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一陰一船
月明星稀,一江一水奔腾。徐小泉在垂钓。
徐小泉不是一个喜欢钓鱼的人,他的身份是盗墓者。而在他的身后,站着满身是血的周正。周正聚一精一会神地看着水面,手里拿着一把一精一光闪闪的匕首,似乎随时会将匕首刺向某人。
二人现在是在一条船上——但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船,在这条船上,有一座古墓。
事情要从七天前说起。七天前,深山之中出现了一座古怪的古墓,许多同行都接到了消息。但是,这些来寻找古墓的人,都失败而归,不过,在这些失败者之中,频频传出这样一句话:“那座古墓,也只有徐小泉进得去。”
徐小泉刚刚入行不久,名声不大,为什么这些人会对他这样推崇呢?后来,徐小泉才知道,那是一座建在大船上的古墓,起初固定在一江一水上游的某个地方,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开始随着一江一水漂流。而它漂流的路线,水流湍急,又因在深山之中,轮船根本无法运进去,这些同行,只能眼看着一船财富顺流而去。
不过,这些人倒是想到了一个方法:在船墓即将到达的地方,横一江一架设一条铁索,一个人站在铁索上,等船墓漂到铁索下方,就可以跳进船墓。但是,除了有着空手走钢丝本领的徐小泉,谁能稳稳地站在铁索上呢?
这个方法传出来不久,周正和徐小泉就带着人进入了深山,来到了船墓的必经之路。这夜,按照这个方法,徐小泉成功登上了船墓,哪知道,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徐小泉跳上船墓,就把腰间绑着的绳子绑在了船墓上。绳子的另一头,连着一根巨大的圆木,周正和另外两个人依附着圆木,扯着绳子慢慢登上船墓。刚一上船墓,其中一个叫白城的伙计,忽然间脸色苍白。
“怎么了?”周正问。
“我刚才好像看到船下面有很多游一动的人影,而且,在上船的时候,我感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衣服。”白城战战兢兢地说,“我以为那是你们中的一个,就掰一开了那只手,并且不小心掰掉了一点儿东西。”
说着,白城摊开了手掌。看到白城手里的东西,徐小泉大吃一惊——那是一截手指,似乎在一江一水里浸泡了很久,颜色白得瘆人。
这座船墓下面,一定有古怪。但是,好不容易上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四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打开墓门,快进快出,摸一到宝贝就下船。四个人进入墓室,果然看到墓室中满满都是金银财宝。墓室的中央,横着一具巨大的石棺,石棺的缝隙里,有宝光闪耀。
徐小泉、白城和另外一个叫小吴的伙计都去拿墓室里的金银,周正却冷冷一笑,说:“这石棺里透着宝光,里面东西的价值,比这满屋子的金银价值都大。别拿了,跟我一起打开石棺。”
四个人合力推了一会儿,石棺纹丝不动。徐小泉眼尖,看到石棺上有一个锁孔。既然有锁孔,那一定有钥匙,就是不知道这钥匙藏在什么地方。四个人开始在墓室里搜索,不一会儿,白城就找到了一本古书,低头翻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白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这本书记载着当时古墓的建造过程。从风水上讲,这艘船是渡一陰一船,而船下的那些人影,是束缚在船上的白脸船夫。它们相当于黑白无常,是带墓主人去一陰一间的使者。棺材里除了墓主人的一尸一体,还有两颗稀世明珠,那两颗明珠,是为了买通一陰一官,让墓主人能够继续享福而放的。石棺上的钥匙,就藏在白脸船夫的肚子里!”
周正一边听,一边点头,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进了白城的胸口。
献宝
徐小泉和小吴都知道,周正是个狠角色,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突然要了白城的命。二人一大惊失色,害怕地看着周正。
周正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渡一陰一船。我早就听说过它的传说,那本书上说的没有错。白脸船夫负责运送墓主人,到了一陰一间之后,它们就会打开棺材,把明珠献给一陰一官,钥匙就在某个白脸船夫的肚子里。白脸船夫一离开水面,就会变得虚弱,它们喜欢吃人肉,没办法,我们只能用白城的肉钓它们上来了。”
这就是徐小泉在深夜垂钓的原因了。他钓的不是鱼,而是白脸船夫。
徐小泉手里的鱼竿,是用木棍和钩子做成的,钩子上,却挂着白城的一条胳膊。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面突然有了巨大的动静,只见一张张白色的脸浮了出来,这些白脸船夫的嘴巴一张一合,就像是一条条白色的鱼。
其中一个白脸船夫被白城的胳膊吸引,一口咬下去,恰好咬在钩子上。徐小泉慌忙起钩,将白脸船夫拖上了船墓。白脸船夫的身一体本来就轻一盈,被这么一拖,刚好落在周正的面前。周正挺着匕首刺了过去,不一会儿,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满是鲜血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石钥匙。
徐小泉一下愣住了。运气真的这么好?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就是想不出来。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真是天助我也!”周正欣喜若狂,拿着钥匙冲进了墓室。
小吴一直远远站着,见周正离开,慌忙来到了徐小泉的身边:“有点不对劲儿!怎么会这么巧,这个白脸船夫的肚子里,刚好藏着那把钥匙?”
徐小泉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不对。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吴虽然只是个伙计,但心思非常缜密,他似乎早就想到了什么:“要想得到钥匙,就得用人肉钓白脸船夫,那就必定有人死去。而一钓上白脸船夫,就找到了钥匙,只有一种可能了——每个白脸船夫的肚子里,都有一把钥匙!不好,这是个陷阱!”
徐小泉的冷汗流了下来。要想抓到白脸船夫,必定要牺牲一个人,如果这是陷阱,那么,那把钥匙也一定会引出一个陷阱来——接下来的陷阱,又是什么呢?
正惴惴不安,忽然两道光亮从墓室里射一了出来,徐小泉心头一动:难道周正真的用那把钥匙打开了棺材?正要走进墓室看个明白,旁边的小吴一把拉住了他。
“看看再说!”小吴的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安。
这艘船墓处处透着诡异,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想到这里,徐小泉点了点头,和小吴躲到了一座石像的后面。刚一躲好,就看到那两道光芒越来越近,同时,周正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周正果然拿到了那两颗明珠,明珠在月光下发出幽绿的光芒,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正的脸却被照得无比苍白。徐小泉突然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周正,已经不是周正了。
接下来,周正做了一件更加怪异的事情——他双手托着明珠,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刚一跪下去,头就耷一拉下来,似乎一瞬间进入了睡眠状态。
徐小泉看得一毛一骨悚然,不知道周正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小吴在石像后面躲了很长一段时间,见周正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不敢贸然走出去。但是,就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徐小泉看了小吴一眼,小吴点了点头,二人悄悄走了出来。
“周正!”徐小泉试探着叫了一声。可是,周正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
二人走了过去,当看到周正的脸时,二人一下瞪大了眼睛——周正的眼睛圆睁着,却没有一点儿光芒,似乎早已经死去。
周正为什么要在死前做出献宝的动作呢,他在墓室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徐小泉惊恐的目光,转向了墓室的方向。
衣冠冢
徐小泉和小吴已经想到,那副棺材说不定也是一个陷阱。但是,他们恼恨周正杀死白城,也就没有阻止周正打开棺材。谁知道,周正真的打开了棺材,并且取出了那两颗明珠。让徐小泉和小吴都没有想到的是,周正却神秘死亡,并且在死亡之前,做出了一个怪异的献宝的动作。
难道,周正的死,是因为碰了这两颗明珠?徐小泉和小吴想到了这一点,都不敢去碰周正手里的明珠。
“我们还是早点儿下去吧!”小吴提议,“再不下船,恐怕我们会像他们这样死在这里!”
徐小泉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下船吧?这两颗明珠要了周正的命,只要不碰明珠,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去墓室带些金银出去,也不枉辛苦这一趟。”
小吴犹豫了起来。
“安一抚白城和周正的家人,需要很多钱。不带点明器回去,这钱从哪里出?”徐小泉继续劝说小吴。
果然,小吴不再犹豫。二人踏着月光走进了墓室,在墓室中挑了些轻便的明器。徐小泉正低头拿明器,忽然听到小吴“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徐小泉抬头一看,看到小吴正站在那副棺材前。棺材被周正打开,此时敞开着,小吴正疑惑地看着棺材里的东西。
难道棺材里的一尸一体不对?徐小泉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大吃一惊:棺材里哪有什么一尸一体?只有一套摆放整齐的古装,棺材里也没有一尸一体躺过的痕迹。
“这竟然是衣冠冢!”徐小泉忍不住叫了起来,“建造渡一陰一船的工程浩大,难道就是为了葬一套衣服?”
小吴紧紧皱着眉头,显然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喃喃说:“难道,这里葬的不是一具一尸一体……”
忽然,二人脸色一变,都吃惊地向墓室外面看去。因为他们听到了一种怪异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船上爬。
白脸船夫!徐小泉的脑袋里浮现出了这四个字。他听周正说过,白脸船夫一离开水,就会变得虚弱,而且,他还亲手钓过白脸船夫,所以,下意识中,觉得白脸船夫并没有什么威胁,更不会爬上船墓。现在,船墓上只剩下他和小吴两个人了,从刚才的声音可以分辨出,有很多的白脸船夫正在往船墓上爬。
如果被它们堵在墓室里,那就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了。徐小泉和小吴慌忙跑出了墓室,看到外面的情景,二人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一个个白色的人影在地上蠕一动着,它们仰着头,瞪着徐小泉和小吴,正慢慢向二人接近。徐小泉绝望了起来,他知道,凭他和小吴,已经没有活着下船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小吴低声说:“你看,它们好像很怕那两颗明珠的光芒!”
徐小泉向周正的一尸一体看了过去。周正还保持着献宝的姿势,那些白脸船夫在经过周正身边的时候,都快速地躲开周正,似乎很害怕那两颗明珠。
只要拿到那两颗明珠,就能够活下去。徐小泉心中燃起了希望,顿时有了勇气。他大叫了一声,向周正的一尸一体冲了过去。白脸船夫似乎明白了他的目的,迅速地扑向徐小泉,徐小泉的手还没有碰到明珠,就被无数白脸船夫压倒在地上。那些白脸船夫,张口在徐小泉身上撕咬起来。
突然,船墓一阵颠簸,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周正的一尸一体一下倒在了地上,那两颗明珠骨碌碌滚到了徐小泉的面前,徐小泉慌忙抓住。
白脸船夫惊恐地散开的时候,徐小泉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碰了明珠,下场会不会和周正一样?
死里逃生
白脸船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入了一江一水。徐小泉站起来,慌忙想要把明珠给丢下去,但是,一瞬间,他似乎对明珠的光芒很着迷,就停了下来。
如果明珠能够要人的命,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呢?徐小泉想到了这个问题,马上,他就察觉到,要了周正命的,很可能不是这两颗明珠。既然这样,何不带着明珠下船?
在徐小泉犹豫的过程中,小吴也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明珠,似乎想要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见徐小泉没事,小吴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看到小吴的眼神,徐小泉心中涌起了一股厌恶。
他们两个一直认为周正的死是因为碰了这两颗明珠,所以,就算是明珠的价值再大,他们也不敢起贪心。现在,确认明珠没有古怪之后,二人对明珠的渴望一下回来了。
周正为了得到这两颗明珠,不惜杀害了白城。这件事让徐小泉不敢忘怀,生怕小吴也做出同样的事情,戒备地看着小吴。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船墓上,小吴的目光定在明珠上,而徐小泉紧紧盯着小吴。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月光已经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
徐小泉慌忙回头,这才看到,船墓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山洞。船墓一进山洞,突然落下一道石门,把山洞给封上了,与此同时,船墓停了下来。
徐小泉猛然想到白城说过的话。船墓是渡一陰一船,是要进入一陰一间的,难道,这山洞就是一陰一间?
他不由慌张了起来。
小吴也急出了一身冷汗,他慌忙去检查那个石门,看了一会儿,惊奇地叫了起来:“石门上为什么会有锁孔?”
“锁孔?”徐小泉举起明珠,向石门上照射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锁孔在石门上。
在明珠光芒照射不到的山洞深处,突然响起了巨大的水声,似乎有一群东西正朝船墓快速地游过来。
“有锁孔,就一定有钥匙!钥匙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小吴焦急地走来走去。就在这时,他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周正的身上。
山洞的水声越来越近,小吴不敢怠慢。他从周正的身上拿出那把匕首,突然刺进了周正的肚子里。
徐小泉一下呆住了。接下来的事情,让徐小泉更加吃惊——小吴居然从周正肚子的伤口里,掏出了一把石钥匙!小吴拿到钥匙之后,慌忙把钥匙插一进了石门的孔里。只听一阵巨响,石门慢慢升了上去。
徐小泉和小吴慌忙跳上了拖在船墓后面的圆木。山洞里水面平静,外面却是汹涌的一江一流,小吴把匕首递给徐小泉,徐小泉割断了绳子,一江一流卷着圆木顺流而下。
离开山洞的时候,山洞里的水声已经接近了船墓,原来,那是一大群白脸船夫。
二人抱着圆木漂流了很久,确定已经远离了山洞,这才艰难地爬上岸,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小吴定了定神,才发现,徐小泉的手里一直攥着那两颗明珠,心里一下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徐小泉拿着明珠的手:“这两颗明珠……”
徐小泉一直防备着小吴抢自己的明珠,所以,周正的那把匕首,他偷偷藏在了身上。见小吴果然来抢明珠,徐小泉恶从胆边生,大吼一声,掏出匕首,向小吴的手砍了过去。
小吴惨叫一声,躺在了地上,右手鲜血喷一涌,五根手指已经被匕首割断。
“明珠是我的!”徐小泉疯狂地叫了一声,拔腿跑了。他一边跑,一边幻想明珠换来的成堆钞票、宽敞的别墅、耀眼的名车……
满脸痛苦的小吴,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真相
一个月后。
徐小泉蜷缩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他的脸已经很久没有洗了,衣服也破烂不堪。
突然,门被推开,衣着光鲜的小吴慢慢走了进来。他怜悯地看了徐小泉一眼,接着又冷笑了一声。
“我的婚礼刚刚结束,你没有参加,我就来看你了。”小吴笑了起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徐小泉失魂落魄地看着小吴,“自从得到那两颗明珠之后,无论我搬到什么地方,一到夜里,都会有一个穿着古装衣服的鬼魂在我房间里游荡。我快要被一逼一疯了!卖明珠的钱,全被我请道士用了。可是,那些道士,都没能够帮我解决问题!我的钱花完之后,昨天搬进了这个破屋里,那个鬼魂反而不再一騷一扰我。看来,要想避开它,我只能永远过穷日子了。”
小吴叹了口气:“你应该已经想到了,你遇到的事情,和船墓有很大的关系。那本古书,白城其实解读错了。上面写的是古文,白城按照字面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我们听到的那个渡一陰一船的故事了。不过,肚子里藏着钥匙的白脸船夫,却不是船墓下面的那些白脸怪物,而是周正。”
“周正?”徐小泉呆了呆。
“当时,我看到周正的一尸一体呈现出一个献宝的姿势,就察觉到白城解读错了。明珠是献给一陰一官的,而献宝的,应该是白脸船夫。当我看到周正从墓室里出来之后,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并且想要把明珠献给我们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所谓的白脸船夫和一陰一官,并不是对一陰一间的人的称谓,或许,这代表的是两个活人。周正脸色变白之后,就对应了白脸船夫这个称谓,而他的一尸一体不由自主地把明珠献给我们,就说明,拿到明珠的人,就是所谓的一陰一官了——这个一陰一官,就是你。”
徐小泉怔住。
“看到衣冠冢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这里葬的不是一尸一体,而是一个真正的鬼魂。周正就是被这个鬼魂所杀,并且被鬼魂控制了行动。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鬼魂不杀死我们呢?后来,我算是明白了,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仪式。周正不打开石棺,他就成不了白脸船夫,如果你不从周正手里得到明珠,你也不会成为一陰一官。
”在山洞里,石门被关上的时候,我想到了周正说过的话:钥匙在白脸船夫的肚子里。既然你钓上来的白脸怪物不是所谓的白脸船夫,而周正又成为了白脸船夫,那么,周正肚子里会不会被那个鬼魂放进去一把钥匙呢?没想到,居然因此找到了打开石门的钥匙,也验证了我全部的猜想。不过,白城总算是解读对了一句话:买通了一陰一官,就能继续享福。仪式完成之后,那个鬼魂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你家,享受明珠为你带来的财富,就连道士也奈何不了它。“
徐小泉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当时他们上岸之后,小吴抓住他的手,并不是要抢夺明珠,而是想要告诉自己真相。哪知道,自己却用匕首斩断了他的手指,徐小泉心里充满了歉意。
”如果不想那个鬼魂纠缠你,你只能过一辈子穷日子了。不过,你把明珠送给别人,倒是可以解除这个诅咒,可惜,你把两颗明珠都卖了。“
徐小泉脸色一下变了:”我只卖了一颗,另外一颗送人了。“
小吴一拍大一腿,高兴地说:”那就好!你现在没有钱了,那个鬼魂一定住到那个人家里去了,你反而不用继续过穷日子了——你把那颗明珠送给了谁?“
”穆晓兰。“
穆晓兰是白城的妻子,徐小泉见她孤苦伶仃,心里过意不去,就分了一颗明珠给她。
忽然,小吴的身一体一下僵住,瞬间面如土色。他机械地转过脑袋,目光空洞地看向了徐小泉:”你知道我今天和谁结婚吗?“
”谁?“徐小泉不知道小吴为什么突然问出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只见小吴嘴唇抖动,失魂落魄地吐出了一个名字——”穆晓兰“。
深入虎一穴一
旧住院部已经荒废多年,脏兮兮的爬山虎掩盖了半面楼房,明明是晌午时分,里面却十分昏暗。
一邓一通等三人小心翼翼地撬开钉着木板的大门,一个东西突然掉了下来,正好砸在许婷的身上。
那是一只血迹斑斑的女式平底鞋。
三个人同时浑身一震,都认出那鞋子正是陈丽失踪时所穿的。
这栋建筑是旧式塔楼风格,中间空空如也直望穹顶。楼道围着四周盘旋上下,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飘忽的虚影在阶梯上行走,一圈儿一圈儿,像永远走不完的轮回。
“真是失算!”一邓一通叹了口气,“一陰一一陽一互换,一陽一尽一陰一生,我本以为正午时分前来比较有利,却没想到此处地位极一陰一,又有爬山虎遮蔽,在正午时分反而更加一陰一气一逼一人!”
“少废话,快走吧。”张远翠催促了一句。她觉得肚子很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一动,又疼又痒。
他们硬着头皮穿过那些迎面而来的鬼影,快速地上了四楼。刚走到403病房门前,门里就传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把木门撞得“咚咚”作响。
一条细细的血线从门下流了出来,像是有人被按住头狠狠地撞着房门。一邓一通暗道不好,正要抬脚踹门,就看到黑亮滑腻的长发从门缝里钻出来,瀑布般罩住了整扇房门。在发一丝掩映间,藏着密密麻麻的虫一卵一,其中不少已经破壳而出,像蛆一样蠕一动着。
张远翠和许婷尖一叫一声,一邓一通快速地把一张黄符点燃扔了过去。长发顿时疯狂地扭一动起来,却不退反进,毒蛇般朝他们袭来。一邓一通赶紧把两个女生拽到身后,一直退到了楼梯口。那些长满虫子的恐怖头发像潮水般涌一出来,把整条走廊变成了如同塞满秽一物的下水管道。这时,徘徊在附近的鬼影都聚拢过来,一操一着红口白牙发出诡异的笑声。
人生在世,都求个百年圆满,谁会甘心死于非命呢?怨气难消者就会在遇难之地逡巡不去,变成永远不见天日的孤魂野鬼,随时想要从活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一邓一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说:“你们带酒了吗?”
“我有药用酒一精一。”许婷赶紧打开包,把东西给了他,“你要做什么?”
“站在我身后,别冒头!”一邓一通吩咐了一句,十指飞快地打了个九字真言手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符火开道,万邪退避,敕!”话音刚落,他掏出打火机,就在画好朱砂印的蓝色纸符上一点。火光腾起的刹那,一邓一通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符向前一丢,对着火焰喷了出去。
酒一精一助燃,符火见风即长,只听“呼”的一声,火焰顿时窜起一米来高,呼啸着朝那些头发卷了过去。隐蔽其中的鬼魂要么拼命逃开,要么就被符火卷入,和头发一起化为灰烬。
“走!”眼见头发缩回403病房的门缝中,符纸完全烧光,一邓一通带着许婷和张远翠快步地跑了过去。只是轻轻地一踹,年久失修的木门就摇晃着打开了。
陈丽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凄惨,好在胸口还有起伏。张远翠和许婷赶紧去扶她,一邓一通手捏黄符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看到刘松就站在左侧墙壁前。
那面墙的墙皮早已脱落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水泥,正中央隆一起一大块畸形轮廓,看起来像一个人。墙壁裂缝中长出了几缕干枯的长发,散发出浓烈的臭味。两根早已腐烂的手指正颤巍巍地抠动缝隙,似乎是想把自己扒出来。
“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慢,再迟一会儿,她就死了。”刘松冷笑了一声,指间摇动着一串骨铃。
“你也是术士?”一邓一通有些惊讶。
“我这野狐禅,自然比不得你道门正宗。”刘松嗤笑道,“可惜你这自诩正直的人,偏偏看上一个狼心狗肺的一娘一们儿!”
倒在许婷怀里的陈丽浑身颤一抖,这反应坐实了一邓一通的猜想。他心里一沉,问道:“丽丽,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陰一一陽一人蛊
“我、我不是有意的。”陈丽有些崩溃地抱着头,嘴唇不停地颤一抖,“那天晚上,我因为无聊,就拖着小芹来这栋鬼楼探险,然后就看到……看到一大堆虫子向我们爬来。我怕,我真的好怕。所以,我推了小芹一把,虫子就钻进了她的眼睛里!”陈丽满脸惊恐,“幸亏我摸一到了你送我的护身符,才逃出了这里……”
一邓一通脸色铁青,张远翠厉声问道:“你还做了什么?”
“我没有!”陈丽尖一叫道,“我以前在网上看到,如果一尸一身不全就会使得魂魄不稳,所以我想……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自古一尸一身不全者难以安息,更别说投胎转世了。正因为如此,哪怕明知赵芹惨死后变成了厉鬼,一邓一通他们依然想要帮她找出真凶,然后拼凑好一尸一身为其超度。
陈丽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引来了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她们姐妹四人是铁打的一一交一一情,却没想到危难关头,陈丽最终想到的只是自己。
杀了小芹的凶手是那具女一尸一,但是真正害死她的,是陈丽。人心之恶,果然比厉鬼要恐怖三分,厉鬼尚有面目可辨,人心却隔着一层肚皮。
一邓一通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想到刘松突然激动起来:“你说谎。如果你没有动手,那么小芹的心脏哪里去了?我对她种蛊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被挖走了!”
张远翠脸色大变:“种蛊?刘松,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救小芹!”刘松狞笑着看了看那面墙壁,“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这里面的一尸一体是谁了吧?她生前是蛊术的传人,平生最得意的手段就是炼制蛊虫。当年她的丈夫得了不治之症,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可是她深一爱一那个男人,竟然不惜违背祖训,用人蛊给丈夫续命。”
“人蛊?”一邓一通眉头一皱。蛊的种类千奇百怪,可是这“人蛊”他却从未听说过。
“人蛊是禁术,蛊虫皆是凶戾之物,大多都以秘药一操一控,唯有这人蛊是以寄生虫为引。以其寄居的人一体为蛊,将他们的血肉生命与蛊师连成一线,可以夺他人一性一命为自己延年益寿。蛊有一陰一一陽一之分,此一陽一蛊为活人延命,一陰一蛊为死人还魂。同时,因为人身上都有各种寄生虫,所以人蛊随时随地都可炼制,只要设法下好引子就行。她当初就是用这种方法,夺了其他病人的生命为自己丈夫延寿。可惜,她在回魂夜当晚遭受反噬而死,封在这里不得超生!”
“引子,就是水里的那些小虫?”张远翠顿时干呕起来。
一邓一通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刘松:“我明白了。无论蛊虫还是人,都在经历从生到死和由死转生的过程。小芹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全一尸一魂魄难安,所以你把自己的良知出卖给这具女一尸一,让它教你在医院水箱里下了一陰一蛊。你把所有喝过水的人都变成一人蛊用来给小芹修补魂魄,希望小芹能借一尸一还魂。”
“不错!”刘松恶狠狠地说,“现在只有你和许婷还没有喝过这些水,所以我才留了陈丽的命把你们引过来。识相的话,就喝下蛊水给我滚得远远的,否则……”
“让我看着你滥杀无辜,重演当年的悲剧?做梦!”一邓一通啐了一口,摸出了藏在腰后的灭灵钉。就在他准备冲上去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生死一一交一一易
“一邓一通,你太大意了。我说过,只有你和许婷没有喝过蛊水,你怎么还没有发现危机呢?”刘松嘲讽地说,“来,告诉我,被自己同伴掐住脖子的感觉如何?”
张远翠满脸惊恐,她的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伸出去,死死地掐住了一邓一通的脖子,力气大得惊人,生生把这个一米八的男生提了起来。
一邓一通的喉咙被掐得“咯咯”作响,他手里还握着灭灵钉,只要狠心照着张远翠的天灵盖插下去,他立刻就能脱困。但是他看到了张远翠充满惊骇的脸,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这一犹豫,随着窒息感的加强,灭灵钉不禁从手中掉了下去。许婷赶紧过来拉扯,可是张远翠纹丝不动,身一体以肉一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许婷看得浑身发寒,可是一见一邓一通两眼都要翻白了,她咬牙把手伸进一邓一通的口袋,摸出一小瓶符水,劈头盖脸地倒在了张远翠的身上。
被符水沾到的地方发出硫酸腐蚀般的“哧哧”声,张远翠惨叫着松开一邓一通,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片刻后,她身上隆一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肉下蠕一动着,发出一阵可怕的噬咬声。
一邓一通捂着脖子拼命地咳嗽,刘松却不以为意地笑道:“一邓一通,我知道我道行浅薄斗不过你,但是再过五分钟,张远翠的内脏和血管就会被蛊虫吃得干干净净。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把陈丽的心脏挖出来给我,然后喝下蛊水。要不然的话,你们就等着给张远翠收一尸一吧!”
一邓一通和许婷猛然回头,陈丽整个人惊恐地蜷在墙角,拼命挥手:“不,我不要。通哥,你说过你最一爱一我了,你不能这么做。婷婷,婷婷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陈丽吓得嚎啕大哭,就听见一邓一通沉默片刻之后,声音嘶哑地说:“你不想死,就能心安理得地让远翠和小芹去死吗?”
哭声戛然而止,陈丽抱着膝盖不停地一抽一泣。一抽一搐不止的张远翠艰难地转过头,眼眶里全是泪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叫着“丽丽”。
墙壁发出细微的龟裂声,尘封在下面的女一尸一终于暴露了出来。它的身一体腐烂得不成样子,好几根骨头都嵌在了水泥里。它抬起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下巴不断地抖动,像是在讥笑。
刘松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三分钟,你们选好了吗?”
一邓一通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了陈丽。他不顾她的拼命挣扎,大声地说:“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为免你出尔反尔,我要在你身上印一个血咒。如果你违反条约对我和许婷动手,血咒就会让你一辈子冤魂缠身,不得好死!”
“可以。”刘松摆了摆手,“我们同时走到屋子中间,谁都不准耍花招,我要看着你亲手杀了陈丽。”
许婷捂住嘴,张远翠和墙里的女一尸一也艰难地看向他们。直到双方距离不到一米的时候,一邓一通拔一出了一把小刀。电光石火之间,他一把推开陈丽,刀子插一进了刘松的肩膀。可是紧接着,一邓一通就感觉到一阵剧痛,一股鲜血从后腰涌了出来。
被他保护在背后的陈丽,难以置信地松开紧一握水果刀的双手,热血溅了她满手:“你、你不是要……”
肩头的小刀被狠狠地拔一出,带出一注鲜血和半截被斩断的蛊虫。刘松忍痛踢开一邓一通,张狂地笑了起来:“哈哈,果然是狗咬吕洞宾。一邓一通,你那么一爱一她,可是她一点儿都不相信你!”
陈丽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撕下一截袖子包住一邓一通的伤口,两人同时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悲哀。
陈丽愣愣地站在原地,随即颓然地跌坐在地。
子时三刻
张远翠的痛苦终于结束了,她瞪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丽不放。那些隆一起的小疙瘩终于裂开,无数细小的蛊虫破皮而出,啃噬着已经不成一人形的一尸一体。
许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邓一通不忍地闭上眼睛,冷冷地说:“刘松,你赢了。放过婷婷,她是小芹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件事中最无辜的人。她不会道术,对你构不成威胁。”
刘松捡起灭灵钉,冷笑着说:“放过她,那我找谁给小芹续命?”
“你种了那么多人蛊,难道还不够让小芹还魂吗?别说她只是少了一个心脏,就算是被大卸八块也够了!”
刘松难得有些颓废地低了下头:“我也不知道,现在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可是小芹依然没有多大起色。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很多人蛊,再加上你们,我一定能让她活过来的!”
说话间,赵芹的一尸一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走了进来。她两眼空洞,有蛊虫从眼眶里爬进爬出。她木然地站在刘松身边,任由对方小心翼翼地擦掉她嘴角残留的血迹。
“我会救你的!”刘松深情地说道。即便恋人已经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他依然不觉得反感。此情此景,一邓一通也为他感到些许心酸。
刘松牵着赵芹的手走向那具封在墙壁中的女一尸一,不知是不是错觉,一邓一通发现女一尸一身上的皮肉更加腐烂了一些。他急切地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女一尸一伸出枯残的手骨,从赵芹脸上的一处缝隙里抓出一条蛊虫:“子时三刻,找一颗鲜活的心给她安上,然后杀了这些人填命。不出意外的话,你就能看到成果了。”
刘松大喜过望,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去查过你的丈夫了,他已经失踪三十多年了,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是死是活。”
“没关系。”女一尸一幽幽地说道,“我总会找到他的。”
刘松把一邓一通他们绑了起来,用早已准备好的猫血在地上画起了繁复的阵图。然后,他让赵芹直愣愣地站在阵图中心,这才坐在一边焦急地等待了起来。
陈丽跌坐在一邓一通身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直到一邓一通微微地侧过身,用绑在背后的手悄悄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抓住机会带婷婷逃走。
陈丽猛然抬头,眼睛里氤氲着泪。窗外突然传来悠远的钟声,代表着午夜零点三十分终于到来。
刘松突然站起身,紧一握着灭灵钉向他们走来。一邓一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准备在合适的时机用自己充当肉盾。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何处刮来一股一陰一风,刘松手上的骨铃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门外响起一声轻笑,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木门被风吹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女人的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脸色青白,赫然正是昨晚那个被推进太平间的女人。
就在这时,一个血糊糊的小婴儿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正落在刘松的肩膀上。婴儿嘴里竟然长了一口白牙,用力地撕咬起了刘松的肩颈。它整个头盖骨都没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刘松惨叫一声,好不容易把婴儿甩开,却发现一邓一通他们已经趁此机会挣脱了绳索。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子缓缓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上面写着三个大篆字:亡故考。
螳螂捕蝉
婴儿狞笑着扑到那个孕妇身上,充满恶意地看向刘松。见事情生变,一邓一通咬破中指在许婷和陈丽的额头上各画了个符,这才转头问老头子:“大爷,您到底是什么人?”
“老东西,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坏我好事?”刘松气急败坏地捂住伤口,小鬼刚刚撕去了他一块皮肉。
“年轻人,我是在救你。”老头子定定地看着他,最后把目光投向那具女一尸一。整面墙壁忽然开始往下滴血,腥臭黏一稠的液体在地板上不断地汇集,一直蜿蜒到赵芹的脚下。
女一尸一抬起了头,赵芹的脑袋也扭了过来。她们同时露出一抹鬼气森森的笑,齐齐开口,声音竟然合在了一起:“你是谁?”
一个念头涌了上来,一邓一通眯起眼睛,摸出身上仅剩的一张黄纸:“你对小芹做了什么?”
刘松满脸惊骇,手上掐了个法诀,可是赵芹纹丝未动:“怎、怎么可能?小芹身上的蛊是我亲手种下的,她怎么可能不受我的控制?”
“即便是养蛊续命,也不需要这么多蛊虫。”老头子叹了口气,“这女娃子身上有上千条裂缝,每条缝隙里都藏了一条蛊虫。所以即便她的一尸一体被千刀万剐,每一部分也能继续地灵活运作,重组为整体,与虫巢无异。你就没有往深处想想吗?”
“不错,你可别忘了,在你下蛊之前,她的身一体里已经有一条被我种入的蛊虫了。”女一尸一“咯咯”地笑了起来。赵芹脸上的笑容不断地扩大,脑袋几乎裂成了两半。
“虫巢,虫巢……”刘松喃喃几句,终于反应了过来,满脸尽是愤怒和痛苦,“你利用我把小芹的一尸一体做成蛊虫宿体,我如你所言在水中下蛊,从他人身上吸取来的血肉生命都成了蛊虫的养料!”
“也就是说,小芹也是一个人蛊,而真正的受益体是你!”一邓一通死死地盯着那具女一尸一,“蛊师以肉一体为虫巢,再加上一陰一蛊养魂,所以,你是想附在小芹的一尸一身上重生!”话音未落,他掏出一面八卦镜照向女一尸一,同时拿指甲在眉心一划,飞快地蘸血画好符纸,“太乙救苦天尊借力,诛邪!”
黄符携着火花飞向赵芹,一邓一通显然是准备毁掉赵芹的一尸一身,以免女一尸一的魂魄脱困而出。没想到的是,刘松竟然扑了过去,抱着赵芹的一尸一体扑灭了火焰。
许婷气得脑袋发昏:“小芹不可能活过来了,你快醒醒!”
一邓一通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继续拿着八卦镜镇住女一尸一本体,根本一抽一不开身。刘松抱着赵芹的一尸一体泣不成声,没有发现一尸一体身上的裂缝正在飞快地愈合。
“你真的很一爱一她。”幽幽的女声响起,带着些许悲哀,“我当年也和你一样,可惜,最终还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一只鲜血淋一漓的手插一进了刘松的腹部,如果不是许婷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恐怕能将他一捅一个对穿。一邓一通这才发现,八卦镜中没有映出鬼影,墙壁中的女一尸一也已经一动不动,说明寄居其中的灵魂已经脱困。
“赵芹”向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无数只蛊虫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身一体里钻出,潮水般朝众人一逼一近。
老头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三十多年了,你一点儿都没变!”
蛊虫的攻势陡然一顿,在一邓一通他们惊讶的目光中,“赵芹”怔怔地看了老头子许久,这才惊讶地说:“原来是你!”
长夜将明
“当年我为了救你,甘心受万虫蚀心的痛苦炼制人蛊,可最后却是你出卖了我!”“赵芹”的目光落在老头子手中的灯笼上,似哭似笑,“回魂夜里,你让我待在病房里等你回来,你却提了这盏引魂灯,把那些死人都带到这里,害我惨死!”
老头子深情地看着她说:“我不后悔当初害死你,因为你杀了太多无辜的人。”
“我是为了你!”“赵芹”凄厉地叫道,“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赵芹”惨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皮肉向外翻开,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活像炸开的刺猬一样膨一胀起来。旧楼里残留的怨魂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引来,化成一股股白烟钻进那些裂痕里,从中生长出更多的虫一卵一,然后迅速地破壳爬出。
眼下能用的资源有限,一邓一通只得把身上仅剩的几张符纸全部扔了出去。接着,他把包里的墨斗绳网和铜铃都掏了出来,迅速地缠在一起,往上空用力地一抛。绳网铺天落下,把他们几个人罩得严严实实的。因为绳子被狗血浸泡过,一陰一一性一蛊虫暂时不敢靠近,缓缓地后退。
一邓一通抹了一把汗,只听“赵芹”一声冷哼,张开了尖锐的指爪,风驰电掣地朝他们的面门抓来,哪怕被八卦镜灼伤手掌也毫不畏惧。好几只小虫从掌心钻了出来,差点儿顺着指尖爬到一邓一通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一一团一一血色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心口。那里好像破了一个洞,许多蛊虫伴随着鲜血一起流了出来。
陈丽和许婷脸色一变,一邓一通看到老头子将一把刀一捅一进了自己的胸口,当下脸色发白:“大爷,您这是……”
“赵芹”一手按住自己的伤口,嘶声叫道:“原来,赵芹的心脏是被你挖走的!”
“不错。”老头子摇了摇头,“你因我杀人,我又因人杀你,无论怎么说都是天大的罪过。因此在你死后,我隐姓埋名做了这家医院的守一尸一人,用一生来赎罪。可是我知道你怨气难平,若是不在临死前解决你,日后必定酿成大祸。我找高人把自己变成了行一尸一,希望能多看守你一段日子。没想到你终于忍受不了封印之苦,向这些误入的人下了手。于是,我将计就计地挖走这个女娃的心脏,安置在自己的体内,在你成功附魂之后与你同归于尽!”
“不,不……”“赵芹”尖一叫一声,猛地扑了过来。不料本来奄奄一息的刘松突然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奋力地向一一床一一边冲去。眨眼之间,他抱着自己最心一爱一女子的一尸一体摔在了楼下的水泥地上,鲜血炸开一朵凄艳的花。
失去了宿体,女鬼只能回到自己的一尸一身之中。它疯狂地抠着水泥想要脱困,却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拥住了。这是一个阔别三十多年的拥抱,它怔怔地注视着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发现眼睛里的神采一如往昔。
“没有宿体,你根本无法脱困,只会在这里经受更加长久的寂寞和折磨。”老头子用冰冷的手抚过她充满死气的脸,“放过这些人吧,这一次,我陪你一起。”
僵硬半晌,腐烂的指骨终于缓缓地垂了下去。女一尸一黑一洞一洞的眼眶直直地看来,浑浊得难以辨认其中神色。一邓一通犹豫片刻,向老头子磕了个头,然后用酒一精一和打火机点着了两具紧拥的一尸一体。
火光腾起,藏在女一尸一体内的虫子发出“嗞嗞”的烧焦声,散发出浓郁的腥臭味道。一邓一通打了一个金刚印,闭上眼睛念了一小段经文,这才抓着许婷和陈丽飞快地往楼下跑。
许婷忍不住问:“真的完了吗?那些被种下蛊的人……”
“蛊师已死,传播引子的母蛊也会很快死亡,一切都结束了。”回答她的是陈丽,这个沉默良久的女生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脸上的癫狂已经消失,只剩下淡淡的微笑。
一邓一通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
心里一一抽一一一抽一地疼,陈丽笑了笑:“我们去看日出吧。”
一邓一通和许婷都不知道,在陈丽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刘松为了让她知道赵芹曾遭遇的痛苦,就把那条控制其它蛊引的母蛊种在了她的心里。刘松想让一邓一通亲手挖出她的心换给赵芹,以此让她在临死前尝到被背叛和放弃的痛苦。
长夜将明,要不了几个小时,太一陽一就会出来,被日光照射一到的一陰一蛊就会融化。它再也找不到新的宿体,只能在吃光心脏后融进她的血液里,从此不存。
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何况在明知自己如此罪无可恕之后,一邓一通还能一如既往地护着自己,说明自己这辈子没有一爱一错人!这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因此陈丽没有告诉一邓一通,这个夜晚有多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