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诡异美术馆
郝敏敏跟着李莉上楼,听着李莉的介绍,内心有些忐忑。美术馆是三楼层,楼梯全是木结构,二三层之间楼梯有18个台阶,李莉说这18个台阶都是中空的,所以踩上去会有一种奇怪的声音,而更奇怪的是,传闻建造者在每个台阶中间都藏了一块骨头,有人说是人骨,有人说是动物骨头,但因为美术馆常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所有人们都倾向于人骨。天天被踩踏,自然有不甘的怨灵。说着,李莉朝郝敏敏笑笑。
李莉是这美术馆的管理员,二十多岁,这里只有朱馆长和她两个人。朱馆长是个画家,从她的语气里听得出,她崇拜他。朱馆长用了两年时间在S市网站上征集具有古典美的女子,想创作几张仕女图。这事本来并无吸引力,但馆长打出了每张5000元的报酬,一时间应征者驱之若骛。两年来,应征者超过上万,而郝敏敏是唯一的幸运儿,朱馆长对她的外形大加赞赏,只给她一个人发出了邀请函。
郝敏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才来到这个地处偏僻的美术馆,而馆长却去市里开会了。好在李莉在,她才没扑空。美术馆建在林木茂密的山坡上,四周几里地外才有人家。
楼梯“咯吱咯吱”地作响。郝敏敏抬头望望高大的楼顶,外面的雕花窗栏,好奇地问美术馆是谁建造的,怎么处处都有一种欧式风格?李莉笑笑说是一个叫倪玉甫的华侨建的,50年代,他带着妻子回到故乡,带回了大量的艺术收藏品。他选择了距村庄较远的山坡建了这个美术馆,并在这儿安了家。跟随他们的,还有一个老仆人,据说是一直将倪玉甫看到大的管家。听人说倪玉甫在海外是巨富,带回了无数奇珍异宝。本来一家人过着平静的生活,但没多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红卫兵说他们一家人是特务,天天被拉去游街批斗。1975年的某一天,那对一华侨突然有失踪,仆人也不见踪影,倪玉甫才几个月大的女儿冻饿而死,一家人的悲惨命运至此结束。
美术馆的墙体处处都有斧凿的痕迹,李莉指着痕迹说这是当年红卫兵拆楼时留下的,本来要把美术馆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没想到当众人扛着工具来,楼里却闹起了鬼。两个领头的红卫兵手足舞蹈,大喊大叫,接着,几个砸过墙的人也说看到了鬼怪,慢慢地,人们再不敢进这美术馆。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美术馆重新得到修缮,才渐渐恢复。但里面的藏品都被烧光抢光了,只剩了这栋楼。现在的三个展厅,都是朱馆长一手筹建的。字画厅虽然没有多少一精一品,但馆长却花费了不少心思,而雕塑展厅的根雕,泥雕,陶器等等,都是朱馆长从民间艺术家那里一件件淘来的。民俗展厅筹建的相对容易些,当地举行社火、或者庆祝节日演戏时有不少道具,买一些回来摆放就可以了。
李莉介绍完,两人也到了顶楼的房间。她笑着对郝敏敏说:“这是客房,朝一陽一的,推开窗子你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说完,替郝敏敏打开房间,她下楼了。
郝敏敏看到屋子不大,但十分干净。她放下背包,转过身,突然看到一一床一一头柜上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她吓得一哆嗦,再仔细看,原来是台灯的底座,手伸向一一床一一头,胳膊支住台灯。郝敏敏摇摇头,这样的设计未免恐怖。窗帘半掩,郝敏敏拉开窗纱,远远地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她仰脸盯着窗子,看到她探出头,转身就跑。
墙角有个衣柜,郝敏敏将自己的衣服挂起来。衣柜很厚,里面刷的是黑漆,有几分怪异。突然,郝敏敏发现衣柜的里侧有一个洞,她眯起眼朝那个洞看,一时间,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里面有一只眼恐怖地看着她。郝敏敏拍拍胸口,再仔细看,发现那不过是指顶大小的镜子,她照到的是自己的眼。
郝敏敏疑惑地盯着镜子许久,关上衣柜,坐到一一床一一上。这时,她听李莉在楼下喊她过去吃饭。
饭菜很简单,但干净清爽。郝敏敏坐下来,越过李莉的头顶,看到对面的墙上镶着一个人像,一个穿燕尾服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侧脸看她。郝敏敏盯着像的眼睛,感觉那双眼似乎能穿透她的心。
“这就是美术馆的创始人,倪玉甫先生。像是后来仿做的,以前的被红卫兵砸烂了,只剩了一双眼,这眼睛后面嵌着钢条,除非把墙拆了,否则眼睛就弄不掉。”
郝敏敏听了,再看那双眼睛,越发觉得它不同寻常。
2、恐怖之夜
吃过饭,郝敏敏说想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李莉说她最好别远走,山上容易迷路。郝敏敏点头。
离开美术馆,她顺着通向山下的小路走去。这儿山清水秀,有点儿像世外桃源。突然,远远地,她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她倚着树,呆呆地望着她。
郝敏敏走过去,小女孩盯着她,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郝敏敏。你来这儿玩吗?”
“我叫小霞,馆长不让随便来这儿玩玩,可我喜欢这儿的花儿和树,你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好吗?”
郝敏敏点点头。小霞踮起脚尖,附在她耳边说:“姐姐,这儿晚上闹鬼,你要小心点儿。那楼梯里有死人,晚上会有鬼魂来要你的命。”说完,小霞转身穿过树林,眨眼间不见了。郝敏敏呆呆地,风吹过来,似乎穿透了肌骨。
回到美术馆,郝敏敏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想到也许正踩着人的腿骨或胳膊上,她的心一阵阵地恐惧。转弯处,李莉正下来。郝敏敏问她去哪儿?李莉说去锁好下面展室的门。郝敏敏愣了一下,突然问:“这儿真的闹鬼吗?”
李莉停住脚,仰起脸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鬼?”见郝敏敏不语,李莉又上来,看着她问:“你是不是看到小霞了?那是个神经病女孩,常来美术馆玩,别信她的话。”
郝敏敏回到房间,拿出本书看,看了没多大会儿,灯,突然熄灭了。这儿半夜还停电?郝敏敏索一性一躺到一一床一一上,拉过被子闭上眼睛。外面似乎下起了雨,一阵稀稀沥沥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郝敏敏睡着了。
夜深人静,郝敏敏睡得正沉,卧室的门,被一只手缓缓推开了。听到响动,郝敏敏突然睁开眼,怔了片刻,她赤着脚下一一床一一,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她犹豫一下,走到门边,探出头。眼前的景象几乎让她惊呆了,每一层台阶都钻出一颗头,无数的头颅都转头看着她。郝敏敏吓得一声又一声地尖一叫。
郝敏敏被自己的叫一声惊醒了。她大喘着气,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做梦。外面响起一个炸雷,接着,道道闪电似乎要撕一裂窗子。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了。郝敏敏扭转头,电光里,窗户上伏着一个孩子的脸。那是一张婴儿的脸,她在痛苦地哭泣,雨水顺着玻璃窗滑一下来,仿佛她满脸的泪。
郝敏敏一下子抱住脑袋,吓得几乎都要窒息。几秒钟后,她再抬头,窗口的脸消失了。
一定是自己的幻觉,一定是幻觉,郝敏敏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可她又猛然想起,睡觉前,自己是拉上了窗帘的。郝敏敏哆嗦着走到窗边,用力拉上窗帘。屋子漆黑一片,她摸索着上一一床一一,突然摸一到一只冰冷的手。郝敏敏吓得要晕过去,呆了片刻,她一下子想起,那是台灯的底座。
郝敏敏缩在一一床一一角,再也睡不着。这时,她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那脚步声若有似无,朝着她的房间走来。郝敏敏的头发都竖一起来。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口,她紧张地浑身颤一抖,看到门被一点点拧开了。
原来是李莉。她举着蜡烛,诧异地看着郝敏敏,说在楼下听到她的尖一叫,上来看看。
郝敏敏闭上眼睛,感觉要虚脱了一般。她说自己没事。
3、奇异的蝴蝶
雨还在下着。吃过早饭,李莉接到馆长的电话,雨下得太大,恐怕今天赶不回来,叫郝敏敏在美术馆多住两天。
郝敏敏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但想想还没拿到钱,也只好留下来。她对李莉说起昨晚的噩梦和在窗口看到的脸,李莉不以为然,说她刚来这儿时也常做噩梦,偶尔也出现幻觉,但时间长了就没事了。
李莉收拾了饭桌,在楼下擦试展品,郝敏敏想上楼补觉。走到楼梯拐角,她发现墙上盯着方方正正一块黑布。她皱起眉,墙上钉布干什么?她用手指转一下钉子,钉子松动了。撩一起白布的一角,郝敏敏看到一面镜子。镜子反着光,照到下面的楼梯。如果有人上楼,只需在楼上看到墙角的镜子,就能知道是谁了。可为什么要用布钉起来?
“晚上看那镜子,感觉很恐怖,所以就用布把它钉上了。”
郝敏敏回过头,李莉仰着脸对她说。郝敏敏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拿起一本小说来看。她看得很专心,屋顶慢慢滴下水来,直到滴到她的头顶她才发现。郝敏敏抬起来,屋顶已经洇湿一大片,就在这一瞬间,泥巴和着雨水径自朝她的头砸了下来。
郝敏敏满头泥水地下楼,吓了李莉一跳。听她说屋子漏雨,李莉诧异,春天才新铺了屋顶,不应该漏的。她急匆匆地上楼,推开房门,屋顶洇湿了一大片,一一床一一上也湿一漉一漉地,但现在屋顶却没有一滴水掉下来。
真是活见鬼。郝敏敏咬着唇,一言不发地进了浴一室。
冲澡出来,李莉已经离开了。一一床一一单被褥都换过,郝敏敏坐在镜子前,脱掉睡衣,看到了胸口的那只蝴蝶。那是一块红色的胎记,蝴蝶展翅欲飞,但左翅是断的,右翅翅尖呈现出隐隐的青色。这是奇怪的胎记,小时候郝敏敏曾经因为它而自卑,现在看来,那倒像美丽的刺青呢。
穿好衣服,郝敏敏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她再蹲到镜子跟前看,突然发现里面映出了一个台阶上小蛇的图案。图案模糊,但还看得清的确是一条小蛇。郝敏敏微微蹙一下眉,弯下腰看楼梯,发现每个台阶竟都雕着一种动物。18个台阶,有虎,豹,蛇,猫,狗,猪,羊,鸟儿,瓢虫,郝敏敏一层层地看,发现第10、11、12、13、14、15个台阶都是蝴蝶。那6只蝴蝶形态各异,却都是红色的。虎蛇猫狗都依照它本来的颜色雕刻,上漆,虽然有许多磨损,但并无怪异,可一只只红色的蝴蝶,却令人费解。6只蝴蝶大同小异,郝敏敏突然盯住了第15个台阶上的蝴蝶,她一下子惊呆了:那只蝶,左翅是断的,右翅翅尖翘一起来,呈青黑色,跟自己胸前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郝敏敏呆愣了许久。
吃过午饭,雨小了些,朱馆长终于赶了回来。他看上去50多岁的样子,脸上棱角分明。他抱歉地对郝敏敏说要不是雨太大,自己应该早些赶回来。郝敏敏说没关系,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画画,朱馆长说自己马上去换衣服,然后去画室。
李莉为郝敏敏拿来一套古装,并细心地为她盘了发髻。古装衣服领口开得极低,能完整地看得到郝敏敏胸口的蝴蝶。
窗外下着雨,郝敏敏一动不动地坐在画室。除了朱馆长,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还有一双眼在注视着自己,而这视线来自何处,她却不得而知。用了近两个小时,朱馆长画了两张画,一张仕女图拿给郝敏敏看,另外一张,朱馆长收了起来。
傍晚,在朱馆长的引领下,郝敏敏参观了他的书房。房间里挂满了画,全部是现代人的装束,却是古人的脸。郝敏敏看着画,越来越觉得画中人的脸似乎格外相似,这所有的画,似乎都是从一张脸演化而来的。而那张脸,与自己甚为相像。
朱馆长看出郝敏敏的异样,问她怎么了?郝敏敏说有点儿头痛,想上楼休息。
关好房门,郝敏敏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她觉得不仅仅是美术馆暗藏诡异,朱馆长也似乎别有用心。那些仕女图,为什么都与自己近似?他画的是谁?而且,楼梯上的蝴蝶,怎么会与自己身上的胎记相像呢?
郝敏敏脑子里像有一一一团一一乱麻。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突然看到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厚厚的雨衣,他在向她比划着什么。郝敏敏探出头,看到窗子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赶快离开。
他是谁?为什么让她赶紧离开?郝敏敏再抬起头,那个向她暗示什么的人已无影无踪。
朱馆长和李莉都在展览厅,他们想重新布局,把雕塑室弄得像样些。郝敏敏悄悄步下楼梯,二楼拐角就是朱馆长的书房,她轻手轻脚走过去,门没有上锁。郝敏敏紧张地翻着朱馆长画夹里的画,有几张仕女图,她的画也夹在其中。可另一张呢?郝敏敏拉开他的一抽一屉,几个一抽一屉里都没有。郝敏敏紧张地四下里环顾,突然看到了书柜,她走到近前,拉开垂着帘子的书柜,一张画折着放在书柜最上屋。
郝敏敏掂起脚尖,勉强够到画,小心地展开。她一下呆住了,画上全部都是她胸前的蝴蝶,从各个角度画出的,一共6只。郝敏敏紧张地透不过气来,这时,她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赶紧把画放回原位,迅速闪身下楼。刚走到拐角,差点儿上楼的朱馆长撞个满怀。
“我正要上去看看你是不是头痛好些了。”朱馆长打量着郝敏敏说。
郝敏敏抹一把额头的汗,说刚刚蒙头睡了一觉,出了好多汗,现在轻爽多了。
4、尾骨钥匙
郝敏敏没有下楼吃晚饭。
李莉端着一杯柠檬水上楼,说是特意为郝敏敏调的。她看着郝敏敏将柠檬汁喝完,说晚上最好别下楼,因为十点钟就没电了。郝敏敏点点头。郝敏敏见李莉出去,迅速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喝了下去。她坐在一一床一一上,脚放在梳妆台上,一打盹儿,她的脚就滑一下来磕到一一床一一沿上。
半夜,朱馆长和李莉正在楼下,突然听到郝敏敏的高声尖一叫,叫一声越来越响,恐怖而凄厉。李莉看朱馆长一眼,急匆匆跑到楼上,推开门,见郝敏敏的一一床一一竟然空着。她紧张地看着四周,突然头上挨了一棒,瘫倒在地。看看倒在地上的李莉,郝敏敏锁好门,轻手轻脚地下楼。
楼梯上,朱馆长正跪在地上,用锤子砸第15层台阶。他干得很起劲儿,根本没注意到郝敏敏已经走到他的跟前。他以为是李莉,头也不抬地说快帮我,钥题一定在里面。郝敏敏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不动。朱馆长抬起头,见面前站着的是郝敏敏,一下子呆住了。
“我,我在修楼梯,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你在找东西,不是在修楼梯。”郝敏敏居高临下地说。
朱馆长拍拍手,说:“好。我是在找东西,这和你有关吗?我们的合同已经结束了。”
“不,还没有结束。”郝敏敏突然冷笑,“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胸前的蝴蝶,已经整过形了。你没有看到,最初,它的翅膀并不是断的。”
朱馆长呆呆地看看楼梯上的图案,又看看她,说:“最初,它是什么样子?告诉我。”
“告诉我楼梯的秘密。我们一一交一一换。”郝敏敏冷冷地说。
“好吧。”朱馆长停下手,点了根烟,说5年前他准备修缮美术馆的屋顶,突然从最里面的顶梁上掉下一个包裹,包裹鼓鼓地,他以为里面有什么奇珍宝物,一层层地打开,却是棉纸仔细包藏的书。奇怪的是,那本书里面都是白纸,就像传说中的无字天书。他把书拿回家,在一陽一光下一页页地照,发现里面有一页有夹层,剪开夹层,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和一页纸,照片是倪玉甫夫妇和刚出生女儿的全家福,而纸上则写着关于美术馆的一个秘密。美术馆还有一间密室,密室有重重机关,如果不是用钥匙打开密室,美术馆会瞬间爆炸。密室钥匙藏在18层台阶中的一阶,那一阶的图案与他们小女儿胸前的胎记一模一样。
从那天起,朱馆长想方设法打听倪玉甫女儿的下落。他发现她的死只是传闻,没有人见到她的一尸一体。后来,从一个村民的口中,他得知可能倪玉甫的女儿被人送到了S市,至于被谁收养却不得而知。抱着一线希望,倪玉甫在网站上开始征集模特,一时间,上万人来应征,当他看到郝敏敏,他认定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因为她酷似照片上倪玉甫的妻子。
“我的秘密都说完了,该说你的秘密了吧?”朱馆长看着郝敏敏说。
郝敏敏吃惊地望着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呆地看着朱馆长,半天没说话。她只知道自己是弃婴,从小被一对老夫妇收养,可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离奇的身世。
“我的秘密,永远都不会告诉你。”郝敏敏冷冷地说。
朱馆长突然凶相毕露,他手里拿着锤子,缓缓地说:“我花费这么多心血来找你来,就是不想引起怀疑,也不想伤害你。但现在,如果我得不到秘密,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你得到了秘密,照样会杀死我,不是吗?我是个孤儿,养父母早去世了,这么偏僻的美术馆,要弃一尸一很容易。”郝敏敏说着,一步步后退。
朱馆长点点头,说你真聪明,像你母亲一样聪明。书房里的仕女图,知道是谁吗?那都是你母亲,我当时20多岁,我喜欢你母亲,可她宁可死也不跟我。如果她不是那么固执,也许不会有那样的下场。
“你,你杀了他们?”
朱馆长摇摇头,“不,不,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说着,朱馆长一步步朝郝敏敏一逼一近。眼看着他就要靠近郝敏敏,突然他身后闪出一个人,一把勒住他向楼下拖去。朱馆长拼命挣扎着,但根本挣脱不开。郝敏敏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把朱馆长捆起来,问他是谁?为什么一直都在暗中偷一听?他说自己叫张玉生,就是示意她离开的人。他是她父母老仆人的养子。是小霞的养父。
“为什么要我离开?”郝敏敏问。
张玉生说父亲临终前,讲了许多倪玉甫夫妇的故事。在郝敏敏父母失踪后,老仆人也失踪了。他其实是住在一间不为人知的地下室,晚上就戴鬼怪面具出来活动,以至红卫兵认定这美术馆有鬼。为了替主人报仇,老仆人暗地里给几个红卫兵下了一种能麻醉神经的药,以至他们举止怪异,几乎神经失常。不久后,老仆人也死了,临终前,他告诉才十几岁的养子,主人的小女儿没有死,她被送到了S市一户人家。还有,美术馆有一间密室,里面藏着倪玉甫夫妇最珍贵的东西,只有她才能取出来。几年前,当他得知朱馆长已经知道了美术馆的秘密,就一直留心。他怕朱馆长会毁了美术馆,隔几天就让小霞来看看,有陌生人住下,他就让她说这里闹鬼。后来,下雨天,为了吓走郝敏敏,他还装了两次鬼,窗子上的婴儿,屋顶漏雨,都是他干的。那天朱馆长替郝敏敏画画,他从窗子偷偷看到朱馆长的画,知道郝敏敏就是倪玉甫的女儿,怕她遭遇不测,才在窗子贴了那张纸条。
郝敏敏听完张玉生的话,缓缓地从地上拿起手电筒,看到锯开的台阶中放着一个红布包,打开布包,里面露出一枚骨头状的钥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根骨头。郝敏敏拿着食指长短的骨头,眼睛里流一出了泪水。她用手抹一把脸,问张玉生,“这就是钥匙了?这是人骨吗?”
张玉生摇头,说这里藏的都是动物的骨头,钥匙是虎尾骨,因为郝敏敏属虎。
“那么,门在哪儿呢?”郝敏敏拿着钥匙疑惑地问。张玉生说自己也不知道。郝敏敏的目光朝四下里看,屋顶,墙壁,拐角处的镜子,厚厚的木门,突然,她想到了那个黑漆漆的衣柜。那个古怪的小镜子!小镜子的大小和这块骨头相近。
郝敏敏和张玉生一起匆匆上楼。推开门,她吃了一惊,李莉不见了。窗子开着,她一定是从窗口逃了。可这会儿郝敏敏顾不上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镜子,果然,里面露出一个黑一洞。郝敏敏的手在颤一抖,半晌,钥匙终于插了进去,衣柜如同一扇门,缓缓地打开了。郝敏敏钻了进去,敲敲墙壁,她突然明白那镜子的作用了,那不仅是为了照到上楼人的脚,更为了掩饰,墙的另一侧,就是密室的洞一口。窄一窄的通道几乎是垂直的,仅能容纳一个人。一直走出十几米,郝敏敏发现前面是一个小房间。她晃着手电筒,发现屋子里只有两具一尸一骸,他们手挽着手,躺在地上。这一定就是自己的父母了。郝敏敏蹲下一身,见他们躺在一一一床一一丝绸被子上,因为密不透风,他们的衣服并没有腐烂,在父母紧扣的手里,有一枚和郝敏敏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的骨钥匙。这时,张玉生突然指着墙说:“看,这里有字。”
郝敏敏转过头,晃着手电筒,只见墙上写着:孩子,这个密室,现在是我们的栖息之地,从前的珠宝,我们已全部捐献,我们留给你的,只有能将我们找到的钥匙。我们一爱一你。
郝敏敏跪倒在两具骸骨前,眼泪一串串掉下来。现在,躺在地上的,是她的亲生父母。小时候,望着别人年轻的父母,她曾数次想过,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曾经,她憎恨过他们。郝敏敏缓缓地用丝绸被将他们的遗骨包起来,关上了门。
“朱馆长怎么办?”张玉生问。
郝敏敏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让他写一张悔过书比较好,记录下自己的罪行,并真心地忏悔。”
天,慢慢亮了。郝敏敏在花圃里发现腿骨骨折的李莉,李莉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郝敏敏。她心里疑惑,明明在柠檬汁中放了安眠药,郝敏敏怎么会没有睡着呢?
郝敏敏将父母葬在了美术馆下面的山坡上。她的手里,是两把虎骨钥匙。她细细地看着钥匙,发现上面刻着字,而骨头却是中空的。她眯起眼,骨头对着太一陽一,看到中间闪着细细碎碎的夺目的光。郝敏敏大吃一惊,里面镶嵌着无数颗细小的钻石。
“小霞,是你收养的弃婴?”她转过头问张玉生。
张玉生憨厚地笑笑说自己穷,娶不上媳妇,后来拣了小霞,父女俩就相依为命。这时,小霞远远地跑了过来,说做好了早饭,都快惊了。郝敏敏抚一摸一下小霞的头,对张玉生说:“送她去上学吧,我负担她所有的费用。还有,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娶一个善良美丽的女人。以后每年我都会回来拜祭父母,看望你们。”说着,郝敏敏将两把钥匙紧紧攥在手里。上面的字,一温一暖着她的手心,一枚刻着“倪”,一枚刻着“馨”。原来,她的名字叫倪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