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一毛一峻带着五岁的儿子欢欢在院子里晒太一陽一。一只可恶的黑猫突然从背后的一陽一台上蹿了出来,它双脚在一毛一峻的肩上一蹬,跳到远处的花盆边,然后眨巴着绿色的眼睛望了一毛一峻几眼。一毛一峻打了一个寒战,不由得全身发冷—猫的眼神里分明有一股凶光,那样子似乎与自己有天大的仇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这只猫了。最近,这只猫总是怪异地在身边出现,而它一出现,一毛一峻就要倒霉。就在前天,这只猫弄来了一只纤细、发白的手指头,扔在一毛一峻面前,吓得他整天发呆,在上班途中差点儿丧命于车轮之下……
欢欢倒不以为然,他追着黑猫跑了好一会儿,仿佛很开心。就在一毛一峻隐隐担心要出事的时候,欢欢转过头,问了一毛一峻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他吓个半死。欢欢说:“爸爸,这只猫的脸真像姚青阿姨,对吗?”
猫脸会像人吗?一毛一峻疑惑地望向黑猫,发现它又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一毛一峻心头一紧,赶忙躲开。这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了姚青的眼睛,圆圆的,倒真与黑猫的眼睛有几分相像……
不过,姚青的眼睛天真无邪。她是一个进城打工的姑一娘一,长得细皮嫩一肉,很水灵。一毛一峻无意中遇到姚青,出于几分贪恋美色的私心,就把她介绍到公司里当前台接待。可是,一毛一峻忽略了一点,凡是漂亮女人,男人都趋之若鹜。工作后有了点儿钱,姚青经过打扮,更成了男人们眼里的圣物。所以,到最后,一毛一峻只能望“美”兴叹,目睹别的男人挑一逗姚青,自己却并未能沾之皮一毛一。最近,姚青失踪了,公司里的男人都失魂落魄。或许只有一毛一峻知道,其实姚青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回头再看那黑猫,一毛一峻不寒而栗。想起那只极可能是姚青的、让人恶心的手指头,他突然想杀了黑猫。
一毛一峻把欢欢叫进屋里写作业,黑猫像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喵呜”地叫了一声,竟一个弹跳向一毛一峻扑过来,尽管一毛一峻躲得快,但脸上还是被它抓出了一条血痕!一毛一峻怒极,他拾起一只铁铲,狠命地砸了过去。不出所料,黑猫被他一击命中,哼都没哼一声便一抽一搐几下,死了。
看着鲜红的血液从猫的七窍里流一出来,一个念头钻进了一毛一峻的脑海。他要把猫肉送给经理。听说经理有吃猫肉的癖好,他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一毛一峻刚剥下猫皮,同事就打来电话说有急事。一毛一峻只得随便地去了猫的脏器,然后一胡一乱地塞一进冰箱里。他刚离开家,就发现自己又犯下了一个错误—老婆也是贪嘴之人,早就想尝尝猫肉了。老婆说,《本草纲目》提到猫肉能驱寒治痨,据说对治疗关节炎的效果非同一般,而她正好是多年的关节炎患者。一毛一峻想:这是一只邪恶的猫,如果老婆吃了它,那会让自己恶心一辈子的。
果然,等一毛一峻回到家里,老婆已经炖好猫肉,并端着一碗汤汁得意万分地说:“我的老公终于肯心疼人了,居然给我弄来猫肉。我先喝口汤,真香!”
“闭嘴!”一毛一峻一下子掀翻了汤锅,“谁让你动这猫肉的?”
“我……”他老婆没想到一毛一峻会这样,正要争辩,可话未出口,却急火攻心,一下翻了白眼,像中了邪般往后倒去。一毛一峻慌忙接住老婆,失声喊道:“老婆你怎么了?老婆……”
一毛一峻正手足无措,老婆就回过神来。还以为她一定会像平时那样破口大骂,可她却慢慢地撑起身来,一陰一沉着脸什么也不说。
一毛一峻想问点儿什么,老婆挣开他的手,朝着他“嗤”地哼出一声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瞅了一毛一峻一眼。在与她眼神对望的那一刹那,一毛一峻险些瘫一软,她的眼神是那么凶,像极了猫眼凶光……
老婆的脸色很难看,她静静地打扫了厨房,然后去看电视,整晚都没有说一句话。任一毛一峻怎么想方设法,她都无动于衷。连从来都是她哄睡的欢欢,最后也一逼一得一毛一峻哄着睡。不过,刚到夜里十二点,她便起身进了房间。一毛一峻赶紧跟了进去,他想,好久没和老婆亲一热了,或许一一床一一上的乐趣能让她开心起来。可上了一一床一一,平时色一色的老婆居然软硬不吃,每当他想靠近,老婆便蹬他一脚,总不让他得逞。
半夜,迷迷糊糊中,一毛一峻感觉有个黑影罩在自己头顶。他睁开眼,见老婆半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里依旧是那熟悉的凶光,绿莹莹的像夜里的猫眼,比白天更吓人。
一毛一峻一个哆嗦掉下一一床一一,正想爬起来,老婆竟幽幽地说道:“你的嘴真紧啊!为什么不帮我报警?”
“我?”一毛一峻努力镇静一下,伸手去摇老婆,万分奇怪地问道,“老婆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帮你报什么警?”
“呵呵!”他老婆发出了几声冷笑,“还装!你知道我不是你老婆,看样子你是不想帮我!没想到你也不是好东西,我真想杀了你,杀……了……你……”说完,老婆竟一下跳了起来,举着双手来了一个饿虎扑食。
“一妈一呀!”一毛一峻的魂都吓飞了。他几步跨开,夺路而逃。没想到,由于跑得太急,刚出房门,便重重地摔下去,晕了……
是冷风把一毛一峻吹醒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欢欢早把灯拉开了,他搬了条凳子坐在旁边奇怪地看着一毛一峻。
一毛一峻撑起身来,用劲儿掐了掐大一腿,又看了看平静的家,这才怀疑刚才自己是在做噩梦或者梦游了。他小心地往房里看了一眼,老婆还睡得像头死猪。他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这才到水龙头冲了把脸,然后拿起梳子梳头。
这时候,欢欢站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裤脚:“爸爸,为什么姚青阿姨睡到了你和一妈一一妈一的一一床一一上啊?还和一妈一一妈一挤得那么紧?”
一毛一峻手里的梳子一下滑了下去,他惊得张大了嘴巴,怔了好一会儿,才问欢欢:“你一胡一说什么呢!”
“我没一胡一说!你看呀,她还在……”欢欢转过头去,朝房间一指,却再没往下说。
一毛一峻不解地转身,发现老婆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慢慢走来,而欢欢已经被吓住了。想起昨晚的事情,他才明白原来那根本就不是梦!惊慌间,他看到老婆的眼睛里,那猫眼似的凶光更加让人发怵……
一毛一峻往后退了几步,正想问老婆要干吗。欢欢突然哭了起来:“姚青阿姨,你别吓我们!”
是姚青吗?一毛一峻看着老婆发傻。显然,老婆被欢欢的话刺激了一下,竟停了下来。趁此机会,欢欢猛地拉了一毛一峻一把。一毛一峻这才醒悟过来,抱起欢欢,撒腿往门外逃去。可万万没想到,老婆跑得更快,几步狂奔就追了出来,并堵在了一毛一峻面前。
一毛一峻刚要说什么,老婆的匕首已经刺中了他的胯部。疼痛让一毛一峻丢下了欢欢,他的面孔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捂着伤口不解地问道:“老婆,为什么呀?”
还好,就在他老婆要刺第二刀的时候,几个晨跑的人过来拉住了她。老婆似乎并不甘心,疯狂地甩开旁人,又一次扑向了一毛一峻。
就在大家竭力拦住她的时候,一毛一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姚青,我替你报警还不行吗?其实,你不必借黑猫的身一体叼来那根手指头,不必故意让它抓我,然后引我去下水道看一尸一体,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冤屈。那晚,经理在办公室里强一奸一你,我正好去公司加班,直到你不停地乱喊乱叫,一逼一得他杀了你,然后把你塞一进下水道里,其实我都看在眼里。没举报他,是因为我和他联手挪用过不少公款,据说早有人盯着这事,我怕他被抓住把我也供出来呀!还有,我能在拉帮结派的公司里混到现在挺不容易。如果他被抓,我就会失去靠山,可能在钩心斗角中寸步难行,而他的一一党一一羽也不会放过我啊……不过你放心,我这回一定帮你雪冤……”
一毛一峻还在哭诉,几个警察赶了过来。他们抓住了一毛一峻的老婆,然后疑惑地看了看语无伦次的一毛一峻,焦急地等待救护车。
一毛一峻瞥了瞥老婆,不由得泪雨涟涟。他已经想好了,不管后果如何,为了良心上的解脱,为了不再有猫眼凶光,他必须向警方提供情报。此时,泪水早已模糊了一毛一峻的双眼,恍惚中,那晚的情形再次浮了出来:那只无意中溜进办公室的黑猫刚想逃走,姚青就被杀了,之后,它就像中了邪,不但不逃,反而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经理。第二天,它开始出现在一毛一峻面前……
救护车终于来了。一毛一峻看到,老婆的眼光居然一温一和下来了。不过,她脸上掠过一丝浅笑,接着眼皮儿往上一翻,就晕了过去……
一毛一峻一家三口都坐上了救护车。一毛一峻稍稍平静,迷迷茫茫之间,发觉欢欢朝自己的耳朵凑了过来。欢欢说:“爸爸,我刚才又看见姚青阿姨了,她从一妈一一妈一的身一体里钻出来,然后朝你鞠躬,还冲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