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洁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和瘦猴、二狗他们一起一抽一着烟。尽管瘦猴眼尖看到了夏洁提前示意了一下我。但我的节奏还是慢了一拍。夏洁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我跟前。颇有横刀立马的架势,说道“刘亚强,你又公然带头一抽一烟。你不是说从此不一抽一了吗?”姑一娘一微有愠色。看样子来者不善。
我神色窘迫,心想:一妈一呀,糟了,这不是往槍口上撞吗?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行动上还是得做一些掩饰。三五牌香烟还没有一抽一完,淡红色的火苗仍然耀武扬威着。我将没来得及掐灭的一头顺手塞一进了屁兜里。
“没……没……你哪里看见我一抽一烟了。”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让夏洁直接想戳破我的脑袋。
我天生的脑子缺根弦。
滨城是南方的一个小城,当时正值夏日,艳一陽一炙烤着这块土地。我生一性一洒脱,外面只穿了一条碎花裤衩,很休闲也很耀眼。香一艳的裤头吸引着烟头一个劲地往里钻。直至我感觉到屁一股有点灼一热感时,才意识到情急之下的举动会产生一些不一良的后果。比如说,此刻肥白的腚不禁被烧得灼痛,更有向光天化日之下袒露的趋势。要是瘦猴和二狗他们看到了自己的私密一处尚且无虞,可眼前站着的这是活生生的女班夏洁呀。
夏洁这人一性一格爽朗,颇得女汉子真传,快言快语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向大众有意无意地说上两嘴,我这一世英名也差不多就毁了。
此时的我满脸涨红,为眼前局迫的形势也为未可知的将来。腿不停的打着哆嗦。夏洁就站在我跟前,我也不敢动。夏洁说:“我,我没把你怎么样啊,你用的着这么怕我吗?”
我瀑布汗,心中愤愤然,口中碎碎念:你丫的晚一点过来你会死啊。
空气中弥漫着烟烧火燎的味道,碎花的裤衩已经被烟头烧破了一个洞。我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快让这姑一奶一奶一走吧,再这么下去命一根子就废了。
我这样想,但夏洁好像存心跟我过不去似的,继续给我上思政课。“刘亚强同学,老王说要狠抓班风班纪,我作为一班之长,起着监督管理的作用,对于我们班上一些平时调皮捣蛋,一爱一生是非的同学,我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我这样做也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是为你们的将来好,作为高中生理应将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学一习一中去,力争上游,考上重本考上北大清华,当然以你的资质,这样想就有点不切实际,但再不济也得上个二本吧……哎,我说,刘亚强同学,你别光顾着擦汗呀,你听没听我说呀。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看现在社会上竞争那么激烈,不考上大学不出人头地,难道你想将来去搬转头去蹲在大马路上捡垃圾不成,依我看……”
夏洁依然喋喋不休地说着,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烟头在索索地燃一烧,我坚持再坚持,最终感一性一的灼痛感压过了蒙混过关的理一性一思想。
“好……好……夏大班长,我错了,我错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一码。我回去一定痛改前非,改头换面,跟着一党一的号召走,力争考上大学,报效祖国。”说着,揪出了快烧尽的烟头,摔在地下,脸上红晕乍现。屁一股的一块还露在外面呢。
夏洁一抽一了一抽一鼻子,空气中有布料燃一烧后的那种像是烧焦了羽一毛一的味道。“刘亚强,你衣服好像烧着了,快我看看。”说着,便不怀好意地探头向我背后看去。
我慌忙遮住,“别……别……姑一奶一奶一,少儿不宜呀。我自己处理吧。”
“这没啥不好意思的,我就看看嘛?”夏洁不准备善罢甘休,存心戏谑我。
“这……这……不好吧。”我转头朝瘦猴和二狗求救。
瘦猴,二狗会意,立马抢身上去,挡在夏洁跟前。二人一米七几的个头妥妥地挡住了夏洁的视线。
我如获大赦,移形换影,直奔厕所……
这样的桥段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无数次地上演过,这段记忆中有我,夏洁、瘦猴,二狗子......我们的青春溢彩流金,我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没心没肺地玩闹下去,考入同一个大学,或者进入同一个工作单位。
我知道我一爱一夏洁,夏洁也同样喜欢着我。只不过在那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高中年代,青春最朦胧的一爱一恋总像是一件不太光明的事。我一直没敢向夏洁表露心声,我以为我缺少的是勇气,但最后我才发现她竟然连说一声一爱一的机会都没有给我留下。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一陽一光炙烤着大地。我,二狗和夏洁瞒着老班去了“二一娘一子冷饮店”。店就在学校正对面,要过去得穿一条马路。当时正是下午的课休时间,学校的守卫疏于监管,我们没费吹灰之力就逃了出来。大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热闹繁华的气息是学校中那种沉闷和压抑所不能比拟的。我们出来时,夏洁显得很兴奋,这货虽然是班上的佼佼者,但一听到哈根达斯、冰淇淋、甜筒这些字眼时两眼准会放光,一脸的馋相。
夏洁在前面走,我和二狗在后面跟着。因为说好是夏洁请客,所以我和二狗就在校门前站着,夏洁走到马路中央的时候 转过头问我要不要再加份“八喜”给瘦猴,我刚要说好,这时一辆飞速行驶的红色“夏利”冲了过来,司机是一个女的,驾驶水平不高。老远的就按了喇叭,可夏洁没有听到,她总是一副马大哈的样子。因为开的太快,夏利车没来的及踩刹车就直直地从夏洁的身上碾了过去,那一刻我和二狗都怔在了当场,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只听到街对面的一个阿婆大声喊,出车祸了,出车祸了,快来人啦......一时间,大街上涌过来好多人,夏利车的女司机也下来了,她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女孩,惊慌失措地打了“120”……
夏洁走了,跟我们连声招呼都没打就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我和二狗都沉浸在深深地自责中。整日神思恍惚,没有心思听课。后来瘦猴过来劝我们让我们想开点,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哭着告诉瘦猴,我有很多心里话要告诉她。瘦猴后来安慰我说人死后会有个头七日,那天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回到一陽一间,来完成他(她)生前未了的心愿。我信了。屈指算来,那天正好是夏洁去世后的第七天。我们都坚信那天晚上夏洁一定会回来。我们一定要等她,
下晚自一习一后,班上的同学都走了,我,瘦猴,二狗留了下来。瘦猴为了验证夏洁是否来过,专门从学校的花园里装了半袋浮土洒在了地面上,她说,鬼的身一体是很轻一盈的,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知道她有没有来过。如果那些洒了浮土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我们就可以将想说的话都告诉她。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一直再等着地面上出现脚印,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有点困乏了,就头枕着书包,闭了眼。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有双冰凉的手紧紧地握着我,那双手细腻光滑,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幽幽少女香。但无论我怎么努力眼睛就是睁不开。也许她是不想让我看见车祸发生时她躺在车轮下的那副血肉模糊的脸。每一个女孩子都希望在自己心仪的男孩子面前展现她最美丽的一面,夏洁也不例外。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空气中幽幽的清香逐渐散去了,我睁开眼看到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旁边没有人,瘦猴和二狗也不知怎地呼一呼地大睡着,好像沉浸在一个香甜的梦中不愿意醒来。我打开墙上的壁灯,白冽的灯光一泻而下,光亮打在地面上,一串串若隐若现的脚印一直通向了门外。黑板上有几个娟秀的楷体字:谢谢你们,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