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寒杨虽然家产过亿,却是个一一毛一不拔的铁公鸡。他的侄子小健是一个公益基金的志愿者,好几次动员他给基金捐点款,都被魏寒杨拒绝了。他告诉小健:“我的钱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我谁也不给。要知道,钱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是万能的,到了别人手里就是万万不能的了。”
不过,魏寒杨为自己花起钱来却大方得很。这不,一个月前,他不小心把脚崴了一下,伤不算重,可他却花了几十万元,买了一个高档轮椅。
这个轮椅怎么个高档法呢?这么说吧,这轮椅自己能爬坡,会上楼,能按摩,会梳头,过马路会看红绿灯,还能和主人进行简单一一交一一流,绝对是个高级智能货。魏寒杨坐了半个月轮椅,脚伤就好了,他把轮椅放在了客厅里,有客人的时候炫耀一番,没事儿的时候也跟轮椅聊一会儿。
可让魏寒杨纳闷的是,自打自己脚好了以后,家里就不断出现状况:先是一个来他家修空调的工人莫名其妙地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后来就是他的秘书来送文件,稀里糊涂地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把脚踝骨摔裂了;这不,就在前几天,魏寒杨的小一姨来他家做客,一进屋就滑倒了,去医院一查,大胯扭伤,治了好几天才出院。
晦气临门,魏寒杨首先想到的就是请鲁大师给他消灾。这位鲁大师年近古稀,靠着忽悠大款富豪的本事,也挣了不少钱。他一进魏寒杨别墅的大门,脸色突然一变,惊呼了一声:“哎呀,魏总,你这别墅里煞气太重了!”
魏寒杨知道他这么招呼是在开口要钱,立即把几沓人民币塞一进了鲁大师的包里。鲁大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舒缓起来,他告诉魏寒杨:据他慧眼观察,最近别墅里接连出的这几起蹊跷事儿,全是别墅前面那条河里的一个淹死鬼在闹事儿。这个淹死鬼是因为穷得走投无路才跳河自尽的,见到魏寒杨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他气不过,这才几次三番到家里来折腾。那个工人的梯子,是淹死鬼推倒的;秘书脚下的楼梯,是淹死鬼洒上水弄滑的;魏寒杨的小一姨,是淹死鬼在背后下的绊子。
听完鲁大师的话,魏寒杨的后脊梁直冒凉气,他几乎不敢想象──一个皮肤泡得发白、浑身是水、披头散发的鬼魂在他的别墅里游来荡去!他一把抓住鲁大师的手,说:“大师救我!大师救我啊!”
鲁大师轻蔑地笑了笑,说:“魏总放心,对付这等小小的淹死鬼,对我鲁某来说是小菜一碟。”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铁八卦来,“这个铁八卦是开过光的圣物,任何冤魂死鬼见到它都得远远避开。我把它挂在你的别墅里,淹死鬼就不敢进门一騷一扰你了。我再在河边给他烧些纸钱,送些贡品,我保证你这里一定会平安无事!”
魏寒杨听了,连连点头。鲁大师马上命人摆上香案,他自己焚香沐浴,换上道袍,让魏寒杨等人跪在香案前祷告,自己则念了一通咒语,这才爬上桌子,恭恭敬敬地举起铁八卦,朝墙上挂去。可就在这时,鲁大师突然觉得脚下一晃,身一子一歪,一屁一股从桌子上掉了下来,随即听到他杀猪般叫了起来──估计是他的屁一股被摔成八瓣儿了!
魏寒杨等人正低着头祷告,一抬头见鲁大师“吧唧”一下掉下来了,他们也吓坏了。鲁大师一边一揉一着屁一股一边说:“魏总,我太小瞧你家的这个淹死鬼了,他是千年的冤鬼啊。恕在下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因为闹鬼,其他人都不敢在家里住了,魏寒杨也害怕,不过,他可不愿意搬出去住──自己的万贯家财都在这里放着,丢一了怎么办?他突然想起了侄子小健:这小子天生胆大,啥都不怕。对,就让他来跟自己做伴!
小健接到电话,很快就来到了魏寒杨的别墅。他笑嘻嘻地对魏寒杨说:“叔叔,你还真信那些狗屁大师的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是那些大师在装神弄鬼,你的钱与其让他们骗,还不如拿出来做慈善。”
魏寒杨哼了一声:“只要你能把鬼撵走,你让捐多少我都认!”
小健点头答应了。吃过晚饭,魏寒杨让小健跟自己上楼休息,小健摆了摆手,从卧室里拿出一一一床一一被子,扔到了沙发上,说:“叔叔,你上楼去吧,我就在正对门的客厅里休息。鲁大师不是说鬼是从外面进来的吗?我就在这儿候着他,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魏寒杨战战兢兢地上楼去休息了,小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看到了十二点,也没什么动静。他实在是困了,于是倒在沙发上,拉开被子就睡了。
魏寒杨在楼上也睡不踏实,凌晨四点的时候,他就睡醒了,担心起楼下的小健来──他毕竟是自己的侄子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向哥哥嫂子一一交一一代啊?
魏寒杨壮着胆子起一一床一一,开了门,拿起早准备好的桃木剑,小心翼翼地朝楼下走去。客厅里灯火通明,电视机上已经是一片雪花,发出“刺啦啦”的声响。魏寒杨慢慢地走近沙发,可沙发上什么都没有──小健不见了。
魏寒杨身上的汗一毛一都竖一起来了,他拎着桃木剑,慢慢地在屋子里找,一边找一边轻声呼唤小健的名字。整个客厅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小健的影子,他又把卫生间的灯打开了,还是没有!最后,他轻轻打开一楼卧室的门,这才发现小健盖着被子躺在里面的一一床一一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小健!”魏寒杨扑了过去,使劲地摇晃着小健的肩膀。小健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魏寒杨,迷迷瞪瞪地说:“叔叔,你这是干什么?我睡得正香呢!”
魏寒杨气急败坏地问:“你还睡得正香,闹鬼了你知道不?我问你,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是不是躺在沙发上?”
小健点了点头,说:“是啊。”
魏寒杨站直身一子,指着屋子里的摆设,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小健这才回过味儿来,他站起身一子,看了看四周,也愣住了:“不对啊,我记得清清楚楚,昨晚明明是睡在沙发上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魏寒杨对小健说:“这次你相信有鬼了吧?”
小健在屋里屋外转了几圈,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魏寒杨就四处打听哪里有厉害的捉鬼高人,你还别说,这一打听,还真来了不少一毛一遂自荐的,有穿僧衣的,有穿道袍的,还有打扮成济公模样的,乱糟糟的都要帮魏寒杨捉鬼。正乱着呢,小健带着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来了,他一进门,就朝众人拱拱手,说:“各位仙师,各路大神,大家都请回吧,我们已经请到高人了!”
看小健把人都赶走了,魏寒杨生气了:“小健,你怎么回事儿?把人家都赶走了,咱家的鬼还捉不捉?”
小健冲着他“嘿嘿”一笑,说:“捉,当然要捉!”他指了指戴眼镜的小伙子,“这是我哥们儿商羽。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今晚上那个鬼要是再来,我们俩准能把它捉住。”说完,两人就在屋里忙活起来。
转眼间又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小健和魏寒杨来到了楼上的卧室里,打开电脑,楼下客厅里的场景立即显示在电脑屏幕上。原来,小健和商羽在客厅里装了监控。
小健和魏寒杨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只见楼下的商羽脱掉上衣,钻进了沙发上的被子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时,从监控的右下角里,出现了一个黑影,小健和魏寒杨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高档轮椅!只见轮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沙发跟前,先是转了个圈,对着沙发上的商羽呆了一会儿,紧接着,让小健和魏寒杨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轮椅的靠背慢慢放平,高度降低到和沙发一样,从两侧伸出两只机械手,慢慢把商羽的被子揭开,轻轻把商羽从沙发上拨到了轮椅上。然后,靠背又慢慢抬起,轮椅带着商羽进了卧室。小健立即打开卧室里的监控,只见轮椅来到一一床一一边,靠背又慢慢放平,两只机械手把商羽搬到了一一床一一上,随即轮椅又转了出来,把被子弄进去,给商羽盖上,这才滴溜溜地回到了墙角。
小健朝魏寒杨笑了笑,说:“叔叔,看见了吧,这才是那个鬼!昨天早晨你喊醒我的时候,一开始我也吓了一跳,后来我发现从沙发到卧室有轮椅轱辘的痕迹,我才想到是不是你这个智能轮椅在搞鬼。那个商羽,就是智能轮椅的发明人,咱下去问问他就行了。”
两人走到楼下,商羽已经把轮椅从角落里推了出来,他用数据线把轮椅的电脑和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接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说:“查清楚了,的确是这台轮椅出了问题。”
商羽告诉魏寒杨叔侄俩:当初自己发明这台轮椅的时候,轮椅电脑里的程序并不复杂,可制造轮椅的公司为了提高卖价,一股脑地加进去了好多服务程序,让这台轮椅成了万能轮椅。魏寒杨在买这台轮椅的时候,这台轮椅就一直开启着万能服务程序,而当魏寒杨不用轮椅之后,这些程序依然在运行,于是轮椅就开始自己找活干。包括轮椅把商羽和小健送到卧室里休息,都是轮椅自己找活干的结果。
“自己找活干?”魏寒杨惊呆了,“它怎么能自己找活干?”
商羽指了指从轮椅里输出的数据说:“你看,根据数据记录,在你不用它之后,它曾经发现过修空调的工人在你家里顺手牵羊,于是它把工人的梯子撞倒了。还有,它发现过你的秘书在楼梯口安窃一听器一,于是它就把秘书撞了下去。它还发现过你受过一个大师的骗,所以把大师从桌子上撞下来了,至于你小一姨嘛……”
魏寒杨急切地问:“我小一姨是怎么回事儿?”
商羽叹了口气:“轮椅电脑显示你小一姨的确是自己摔伤的,轮椅的反应只有简单的两字:工作,后面是一长串省略号。估计是对你没把它送给你小一姨有些失望了。”
魏寒杨的脸一下红了,小一姨摔伤之后,他的确动过把轮椅给小一姨的想法,可一想把几十万元的东西送出去,他又舍不得了,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事情弄清楚了,商羽说:“我马上把轮椅的万能程序关闭,这样你家里就再也不会闹鬼了。”
魏寒杨告诉商羽不用关程序了,既然轮椅这么愿意干活儿,放在家里也是一浪一费,他要把轮椅送给小一姨。另外,魏寒杨还告诉小健,他已经决定了,要给公益基金捐款。
“真的?”小健高兴得跳了起来,“叔叔果然是说话算话!”
魏寒杨长出了一口气,说:“这跟捉鬼没有任何关系。我一直说钱是万能的,留在手里是福气。可从轮椅这件事来看,这万能的东西,就应该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老闲在手里,说不定真的会把鬼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