的:“我是一个鬼,见了肚子疼……”脑子还没来得及对新发生的怪异事件做出反应,我就觉得肚子开始翻一江一倒海的疼,不容得我多想,再次冲进厕所,排山倒海一番……
几近虚脱,肚子终于停止了革命,我扶着墙刚走出厕所,一股臭味直冲鼻腔,我连忙寻找源头,发现是左边裤子口袋,我这才想起,刚才匆忙间把那张怪异的纸塞了进来。
我连忙伸手摸,可摸出的却是一一团一皱巴巴的卫生纸,还有粪便污渍在上面。我恶心的连忙丢掉,突然身后男厕里所有水箱同时嚎叫起来,水如千军万马一般冲刷着便池,同时还夹杂着轻微的嘻笑声……
没想到第二天我还继续拉肚子,一直拉了三天,期间舍友告诉我这么件事儿:几年前一交一大有个考生,英语数学和专业课都很优秀,唯独政治比分数线低了半分,想不通自一杀了,听说他当年好像就在我监考的那个考场考试。
还有那句“他”说了两遍的话,事后我想了想,这话怪异之处在于,不是乞求我放他一马,而是反复强调自己的愿望,这正是他死前最强烈的意愿,我当时就应该意识到,可因为抓人的兴奋,我压根没注意。还有,应该是当时我想抓人的念头才引出的“他”,于是“他”就捉弄了我一下……
我到没因此而怨恨“他”,只是觉得“他”很可怜,我心里感叹,“考”字下面一个“乞”,多少人为了通过考试而绞尽脑汁,又有多少人因为考试形如枯槁,参加考试的学生实不是在“考分”,而是在“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