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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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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与星不知道怎么地就上了一辆黑色出租车。

潇猛地睁开双眼,如同新打捞出的溺水者,艰难地大口喘息。

他感觉自己平躺着,脊背下方冰冷坚硬,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连视觉都迟钝了,许久后他才认出那是灰色的车厢顶。

慢慢坐起身,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车厢狭窄的过道。这是一辆十二座出租车,除了司机,车上还有十一个座位,其中六个座位上坐了人,他迅速扫视了一遍:练功服大、长发浓妆女、耳机男、楂大叔,后座上还有两个年轻男女,一体双生似的紧抱在一起,唧唧咕咕,如泣如诉。他立刻认出其中男的就是星。

车上的乘客统一把头仰起一个角度看他,缺乏血色的脸庞上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像是几具被诡谲影充斥的躯壳。这令潇感到骨悚然。他下意识地两步冲到尽头,抓住星的肩膀,想把他从另一个女人的缠绕里出来:“星!星!这是什么地方?”

星做梦似的抬起脸:“车上吧,应该。不管什么地方,我找到悦了……给你介绍我女朋友,悦。”

他怀里的女孩身材纤细,长相只能算中上,一双大眼睛含着泪光时显得楚楚动人,此刻也抱紧了男友,半是欣喜,半是痛苦绝望。“你干吗要上来啊,傻瓜,傻瓜……”她呢喃道。

潇觉得星被久别重逢冲昏了头,短时间是不能清醒了,还不如这女孩看起来有用,便对她说:“我是星的朋友潇,你就是悦?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进来的?”

悦抚着男友的后颈,幽幽地说:“这是一辆车,但又不止是一辆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只知道进来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扯淡!”潇怒道,“怎么就出不去了?司机,停车!停车!”

他又转身冲向司机。司机缓缓转头,鸭舌帽下带疤的脸望向他,潇顿时惊住:“哥……湘……真的是你吗?”

司机面无表情地点头:“是我。好久不见,潇,现在我们是一路人了。”

潇僵在原地,半晌后说:“我要下车,你快停车,踩刹车啊!”

湘从嘴角扯出了一丝生疏的冷笑,脚底徒劳地踩了几下:“要是能停,早几年就停了,我也不用日复一日地开着这辆鬼车,不知道还要开到猴年马月去。”

潇脸色发白,极力用镇定与理智将眼下这诡谲的局面导入正轨:“我就不信出不去!”他一步跨到车门边奋力拉扯,又用胳膊肘使劲敲击车窗玻璃,砰砰的闷响声回荡在车厢内,更显得车厢死寂一片。

直到筋疲力尽,他也没能撼动车身分毫。出租车依然沉默地行驶在黑暗的夜路上,荒野树丛在车窗外向后掠去,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房子的轮廓。车内的一切却是静止的,仿佛自成一个凝固的小世界。

“省省力气吧。”练功服大说,嗓门尖刻。

“这种事我们都不知道做几百次了。”长发浓妆女略显不屑。

“没用。”楂大叔说。

耳机男闭上眼睛,纹丝不动,一声不吭,似乎已经将自己塑造成了雕像。

“怎么会这样……”潇难以置信地垂下了手,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认知结构,在无法解释的吊桅中逐渐溃裂。他的目光从其他乘客身上一遍遍刮过,希望能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证明这只是一场闹剧,但最后还是失望了。他在寻人启事中见过这些人的面孔,他们全都是被幽灵车撞到的失踪者。

“……你们就这么待着?吃什么喝什么?不用上厕所?”他一连串地问。

“我们不饿,也不渴,更没心情上厕所。”悦忧伤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怀疑,我们大概已经不是活人了。的确,我们有血有肉、会呼吸会说话,但谁知道这是不是自身的幻觉呢?如果外面世界的人能从车窗看进来,看到的会不会是一群横七竖八、早已腐烂的骨架?”

她的话令潇背后泛起一片寒栗,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感觉连血管都要被满溢的惊悚冻住。

反倒是星满不在乎地接了腔:“无所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永远困在这辆鬼车里,没完没了地开下去,我也觉得幸福。”

悦感动地亲吻他,两人又紧紧相拥。

如同陷入一个噩梦的泥沼,拔不出醒不了。周围的人又恢复了无声的静坐,而潇觉得自己已经在泥沼中窒息了。

他如愿找到了失踪四年的兄长湘,可眼下这诡异环境对神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了微薄遗留的手足之情,以至于连那张相似却森然的脸也显得面目可憎,使得他丧失了跟对方谈的欲望。

我他真是疯了,怎么会搅和进这种活见鬼的破事里?扶着个空位,他腿脚发软地坐下,在追悔莫及的咒骂中,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把这噩梦一觉睡过去。

在半梦半醒之间,潇似乎已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生物钟告诉他已经过了至少一天,车窗外却永远是天黑。直到车身一阵剧烈抖动,将他彻底惊醒。

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发现过道地板上又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回是个很年轻的短发女孩,不过十八九岁,带着学生般青涩的气质。女孩睁开眼睛后,默默地望着车顶流着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根本不在乎身处何处。

车上乘客又统一地转了脸去看她。短发女孩也没有丝毫好奇,只一味地哭。最后大看不下去了,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压低了声音嘟嘟囔囔地安慰着。

乘客们的注意力很快耗尽,又无打采地打起了盹儿。潇望向车窗外,掠过的景色似曾相识,不知怎么回事,车子在始终不曾拐弯的情况下,又开回到来路去了。

他怔怔看着窗外,心中的绝望开始蔓延,就在这时,忽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坐在前排的长发浓妆女人开口。

这下大部分人都醒了,纷纷左顾右盼地嗅起来。

骤然爆发出“嗷”的一声尖叫。大家立刻起身望去,发现那个异常脆弱的短发女孩满口鲜血,连带下颌脖颈都是血迹,运动装衣袖下的手腕更是血流不止。“她、她自杀了!她用嘴去咬腕子!”大高声惊叫。

“快!攥住她的手腕,有没有领带?腰带?围巾?借用一下!”星顿时从长久的柔乡里挣脱出来,帮忙把女孩抬到最后排座位躺下,用围巾扎紧了她的小臂。

血没有止住,依然汩汩地流淌,很快在车厢地板上汇聚成一汪血泊。星知道她这是咬断动脉了,但眼下没有药品、没有手术器具。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孩陷入昏迷。

潇不想看鲜血淋漓的场面,也看不见。乘客们都挤向后座围观,叽叽喳喳地出着毫无建设的主意,也不知是出于关切还是激动。

但新鲜事件很快就要结束了,女孩进入休克濒死状态,大让她的后脑勺枕在自己大腿上,摸着她的头发,泛红的眼眶里噙着泪花。围观者们也不住叹息。

然而猝然之间,叹息中又迸发出几声震惊的尖叫来:“消、消失了!”“不见了?”“人呢?人呢?”

潇浑身一颤,起身上前挤开围观者,赫然发现躺在后排座位上的短发女孩消失不见,连同大也无影无踪,只留下后座与地板上的一大摊血迹。

他望着周围一张张愕然的脸,问:“她俩人呢?”

“消失了,就像幻影一样……”星一脸迷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悦紧抓男友的胳膊,忐忑地问。

众人沉默了。

“她们会不会……回去了?”一直寡言少语的耳机男不太确定地说。

乘客们一下子哗然了。人人争着各抒己见,喊叫声、嘈吵声甚至是咒骂声响成一片。

“死了以后又死一次,搞不好是魂飞魄散了!”

“少他乌鸦嘴!既然我们是被撞死才到了这车里,那会不会在车里死了又到另一个世界……或者就能出去了?”

“不对啊,那女孩是死了,大可没死,怎么也出去了?”

许久后,争论终于慢慢平息。虽然一切都是妄加揣测,谁也没有更多的证据辅佐,但绝大多数人都赞同或默认了这一观点:他们两人有可能是回到正常世界中去了。

“那女孩因为死了所以消失,而当时大触碰到她,所以也连带着消失了。”

“我们也碰了,怎么没消失?”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只能带走一个,多了不行。大离她最近。”

悦咬着指节,边思考边说:“或许被这辆车撞倒并不意味着死掉,而是进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整件事就是一个生死颠倒的过程,只有在这里死了,才能活着出去。那么反过来说,如果在这里活着回去……”

“回去会死?”长发浓妆女惊呼,“这么说,那小女生回去会活,大反倒会死?”

悦连忙摇头:“我不知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完全没有事实依据……”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楂大叔皱着眉说。

浓妆女人怒道:“那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楂大叔挑衅地瞪她:“反正我在这半死不活的鬼地方也待够了!我有胆自己一刀,你敢不敢被我带着一起走,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

女人瑟缩了一下,偃旗息鼓了。

星与悦又抱在一起,头接耳地咕哝着。片刻后,星抬头说:“大家,我要宣布一个决定。悦说,她已经在一辆永远出不去的车里困了整整半年,不想一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困在这里,这样跟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们决定一起自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星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跟我最的悦在一起!”

悦接着说:“虽然我们决定离开,但也放心不下大家,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大家知道,外面世界的人看不到这辆车,除非在它撞人的几秒间,但我们可以看到外面的事物。我和星自杀后,如果活着回到人间,就在我们被撞路段的两侧放起烟花,这样你们看到烟花,就知道我的推测是否正确了。”

其他人错愕过后,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潇犹豫了一下,问:“你们真要自杀?”

星与悦坚定地点头。

浓妆女与耳机男同时出声:“带我走!”“一人带一个,刚刚好!”显然两人十分想借消失的机会出去,却不敢赌命自杀,只好赌悦的推测半对半错。

楂大叔冷笑一声:“我目送你们走,然后我也走。他的这鬼车谁待谁待,老子是宁死也不待了!”

小两口商量好,打算坐在短发女孩消失的地方,用螺丝刀自杀。星身为医生,熟知人体要害部位,知道怎么让人死得既迅速又不痛苦。他在自己和女朋友后颈比划了个点,要求浓妆女和耳机男看准用力刺进去。

无奈充当刽子手的两人战战兢兢横不下心,最后还是大叔喝了一声:“那就换一换,你俩自杀,带他俩走!”

求生欲望顿时像肾腺素一样鞭策了他们,浓妆女人面孔扭曲,扭头朝剩下的三个男人自欺欺人地尖叫:“我不是杀人犯!你们转过身去,不要看!不许看!我不是杀人犯!”

大叔朝潇使了个眼色。两人都不想跟歇斯底里的女人较劲,便听话地转过身背对他们。而湘作为司机,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只是偶尔从车内后视镜里木然地窥望几眼。最后他们都死在车里。

第二天,报纸上报道了有辆黑色出租车上的全部人离奇死亡,原因无法查明。引起了整个社会的轰动。

为了让这件事情平息下来,当地警察与媒体的人联合,说是那些人得罪了黑社会的人,被黑社会的人谋杀,警方终于得以解决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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