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某在家里读书,乙某也来他家作为伴读,和他一起读书。
甲某在夏天娶了妻子,成婚的那天晚上,洞房之内,新妇对甲某说:“听说你读了好几年的书了,我出一联,让你来对,对得好了,你就能睡在这里,否则,你还得回书房去读书,等你成名之后,再相见也不迟。”
甲某满怀信心地道:“好,请一娘一子出题。”
新妇又道:“我系女流之辈,不可抢在丈夫的前面,我出下联好了。”就说道:“等灯登阁各观书。”
甲某构思了好一会儿,绞尽脑汁思考,都想不出一个好上联来,感到很惭愧,就走出了洞房,到书房一中去了。
乙某在书房一中,见到甲某新婚之夜,不留在新房里,却回到书房来,感到很奇怪,便道:“这一刻千金之夜,为何出来了啊?”
甲某便细细地说出其中的原因,便心里怀着惭愧,上到书房一床一上睡去了。
乙某很早就听说甲某娶的妻子美貌无比,听了甲某那样说,便动了坏心思,等甲某睡着后,假冒甲某的名,进到甲某的新房里,当时,新房里的灯火已经熄了,乙某进到里面,骗甲某新娶的妻子道:“这对子实在极为一精一巧,真难想到一对好上联来,请让我过后慢慢地想,希望不要辜负这良辰之夜,把我拒之门外,致使光一陰一虚度。”
甲妻本来也是和甲某开玩笑的,也认为甲某不会那般认真,以为是甲某回来了,只低低地笑了一下,也没有在意。
接着,便一起上睡去了。
乙某一一夜风一流,早早地起来,就离去了。
到了晚上,某甲进到房里,又对妻子道:“你说的对子,我实在对不上来。”
妻子道:“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甲某道:“昨晚,我对不出你出的对子,心怀惭愧,并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烦你啊?”
妻子才明白昨晚和自己上一床一的不是自己的丈夫,事已至此,无比羞愧,便自缢而死了。甲某也不明白她怎么无缘无故就上吊死了。
后来,甲某和乙某同年进到了县城去读书,并一起去参加乡试考试。
当时,考试的贡院中有一株梧桐树,中秋之夜,监查考试的先生,倚靠着坐在树下,仰头看看天上的明月,便得到一句上联:“移椅倚桐同玩月。”实在找不出一对准确的下联来。
第二天,便把上联写出来,凡是参加考试的学生,有能对得上的,另外用纸写好,并写上各人的姓名籍贯,然后一交一给他,对得好的有赏。
先生把征求下联的贴出去之后,夜里又坐到梧桐树下休息,梦到一个美人来对他说:“我有一联,‘等灯登阁各观书’,不知能不能对得上?”
先生见那美人立即叫考生们把自己对的对子上一交一给他,里面有两对对子完全相同,并且和梦里的女鬼告诉自己的也一样,便是甲某和乙某两人的了。
先生暗暗记下甲某和乙某两人的姓名籍贯。
等考试终了之后,便把甲某和乙某两人传达到官署,一交一给县官查问。
官吏便先问甲某,那对子是怎么对出来的,甲某便实话告诉县官,说自己是从自己死去的妻子那里得来的,并把自己妻子自缢而死的事告诉县官。
县官听了他的话,知道先生梦里梦到的女鬼就是甲某的妻子,那他妻子的死因,此时,最大的嫌疑便是乙某了。
县官继续问道:“你离开新房,回到书房里,曾对人说出你妻子要你对对子的事吗?”
甲某便说曾和乙某说过。
县官道:“那他当夜睡在书房吗?”
甲某道:“我白天和他一起读书,夜里则各自睡一间房。那天夜里,我因为想不出妻子的对子,感到烦闷,再加上天气又闷,便睡不着,起来乘凉,呼叫他,没回应,看他的房门,也是从外面关着的,才知道他不在房里,天要亮了,才见到他回去。”
县官便叫乙某上堂,问他:“你的对子是怎么对出来的?”
乙某道:“晚生自己想出来的。”
县官道:“那下联出自甲某的妻子,甲某对不出上联,惭愧而退,回到书房,和你说了。你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不感到羞耻吗?”
乙某便说不出话来了。
县官道:“甲某妻子缢死的缘故,你知道吗?”
乙某道:“不知道。”
县官道:“甲某回到书房睡,你也睡在书房吗?”
乙某道:“在。”
县官道:“不在!当晚,甲某因为心里烦闷起来乘凉,见你的房门外面是关着的。你已经招供清楚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乙某道:“我确实没有睡在书房。”
县官道:“那你去哪里了?”
乙某道:“回家省事亲人。”
县官又叫人去把乙某的父亲叫来,问道:“你儿子在外读书几年了?”
乙某的父亲答道:“只到甲某家读过两年。”
县官道:“他时常回家吗?”
乙某的父亲道:“因为功名未就,除清明、端一陽一、中秋节让他回家之外,平时不让他回去。”
县官道:“你儿子年已弱冠,娶了妻子在家里,有时候回去,恐怕你也不知道吧?”
乙某的父亲道:“因为还在读书,恐怕分散了他的心志,还没有给他成婚,现今才定在十月间。”
县官还担心冤枉了乙某,又对他的父亲道:”你的儿子在甲某那里读书,或许因为甲某要娶妻的原因,不便于在那里读书,当时暂时回去了,你忘记了呢?“
乙某的父亲道:”没有。前面我也和他说过这事,叫他暂时回去,可他并没有回去。“
县官叫师爷把审问乙某父亲的话记录清楚,然后把乙某提到堂上。
县官喝道:”你父亲已供清楚了,恐怕分散你的心思,只让你在清明等节里回去。甲某回到书房里睡的那天晚上,你既没有留在你的房里睡,又没有回家,到底去哪了,从实招来?“
乙某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县官笑着道:”我知道你去哪了!“
乙某道:”哪里?“
县官道:”你顶替甲某,到他的新婚之房里,糟蹋了人家的妻子,是也不是?“
乙某还是不招认。
县官叫人摘去他的帽子,准备对他用刑,乙某感到惧怕了,才一一承认。但还说某甲的妻子是第二夜才死的,与自己没有关系。
县官大怒,道:”你进去的时候,必定会说那对子实在难对,甲某没有想出好对子,天明进去,肯定也会对他的妻子这么说。他的妻子便知道前面和她相一交一的并不是自己的丈夫,便含羞自缢而死了,怎么说与你无关?别人的妻子因为你而死,你还要打算抵赖,你还想活吗?“
上级官吏认为甲某的妻子死了,还没有另娶,乙某准备娶妻,却又犯下了死罪,便判定让县官为媒,让乙某准备娶的妻子归甲某,作为甲某的继室,作为糟蹋人家妻子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