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噗嗵,噗嗵,噗嗵。
声音由远而近了,沉闷得像有无数个人从屋顶上掉下来,在月光笼罩的窗前晃了一下就落到地上,血从门缝蜿蜒着进来……
请不要留我一个人。
声音细细的,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地板开始松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拱出来。小小的头颅,四分五裂的五官,冰冷的眼睛里都是讽刺的笑。
请不要留我一个人。
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探上我的脸,心底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忍不住尖一叫起来……
“小一姐,醒醒!”翠衣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小一姐又做噩梦了?”
“这噩梦做得真实。”
“又梦见那个小女孩了吧?”
“嗯。”我满脑子都是那双冰冷的眼睛。
“小一姐那时候只是个六七岁的孩童,根本阻止不了什么……”话到一半,翠衣突然拍了下额头,“糟糕,姑爷早上出去的时候吩咐翠衣早些唤小一姐起来的。”
刚说着便传来了敲门声,是老夫人房一中的丫鬟,“七少一奶一一奶一,老夫人和众位夫人少夫人在祠堂等候多时了。”
翠衣低着头,“姑爷说,今日老夫人要宣布下个月中旬设宴的事,所以让小一姐早些去问安。”
我赶忙起身:“你去跟老夫人说我这就到。”
丫鬟领话走了。
前几日老夫人说要为四少爷康复的事大宴宾客七天,救济镇上的乞丐一个月。当时以为老夫人一时兴起随便说说,没想到要当真如此,独孤山庄虽是先皇赏赐,但独孤傲然当时是一名武将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当然也有不少仇家。若要大宴宾客,有名望的皇族,一江一湖中人,镇上的乡亲都会邀请到。若有人借此做文章,出了纰漏就糟糕了。
我赶到祠堂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把这件事定下来了,一娘一也点头同意。我若要阻止必定会惹老人家不开心。
我微蹙着眉的样子落在小蝶儿的眼里,“仙女婶婶,一娘一说,过几天家里会来很多客人,会有和我年龄相当的娃娃来府上玩,我很高兴,你不高兴吗?”
我遇见老太太探究的眼神,赔笑道:“小蝶儿乖,婶婶当然高兴,到时候府里会来许多人,恐怕家里的长工和丫鬟都不够用呢,这些事就一交一给我来办吧。”
老夫人满意地笑:“我们如烟就是灵巧,这事儿啊也只能一交一给你办了,我已经让寒儿去繁花城接凉儿回来了,他们大概三天就到,到时候你三哥和四哥都能帮上忙。”
“如烟记得了。”我福身告退。
2
次日,独孤山庄门外贴了一个招人的告示,请短工,长工,丫鬟,还有写帖子的先生。不足半日门口就排满了来应试的人。
“小一姐,你让我准备的帖子我已经写好让信差送去了。”翠衣一边磨墨一边抱怨“您这是何苦呢?来应试的都是镇子上的乡亲,让管家钟叔做就行了。”
“你这丫头又想偷懒。”我佯装生气,“少说废话,快叫下一个人进来。”
翠衣喊:“下一个。”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手里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妇人见了我喃喃道:“莫非是天上的仙女一下凡么?”
翠衣骄傲地应:“我们家小一姐当然不是凡人了,你能做些什么?我们府里正缺厨一娘一呢!”
妇人的眉眼立刻敛下来:“来……来应试的不是一奴一家,而是小女。”
女娃看上去格外瘦小,一双眼淡定地看着我。我笑起来,“这娃这么小,能做什么?”
“我家丫头什么都能做,家里弟妹多,什么活儿都是她做,她很勤快,若不是家里穷,也不忍心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事。独孤府家大业大,听说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是个菩萨心肠,想必也不会亏了这孩子……”妇人将女娃往前推了推将她按在地上磕头。
翠衣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看到这同命相连的孩子心酸得不行,伏一在我耳边说:“小一姐,这丫头看起来挺机灵的,我们府上也不缺那点口粮……”
“你对我们独孤山庄倒是挺了解的。”我点头,“好吧,你打算把这孩子卖几两银子?”
“七少夫人看着给,只图孩子能有顿饱饭吃。”妇人谦卑地低着头。
“我让书童带你去账房那里取五十两银子,回去好好打点做个小生意,不要再卖孩子了。”我转向那孩子,“不要害怕,你跟翠衣姐姐去吃点东西换件漂亮衣服,这府里可好玩了。”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善意,看了一眼母亲,便机灵地跑去抓翠衣的手。
妇人一大概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银子,忙磕头道谢。书童带着妇人走了。
3
这孩子不太一爱一说话,换了衣服梳好头发,眉目也是清秀。她一下子吃了太多的点心撑到不舒服,翠衣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小蝶儿听说府中来了个和她年龄相当的孩子,欣喜不已。
孩子躺在一床一上休息了几日还是很虚弱,小蝶儿趴在一床一前问翠衣:“翠衣姐姐,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小小一姐,你先出去和阿兰玩,等她醒了翠衣叫你去。”
蝶儿立刻扁起了嘴:“阿兰笨手笨脚,每次玩踢毽子总是输。”
我把蝶儿拉到一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若把那孩子吵醒了,她病好不了就永远不能和你玩了。”
小蝶儿这才安静下来伏到一边看着。这时老管家钟叔来了,一进门就递进来一大本账簿:“七少夫人,这是这个月雇下人的花费。另外宴请宾客的帖子已经写好了,其中包括几个皇族和一江一湖中的正宗门派,已经派信差送出去了。三少爷和四少爷已经回府了,老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小蝶儿一听跳了起问:“钟爷爷,是爹回来了么?”
“回小小一姐的话,已经回来了。”
“仙女婶婶,我们快去祖一奶一一奶一那里找爹吧。”孩子就是孩子,一瞬间就忘记了躺在一床一上的小伙伴。
独孤寒和独孤凉在祠堂里和老夫人饮茶,独孤冷也从布庄里回来了,三兄弟坐在一起老夫人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直拉着独孤凉的手不愿意松开。独孤凉被看得不好意思:“祖母,我已经好了,不疯不傻,桑香镇的事也处理好了。”
独孤寒奚落地弯起嘴角,“四弟真的处理好了么?那个叫梅刃儿的姑一娘一……”
“梅刃儿是谁?”老夫人不明所已。
“是喜欢四哥的一个女子,聪明贤惠。”我急着抢白。
独孤凉无奈地瞪我们一眼,老夫人果然很高兴:“是如烟说的就没错了,如今你们兄弟中就你没有成亲了,这事要尽快的好。”
独孤凉见状找借口说路途遥远太累就去休息了,我跟老夫人说了一下准备的情况,便随着独孤寒和独孤冷出了祠堂。
小蝶儿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爹,兴奋得不住嘴地说这说那,说到还躺在病一床一上的小伙伴,小大人似的叹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起玩。
大人们被她的样子逗乐了,这时候管家钟叔匆匆跑进来,面有惶恐,“各位主子,刚才花匠去府后面挖些土栽花,竟然挖出一具一尸一体来。”
“一尸一体?”独孤冷皱了皱眉头,“我们看看去。”
4
一尸一体已经被挖出来了,在一陽一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一尸一臭味。
一尸一体的脸部已经模糊不清,从她的衣服和手的粗糙度来看,应该是个没有身份背景且家境贫寒的普通农妇。独孤冷上前去看了半天,只说了句:“是被掐死的,此人有着深厚的内力。这样黑紫的手印不是普通人留下的。”
两个长工听了吩咐要抬去衙门里认一尸一,刚抬起来一个小布钱袋从她的衣袖里掉出来。账房不由得惊呼:“这不是她吗?”
“你认得这个妇人?”独孤冷皱起眉头。
账房摇头:“不认得这妇人,这钱袋我却认得,前些日子家里雇下人,七少爷的书童带她来取五十两银子,说是七少夫人买了她的女儿。因为我们家很少花这么多钱买下人,所以就有点印象。而且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小的怕她弄丢一了,就用钱袋装着给了她。”
“难道是有人见财起意?”独孤寒试着分析。
独孤冷微笑着摇头:“若是为财,为何钱袋还好好的在一尸一身上?况且凭这个指力在一江一湖中也算是高手了,怕是不在你我之下。”
竟然是那孩子的一娘一。
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杀人不为财,一个小小的妇人和一江一湖中人会有什么牵连?
我回冷烟小筑,翠衣惊喜地说:“小一姐,那丫头醒了。”
那孩子恢复得很好,脸上有了红一润的颜色,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见了我乖一巧地跪下磕头,再没别的话。我不由得怜惜起来,竟然无法将她一娘一惨死的事告诉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才想起忘问她的名字。
孩子摇摇头,翠衣抢着说:“听她一娘一叫她丫头呢,应该就是叫丫头吧。”
“‘丫头’这名字不好,我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叫……就叫凤儿吧,希望从此浴火重生。以后的日子你就好好呆在独孤山庄,和蝶儿一起读书识字,我就做你的干一娘一好了。”我摸一着她的头问,“凤儿,你觉得如何?”
孩子木讷地看着我,翠衣欢喜地拉她跪下:“还不谢谢你干一娘一……”
“一娘一?”孩子怯怯地看着我:“你是我一娘一?”
“是的,孩子,我是你一娘一。”我抱着她小小的身一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十几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个瘦小天真的孩子还栩栩如生的在我的脑海里。
那年我才七岁,两个姐姐整日做女红,我闷得无聊了就趁管家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一时玩得兴起天黑下来忘记了回家的路,我坐在一个陌生的街上饿得直哭。这时候来了个大叔,他亲切地问我是不是肚子饿了,然后把我带回了他的家。
大叔把我带到了山上一个很简陋的屋子里,那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他把我丢进屋子扔了点干粮就锁门出去了。
我坐在地上哭得嗓子都哑了,那孩子只是躲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我。
我问她:“你是谁?”
“我叫小秀。”
“小秀,你为什么不回家?那个大叔为什么把我们锁起来?”
“那个大叔是个人贩子,他会买通人伢子把我们卖掉。”她似乎能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那时候我只知道人贩子是坏蛋,还知道我爹肯定会派人来救我的。
“小秀,你不要担心,我爹肯定会来救我的。”
小秀点点头:“求求你了,千万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怕黑……”
“不会的。”我信誓旦旦:“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两个孩童的承诺在彼此的身一体内生了根,几天后,那个人贩子带走了我,小秀哭着拉着我的胳膊被那人一巴掌挥过去。在将我运到另一个城镇的路上,一帮一江一湖英雄找到了我。那人贩子吓得直打自己的嘴巴,独孤山庄指腹为婚的未来的七少一奶一一奶一,他就是赔上几个一性一命也是赔不起的。
那个承诺在我的心里还记得,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人贩子带我们回山上找小秀。没想到到那的时候,他的一个同伙正准备带小秀走。他一心急挟着小秀爬上了屋顶,那人有些功夫,把小秀掐得几乎翻了白眼。
我哭着喊着小秀的名字,那些一江一湖英雄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本来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临逃跑时,他竟然将小秀用力的从屋顶上扔下来……
小秀躺在我的脚边,头磕在一块大石头上脑浆迸裂出来,她痛苦地挣扎了两下,眼睛一直盯着我断断续续地说:你说过不丢下我一个人……
她临死前眼睛暴凸着,整张脸被血液和脑浆分割得异常恐怖,那眼神一直冰冷的在我的脑海里,刻骨铭心。
5
伏龙镇短短一个月便热闹起来,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乞丐在府外成群地晒着太一陽一,皇族及众多一江一湖人士也陆续到了,独孤山庄张灯结彩,隆重异常。
师父赶来的时候是宴客的第二天,我的二姐夫断臂公子沈若素陪他一同前来,还捎来一娘一的家书一封。
信很简单:如烟,万事小心。
沈若素说:“一娘一不放心你,路途遥远她年纪大了又不方便走动,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师父的身一子骨依然硬朗,我安排他们住进了冷烟小筑的对面的芙蓉苑,师父是一向喜欢清净的。这次请的厨子中,有一个做得一手好斋饭的,我亲自端到师父房间里。
师父说了声阿弥陀佛,“如烟,看到你没事,为师就放心了。”
“师父,您说话好生奇怪,如烟一直好好的。”
“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你要跟我学武功的原因?”
我乖乖地低下头:“记得。”
“那你还记得不记得我答应收你的原因。”
“记得。”
“那你还记得不记得我答应收你的条件?”
“都记得。当初要学武功是因为不想成为弱女子任人宰割。师父答应收我的原因是我的眉眼间像极了师父年轻时一位旧人而且筋骨奇佳。我答应师父的条件,是即使学了武功只为防身绝不杀人。”我微微一笑,“师父的条件我一直当作至理名言,一直都没违背过。”
“你记得就好。”师父叹口气,“如烟,行走一江一湖或许不小心得罪过什么人,一定要小心行一事。”
“如烟明白。”我知道师父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不想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问再多也没用。
入夜,沈若素一人在院子里饮酒赏月,我上前福身,“姐夫好像有什么心事。”
“行走一江一湖的人,哪个没心事?”沈若素自嘲。
“你的心事却无关一江一湖。”我帮他斟了杯酒,“这次见你和上次很不一样,你很少这样忧心重重。”
“如碧被人绑架扔到了深山里,若不是我发现的早,恐怕就喂了山中的野狼。”沈若素灌了一大口酒,“枉我有断臂公子之名,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我急急地问:“二姐怎么样了?”
“如碧没事,倒是大姐误喝了毒药险些命丧黄泉,若不是你师父,必死无疑。思来念去,我们总觉得这两件事绝对不是巧合,一娘一担心得吃不下饭,恰好收到你派人送来的帖子,于是我和沧海大师就赶来了。”
我惊得脸色煞白,好久才反应过来。只听耳边有碎碎的脚步声,沈若素拔剑追了上去……那人蒙着面穿着夜行衣身形极快,我和沈若素追出独孤山庄几里路,那人突然不见了。我心里暗叫不妙,若非是调虎离杀之计?
沈若素气得大叫一声拔脚就往回跑,回到山庄,仿佛一切如常,又似乎在黑暗的地方潜伏着什么危机。
黑暗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6
阿兰一大早闯进我的房间,紧张得连声都变了:“七少夫人……出乱子了……”
“阿兰,慢慢说。”
“小小一姐不见了!”阿兰的眼泪不住:“昨天夜里小小一姐还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心里一惊:“那凤儿呢?”
“凤小一姐昨夜在我房里睡的。”翠衣说,“早上我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不好。”很微妙的预感,蝶儿的失踪和凤儿有一种微妙的联系。我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跑去翠衣的卧房,软塌上的锦被微微一隆一起,我上前掀起来,赫然是一个抱枕。翠衣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了防止打扰其他的贵客也不能彻底搜查,那势必会引起恐慌。不过可以肯定,那个黑衣人必定是某个来山庄的客人。我吩咐丫鬟去酒席上请三位少爷回来商讨此事,我自己便开始在各个客房一个个搜查起来。既然是客人,那么两个孩子一定是被藏在山庄的某个角落。
来山庄做客的人一部分在镇子上的农家和客栈里寄宿,一部分贵客便住在山庄的锦红阁、云水轩还有翠竹楼里。锦红阁住的都是皇族,都是与独孤傲然有过一交一情的人的后裔,是好是坏就难说了。
这正是大宴的时间,锦红阁静悄悄的,敲房门没人应,我便自己推门进去。果然气派,老管家很周到地把房间布置的庄重体面。梳妆铜镜旁放着一支白玉的金钗,想必住的是一个女子。
“啪……”软底的鞋子踩到干树叶的声音。
我忙跳到头顶的房梁上。推门进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他愣了一下拿起梳妆台上的白玉金钗就出了门。我大大舒了口气,没有真凭实据,这么卤莽行一事若被发现只会陷入更大的误会中,会让两个孩子的处境更加危险。
我随后出了门匆匆赶往冷烟小筑去跟独孤冷他们见面。刚出了锦红阁便从暗处闪出一个人,看穿戴非富即贵,而且正是进入客房一中的男子。
“姑一娘一,请留步……”男子微微的笑。
“嗯,这位客人,这边是客房,设宴的场所在后院……”我福了身一子装傻地说:“请随我来。”
“姑一娘一怎么从我的卧房里出来?”
原来他都看到了,我再行了礼,“这次宴请宾客家里刚请了不少新的下人,那些丫头们粗手粗脚的可不能坏了客人的雅兴,这屋子里缺什么我来看一眼,随后就让丫鬟们送来。既然叨扰到了客人,如烟这就给您赔个不是。”
“姑一娘一有心了。”那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院子的确够大,还劳烦姑一娘一带路。”
“贵客如何称呼?”
“在下颜敏。”
我心里一惊,“原来是敏王一爷,久仰大名。”
“早听说独孤山庄的女眷个个貌美如花,今日得见天仙佳人实在荣幸。”
“敏王一爷过奖了。”我急得手心里出了汗。敏王一爷不知是敌是友,从他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我回到冷烟小筑,独孤寒已经等得急了,“如烟,有没有蝶儿的下落?”
我摇头:“各个客房里都看过,没有任何异样,刚从锦红阁里出来,还被敏王一爷撞了个正着。”
“颜亲王府的颜敏王一爷?”独孤凉皱了下眉头:“最近似乎很多人跟我提起这个名字?”
“啊?还有谁说起过?”独孤寒顾及女儿的安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安。
“一江一湖上都说最近颜亲王府不太对劲,不断的有大内高手进出,看那架势像是在招兵买马。不过依照敏王一爷的行动来看,他还有时间从洛一陽一大老远的跑到这个小镇上赴宴,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忙。”
“对啊,他这样做完全没道理。”我疑惑的摇摇头:“最近发生的事怪极了,先是我的两位家姐先后遭到毒手,紧接着凤儿的一娘一亲被杀死,现在蝶儿和凤儿都被掳走,这里面的原由还真是复杂。”
“如烟,那妇人死后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或许我们可以去她家中找下线索。”独孤冷提议道。
是个好主意。
7
那妇人家并不难找。让家丁去县衙打听了一下,知道她家就在伏龙镇下面一个小村落里。村子很小,只有几户人家。妇人家门口,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一童正在吃力推磨。
女一童见了生人局促不安地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独孤山庄的人,你的母亲将你的妹妹卖到了我们府上。”我向院子里面看了看,有一个在地上乱爬的幼儿,还有个稍微大的孩子在地上玩泥巴。
女一童一听就紧张起来:“是不是丫头闯什么祸了?”
我与独孤冷对看一眼都不知道怎么讲好。
那女一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丫头是不怎么听话,但是她很勤快,我们的一娘一已经死了,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不要赶丫头走……”
“我们不赶丫头走。”我将女一童拉起来,“我问什么你就如实答什么。”
女一童乖乖地点头,眼神中都是受一宠一若惊的神色。
“你爹一娘一是做什么的?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爹两年前就病死了,我跟着一娘一卖豆腐,除了几个邻居家的大婶,一娘一没和什么人有来往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这丫头看起来很灵巧,在厨房里也许是个不错的帮手。我点点头说:“好吧,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明早派人来接你们进府,你的两个弟妹我会派人将他们好好养大,你就在府里做事吧。”
“谢谢小一姐……”女一童偷偷地抹着眼泪。
回去的路上,独孤冷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远地就看见独孤寒在门口焦急地踱着步子,“你们可回来了,在府后发现了一具一尸一体,翠衣说是凤儿……”
“三哥,带我去看看吧。”
在冷烟小筑,翠衣不停地掉眼泪。那小小的身一体被白布盖上,脸被石头砸得分辨不出模样,只是身上的衣衫是翠衣亲手缝制的。心口灼灼地疼:“是谁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我怕蝶儿也会遭遇不测……”独孤寒说,“暂时不要跟蝶儿的一娘一亲讲。”
这已经是大宴宾客的第四天,只觉得一个一陰一谋离我越来越近,却又说不出什么由头来。半夜听师父讲经,他只是喃喃地说:“万事皆有因,因果循环,种的什么树开什么样的花,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如烟,稍安毋躁。”
次日,管家派人将凤儿的姐姐香草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妹接进府里。那孩子看见自己妹妹的一尸一体泣不成声。
“如烟看妇人的遗孤可怜,于是将她的大女儿香草接进了府里。香草虽然年纪小,可是她很懂事也很仔细,她怕自己的妹妹是在府中受虐一待而死,于是当着如烟的面检查了那具一尸一体。翠衣给小公主洗过澡,小公主虽然被饿得很瘦,但是皮肤细腻光滑,而且左肩膀上有一个梅花形状的烙印,而那具一尸一体黑瘦,左肩上没有痕迹。”
鬼恨恨的说:“你全说对了,看来我错就错在自己太谨慎了。”
“后来我就派人去查王一爷来府上做客的真正目的,没想到是因为他的一爱一女失踪,于是,一切就真的明白了。这个小把戏将我们一群人耍得一团一团一转,幸好你的目的太明显的,就是要挑一起事端,这样一想就明白多了。”
“你师父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颜敏王一爷问:“据你所说,这个幕后指使者是你的师父。”
鬼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没完成已经愧对我的师父了,这次杀不了柳如烟,我这辈子再没有机会杀她。”
“你这个无一耻之徒!”我冷笑,“这么多年来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鬼又冷哼一声:“胜者为王。知玉公主就在镇外的那妇人家中,我师父说不得伤害她。事到如此,我只有以死谢罪!”寒光一闪,血已喷泼四溅。
10
知玉公主恭恭敬敬地跪在我面前:“一娘一,知玉给一娘一亲请安,一娘一亲万福。”
我不觉得面上飞红:“乖玉儿,快起来吧。”
小蝶儿奇怪:“为什么她有那么多名字而蝶儿只有一个,仙女婶婶如何成了凤儿的一娘一亲?颜敏伯伯的小丫鬟还不如阿兰聪明,她们老是低着头也不陪我踢毽子,真是闷死了。还好伯伯教我打拳才没有那么无聊。”
这一席童言逗得大家爽心大笑。
独孤寒抱拳:“谢王一爷对小女的照顾。”
“颜某惭愧。”
“王一爷可知那鬼人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针对我们?”
“这次那人的徒弟没有成事,他势必卷土重来,我们多加防范才是。”
师父和沈若素已经回去了,临走时求姐夫回去买几串纸钱去小秀的坟前烧上一烧,杀她的恶人已死,该安息了。做了多年的噩梦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也算是有个一交一待,但这还远不是结局。新的一陰一谋正在酝酿。
独孤山庄内一切繁复如初,那些故事没有去记载,当然,慢慢的也就忘记了。
万事皆有因,因果循环,种的什么树开什么样的花,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请君,稍安毋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