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经亲戚介绍去城里打工,谁知火车晚点,到站时天色已黑,就按亲戚说的搭乘了夜班公一交一,然后下车走一段小路到亲戚住处。这步行的地方是条小路,远离市中心热闹区,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张永初来乍到,不得不小心些,时不时左顾右盼。夜色刚至,头顶上挂着一颗小小的弯月,和地面上昏黄的路灯一起,虽然没有将路面照得透亮,但是足以看清路面,不至于被石头绊倒。飞蛾可能感受到了行人的寂寞,盘桓在路灯下,将灯光遮得闪闪烁烁,想往这寂寥的夜里加入一丝趣味,却让这条道路在夜晚里显得诡异。
张永踢开了脚边的一个石子,对自己说,一个大男子汉,怕什么。也没走多久,张永觉得似乎路灯变暗了,本来就不怎么亮的路灯现在照的勉强能看清路面,空气也分外凉,呼吸起来都觉得鼻子难受。于是加快脚步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问他:“你这是到哪里去呀?”本来以为就自己一个人,这冷不禁的突然冒出一个人说话人,吓了他一跳。但是声音很耳熟,他回头一看,虽然灯光不亮,但是打小就认识的人看身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自己的朋友刘新吗?
张永又惊又喜:“兄弟呀,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只听说你出来打工,谁成想你居然来了这里?”刘新也很高兴:“我没打工了现在,想回家去。你是来这里打工的吗?”张永大嗓子:“是呀,亲戚介绍的活,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刘新呵呵笑:“见一次真的是不容易。”于是两个人一起边走边聊,到分叉路口,刘新要往另一条路走,临别前对他说:“我想请你帮个忙。离你打工的地方不远有个XX,里面有个卖佛珠手串的,叫蛮子,我当时看中了他的手串,想买的,但是他就剩一串了,所以要价两百,我就没买。现在后悔了,可惜我要回家了,你有空能帮我买回来吗?回头我给你钱。”张永一口答应下来:“这是小事,到时候我回去给你带回去。”说完两人各自上路了。
待工作稳定下来之后,张永一一抽一一了空,找到了刘新说的那个地方。这里到处都是乱建的小房子,楼层最高不超过7层,楼跟楼之间的距离仅能容一两个人通过,且见不到一陽一光,很多墙上爬满苔藓,不少楼下入口处就散布着垃圾。外面的街道可能是经常有人踩的缘故,路面已经不平,坑坑洼洼的,一些小卖部分布在路两边的一层。乍看之下,到处脏兮兮的,不像是个卖珠宝首饰的地方,张永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刚好有三个拉货的人在不远处闲聊,就上前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蛮子的人。其中有个人听了,指着旁边挂个介绍工作出租房屋招牌的房间说,他就在里面,说完就喊:“蛮子,有人找你,出来晒晒太一陽一了!”话音刚落没多久,从里面走出一个人,中等身材,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脸又廋又小,嘴巴很薄。他看着叫他的人问,谁呀。那人手指着张永,他看到了张永,瞅了两眼,说:“我不认识你。”张永心想,有这个地方,又有这个人,应该错不了,于是壮着胆子回答:“我听说你这里有卖佛珠手串,我想买一串。”没想到,蛮子听了,满脸不耐烦:“谁说的,一胡一说八道!走走走。”说着冲他摆手,就要赶他走。旁边的人听了哈哈大笑,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他。弄得张永莫名其妙地,还是刚才给他指路的人笑着对他说:“跟他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不知道他有做这生意。”
张永听了一下子脑袋大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从屋里探出一个女的脑袋,头发染了黄色,不讨人喜欢的长脸盘,两眼滴溜溜地转。她冲蛮子嚷了句:“等会儿,我问问他。”蛮子没有再赶张永离开,扭过头不解地看着那女的。女的没理他,只问张永:“有一串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这样式的,要打算多少钱买。”张永本来被那男弄得一头雾水,听了这女的话顿时喜出望外:“我打算两百块钱买下来。”那女的听完立刻两眼放光,很高兴地说:“行,我现在就拿给你,不过就这一串了,你可不能挑啊。”张永见真的有,就很爽一快:“给我朋友买的,买到就行,我不挑的。”心里想着,买完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破地方的人这么奇怪。那个叫蛮子的男的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这一切,看着那女的拿了手串出来,收了钱,又客套几句送走张永,中间一句话也没说。张永总算松了一口气,总算买到了朋友所说的佛珠,虽然这过程感觉怪怪的,但这些人让人觉得不愉快,也就没问什么。
一个月后,张永回老家短暂休息,顺道去了刘新家,要把手串给他。敲开门,是刘新的老母亲开了门,张永问了婶婶好,说要见下朋友刘新。刘新母亲听了探口气,说:“他呀,半年没回来了,电话也打不通,我担心那!就按人口失踪报案了,一直都找不到。到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一尸一啊。”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张永很吃惊,连忙说:“婶婶,我一个月前还见过他,他以前对您挺好的呀,怎么会这么久没回来呢?”刘新母亲很惊讶:“你一个月前才见过他?哪里见的?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有哇!”张永也很诧异,“他当时就说那时候要回家的,您到现在还没见他吗?”刘新的母亲慌了:“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见到他的?”张永就把当时的情景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她母亲很生气:“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说好回家,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影子。害得我天天担惊受怕,还做恶梦。”
张永怕刘新的母亲对自己啰啰嗦嗦讲很多,就拿出了他嘱托自己买的手串,说:“婶婶,离别时,刘新托我给他带个佛珠手串,呐,就是这个,我买到了,既然他不在,就先给您吧……”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刘新母亲的眼神不对,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手串,嘴巴张着不说话。张永轻轻地拍了拍刘新母亲,她缓过来,嘴巴颤一抖了几下,几乎带着哭声问:“这是我儿子最后一次出门时我给他的,我戴了很多年了,希望他在外能平平安安的。怎么会被别人卖掉?”张永也大惑不解:“婶婶是不是认错了?”“不!不可能!”刘新母亲大声否认,激动地拿过手串,指着上面的一个几乎看不到的痕迹:“你看,这珠子上的划痕是以前我不小心摔倒时留下的,当时留在四颗珠子上。一,二,三,四。这个也刚好是四颗。我的手串线以前断过,刘新就给我买了新线穿起来,简单编个尾,然后打火机把线尾烧成圆的,你看这个也是,而且一模一样。我的手串戴了那么多年,什么颜色,什么手感,一看一摸就知道,不会认错。”
张永这下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刘新母亲没管他,细细地翻看佛珠手串,突然发现其中两个珠子拨一开后的线上染上了一缕红色,刘新母亲疑惑地拿到鼻子底下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散发出来。她大吃一惊,手串随之掉落地上。张永不明所以,捡起来,看到刘新母亲浑身颤一抖,想哭却无泪流下,像是突然明白什么,同时巨大的打击袭来一样。张永急急忙忙问道:“婶婶,婶婶,你想到了什么?刘新他,他是不是出事了?”刘新母亲听完,这才留下了泪水,她把眼泪从布满皱纹的脸上抹去,说:“孩子,陪婶婶去趟公安局吧,我们去报案。”张永点点头,陪刘新母亲一起往公安局走去。
根据这个线索,警察很快抓捕了卖手串的蛮子和那个女的。经他们一交一代,二人是夫妻,当时碰到刘新来城里找工作,看他人生地不熟,开始时就想骗他点中介费,后来他拿钱时偶尔看到他钱包里有好几张百元大钞,就起了歹意,把他骗到偏僻地方打死埋一尸一。他的妻子见他手上戴的佛珠手串好看,就取了下来,想戴因为沾过血有点怕就收了起来。恰巧那天碰到张永花两百要买,就觉得挺划算,急急忙忙就出手了。事后蛮子知道,责怪她。她劝他没事,说这个东西到一个陌生人手里,以后就再也跟自己没关系了,怎么也不会追查到自己身上。谁知道,天地这么大,人海又茫茫,买手串的恰恰是被谋害人的朋友。
结案后,张永帮刘新母亲把刘新给葬了。几天以后,张永梦到刘新来答谢他为自己洗刷冤屈,给疼一一爱一一自己的母亲一个一交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