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只存在于月朗星稀之夜晚。这几天女生若微每到夜晚便吓得睡不着觉,因为每到深更半夜,大家都熟睡之时,她便听到一种敲门声。
第一一夜,本已熟睡的她被这种声音弄醒了。迷朦之际,一毛一骨悚然。她的心砰砰直跳,保持原有的睡姿一动都不敢动,她听见的这种敲门声很特别。仿佛,不对,不是仿佛,而是千真万确,那是飘过来的一种声音,由远及近,悠然空洞,却又掷地有声。她一动不动地听着,周围都是女生们的细微而均匀的睡熟了的呼吸声,这表明似乎只有她一人醒着,一人陷入了这种惶恐。不一会,这种声音又飘了出来,只是由近至远,飘到了隔壁,如出一辙,悠然空洞,却又掷地有声,只是这种声音真的很弱,要不怎么大家都听不见呢!
若微突然联想到了鬼,这是鬼的声音,没错,这是鬼的声音,心里这样想,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了,还是一动都不敢动。继续飘着——这种鬼魅之音,到了隔壁之隔壁,“笃、笃、笃”……然后飘远了,再也听不到。夜还是死一般静,若微双手抱臂,蜷成一一团一,不敢睡,一直到天亮。
若微是个内向低调的女生,一性一格又敏一感纤细,她不是很合群,但是她有着几个闺蜜。若微早上起来,也不吭声,她细心观察同舍的一大帮女孩,这是一个大的寝室,有共二十名女孩,这是四楼,四楼都是这样的大舍。她发现大家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个人提起昨夜的声音。若薇心想,莫不是我听错了?我神经衰弱了吧!看着大好的一陽一光照着诺大的屋子,姑一娘一们都乐呵呵的,若微不再害怕,她认为昨夜的鬼魅之音是自己的幻觉。自己是干嘛的呀,还怕这个,哪有的事儿啊!这里可是卫生学校,解剖死人都是常有的事,谁怕什么鬼啊!
第二夜已悄然来临。若微并不害怕,好好睡吧,世界上没有鬼,她安慰自己。并且很快睡熟了。
只是夜半时分,她同样又被那种敲门声惊醒了,完全一样,与昨夜如出一辙。害怕的样子都与昨夜相同,只是惊吓度又深了几分。
晨光依旧灿烂,到了早上,若微就胆大了起来,只是还是没有人谈起夜半敲门声。若微来了倔劲,我不怕,看今晚怎样。
第三夜如约而至,若微竖一起耳朵,一副大义凛然的心态,可是每次那声音估计都是一两点钟才会飘来,自己倒是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彷佛是睡梦之中,又飘来了那种已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悠然空洞,“笃、笃、笃”,若微又一次被惊醒了。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看是不是在做梦,好疼啊,果真不是在做梦,寒一毛一倒竖,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竖一起耳朵听,那声音飘着在隔壁,在隔壁之隔壁响起,然后飘远,再也听不见。
若微同样双手抱臂,蜷着身一体:“一妈一一妈一,我好害怕……”,若薇吓得哭了,但她没有出声,只是流泪。
终于又盼到了早上,这次她不能再沉默。她大声问:“你们听见敲门声了么?”有人回答:“什么时候啊?”
若微说:“半夜,半夜你们听见敲门声了么?”
“没有”大家都平淡地说,然后各忙各的。刷牙、洗脸,早晨是最忙的时候,一会还要去出早一操一呢!没人关注她。
若薇很想大哭一场,真的好害怕啊!她不能再硬一挺了,走到闺蜜英的身边,小声说:“英,我,我遇到鬼了,每天半夜鬼都会来敲门。”说着,眼泪围着眼圈打转。英是个人如其名的女孩,有些个英气,她一一细问怎么回事,说道:“我去、真是害怕,但是今晚我陪你睡!别怕了,噢!”
第四晚,两个女孩在同一一床一上,互相仗胆。英的眼睛瞪得老大,这气氛又把若薇吓得够呛。“英,总是这样瞪着眼睛是等不到的,那天我就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看咱俩还是闭上眼睛吧!”
其实英子最是个神经兮兮的女孩,她的英气完全是假的。她闭上眼,攥紧若薇的手,“好,我不怕,咱俩睡觉吧,有我,什么都不敢来!”,她说着,其实未免胆战心惊。
不知怎么,两个女孩清晨被一陽一光照醒,竟然一宿无事。
这夜半敲门声是哪来的?
这是俊朗的乔乔惹的一点小麻烦。生前乔乔长得太帅了,白净的脸庞,俊朗秀气,眼神清澈,眉宇间透着一陽一光。可现在他是鬼,不折不扣的游鬼。他经常得擦一拭头面部的鲜血,虽然那已不是鲜血,而是鲜血的象征,一切都是象征,可是对他来讲却必须存在,这就是鬼的生活。
乔乔为什会死?为什会自一杀,为什么会从这里的五楼跳下去?乔乔其实连自己也并没有做好自一杀的准备,却那么纵身一跳。
事情很简单,他疯狂地用斧头砍自己的女朋友,看她倒在血泊之中,他便纵身一跳……
那是多么疯狂的一日,那一日发生了很多很多,也结束了很多很多,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那是一个周末,同学大都会前一天晚就回家的,同学们都住得近。只有他和她,乔乔和他的女朋友林菁肯定不会回家,因为全班只有他俩是外地生。这里是一座小城,他俩的家却是一座非常知名的海滨城市,之所以来这里念书,是因为,箐学一习一不好,数理化几乎考零分,怎么学都一塌糊涂,于是初中毕业就到这所卫校读口腔科。而乔乔是为了追随箐才来的,乔乔本身学一习一也不怎么样,他父母溺一爱一他,怎么样都行,反正将来教他经营自家公司。这乔乔原来是富家的小公子,却单单一爱一上了箐。箐生在一般家庭,父母都是职员,独生女,也是掌上明珠,箐最大的资本就是漂亮。
但是箐的一性一格很复杂,她看起来单纯可一爱一,开朗,一笑跟银铃似的,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箐的一性一格复杂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谁都看不出来。她从没答应过要做乔的女朋友,可是却又跟乔很要好,总是在一起嘻嘻哈哈的。乔很自恋,总以为箐是一爱一他的,他以为箐只是小,当然不会像大人那样谈恋一爱一。
昨晚还在一块玩耍,一起吃饭。今早起来,已是很晚了,乔起来洗簌完毕,就去找箐。这儿的女生宿舍一到周末管理很松,他随便就可进出。他到了箐的宿舍门口,轻轻一推门,门没锁,他知道昨晚只有箐一个人在宿舍,其余的同学都回家过端午节去了,悄悄走进想吓唬她,逗她玩。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到了一床一边眼都傻了,眼前一幕让他惊呆了,随后是气血上涌,目不忍睹,回头跑了出来。
原来他心目中那么纯洁的女生,他心一爱一的女生竟然与又黑又矮的军搂一抱在一起,正在接一吻。他走进身边,竟也不知,可见情深几许。
他连她的手都没有拉过一下,而她竟然狂放如此。想到此,他的脑筋都快爆开了。在自己的寝室气得来回走,听见斜对门像是有声音,那是军的寝室,他几个箭步窜了过去,军刚进屋。乔拽起他的衣领,就一抽一了两个嘴巴,军有准备,其实乔跑出来时,他和箐就听到了。军愿意挨这打,一声不吭,乔见他不还手,也就停住了。
“你这个混蛋,你,你是不是一宿都住在她那了?”乔质问军。
“是的”军老实地回答。
乔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他完全糊涂了。因为辉与军实在是不搭,在此之前也从未看他俩有什么过多的来往。军是个农村大夫之子,一性一格孤傲,很不合群,黑不溜秋的,个子不高,倔得像头驴,漂亮开朗的箐怎么跟他这样了呢?
“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吗?”乔问。
“兄弟,你听哥说,她缠着我,缠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不明白么,我也是个男的,我不一爱一她,也不会跟再她相处下去,我跟她都说好了。你知道我一爱一的人是谁,是小静,但我也不会跟小静相处。我这辈子不会找漂亮的女生结婚的。漂亮的女生守不住,我爸说了,丑妻近地家中宝。兄弟,这次实在是没禁住诱一惑,以后哥不会再理她,你放心。你现在打我吧,再打我,我知道自己不对。”军说这话时,流露出一种哀伤,一种诚实。一种倔强。
乔本来对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生不屑一顾,现在看他说这话不像个同龄人说的话,明白他的确是个另类,看看他幽深的眼神,不知怎地,不想再理他,也不想再怪他。而且明白他不是个撒谎的人,这一来,把气完全都怪在箐头上。
他走出去,到后面的农贸市场,买了把斧头,藏在背心里,别在裤带上。就去找箐。
箐的门依然没有锁,他推开门,箐正站在窗前向外凝望。乔几步冲了过去,看她像没事人似地正看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卑贱呢,气得要命。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乔质问她。
“既然你已经看见了,我就告诉你,我一爱一他,一看见他,我就一爱一上他了,他就是我今生最一爱一的人!你就死了心吧!我从来也没说我一爱一你,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箐平静而且没有一点内疚地说出这些话。
“可他说,他不一爱一你,是你缠着他,以后他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乔说这些,是想得到某种安慰,他希望她说不是这样的,是军诱骗她的,那么自己也可以原谅她。
可是,箐答道:“在不在一起无所谓,关键是我一爱一他。”
“你”“你,你这个白痴女!你,我哪不好了?你竟然这么对我?”乔面对突如其来的感情变故几乎要疯狂了,他吼道。
“你不要以为我也和别的女孩子一样,我不一爱一钱,你懂不懂,你还长着一副小白脸,我不喜欢!”箐竟然轻蔑地娓娓道来。
乔本来买来斧头也是一时来气,不知怎么好而为之,回来的路上,他认为自己最终不会用上它,他认为箐一定会向他哭诉,是自己一时糊涂,她还是一爱一他的。
可没想到箐竟然这么无情,无缘无故地跟他翻脸。他扑过去,抱一紧她的头,他也要吻她,“你不是愿意让人家吻你嘛!”嘴里还说出这句话,箐听了这话,誓死抵抗,还说:“你无一耻!”
乔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一抽一出那把斧头就砍向她的头,箐用手抱住头,手腕也被砍了一斧。乔又砍了好几下,都是砍在辉的头顶,他下意识地不砍她的脸。箐喊了几声,倒在血泊之中了,乔扔了斧头纵身跳下五楼。
一声沉重的响声回荡在校园……
乔死了。箐被救了,经过植皮等等的手术,箐经过一年的时间竟然完全恢复了健康,她又重返校园了。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箐依旧活泼。
乔却从此变成了鬼,自一杀的鬼连阎王一爷都是不收的,他每日游荡。他不再一爱一她,也不恨她,他知道差一点,她就会被自己砍死了,是自己亏欠她的,幸好她已康复,要不然自己即使死也补偿不了啊!
他游荡,有一次去箐的梦里走走。但是他不忘了擦净头面上的血,他不会吓她的,他就是想看看箐现在对他恨不恨。他像往日一样,穿着名牌的运动装,运动鞋,对自己外表很满意,然后他走进她的梦里。
梦里,箐向他微笑,很纯洁,他终于明白,那是友情。相逢一笑泯恩仇,乔再也不会去打扰箐了……
但是这里是他的家,他四处游荡之后还会回来。他现在大多时间都是在庙里听经,他很虔诚,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早修正果,早登极乐。
可是那几天快到了自己的二周年祭,俊朗的乔乔毕竟还是个孩子,他闷不住了,跑到宿舍楼上,不管哪个舍,挨屋敲敲门……
他只是嬉戏,他好孤单,没有坏意。
去了三天,便不再去。决意好好修行。
为什么单单只有若微听到了鬼魅之一声?
若微太敏一感,又善良,也是一种缘吧!
此后若微再未听见夜半敲门声,和英子相伴住了几宿,也就忘了此事。
【后记】
那俊朗的乔乔天天听经,日夜修行,佛法一精一进,终于在三周年祭功德圆满,回归西天极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