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华县有个叫上官德的人,娶妻任氏,生有两个儿子,大的叫上官知,小的叫上官仁。任氏死了之后,又娶了马氏为继室,生了一个儿子叫上官勇。
上官勇行强悍,专门好管不平之事,父亲上官德屡次告诫他,他依然如故。
一次,上官知出去游玩,见到有两个自己向来认识的人,正在殴打一个人,把那人踩在地上,打了又打。
上官知上去劝说道:“打死人是要偿命的!”
那两人恼怒起来,道:“你和这人是什么关系?是一伙的吗,是一伙,不妨来帮他。”
上官知也恼怒起来,道:“我好言相劝,你却满口恶言,我就是来帮他,又怎么样?”
那两人更加恼怒,都转过来殴打上官知,原先被殴打的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帮忙,因此,各对付一个。
上官知下手过重,一拳打过去,便把对方打倒在地了,好久都不见起来。上官知害怕出了人命,立刻就先跑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苏醒过来,围观的人见他久久未动,都认为他已经死了,然而逃亡的上官知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父亲上官德派人四处打探踪迹,也没有什么音耗。
没多久,上官德病故了。
马氏顿时起了忌恨之心,上官德在的时候,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上官德一死,她便动起了心思,加上老大上官知已逃亡在外,就剩上官仁在家了,并把他当作眼中钉。
让上官仁做各种家务,也不让她和自己生的儿子上官勇一起读书,渐渐地便像一奴一仆一样一奴一役他,并且吃的东西,也让他吃得不同。
上官勇刚十四岁,见二哥吃的是粗饭,心里有所不安,每次吃饭的时候,必定要让二哥来一起吃。
马氏怎么也不答应,上官勇便也不吃,马氏不得已,才让上官仁来一起吃。
两兄弟吃的不一样,上官仁也不在意,也不计较,可是每次吃的时候,上官勇必定要和上官仁换着吃,上官仁认为不行,上官勇便先把他的东西吃了,上官仁不得已才吃了上官勇的食物。
马氏见了,更加忌恨。
闲弃的园子里有一口枯井,马氏假说有东西掉进去了,让上官仁下去寻找。
上官仁把绳子系好,然后就下去了,等他下去之后,马氏便砍断了绳子就走开了。
上官勇从私塾读书回去,不见的二哥,问马氏,马氏道:“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上官勇不相信,在屋子前前后后寻找,来到了园子里,听到里面有声音,仔细一听是自己的二哥正呼叫着自己名字,喊救命。
上官勇道:“二哥,你先等一下。”
于是,找来一根长长等上官仁上来了,问他是怎么回事,上官仁便实话告诉了他。
上官勇道:“母亲有谋害兄长的意思,该当避开,不要听她的话,不要认为这是孝顺父母。”上官仁答应了。
马氏知道了,心里无比痛恨,把上官勇也痛打了一顿,上官勇也没有丝毫的后悔之心,始终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一天,上官仁到亲戚家吃喜酒回去,喝得大醉了。
马氏见了,十分欢喜。上官勇在一旁觉察出来了,以往母亲见到的二哥,必定是恼怒,今天反而欢喜,知道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于是,便假装说自己上私塾去,刚出去转了几下,就回去了,然而家里的门都关上了,十分担心母亲迫害兄长,知道家里有一个狗洞,十分宽阔,人可以爬进去,于是,就从狗洞钻进去。
见母亲把绳子在二哥的脖子上,并把绳子扔到窗外,看样子是要从外面拉绳子把二哥勒死,上官勇急忙上去,对马氏道:“不可!任家的舅舅本来是个刁钻的人,倘若把他的外甥缢死了,舅舅必定会找上门来,自有办法找你的麻烦。”马氏感到有点惧怕,才停手。
上官勇把上官仁脖子上的绳子解下,上官仁醒来,说:“将要谋害兄长吗?”
上官勇道:“不是的,是母亲这样做,而是我来救了你!”
后来,上官勇又见母亲买来毒药信石秘密地藏起来,上官勇偷看到了她所藏的地方,便找了像信石一样的东西,把它给换了,仍然放在原先的地方。
上官勇从私塾回去吃饭,马氏对他道:“今天吃的没有什么分别,让你的二哥先吃吧!”上官勇暗自笑了一下,就听从母亲的话,让二哥先吃。
上官仁吃完就走了。
等到了晚上,上官勇对马氏道:“今天想用信石毒死二哥吗?”
马氏道:“没有啊!”
上官勇道:“藏在屋子里的信石怎么不见了?”
马氏不回答他。
上官勇继续说道:“昨天幸好我用假的换掉了,不然二哥此时已早见阎王去了!我已和你说过了,任家的舅舅,是个挑三唆四的人,颠倒曲直,变乱是非,全靠他的那一支笔,要怎么说,就能说成怎么样。要是谋害了他的外甥,我家势必将遭到灭门之灾。”
上官勇还暗自请任家的舅舅到家里去,让上官仁陪着吃饭饮酒。
任家的舅舅道:“勇甥这般肥壮,而仁甥却如此瘦弱。难道吃的东西不一样吗?”
上官仁道:“每天都在一起吃,没有什么分别。”
舅舅道:“这般消瘦,必定是有什么心事。果然是这样马氏听了,全不自在地冒出汗来,从此,谋害上官仁的心思便停息了,虽然不打算进行谋害了,然而始终把他看作眼中钉,即使怎么能说的人来说,也不能改变她的心态。
有人对上官勇所:”你和上官仁又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为何疏远自己的母亲,而去亲近兄长呢?“
上官勇道:”同父异母,也是亲兄弟。只知道有母亲,而不知道有父亲,那是禽一兽。“听他这样说,都感叹他深明大义。
当时,邻近的村子有庙会,上官勇想前去观看,马氏不答应。
上官勇哀请要去,马氏道:”谁和你一起去?“
上官勇道:”叫二哥一起去。“
马氏道:”怕他害了你。“
上官勇道:”二哥是个圣贤之人,要是他真想害我,我早已活不到今天了!“
马氏才勉强答应。
兄弟俩戏耍着就一同去了。
到了那里,人很多,男男一女女,拥挤不堪,上官仁和上官勇忽然走散了。
哥哥找弟弟,弟弟也找哥哥。
上官勇见到了自己的同学,问他有没有见到自己的二哥,那人骗他道:”从这条路找你去了!“
上官勇信了他的话,便沿着那条路走去,走了十几里,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然而天已经黑了。
上官勇看那地方,正是任家舅舅住的地方,于是就前去投宿,并告诉他们其中的缘故。
任翁媪见了上官勇,十分喜欢,也把他当亲外孙一样看待。
上官勇怕母亲在家里担心,早早起来,准备回去了。
任翁道:”我已经烦请别人去禀告你的母亲了,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任翁烦请的人,却把这事给忘了。
上官仁在那里四处找寻找上官勇,找到天黑都不见,想上官勇已先回去了,便也回去了。
可是,回去并没有见到上官勇。
马氏道:”你将我的儿子害了,便编出这些话来欺骗我吗,你还想安然地呆子家里吗?“
上官仁道:”我弟不是像一般人的弟弟,何况和他一起出去,而没有和他一起回来,我怎么忍心呆在家里?“
马氏万端诟骂,一一夜都没有停息。
上官仁早早的又出去寻找,一整天都没有信息,不敢回去见马氏,便借宿在邻居家。
有人从宁羌来,说路上遇到一个人长得像上官勇。
上官仁便早早起来,立即前去,一路上不断地访问,也没有消息,所带的资费,两天已用完了,夜里只能睡在庙宇中,白天就到村中去讨写些吃的。
刚好有个四川成都的店主见到了上官仁,想让给商客当佣人。上官仁想有家难回,便答应了。
那商客姓张,在苏杭一带也有店铺,见上官仁忠厚,回到家里,便让他去料理店铺,上官仁便留在了那里。
上官勇在任家留了五天,任家才送他回去。
马氏见他回来了,十分欢喜,真如隔世再生相见一般。
上官勇问:”我二哥在哪里?“
家人道:”三天前出去找你去了,还没有回来。“
上官勇偷窃了母亲的财物,听说兄长到宁羌去了,也一路问路而去。
在路上,遇到一个同乡的无赖,跟着一起走了两天,无赖见上官勇的口袋中钱财不少,便在路上,给他吃了昏迷一药,把他的钱财全拿走了。
当时有一个姓乔的大商人载货回去,见上官勇倒在路边,摇动他也不见醒过来,于是,便用车拉着他走了。
两天之后,上官勇才完全清醒过来。
姓乔的问他,上官勇都一一地告诉他。
姓乔的没有儿子,便认了上官勇为义子。
上官仁在成都料理店铺,十多年间,已变成了店铺中的掌柜,并且已拥有了店铺一半的资本。
当时有欠货欠债的人,反而以欺诈抵赖控告上官仁。
担任当地官长的乔公,很有政声,见到了上官仁的名字,立刻传来问讯。
上官仁实话直说,乔公便判那些欠货欠债的人,限期还清,要是拖延了,必定要重重责罚。
上官仁回去,正和店里的伙计谈论乔公的贤明,忽然就有人来报告说乔公来了。
仓猝之间,乔公已走进去了。
上官仁仔细一看,确是上官勇。
原来,上官勇做了乔家的义子,便改为了乔姓,考试高中,已做到成都令了。
兄弟相见,悲喜一交一集,各自诉说着自己的遭遇,都不胜酸楚。
上官勇道:”明天请兄长到官署去,再好好细谈。“从此,兄弟两人常常聚在一起。
一天,上官仁见上官勇面带忧愁,便问他有什么事。
上官勇道:”有一个参将,和我言语不和,上级很喜欢他,我屡次遭到他的谤毁,担心被弹劾,因此才忧虑。“
上官仁问那位参将的姓名。
上官勇道:”他和我家是同姓,并和大哥同名,都叫上官知。“
上官仁到:”怎么知道不是我们的兄长呢?“
上官勇道:”相貌倒是有些相像,只是想想不明白大哥怎么会到这里来?因此,才不敢相认。“
上官仁道:”我试着去探访一下。“
一天,参将乘马出门,上官仁见了,大声呼喊道:”不是我的大哥参将听见了,下马来相见,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弟弟,于是,带着上官仁回到官衙,叙说别后之事。
上官仁便问道:“大哥和乔县令有嫌隙吗?”
上官知道:“确实有一些。”
上官仁道:“乔县令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兄弟的弟弟啊。”
上官知道:“他姓乔,怎会呢?”
上官仁清楚地说出其中的缘故。
于是,一起骑上马,到县衙去见上官勇,兄弟一团一聚,万分欢喜。
后来,上官勇请假回陕西,把母亲马氏接到成都奉养。
上官知和上官仁也都尽心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