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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之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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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毅,阿城人,家住阿什河之滨,为人木讷诚实,年近五十,已显老态。世代务农却不事稼穑,春种秋收时节多赖老妻耕作。别人家男耕女织,他家则相反,只是在忙的时候才去地里帮老妻打打下手,更多的时候他把饭菜做好放到锅里就拿起鱼竿直奔河边垂钓去了,所以老妻怨谤之声整日不绝于耳。朱毅酷垂钓,可能从小时候第一次钓鱼的时候起他就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当然他还不知道这也是一项体育运动。整日痴迷于垂钓家里的活计自然拿不起来,别人家红砖绿瓦的房子甚至于楼房纷纷拔地而起,而自己家却依然是破败的茅草房。每每想起,朱毅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有时也试着农闲时节出去打工赚钱来改善家里的生活,但是一但远离了鱼竿远离了河水远离了鱼的腥味,那感觉就像百爪挠心,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在工地拿出了最大的毅力也只坚守了五天就坚守不下去了,回家,饿不死我就要钓鱼。卷起铺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可把正在喜头的媳妇给震惊住了,媳妇正在高兴呢!这个老东西可出去挣钱了。可是……现在……心酸的媳妇一头扎在炕上哇哇大哭起来。他坐在炕沿上愣了愣神,好像无奈好像委屈的目光游离般地落在了墙角的鱼竿上,就好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打了一针吗啡一样立马就神起来。他趔趄着拿起鱼竿就要往外走,他媳妇听见动静发疯般抢过鱼竿一下子放在膝盖上就掘折了。

这日又经过媳妇向他一番唇槍两番舌剑唾沫横飞之后,朱毅不堪其扰又自觉理亏就独自一人在河边支起了一个窝棚,找个马车拉上锅碗瓢盆等一切生活用品索就不回家了,留下伤心绝望的媳妇在家整日以泪洗面。阿什河日夜不停缓缓流淌,就像一条美丽的彩带镶嵌在东北大地上,抚育着两岸人民健康茁壮成长。窝棚建在紧靠河边的一片绿草丛中,离地有一米多高,即防潮,坐在上面又可以观察河面的动静。当把一切收拾妥当把鱼钩甩进河里的一瞬间,朱毅的心就完完全全沉静下来,他感觉这里才是他心灵的归宿,所有的烦躁所有的烦恼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觉得这里就是他的天堂,哪怕鱼不上钩,哪怕水面上鱼漂一动不动,只要那红绿相间的鱼漂停留在水面之上,只要他坐在了岸边的青草之上,对他朱毅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餐风饮露舍家撇业就只为这么点好,朱毅也感觉自己是不是中邪了?但是一离开这鱼竿自己就好像没有魂了似的什么也干不下去,唉,真是没办法。饿了就捡点柴禾点着焖点大米饭,渴了有从家里带来的矿泉水,菜不成问题,从河里钓上来的新鲜鱼,窝棚周围整日缭绕着鲜鱼的香气。如果自己愿意走动随便上谁家的地里摘几个茄子辣椒别人看见也不会说什么,如果想吃点野味,随地鸣叫的青蛙抓几个把大腿用油一炸那叫好吃。朱毅感觉自己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因为米面油盐带的不多没几天就接近断炊了,如果回家去取又真怕媳妇那张刀子嘴不会饶他。朱毅这回是真的犯难了,夕衔山,无数的蜻蜓在窝棚周围盘旋,朱毅真的羡慕起这些蜻蜓来,它们倒是不用回家去取米和面。生火吧,不是还有一点米吗?熬点粥对付一下吧。火生起来了,炊烟在草间慢慢升起,朱毅把那可怜的一点米下到锅中,等米粥的清香弥漫开来,就着咸菜乱的吃了一口之后就躺在了窝棚里。

夜幕渐渐四合,天上是一轮大大的圆月,蛙声渐渐隐去,而且今晚并不像每晚那样热,不但不热还很凉的感觉,离立秋还有很长时间而且天也不像要落雨的样子,今晚为什么这样凉呢!朱毅有点纳闷,他睡不着了,坐起来点着了一颗烟,红红的烟头和吸进肚里的烟丝才有了一点暖的感觉。河面静悄悄的,窝棚旁边的老榆树筛下斑驳的树影,鬼影瞳瞳,好像起雾了,刚才月光下白亮亮的水面朦朦胧胧起来,河对面的玉米地黑黢黢的神秘莫测,蛙声没有了,静的出奇,静的可怕。忽然,朱毅发现水面有些异样,刚才平静的水面有了波动,在河中心一圈圈的涟漪向四周散开,就好像什么东西向上升起的样子。朱毅屏住了呼吸瞪大双眼吃惊的看着,只见涟漪越来越大,涟漪发出的中心一点点在升高,同时已经能够听到哗哗的水声,水声越来越大,水面好像被什么吸着向中间聚拢,涟漪变成水花一圈圈荡开一圈圈升起,仿佛是一朵鲜花在开放。当升到一米左右的时候在水花的中心忽然出现一缕黑气,黑气穿过淡淡的夜雾消失在东南方,水花瞬间跌落,水面复归于平静。朱毅吓的站了起来,头撞在窝棚的木梁上又跌坐下来,脸颊已有冷汗渗出,目光呆滞,魂出体外。

不知过了多久,朱毅摇了摇脑袋才缓了过来。忽然,朱毅好像听到了踩在草上的沙沙的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朱毅赶紧把窝棚帘子轻轻放下,只留下一点缝向外张望,随手划拉一个短棍攥在手里。朦胧的月光下,只见寂静的河岸上一个黑影在向这边移动,背上好像背着什么东西,走路很吃力的样子。离窝棚越来越近,朱毅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黑影来到了窝棚跟前站住不动了,一动不动就好象一尊雕塑一般,他似乎在嗅着什么,仿佛能听到鼻息的声音。这下可把朱毅吓坏了,他已经没有了窜出去的力气。这时就听黑影说话了:“老东西,我来了!”朱毅魂飞魄散,当回味过来是老妻的声音时,他一下子瘫倒在窝棚里。那个黑影掀起帘子,朱毅哆哆嗦嗦地划着火柴点上蜡烛,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老妻:“你这个老东西,吓死我了!黑灯瞎火的你来干啥?”老妻说:“我要不来,你这把老骨头不得饿死。”影影绰绰中他发现老妻的嘴唇有一点疤痕,“你的嘴唇怎么了?”“卡个跟头摔得,”老妻头也不抬在收拾东西。老妻背来大米和面,朱毅高兴了,心里不禁感慨,还是老妻关心我呀!窝棚局促狭小,老妻的到来让窝棚里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这么晚了也不能再撵她走啊,再说刚才那一幕余悸还在,把她留下吧不然这一宿就别睡觉了。老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拽过那条薄被就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不容分说就把朱毅压在了身下,他发现老妻身体拔凉,也许是天凉的缘故。朱毅心里一喜,心想这老东西可从来没有主动过,今天看来是真想了,于是也就毫不客气地扒下了她的衣服,一场野战就此开始。

事毕,朱毅呼呼睡去。第二天早上他被碰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他看到老妻消失在灰蒙蒙的雾气里。一转身他又睡着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大天亮了。想到老妻昨夜的光顾他的心里暖暖的,感激之余又觉得有愧于心对不起她,一时间老妻的种种好处自己的种种不是一起涌上心头,就这样思前想后一天就过去了。天渐渐的黑下来,朱毅想昨晚的那一幕不会再发生了吧!他也不敢再去看那水面,他忐忐忑忑的早早就收拾好渔具吃完饭就躺下了,躺下之后那思绪就神飞起来,因为昨夜老妻给他的感受就好像新婚一样,跟在家时的感觉完全不同。看来自己还不老,驾驭一个女人还绰绰有余。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他梦见老妻又一次披星戴月的赶了过来,两人又是一番大战,累得他又一次呼呼的直喘大气,当他累的疲力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一管东西射出去的时候,他兴奋地大叫起来……天又亮了,朱毅感觉神清气爽,神头也来了,感觉自己就像换了一个人,钓起鱼来也就神采飞扬,五把鱼杆看管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哪怕两三个鱼漂同时晃动也能应付过来。他后悔昨天早上没让老妻把鱼篓里的鱼拿回家去。

又是一晚夕好,美丽的夕把窝棚周围装点成了一幅水墨画,蝴蝶翻飞,阵阵蛙鸣。朱毅怀着喜悦的心情嘴里哼着二人转在柴火边忙碌着,今晚好好喝点,他想。自己今天勤快已经到别人家的地里把茄子辣椒西红柿都弄了回来,鲤鱼炖茄子,糖拌柿子,辣椒蘸酱,把那个小炕桌都摆满了。昨晚的那个梦真美,比前晚上的感觉还好。但愿今晚老妻能来,喝点酒睡一宿,那自己就真是神仙了。长河落日,荡漾的河水把火红的太抻拉的忽大忽小忽圆忽扁,岸边的绿草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细细碎碎的风亲吻着草叶忽明忽暗,河水曲折蜿蜒仿佛直通向晚霞之中。朱毅边喝酒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忽然间在河岸的尽头,在彩霞之上,飘飘的下来一个仙女,仙女裙袂飞扬,长发飘飘,在霞光里纤毫毕现,渐渐霞光隐去,清清楚楚一个人向这边走来,轮廓清晰的一个年轻女子。但是很奇怪,怎么这个人越走近就越像自己的老妻呢!渐渐的走近了,渐渐的来到身边,看清楚了果然是自己的老妻,朱毅惊喜无比。

“你怎么又来了,家里孩子怎么办?”朱毅感觉自己有点像个男人了,说出话来底气渐足。朱毅两口子晚来得子,媳妇将近四十才产下一个男孩,今年还不到十岁,两人奉若珍宝。“我把他送到他大爷家了,你不用惦记,”媳妇边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凳边说。两人边吃边聊,他发现自己的媳妇年轻了许多,细看之下仿佛皱纹都没有了,目光也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风情,这让他很惊异,也许自己的媳妇以前就这么好吧自己并未注意。此时,已解风情的媳妇居然喝起了酒,沾了酒的女人更加妩媚妖娆,这让朱毅激动不已。两人渐渐的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就好像一对年轻的恋人一样忘乎所以地陶醉在晚风中。夜幕完全垂了下来,两人也跳累了也蹦累了,桌子也不捡就相搂相抱地滚到了窝棚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推他,边推边喊他的名字,他睁开朦胧的睡眼,一束手电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快起来,你家孩子有病了,真有心,自个在这钓鱼!”来人是他的邻居老刘头。他迷迷瞪瞪的起来,迷迷瞪瞪深一脚浅一脚就跟在老刘头后面往回走,一路上老刘头不停地数落着他:“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不人不鬼的,整天抱着个破鱼竿,家里什么事也不管,你看看人家那日子过的,你再看看你,什嘛东西!”这一骂把朱毅给骂醒了,“孩子,孩子怎么了?他不在他大爷那里吗?”“在他大爷那!你睡蒙了,还是见鬼了?你没回家你怎么知道孩子在他大爷家。”朱毅不敢言语了,他不能把媳妇也在这住的话告诉他,那样这两口子可就都没正事了。跌跌撞撞的来到家已是人去屋空,老刘头的媳妇说他媳妇看着孩子着急,找到村里的一台面包车她们俩就打车去了市里医院。怎么办?再也找不到车了,“在家等找吧,估计没什么大病。”老刘头说。老刘头媳妇看见朱毅像根木头似得杵在哪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这孩子还有没有点正事,放着好好日子不过,钓鱼钓的连家都不回了,看把你出息的。你看把你媳妇都劳成啥样了,你以后可长点心吧!”“走走走,不愿跟这个王八犊子在一起!”老刘头骂骂咧咧地把媳妇从屋里推出来,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朱毅茫然若失地坐在了门槛上,心里沉沉的就像压了一块石头。这鱼自己真是不能再钓了。

天快亮的时候,喇叭声响,面包车回来了,车上走下活蹦乱跳的孩子。邻居们围上来问长问短,“孩子就是胃肠感冒,没什么事。”他媳妇向周围的邻居们感激地说。“那可挺好,你们家朱毅回来了吗?”“不管他,就当他死在外面了。我们俩过得更好!”他媳妇恨恨的声音。“嫂子,我大哥不回来哪天我去陪你,保管你不寂寞,”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嘴上积点德吧!孩子在跟前呢。”另外一个女人训斥那个男人。不能再躲在屋里了,朱毅磨磨蹭蹭低着头两眼向上斜着走了出来,来到了院子里,那样子就好像犯了错的孩子。大家伙忽然发现朱毅就好像发现一个怪物似的纷纷围拢来,还未等大家伙开口,朱毅媳妇已经抄起一把扫帚劈头盖脑冲他砸了下来,猝不及防,他被结结实实砸在了脑袋上,一个趔趄就歪倒在地。这时大家才缓过味来,有几个女人把他媳妇抱住了,有几个男人过来好像要查看他的伤势。他媳妇扔下扫帚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好像满腹的委屈满腹的凄凉都能够被这哭声带走似的。几个男人边把朱毅推搡进屋里边数落他,也没有人管他脸上的鲜血,任鲜血在脸上直流。

“咱俩离婚吧!这样你就能一心一意钓鱼了,我们俩也图个清静。”在人们散去之后已经恢复平静的媳妇说。朱毅一颗接着一颗吸着烟不言语,他觉得媳妇跟昨晚判若两人,这让他很是转不过弯来。“你倒是放个屁呀?”他媳妇催促道。“那,那,那你也看到了,在那挺好的,”他嘟哝着说,依然沉醉在昨晚的美好里。“我看着个屁,我看见什么了。嗯,我看见什么了?你说呀。”他媳妇站了起来,一步就凑近了他,她大嘴冲他哇哇着,他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河东之狮。“你昨晚还跟我跳舞了呢!”被急了的朱毅无路可退,他觉得这个女人提了裤子就不认账,非得让自己把老底诌出来,真是可气,他愤愤不平。“什么,我跟你跳舞,”他媳妇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诧不已,“我哪辈子学会跳舞了,我怎么不知道。想不到你还会跳舞,不简单哪,出息了,啊!”同时他媳妇把手伸向了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烧糊涂了呢?你是见鬼了吧!”最后几个字可把朱毅给震蒙了,同时也把自己给吓懵了,他感觉自己的后脊梁骨嗖嗖直冒凉气。这时他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媳妇,眼前的媳妇才是自己真正的媳妇,因为过度劳将近五十的脸上已是沟壑纵横,眼睛浑浊,只是在生气的时候比如现在才能放出点亮光来。而昨晚的那位只是有一个虚虚的轮廓像自己的媳妇而已,确切地说是自己媳妇二十年前的样子,而二十年前自己的媳妇也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风情吧!再说眼前的媳妇嘴唇上也没有疤痕。这时邻居老刘头媳妇来了,她听见了吵架声就过来把他媳妇拽走了:“侄媳妇,消消气,走,先到我那屋呆一会。”到门口又扭头冲朱毅扔下一句:“好好想想,长点心吧,没心没肺。”

空旷的草房仿佛要塌了一样在压迫着他,自己难道真的遇见鬼了。朱毅反反复复的回忆着,回忆来回忆去回忆出来的全都是那种快乐,只是偶尔想到那冒水泡的河面,但是一瞬间那种巨大的快乐就又占了上风,而且这种快乐渐渐地把那种凉气压了下去,凉气没有了就又浮想联翩起来。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朱毅情难自抑情不自己,看来自己钓鱼扔不下现在又添新病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朱毅得出结论。前院是走不了了,大街上全是人,没准正在议论他,看看已近中午,朱毅烦躁不已,他现在也说不清是因为钓鱼了还是因为那个女……反正豁出去了。后窗正对着一片苞米地,朱毅一个高就窜了出来,穿过苞米地一路向北再穿过几片黄豆地之后之后就来到了河边。看到了丰盈的河水他的心激动起来,自己的窝棚就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此时自己的窝棚在他眼里就是安乐窝就是销魂窟,即使搭上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到窝棚里还激动的心怦怦直跳,他也没心思再钓鱼了,坐在窝棚里望着河面一个劲的发呆,又是害怕又是期待,说不清的感觉。

又期待又害怕的夜晚终于来临了,这回知道对方是有来头的,朱毅早早的吃完饭就把自己窝在了窝棚里,身边还不忘藏在草下一把菜刀,看来弄不好这种快乐是要命的,也就自己这个胆,换一个人都不行。夜渐渐的深了,只有蛙鸣,没有风吹也没有草动,而且很闷热的样子,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浑身的臭汗弥漫了整个窝棚。实在受不了了,他把帘子挑了起来。已是下玄月,朦朦胧胧的河面上静悄悄,窝棚旁边的老榆树也是出奇的安静,他不错眼珠的盯着河面,好像那个女……人是从河里出来似的,他害怕了,而且越来越怕,凉气又从脊梁骨冒了出来,不行,这也太吓人了。当他决定要回家的时候他已经走不了了,只见平静的河面上又一点点的向上涌起,越涌越高,涌到一人高的时候一黑气在水柱上盘旋,眼见越旋越快,越旋越快,呼的一下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奔窝棚口扑来,瞬间的窒息朱毅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借着微弱的晨光他完全恢复了意识的同时也看清了那张风情的脸。他吓得退到了窝棚里面,“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我的恩人,我是来报恩的。”那个风情的脸说,此时他怎么也感受不到风情了,“报恩,报什么恩?”他怯怯地问。“我是千年修炼刚刚成型的泥鳅,你记不记得前年你曾经在别手里放生了一条泥鳅,那条泥鳅就是我。”朱毅想起来了,那是在前年,也是在这条河上,一个人钓上来一条两尺多长有擀面杖粗细的大泥鳅,那个泥鳅在鱼筐里看到他直冲他点头,似在哀求于他,而且有眼泪淌出,他看到觉得于心不忍就花了五百元钱买了下来,要知道伍佰元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那是给孩子学费的,结果半路出来钓鱼就揣在了身上。放到河里的时候那条鱼在河面上久久徘徊游动不愿离去,似有感激不尽之意。当时朱毅就觉得这条鱼有灵,冲着它挥了挥手,那条鱼才恋恋不舍的游走了。想不到她竟是一条修炼了近千年的鱼。“既然把事情挑明了,那我们感情的缘分也就尽了。我本想把人世间的所有快乐都送与你,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是现在我做不到了,我会用别的方式来报答你。你就叫我鱼姑好了。”鱼姑说完来到了窝棚外面。

这时晨光已经透彻寰宇,河面上飘荡着淡淡的雾气,青草上的露珠闪闪发亮,远近高低参差不齐的庄稼湛清碧绿,青翠欲滴。鱼姑站在河岸,此时她已经幻化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发髻高挑,面颊白中透红,嘴唇上有一处小小的疤痕。她的纤纤玉指向河中一指,平静的河面渐渐涌起,越涌越高,越涌越高,最后形成一个直径一米多粗三米多高的水柱,河水往复循环到柱顶就如同花瓣一样张开,河水清澈,晶莹剔透,那张开的柱顶就像一朵水做的莲花,莲花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那就是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在晨光的照射下幻化出千万条七色的瑰丽的彩虹,彩虹律动,相辉映。鱼姑轻轻飘飘的站在了莲花上面,粉红色的裙袂随风飘飘:“恩人,在七月二十八日那天省城有一场业余垂钓大赛,你去参加,我暗中助你,必有收获,切记!”朱毅站在岸边,不住地向鱼姑挥手告别,水柱越来越低,水莲花越来越低,鱼姑一点点的没入河中不见了。

得到这个喜讯,朱毅赶紧收拾渔具兴冲冲的回到家里,媳妇又理又睬地冲他吼道:“你给我滚,永远也别回来。”朱毅低声下气地哄道:“老婆,过两天我去参加比赛,保证能给你挣回钱来,如果挣不回来,你要怎样就怎样。”“谁听你的鬼话!你要在这个家里呆,就把鱼竿全给我烧了。要不你就给我滚。”“好,老婆,如果到二十八号我拿不回钱来,我就再也不钓鱼了。”“行,我就信你一回。”这回可下要到朱毅的承诺了,他知道朱毅说话算数,他拿不回钱他就没脸再钓鱼了,所以赶紧答应,他可不指望他钓鱼能挣回钱来。“那你那天好好给我准备准备?”“行。”

业余垂钓比赛设在阿什河中游的一段开阔河面举行,赛事三天,一等奖一名奖金二十万,以下五万三万一万不等。开赛当天锣鼓喧天热闹异常,省内各地高手云集,高手们的座驾逦迤四五里地之长。就只有朱毅是骑了一辆自行车去的。头一天战绩平平,与其他高手相差无几,第二天依旧难分伯仲,朱毅心里有点着急。第三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凌乱着水面。一开赛,他心里默默祈祷但不觉却说出声来:“鱼姑助我,鱼姑助我。”旁边伞下的人问他你嘀咕什么呢,他也不理睬,嘴里依旧振振有词的盯着河面。河水轻泛波澜,波澜静止,其它水面雨点纷乱,而自己眼前有一米直径的地方却水平如镜,在镜中他清晰地看到鱼姑在里面向他招手,他欣喜若狂,示意自己钓的不多,鱼姑在水里点了点头,慢慢的隐去了,水面又被雨点凌乱了。旁边的人看到他向河里又点头又摆手的不知是何用意,私下里议论纷纷。这之后朱毅真是有如神助,一条条又肥又大的鱼被钓了上来,其他选手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规定时间一到,朱毅已是稳胜券。

当朱毅把二十万奖金放到那间土房的炕上的时候,他媳妇乐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她哪见过这么些钱哪?左邻右舍也羡慕得不得了,看朱毅的时候眼光也不再是斜斜的。媳妇做出了第一项决定,翻盖新房,也扬眉吐气一下。第二天省城的报纸登出朱毅夺得全省业余垂钓大赛冠军的消息,附之以小道消息,说朱毅在钓鱼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那鱼就一条条往上咬钩。之后是越传越神,越传越邪乎,传到村里那就神乎其神了,说是朱毅跟阿什河的河神是拜把兄弟,有人活灵活现地证明说有一天晚上看到他跟河神在水面上行走。阿什河有河神的消息不胫而走,朱毅名扬全省垂钓界。

新房落成了,当朱毅一家三口欢天喜地搬进新房的时候,又一个问题来了,他媳妇执意不再让他钓鱼,因为过去的日子太可怕了,那种男人无能的伤痛曾经让她痛苦万分。坐在窗明几净的家里,朱毅一颗接一颗的吸着烟,不让自己钓鱼,不是要自己命吗?盖房子这一段时间自己已经瘾的够呛。乔迁之喜,媳妇炒了几个菜,一家三口围在桌旁吃了起来。朱毅想起了鱼姑,举起了酒杯向空中默默的祝福,一阵清风从窗外飘来,在桌上盘旋一圈又从窗口飘出,朱毅目送那缕清风飘出窗外,心中充满感激。他媳妇看着他怪异的举动心里直嘀咕。

巨大的喜悦让朱毅喝多了,他躺在炕上睡着了。他梦见鱼姑来向他作别:“恩人,我走了,我去找白素贞姐妹学仙术。我知道你对我的恩情我一生都报答不完,我还会回来的。”“是白蛇传里的白素贞吗?”“正是,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我?”“你说。”“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残酷,但是当我的一个个兄弟姐妹被你们钓上去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我只求你以后不要再钓鱼了,答应我,行吗?”望着鱼姑恳请的神情,朱毅下定决心:“行,我答应你,你放心。”“谢谢,谢谢。”朱毅醒了,耳畔还回荡着鱼姑甜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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