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硕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抬在架子上的男童。
那男童坐在上面,像是被施了咒语,浑身动弹不得。他的身上罩了件夸张的袍子,花花绿绿的,显得格外刺眼;头上戴着一顶小红帽,嘴抹黑色涂料,两腮上则抹了劣质的脂粉,像是从里面开始腐烂的苹果,外表的光泽已消失殆尽,十足一个小丑。
像是一支送葬的队伍。前面的人同样穿着怪异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猩红的帽子,脸上画了奇怪的图案。他们疯狂扭一动着肢一体,高高地往上撒着幡纸,如同在进行一种盛大的仪式。后面的人全身裹一着偌大的袍服,顺从地跟在队伍后面,像一具具有些僵硬的一尸一体。
尹硕将目光挪到队伍的最后面,他看到了一男一女,他们穿的衣服和其他人略有不同,跟在队伍的最后,不断地啜泣着,眼泪顺着两颊流下来,弄花了那些诡异的图案。那女人还会时不时地看坐在架子上的男童一眼,然后深深地低头,复又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尹硕将身一子埋一进草丛里,两只眼睛却丝毫不肯偏离,始终紧紧地盯着那些奇怪的人。他的心像是被注射一了鸡血,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他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情景,像是送葬,却没有死人和棺材,又像是某种仪式,却有一支庞大的送葬队伍。
突然,一道锋利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如同一一柄一尖刀,硬生生地扎进尹硕的胸腔。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脱一光衣服的小偷,他又伏了伏身一子,将头埋得更低了,直到眼睛无法看到那些诡异的面孔。
整支队伍缓慢地朝林子深处而去。尹硕确定周围没有人了,他才慢慢地站起身一子,不过他仍能隐约听到刺耳的唢呐声。他拎起自己的行李,循着声音跟了过去,像是有一股魔力在吸引着他,然后便慢慢消失在了这片林子里的薄雾之中。
尹硕最终也没有找到那支奇怪的队伍。他觉得很奇怪,自己明明已经急速追赶了,可是那队人竟然神奇地消失了,连同那些声音也彻底消失了。现在,这深深的林雾中,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了看时间,猛地拍了一下脑袋,不禁大叫:“一妈一呀,时间快到了,我不能误了报到的时间!”他紧了紧肩上的行李,按原路返回了。
尹硕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去后,那些奇怪的人又慢慢地从雾气的深处透出了影子。他们面无表情,像是被一抽一剥了灵魂,然后又一次消失。
村长将尹硕领进教室时,尹硕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所学校的建筑竟然这么怪异。整座教室的外观如同一个圆锥体,像是一顶尖尖的帽子。
尹硕跟在村长的后面,站到了讲台上。台下密密麻麻地坐着很多孩子,他们虔诚地听着村长讲话。
村长朝尹硕笑了笑,然后一操一着一口奇怪的普通话说:“这位老师就是我们新来的任课老师。以后就由这位老师教大家读书写字了,大家鼓掌欢迎。”
尹硕有些干涩地笑笑,然后示意掌声停止,他站到讲台前面,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我姓尹,大家以后叫我尹老师就行。”
台下的孩子立刻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尹老师好!”
然后,村长将尹硕带到了教室后面的一排房子前,他把尹硕安排在了倒数第二间屋子里,村长解释说:“最里面还住着一位老师,不过她不教课了,她现在负责学生们的后勤工作。”
“麻烦您了,村长。”尹硕客气道。
“该说麻烦的是我们,你来我们村子支教,给我们村的娃娃造福。”村长客套了两句之后便说,“你先在这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再找我。”
尹硕点点头,然后村长便匆匆忙忙地走开了,他站在那里,突然感觉手里粘粘的,然后摊开手心一瞧,手里竟不知何时沾了一些油彩。
将房间收拾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尹硕拉开一抽一屉,取出两袋方便面,准备烧一些开水,今晚就凑合吃这东西了。
他在烧水的时候,随手翻开一本书,其中夹一着一张毕业照,上面印满了欢畅的笑脸。尹硕已于六月份顺利毕业了,他毕业后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来边远山区支教。
他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希望长大后能做那些山区孩子的智慧灯塔,所以毕业后他通过相关部门联系到了这个村落,准备开始他满怀憧憬的支教生活。
“鲁班村?”尹硕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联想到白天在树林里见到的怪异情景,他又不由得颤一抖了一下。烧水的水壶发出一阵哨鸣,水已经烧开了。他起身准备泡面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尹硕急忙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头发随意地扎着,她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笑着说:“你是新来的老师吧。你好,我叫灵姑,就住在你隔壁。”
尹硕先是一愣,然后回道:“你好,我叫尹硕。”他说着便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进来坐吧!”
从一一交一一谈中,尹硕知道她是学校的后勤老师,平时就是负责学生的一些琐事。但当尹硕问起她的其他情况时,她却说:“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的任何情况,就连灵姑这,个名字也是村长给我起的,我不记得自己的真实姓名了。”
尹硕干涩地笑笑,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充满了神秘感。
尹硕特意起了个大早,然后直接去了教室,他看到了早早来到教室打扫卫生的学生。接着,他便欣然地加入了他们之中。
不过,没过一会儿,他便发现这些负责打扫卫生的学生会有意空出几个位置不打扫,而那些桌子上已积满了尘土。
尹硕凑了过去,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空出这些位置呢?”
其中一个男孩说:“报告老师,他们死了。”
“死了?”尹硕蹲了下来,他突然充满了好奇,“是谁告诉你的?”
另外几个男孩也凑了过来说:“是村长跟我们说的。因为王彤彤还欠我的游戏卡没还,但是他好久没来上课了,所以我就去问村长,村长说他死了。”
“王彤彤之后呢,别的同学也跟着没来了吗?”尹硕故作随意地问道。
“然后,”男孩子想了想说,“然后过了好久,柳二子也突然不来上课了。再然后,王山娃也不来了……每次我们去问村长,村长就会说他们死了。”
尹硕示意他们继续打扫,他突然感到一股粘一稠的不舒适感,像是有一串小虫子附着在皮肤上面,湿一漉一漉的不怀好意。
今天上午的课主要是相互了解,彼此熟悉。台下的学生一个个做着自我介绍,因为条件简陋,这所学校就这么一个班级,学生小的五六岁,大的十来岁,都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一习一。
尹硕事先将几个“失踪”学生的信息做了登记,接着他是边听边记录。突然,学生自我介绍的声音停止了,尹硕抬头一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困惑地问了句:“轮到谁了?”
一个男孩站了起来,说:“老师,轮到李狗子了,不过他没来。”
尹硕起身走了过去,问道:“李狗子同学这两天来了吗?”
那男孩脱口而出:“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来了。”
尹硕示意他坐下,然后提前下课了。下课的时候,他找那个男孩要了李狗子家的地址。
他准备去探个究竟。
走了很长一段山路,他终于找到了李狗子家。尹硕小心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面容姣好,不过却挂满愁容。
“请问,你是李狗子的一妈一一妈一吗?”尹硕和气地问。
对方点点头。
“你好,我是村小学新来的任课老师,我姓尹。”尹硕做了简要的介绍,“我听同学们反映,李狗子同学已经两天没去上课了。”
没等女人回答,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传来了出来,他光着上身,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事?女人说是来问狗子情况的。
“他死了!”男人扔下一句话,然后凶狠地关上了门。尹硕显然被吓了一跳,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天晚上,尹硕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当他又一次被怪异的梦惊醒,伸手拧开台灯时,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
一时间,他没了睡意,起身披了件衣服准备出屋坐一会儿,或许清凉的空气能够缓解他的头昏脑胀。就在他拉开木门的瞬间,他发现门缝处塞着一张纸条。
他疑惑地弯腰捡了起来,拆开一瞧,不禁愣了一下,纸条上只有六个字,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仅写着:“此地不宜久留。”
“此地不宜久留?”尹硕顾自地念道。他朝外面看了看,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光亮,隔壁灵姑的房间也是一片漆黑。
会是谁塞的纸条?他关上门,回到台灯下面。这纸条上的字写得歪七扭八,像一条条不安分的虫子。
尹硕猜测了很多天,都没有弄明白这张纸条上提示的含义。这些日子,他过得平平淡淡,慢慢适应了这艰苦而清贫的生活,和隔壁灵姑的关系也密切起来。看灵姑的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
尹硕的爷爷原来是一个中医,所以他也略通一些医术,他记得爷爷曾经说过一些治疗失忆症的方法,然后他跟灵姑说了一种,找好药材,熬好汤,每天按时喝。
这样过了不久,尹硕就碰到了新的问题,因为又有一个学生失踪了。
这次失踪的学生名叫张大飞。
张大飞是一个聪明的男孩,在班上的这些孩子里,尹硕最喜欢张大飞。他不仅勤奋好学,和其他伙伴的关系也很好,并且乐于助人,每天放学之后都会检查一遍教室再回家。
课间的时候,张大飞总是喜欢问尹硕外面世界的样子,然后尹硕就耐心地给他讲大山外面的生活。说到高兴的时候,张大飞甚至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
尹硕明白,对于这些一辈子注定长在大山里面的孩子,外面的东西都是一种想象。
不过,现在他却离奇地失踪了。
下午的课,尹硕让灵姑带着孩子们做游戏,他直接去了张大飞家。
开门的同样是一个女人,跟上次去李狗子家一样,开门的女人脸上显得很憔悴,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悲痛。
“你好,我是张大飞的老师,我叫尹硕。”
女人一听来人是孩子的老师,就客气地将他请了进去,这倒是出乎尹硕的意料。
屋子里还坐着一个男人,是张大飞的爸爸。
“我来是想询问一下,张大飞的情况,他已经两天没有上课去了。”
男人叹了口气,然后使劲一抽一了一口烟,沉重地说:“他死了。”
死了?!尹硕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死了,怎么死的?”
男人哼了一声,说:“死都死了,还问什么怎么死的,有啥子意思!”
灵姑给尹硕熬了一碗安神汤。自从张大飞死了后,他的一精一神总是提不起来,就连上课也是蔫蔫的,好几次,他上着上着就抑郁起来,然后叫灵姑来代课。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张大飞的死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他总感觉张大飞没有死,他似乎就藏在自己身边,在和他玩一场捉迷藏。或许是太喜欢那个孩子了,所以现在尹硕每天所思所想都是有关张大飞的。
他的笑,他的纯真,他所具有的坚韧,这一切就像是一部倒放的电一影,反反复复重现在尹硕面前。
每天放学之后,尹硕总会在张大飞的位置上坐坐,灵姑试图劝慰他,不过他总是干涩地说没事没事。
这两天,尹硕将备课的地点从寝室搬到了教室。灵姑会适时地给他做上一碗汤面,然后熬上一碗姜汤。
尹硕感觉只有这样机械的工作才能够暂且压制那种坏情绪,因为他现在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张大飞。
备完课起身时,他不小心打碎了摆在课桌旁边的汤碗。整碗汤汁直接洒到了地上,他正准备蹲下清理,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大片汤汁竟然迅速消失了。
他确定那不是蒸发,而是顺着某个缝隙渗到了地下。
这间教室是泥砖地,平常孩子们并不用洒水扫地,所以尹硕从没有注意到这种奇异的现象。
难不成这教室的下面会有什么缝隙,或者是密道也说不定?
尹硕一下子来了兴致,他起身找了一把泥瓦刀,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撬动渗水的砖块,不过这砖块被封得实在太牢固了,他试了七八次才勉强撬开一点缝隙。
直到凌晨三点的时候,他才将其它几块泥砖搬开,然后一个诡异的黑色洞一口展现在了眼前。
“没想到在这教室的下面竟然有一条密道。”尹硕突然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未知的区域。他朝这条密道里扔了一块石头,然后石头滚一动的声音慢慢消失直至无声。
尹硕关上了教室的门,然后打着手电,一点一点地顺着倾斜的密道探了下去,光线慢慢撑开一块黑暗,然后光线朝下面伸了下去。
这密道下面会有什么?他不知道……
尹硕渐渐地消失在了这黑暗里。
尹硕没想到电筒第一个照亮的地方竟然是一幅恐怖的壁画,他的心猛地一颤,像是安了一台强力马达。
随着光线的四处巡查,尹硕慢慢发觉这应该是一间墓室,好在这个墓室并不是很大,所以所有的一切还在他的观察范围之内。
整间墓室应该就在教室的下面,可能是长久没人来过了,轻轻动一下,就会灰尘飞扬,甚至连呼吸起来都有些困难。尹硕尽量降低自己的呼吸频率,然后光线开始有目的地巡回。
这墓室四周的墙壁上都被人雕刻了奇怪的壁画,上面画了一些穿着怪异的人,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尹硕能够判断出那些壁画上的人脸上涂满了某种油彩,他们成群结队,似乎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
紧接着他在另外一幅壁画上看到了熟悉的情景。这张画上面有一个男童,他穿着怪异的衣服,坐在一个高高的架子上面,然后被这些怪人拥挤着。
这竟然和尹硕刚来这个村子报到时的途中,在林子里所见的诡异景象一模一样。他又简略地观察了周围的几幅壁画,不过似乎是年代太久,其它壁画的腐蚀剥落得比较严重。
尹硕将观察的重点从墙上的壁画转向了墓室的中间,那里稳稳当当地排放着几具棺材。他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棺材上面积满了尘土,他试着推其中一具棺材的盖子。才刚刚开了一条缝,一股浓重的臭气便透了出来,他急忙将棺材盖合上。
就在此时,他竟然发现这几具棺材是可以活动的,他轻易地移动了其中一具,然后发现在这几具棺材下面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尹硕将电筒咬在嘴巴上,接着一一推开了其它几具棺材,终于在下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坑,坑上面还遮盖着一块破旧的席子。
尹硕突然感到一阵寒颤,他并不为这神奇墓室的存在而恐惧,也不为这墓室里的壁画以及神秘莫测的棺材而恐惧。
他唯一恐惧竟然是这张不起眼的小席子,他总觉得有一个恐怖的东西就藏在这席子的下面。会是一只突然伸出来布满蛆虫的骷髅手还是什么都没有
尹硕吞了一口唾沫,然后将手慢慢伸了过去,就在要触碰的瞬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掀了起来。
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手臂猛地一颤,手电筒差点脱落出去,他骇然“啊”了一声,顿时瘫一软在了地上。
尹硕早上上课时,显得非常疲倦。他不住地打哈欠,不得已他再次请来灵姑代课。他自己回寝室休息。
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但是身上还是不断地朝外冒着冷汗。心中依然感到惊恐不已,他的双一腿现在还显得绵一软无力。
他昨晚掀一开了那块席子,席子下面竟然是一具已经腐烂的男童一尸一体。那男童痛苦地躺在那里,身上很多关节都出现了断裂的现象。因为没有专业的器一具,所以无法判断是生前还是死后造成的。
他的身一体并未完全腐烂,可能是墓室封闭效果比较好,所以保存了一部分完整的部分:他的面部肌肉已经严重萎一缩,甚至已经瘪瘪地贴住了头骨,不过尹硕还是能够判断出那些干涩的皮肤上面画了某种东西。虽然一尸一体腐烂得无法辨别,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变化。头上带着一顶怪异的帽子,身上的小袍子也是充满诡秘,像是一种寿衣,脚上还套着两只一精一致的寿鞋。
这孩童的装扮和初到时尹硕在雾林里看到的男童装扮一样。难道这会和那些神秘的活动有某种联系,或许就是那些神秘的活动也说不定,只是自己不知道其中的细节而已。
先是无意中碰到的诡异队伍,然后神秘消失,接着是这村子里的男童接连失踪死亡,其中还包括一张神秘的警告纸条。现在自己又在教室下面发现密道,然后就是封闭的墓室,墓室中的壁画,神秘的棺材和压在棺材下面的五名孩童……这一切纠缠的谜点到底应该如何解释?
尹硕躺了整整一上午,一精一神倒是恢复了不少,下午照常去上课了。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灵姑的记忆力恢复得很快。她现在能够零星地拼凑出很多记忆来了,她记起了自己的小学直到大学,不过她还是记不起是如何到了这里。
尹硕告诉她可以把记起来的东西写在一个本子上,这样或许对于恢复记忆有帮助。
下午放学时,尹硕发现了吕牛儿身一体不舒服,所以决定送他回家。
或许是长期呆在学校的缘故,所以一出来,尹硕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送吕牛儿到家时,吕牛儿的父母正焦急地等在外面,他们甚至没有邀请尹硕进屋坐坐,就匆匆将孩子拉了进去。
尹硕无心顾及,便转身回去了。走到半路上,他突然发现吕牛儿的作业本还在自己的手里,想到这里,便掉头回去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次无意的返回竟然撞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再到吕牛儿家里时,天已经很晚了。刚刚准备拐弯过去,却突然发现很多村民聚集在吕牛儿的家周围,他们像是在聚集商量什么重大的事情,在那些人头攒动的人群中,他看了村长。他们在用方言急切地一一交一一谈着什么。尹硕看见吕牛儿的父母则被冷落在一边,像是两个无关的看客。
然后那些村民从屋里抬出了一个高高的架子,架子上面竟然坐着一个男童——吕牛儿!
尹硕吓坏了,这种感觉和在雾林第一次看到的情景一样。
那些村民包括村长开始迅速地化妆,脸上涂了怪异的图案,头上都戴一顶红帽子。而吕牛儿的爸一妈一则被化了另外一副妆,身上的套服也略有不同。
尹硕这才想到,原来当初在树林看到的跟在怪异队伍后的男一女就是那男童的父母,怪不得那女人哭得那么悲伤。
所有村民的动作都非常迅速,站在前面的举着幡杆,站在队伍中的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有吕牛儿不知怎地竟然显得很兴奋,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浩大的场面,激动也是难免的。
队伍开始行动,领头的人带着队伍慢慢进了林子。
尹硕心中充满困惑,这些怪村民这么晚了要这么着装的进林子做什么,而且还带着一个男童。队伍迅速地进入林子,然后消失在了薄薄的雾气中。
尹硕跟了上去,这次他带着所有的谜一一团一一和猜测藏在后面,他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让这支队伍消失了。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很快,唢呐声也显得有些单薄而诡异。在这密集的树林里,如果突然冒出一个游客,突然见到这番景象,不吓死才怪。
尹硕始终紧紧盯着前面的队伍,却忽视了身后,殊不知他自己也被人跟踪了。
村民们终于在前面的岔路口停了下来。尹硕隐蔽在后面,他发现队伍中的很多人都开始警觉地朝后巡视着,像是一一柄一一柄一刀子,割开每一处可以隐藏的角落。
幸运的是尹硕躲过了他们的搜查。村民中四个最强壮的男人站到前面,他们将地面上的青草拔开,地上出现了一块大石板。男人们一齐用力。整个石板便硬生生地被抬了起来。
然后整个队伍抬着吕牛儿便从那个入口下去了。尹硕心里暗自思索:怪不得上次会把这些人跟丢,原来他们是钻到地下去了。
那石板下面会是什么地方?这么晚了村民聚集到这里又是为了做些什么?尹硕好奇地跟了过去,走到石板那里时,他发现里面竟有些亮光。
这群人的行为太过诡异了!尽管所有令他困惑的谜底都藏在这块石板下面的地道里,不过现在他还是想等等再看。
尹硕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仍然不见里面有人出来,他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然后谨慎地钻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正在一步步陷进诡秘莫测的巨大谜一一团一一中。
尹硕没想到这里又是一个墓室,不过较之教室底下的那个,这个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装饰上都是非常完美的。
整个墓室呈环形结构,四壁都绘满了壁画,壁画上所涉及的内容和教室底下的那间墓室里的差不多,不过却丰富了不少,其中后面的几幅他是看清楚了。
整个墓室透出一股让人作呕的古怪气味,然后尹硕就盯上了整齐排列在墓室中间的棺材群。他们应该是按着某种寓意而设计了相关的方位。
这时,尹硕突然发现了一顶熟悉的帽子被压在了其中一具棺材的下面。他确定那帽子应该是吕牛儿的。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猛地回头,四周空寂,他确认四下无人,然后使劲将这具棺材挪开,接着下面竟然有一个坑,上面同样盖着一张旧草席。
尹硕手颤一抖地掀一开一瞧,那一瞬间他竟然尿湿了裤子——这席子下面竟然是吕牛儿的一尸一体。他已经死了,身一体还有些一温一热,应该是刚刚死去不久。紧接着尹硕又挪开了其他几具棺材,在下面都发现了被杀害的男童一尸一体,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已成骸骨。在这其中,尹硕竟然看到了张大飞的一尸一体,就在这具棺材相邻的那具棺材下。
张大飞死前表现得极度痛苦,仿佛有一种庞大的压迫直接强加到了这个小男孩的身上。
尹硕觉得这里藏着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他根本无法揭开真相。
就在这些棺材围成圆形的中心,尹硕发现了一个大坑,坑的下面竟然都是男童的一尸一体,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场血腥的屠一杀。
尹硕不敢再看了,他觉得自己闯进了一个陌生而恐怖的杀戮空间。
他慌慌张张地从棺材群的中间连滚带爬地出来,双一腿几乎无力站起。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尹硕,快跑。”
他一扭头,发现灵姑站在不远处,她的表情里满是恐惧。灵姑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灵姑见尹硕一直没有回来,很不放心,所以就找了出来。就在快到吕牛儿家时,她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尹硕,然后也看到了着装诡异的村民,那一瞬间,她的头一阵疼痛,有很多东西仿佛一缕缕透亮的光线从某个角落里透了进来。
接着村民组成的怪异队伍出发了,尹硕尾随而去。灵姑一时好奇,也一路跟踪。就在跟到这墓室的入口处时,她突然很清晰地想起了一些事情——
原来灵姑本名叫韩菁,几年前作为支教的老师来到了鲁班村。呆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班上的孩子总是神秘失踪,而追查到家长的时候,家长就直接说自己的孩子死掉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怎么会说死掉就死掉?
起了疑心的韩菁无意中撞到了一次送葬的过程,当时送葬的对象是她非常喜一爱一的一个孩子。她悄悄跟了进来,目睹了那孩子被杀害的过程,结果当时她因悲愤加恐惧,而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就莫名地失去了一切记忆。村民们依旧把她留在了学校,只是不再负责教学,让她负责学生的后勤,并且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她灵姑。
但在潜意识中,她还是有一种危机感,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写了一张纸条塞到了尹硕的门缝里。她总觉得有什么危险潜伏一在周围,但又具体说不出来,所以只能这样提醒尹硕。
这里太危险了!
现在,韩菁恢复了记忆,尹硕便急匆匆地想带着她离开这个墓室,然后离开村子。
但还没等他们逃出墓室,就被隐藏起来的村民堵住了。
村民们死寂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尊被施了魔法的山魈。
“你们这些杀人狂,连孩子都不放过。”尹硕连忙将韩菁挡在身后,大声地朝这帮村民呵斥着。
看见吕牛儿的爸一妈一也在人群里,堵住他们,尹硕愤怒道:“还有你们,作为孩子的父母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杀害,你们还算是人吗?”
“你们两个娃娃,懂什么?”突然,一声憎恶的声音从村民中冒了出来。两人定睛一瞧,是村长,他头上也戴着一顶猩红帽子,脸上画了怪异的油彩,如同原始人一般。
“你们这些外来人,瞎掺和什么!这些孩子是神圣的,他们的死是为了村子,是为了更多的活人!你们懂吗——这就是寄托!”村长突然大声训斥道,他眼睛红红的,像是被什么附了身。
从村长那里,尹硕和韩菁终于得知了这一切的原委。
在他们看来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却让他们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据说,大名鼎鼎的木匠鲁班曾经路过这个村子,教会了村民一些技术,但也将一种极其邪恶愚昧的理念灌输给了村民,这种愚知在村民们叫做“鲁班杀”。
相传,鲁班曾说为了保证建筑的安全,保证其风水和各方面的稳定,在建筑的下面埋葬一个男童,便可。后来村民们沿袭了这种诡异而邪恶的做法,并且成了一种仪式。自此村民就开始不断地修建墓室,并且在墓室的棺材下面埋葬男童,这样就能够保障墓室的安定和庇护,为此他们不断牺牲自己村子里的男童。据说自村的男童才会守护自村的建筑,尤其是墓室,这样才会有千年好风水。
现在村民们修葺的这座庞大的墓室,就是现有村民死后葬入的地点,但是必须要葬够七七四十九个男童,张大飞是其中一个,吕牛儿也是其中一个
尹硕已不能用“变一态”来形容这些村民了,他知道他们都是正常人,只是成了某种愚知的忠实信徒,成了这些恶俗的封建观念的卫道士,成了这些杀人过程的实施者,但是他们却全然不知。
韩菁紧紧一握住尹硕的手,他们被村民们一逼一迫到了角落,他们看到的是一张张邪恶的笑脸,一张张被杀戮扭曲的笑脸,然后他们被推倒在地,他们拉扯着,他们尖一叫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村民举起了锤子,狠狠地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