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鹏病了,连他那被称为“中医掌门人”的爷爷都束手无策。
当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学,而他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了。走到病房门口,我看见他蜷缩在被子下面,就像一片枯草。那个身高185厘米、曾经在一陽一光下疯狂灌篮的大男孩再也没了生气。
苏鹏的父母都在国外,只有年迈的爷爷陪在他身边,爷爷已经把苏鹏的病情告诉了他父母,可是等来的却只是一张汇款单。
爷爷看我进来,眼眶又红了,对我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苏鹏躺在被子里动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张开眼睛,看见我在一床一边很惊讶,“你怎么来了,暑假在咱姥姥家过得开心吗?”他坏坏地笑着,并且强迫自己坐起来,但是胳膊却再也不能支撑住身一体的重量。身一体重重地落在一床一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鹏的鼻子动了动,眼眶满含泪水。房间里的空气都已经沉淀下去,我很努力,但是却呼吸不到一丝空气。苏鹏忽然夸张地笑起来,“想不到像我这样的夺命美少年这么快就人老珠黄了……”
我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生生吐不出一个字。面对他已经发黄的脸,树枝般的身一体,摇摇欲坠的生命,我知道我的任何安慰都像白天的烟火般苍白。
我只能抬头看着天花板,但是当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我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病一床一前面的一床一卡上写着:苏鹏,20岁,癌症晚期。
2
我忽然变成了一具行一尸一走肉,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在苏鹏绝望的目光中走出惨白的病房。
从14岁到20岁,即使仅仅是一颗误入土壤的种子也该长成笔直的小树了吧!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我们默默地守护着青春里颤一动不安的小火苗,绝口不提一一爱一一情,只是默默地一起被时光推着向前跑,我想等我们都累了自然就会牵起彼此的手。
一一爱一一情就该是水到渠成。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场巨一一浪一一滔天的灾难,瞬间淹没了我们在心里已经偷偷描绘无数次的美好未来。
我已经失魂落魄,大脑像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电一影院,只能播放一些老掉牙的电一影片段。我疼得只能在大街上蹲下一身去,直到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放在花坛边。
“丫头,这是怎么了?”黄磊的手放在我的头上,像抚一摸一只小狗一样抚一摸一我。
“……你哭了?嘿嘿,是不是你家苏鹏不要你了?没事儿,有我呢!你啥时候投奔我事前说一声,我怕我太激动了心肌梗死……”黄磊看着我的眼睛不依不饶地说着。
“我心里很烦……你能不能安静点?”我吸了吸鼻子低声说。
黄磊的脸色变了,“苏鹏那小子欺负你了是不是?啊?告诉我,我去揍他。”我一把拽住他,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没,他没有,他没有!”
“你还护着他,你像个假小子似的,只有他能把你欺负哭,不是他还是谁?”
“不是,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我哭关你什么事!”我忽然大发脾气。
“好心当做驴肝肺!”
“滚,你给我滚。”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我只想安静一会儿,安静地回忆或者说祭奠一下我和苏鹏的过去,仅此而已,我明知道不该跟黄磊发脾气,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行,你让我滚,我就滚!”说完黄磊帅气地用手拨了一下刘海就大步走了,眼睛里的哀伤却太过明显。
“你给我回来!”我擦干眼泪,大声地喊他,周围的同学们纷纷侧目。
他转身,认真地说:“对不起,滚远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感觉只有用两个字来形容:绝望。不知道是我内心的绝望主宰了我,还是为黄磊绝望的背影所感染,那一刻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3
晚上的时候,我径直来到医院,我只是想陪陪苏鹏。也好让苏爷爷回家好好休息。
晚上医院空气里的消毒水都散发着诡异的气味,昏暗的走廊,不知从那个病房里传出的呻一吟、呼噜声、小孩哭声。
我甚至怀疑晚上的医院其实是一座地狱。
苏鹏很安静地睡着,我没敢开灯,怕影响他,月光照进房间里,像一只冰冷的手。
忽然“吱呀”一声,病房的门开了,一个矮矮的身影站在门口,穿着白大褂,脖子上的听诊器闪耀着明亮的光泽,脖子以上的部位藏在一陰一影里。
“您……”
他蹒跚地走进来,“嚓嚓”的脚步声带着尖锐的小刺,让我浑身不自在。他向苏鹏的病一床一走过去,我连忙挡住他,“您……是大夫?”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留下千沟万壑的痕迹。这应该是个残年的老人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中国人总是觉得医生越老越好,经验丰富,我当时闪开,让他把手放在苏鹏的手腕上诊脉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检查了一会儿,然后说:“《活人书》!找到《活人书》他还有救!”
“《活人书》是什么?”我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问他。
老人不再说话,径直走出了病房。
我回过身来追了出去,走廊的灯忽然闪了闪,我惊叫一声,发现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4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老人是谁,我也无法知道他是谁,我甚至连他是人是鬼也不知道,但是,现在这海市蜃楼一样的一个建议,恐怕是苏鹏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早上,我上网找《活人书》的资料,最靠谱的是一个历史传说。
曹一一操一一招来华佗为自己医治头风病,华佗医术高超,所以曹一一操一一很满意,但是忽然有一天华佗请假说想家,要回去。曹一一操一一准假,可是华佗一去就不再回来,曹一一操一一修书多封,也让当地的官员找到华佗,让他速速回到曹一一操一一身边,可是华佗推说自己妻子病重,后来曹一一操一一知道华佗在撒谎——他的妻子根本没有病,于是就找到华佗把他抓了回来,要杀他,华佗在临死前把自己毕生所学写成的书一交一给一名狱卒,告诉他:“此书可使人活!”也就是后人所说的《活人书》,因为当时曹一一操一一太过严厉,狱卒怕曹一一操一一惩罚不敢接纳。于是华佗跟狱卒要了一把火,将这本巨著付之一炬……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凉了一大半,如果当年华佗真的烧了书,那就没有任何机会了。我的心里很闷,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黄磊打来的。
黄磊平时很机灵,万一他有什么办法呢?想到这里,我马上接了电话,“黄磊,你快来,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嘿嘿,我最喜欢帮你的忙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放下电话,我的心里忽然暖暖的,有这样一个不计较的朋友真好。
他很快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你不是让我陪你玩网游吧?”黄磊皱着眉头说。
“当然不是,我有事情告诉你……”我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黄磊。
“你……相信那本什么《活人书》能救苏鹏的命?”
“我只能相信,苏鹏的时间不多了。再说这书是华佗的毕生所学,我相信里面有能医治苏鹏的药方,我要试试。”
黄磊的手在我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我最喜欢美一女,尤其是不屈不挠的美一女!”
我推开他的手,“可是历史记载《活人书》已经被烧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一边说一边走出网吧,
“我饿了。”黄磊认真地看着我。
“你怎么就知道吃啊!想不到办法不许吃饭!”我双手叉腰站在黄磊面前。
“可我饿的时候什么都想不到。”
“你吃完了能想到?”我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当然!”
“……”
最后我们只好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一人叫了一份红烧牛肉盖浇饭。
这几天我都没有食欲,但是饭菜端上来的时候,那味道闻起来似乎不错,食欲终于蠢一蠢一欲一动了。
黄磊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地吃了个一一精一一光。
“我想到了!”黄磊一边剔牙一边跟我走出饭馆。
“想到什么了?”我几乎是惊叫出来的。
“你忘记苏鹏他爷爷是个著名的老中医了?要我说你真就是人头猪脑……哎,你去哪儿?带上我!我可以保护你……”
5
我站在一间平房前,黄磊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看你长得像只小猪,谁知道跑得像只兔子!”
“你才是猪!你忘了上次门萨俱乐部的智商评估了?我的智商是148呢!这是只有2%的人能达到的高智商。”
“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苏鹏才在众多的美一女中对你情有独钟,他喜欢聪明的女孩子……”
“少说废话了,到了,就这里。”我指了指那扇油漆斑驳的门。
我在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没人答应,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房子里没人,有一个硕一大的书架,一张一床一,被子整齐地叠着,桌子上还有没收拾起来的碗筷。厨房的灯亮着,我和黄磊轻轻地走过去,看见苏爷爷正坐在板凳上煎药。
“苏爷爷……”老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里是满满的悲伤。
他收拾了碗筷,让我们坐下,还给我们每人倒了杯茶水。
“苏爷爷,我们今天来,是想问你有关中医的事情。”我小心翼翼地说着。
老人低着头,闭着眼,摆了摆手,“别问了,没有用,所有我能找到的方子,都没有用……都没有用。”说到最后,老人的身一体已经开始颤一抖。
“我们来是想问关于《活人书》的事情,不知道您……”我还没有说完,苏爷爷马上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活人书》的?”浑浊的眼睛里有一些我读不懂的复杂目光。
“……我只是在网上看到了一些资料,您是中医方面的专家,应该听过吧?”
老人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地打量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们。
“我们……只是想帮苏鹏。我在网上找过资料了,根据记载,华佗的《活人书》已经被他亲手烧了。”
老人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好吧,关于《活人书》的事,我也是听我的师傅说的,那时候我还是个一毛一头小子。”
老人的手颤一抖着点了支烟,夹在手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才开始缓缓地讲述。
“当年华佗准备烧掉《活人书》的时候,正赶上曹一一操一一来了,华佗只好停下。曹一一操一一问他是否还有遗愿。华佗说,‘您杀了我会后悔。’狂妄的曹一一操一一根本不信,华佗告诉他,自己这里有一本《活人书》,如果找到这本书请好好保存,否则会有报应。曹一一操一一大笑三声,然后命人把华佗拖出去斩首,念在华佗曾经尽心为自己医治头风之疾,曹一一操一一杀了华佗之后把他的一尸一体和所有的遗物一起送回他的老家安葬。其中就包括那本《活人书》。那时正是公元208年,也正是建安13年,华佗死后不到一个月,曹一一操一一13岁的儿子曹冲病重,这时候曹一一操一一才想起华佗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还有曾经一交一给他的《活人书》,可惜那书已经随棺木一起运回老家了,曹一一操一一于是派人挖开华佗的墓寻找《活人书》,找到后他的手下呈给曹一一操一一,但是那本书里只有一行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曹一一操一一大怒,而曹冲不治而亡。”
“后来呢?”
“曹一一操一一是个狂妄的人,他看完这句话就撕掉了这本书,其实这书的最后一页还有字。”
我和黄磊互相看了一眼,他的眼里也满是惊奇。“写的什么?”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潭水流,日西坠,
孤雁徘徊欲低飞;
再聚首,君未归,
堂前空自回,
心中唯盼两依偎。
园中花,化为灰,
夕一陽一一点已西坠,
相思泪,心已碎,
只闻马蹄归,
秋月残红营火飞。”
“一首词?”
老人点了点头,“华佗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曹一一操一一是没有心思对着一本空白的书一页一页翻到最后的,但是如果他这样做了,恐怕就能救曹冲了,其实这首诗是一个字谜。写着保存着《活人书》的人的名字。”
“华佗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能在死后安排这些呢?”
老人摇了摇头,“有很多东西我们都无从考证,不过也许华佗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他应该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的,如果狱卒接受了他的《活人书》那历史就是另一个版本了,这应该是华佗的后路,毕竟,《活人书》对于他自己和后人都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这个方法很冒险,如果曹一一操一一没有把《活人书》放到他的棺木里送回老家,或者他发现了那本空白书最后一页的秘密,那一切都不一样了,可能是天意如此……”
“那这字谜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着急地问。
“这里的每一行都代表字的一部分,前五句可组成一个字,后五句可以组成一个字。”
“是赵苏?”我试探着猜道。
老人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赵苏。”
黄磊看着我,“丫头,行啊你,不愧是智商148的天才美少女啊,怎么猜到的?”
“别吵,回去我再告诉你。”
“那,那个赵苏应该是在华佗的老家住吧?”
“应该是吧,在中医届包括我师傅在内都去华佗的家乡找过,可是都失败了!”
“找不到了吗?”
“不是,他们都找到了那个赵苏的后人,只是仍然没有找到那本《活人书》。”
“为什么?”
“这个我师傅从来都是闭口不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您知道那个后人住在哪儿吗?”
“好像是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他的后人叫赵一。”
6
从苏爷爷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你说苏爷爷的话是真的吗?”
“你指的是什么?”
“我不相信他们找到了那个保存《活人书》的人却拿不到那本书。”
“可他没有理由骗我们吧!那可是关系到他孙子苏鹏的生命安危呢!再说了我在网上查过,华佗是沛国谯人,依照现在的地图来看正好是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
“你真的要为了那小子去安徽找那本可能已经不存在的破书?”
“什么破书,即使那书上没有救苏鹏的药方,至少那也是我们中医历史上的瑰宝吧!”
“你想好了?”黄磊问。在月光下他的眼睛亮亮的。
“是的,明天请假后天出发。”我坚定地说。
“那……我陪你去好了。”
“其实……”我是想说“其实,你不用这样做”,因为我不想他为我白白付出太多。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一个人去,我真的不放心。”黄磊笑着看着我。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出发那天我带了一些日用品,黄磊一边翻我的包一边说:“女人啊就是麻烦死了!”
我在他头上狠狠地打了一下,“似乎我带的东西比你带的要少很多吧!”我指着他那个堪比麻袋的旅行包。
“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他拉开旅行包,里面全是果冻、薯片、矿泉水。
“知道什么叫‘民以食为天’吗?知道什么叫‘以备不时之需’吗?”黄磊蹲在地上像一个小地摊主一样摇头晃脑地说。
按照地址我们来到了华佗的家乡谯城区,没想到这里会是一个很知名的文化古都,连曹一一操一一宗族都葬在这里,我们找到了户籍管理部门,搜索赵一的名字,在这个130万人的城市里有2588个赵一,其中1352个是男的,1236个是女的,男的40岁以下的有998个,剩下的354个人里有317个祖籍不是这里,37个里面有2个进了监狱,1个住在一一精一一神病院,3个是母亲改嫁后姓氏改成赵,23个外出打工,剩下的人里5个不是单身,2个正在住院且生命垂危,可能马上要销户,还有一个是无业。
“应该就是他!”我要来了那个无业的人的地址。
“你怎么知道?”
“直觉吧,我觉得应该是他。”
“……万一不是呢?”
“不是就继续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赵一找出来。”
“你说他为啥要叫赵一呢,他要是叫赵本山肯定更好找一点。”
7
纸条上的地址是赵桥乡,因为在乡下没有那么明确的管理机构,所以没有更具体的地址了,只能先找到乡长打听了。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乡长打着手电把我们送到一间破旧的平房前,
“你们……小心点。”乡长临走的时候说。
黄磊看了我一眼,“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忽然觉得后背凉凉的,咽了咽口水说:“我也不知道。”
黄磊拦住我,他走在前面,伸手推开了木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土炕,一张破旧的木头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一阵冷风吹进来,桌子上的油灯激动地摆了几下,我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里虽然是乡下,但是家家都用上了电灯,可是他家却只点着油灯。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只能说明这个赵一很贫穷,用不起电,从他家里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但是没有人为什么还要点灯,这不是一一浪一一费吗?我仔细地看了看油灯,是一个小小的瓷碟下面粘了一个酒盅做底座,这是一盏最简易的油灯。
我和黄磊小心地走进屋子里,房间里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没人?”黄磊看着我笑着说。
忽然我听到一种声音,沉闷,有节奏,但不是音乐。那声音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个衣柜很高,也很窄,外面漆成了黑色,在油灯下闪耀着油漆特有的光泽,看起来还很新的样子,这恐怕是赵一家里最值钱的家具了吧!
我和黄磊走到衣柜前,把耳朵贴上去,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打呼噜。我对黄磊使了个眼色,“他一定在里面!”
黄磊会意地点点头,然后上一上一下一下地找衣柜的把手想打开衣柜,但是这衣柜居然没有把手!
这时候,衣柜里的声音忽然停了,然后是布料摩一擦的沙沙声,最后衣柜晃动了一下,又晃动了一下,衣柜的门忽然开了,不是对开不是侧开而是像一扇倒掉的门一样迎面压过来。
我尖一叫一声,眼看着这个巨大的黑影扑过来,却忘记了躲开。黄磊一把把我拽到旁边,因为房间太小,柜门狠狠地砸在土墙上,墙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坑。
当我们往衣柜里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死人,穿着寿衣站在衣柜里,一动不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来这根本不是“衣柜”,而是一口黑色的竖一起来的棺材。
我被黄磊挡在身后,“我就不信你是鬼!”黄磊大声说。
我躲在黄磊身后,身一体止不住地颤一抖,怪不得村长让我们小心一点!原来他已经死了……不对啊,要是他真的是死人,村长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送我们过来呢?
“呵呵,不错啊,小鬼,胆子够大,我喜欢你。”这时候棺材里的人走了出来。他是个40岁左右的男人。
“你……是赵一?”我从黄磊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我……”那个人穿着寿衣站在油灯前面,我们看不清他的脸。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他很为难地说。
“……”我和黄磊无奈地对视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睡在棺材里?”黄磊问。
“我没有亲人,我怕有一天我死了没人给我收一尸一!”他的声音很低沉,沉得像是从地下厚厚的黄土里飘出来的。
“可看你的年纪……你准备的是不是早了点儿?”黄磊的手拉住我僵直而冰冷的手。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他似乎很悲伤地说。
“为什么?”
“有人想要我的命!”
“谁?”
他的眼睛在我和黄明身上扫来扫去,“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为了那本《活人书》?”
“是……”我一着急就说了实话。
“……我们听说华佗把《活人书》一交一给一个他最信任的人保管,我们要写一个关于华佗的文章,我想能得到华佗信任的人应该很了解华佗的一些事情吧,我们的目标不是《活人书》。如果您真的是赵苏的后人,我们想采访你,如果稿子发表我们会支付你一定的咨询费。”黄磊抢着说。
“我当然是赵苏的后人!”那个人双手背在身后挺一直了身一体。
“当然,我们相信您是。”黄磊点头哈腰地说。
“嗯,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就睡我家吧,只有一张一床一,不要紧,挤一挤吧!”
“行啊,行啊,那您呢?”黄磊的嘴都快乐歪了。
“我还是睡在我的棺材里。”
那天晚上,月光很好,黄磊睡在地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嘴巴微微撅一起,很可一一爱一一的样子。我睡不着,因为我们始终没有看见睡在棺材里的赵一的脸,而且我也没有从赵一的身上感觉到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