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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鬼事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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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只讲事,不做评论。缘何而来,因何而去。无人知晓。敬请众人评述。

(一)

农历七月十五,朔风紧,彤云满天,无星无月,北斗南迁数尺无华。诸事不宜。

子时,鬼门大开,东南方鬼气涌动,赤红满天。镇凹之物长吟终夜,隐有白气升天,白红相,至寅时,白气骤息。地动山摇。

午时,煞气大重,愚昧之民不知回避,热闹之事仍不息不止。

未时,西北之庙坍塌,邪气得以长入。

是夜,全凹人死者一十有二人,重伤一人。

然,诞一人,不哭,不闹,窃以为患。当除。

—————摘自《欧秘史》

那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是上坟的日子。

李家凹子是这方圆几百里的一处富庶之地,这儿缺水严重,但是再缺水,李家凹子没缺过。这儿的庄稼长的茂盛,别人的谷穗指头粗时,这边的已经象狼尾巴一样了。别人都说这儿是聚宝盆。但是没人搬来这儿住。只有原住户一百来家。

风水先生曾说,李家凹子是块大凶大险之地。周围环山,东南方开一口,奈何对着自己家的祖坟。西北建一庙还可以镇的住点。

傻李是住在凹口边上的,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但庄稼人,起早贪黑,身子板结实的很,看着象个三十岁的壮汉。李嫂原是邻村人,有一次地里呆的时间长了,回来时天黑,一个没瞅清,摔倒了山崖底下,怪就怪在她摔下去没死。

那块山崖有四五丈深,摔下去三四个人了,没一个活着的。本来李嫂应该也死的,但是人们下去救她的时候发现她还有口气。抬的人把她抬起来,突然间发现她身下之物,都吓的目瞪口呆。身下蠕蠕而动有数十条黑蛇,里面有压死的好多条,流的血洒在其他黑蛇身上,红黑相见,互相盘着,蠕动着。

救起来的李嫂摔断了一条腿,再加上黑蛇的故事,提亲的人几乎没有,眼看要过当嫁年龄,也是天意如此,李嫂那天脱着一条腿出地里抱柴。意外的看见了李家凹子的傻李。傻李是那天去邻村牵猪的,听说邻村的猪种好,他想配个好点的种,下窝猪仔可以卖个好价钱。就这样,李嫂就跟了傻李来到了李家凹子。

这一晃就是二十年了,李嫂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但是临近四十岁竟然又怀上一个,傻李听人说,过了三十五岁生的孩子命好。傻李整天乐呵呵的。

就这一天,七月十五这一天,傻李一大早起来,拿着前日里李嫂已准备好的香纸,带了点馒头之类的,准备出凹子去上坟。

凹子那头的青头和傻李差不多大,只是一直讨不到老婆。他也想去上坟。本来准备两人一块儿去的。

傻李来到青头家的大院子,青头是个很勤快的庄稼人,种了一院子的蔬菜瓜果。看着喜人的很。路过青头家的鸡窝,傻李顺手将放在鸡窝墙上的一盆剩饭给倒了进去,心里嘀咕:怎么这么晚,连鸡都没喂,改明儿个自己家的鸡都不下蛋了,还想讨老婆给你生崽呢。刚想走,咦,不对劲有点,但没想出来什么不对劲。

傻李走上前,拍拍青皮的门,叫门。青皮,青皮,太窝子都照得我们家后院了,你还不起啊,快点走了。

没人回应。

傻李拍了拍门,还没人应声。但是门里却光当一声。好像是顶门的木棍倒了。

傻李一听,咦,这小子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已经走了。

顺手一推门进去……

傻李一推门进去,一股气扑面而来,外面的光反复顿时黯淡下来。

青头家是老式的木结构房子,这种房子冬暖夏冷。分里外两间,外面的就算是客厅了,里面的算是卧室。

傻李走进外间,已经感觉到背后冷气嗖嗖的往外冒。他心里直犯嘀咕,好端端的太天,怎么里面这么冷呢。

当傻李迈进青头的里间时,一股冷气只冲脑门子,只见青头直挺的躺在上,脑袋从沿垂下来。眼睛里的血在脸上画了条红色的线,一直流到地上,地上的血迹还没干。傻李大惊,叫着拔脚就往外跑,边跑边叫,死人了,死人了。

屋内,青头的体动了动。在身下隐隐约约有一丝黑色滑过。

李家凹子是个小地方,不到中午,人们就都知道青头死了。可没人知道为什么死。傻李在家里呆了小会儿还是去上坟了,这儿的传统,过了中午不上坟,死人会怪罪的。

请了凹子里两个辈分较高的老者来处理这事,青头小时候死了父母,是村里人你家一碗饭,他家一碗汤养活大的,而且这人活的时候很地道。经常帮村子里的人忙这忙那的。这一死,有几个村子里的女人也摸了把泪。

两个老人先去西北面的庙里扯了人家还愿的一条红布,然后撕成小布条,给两个小伙子带上了,嘱咐他们进去把青头抬出来,还特别嘱咐,先要动头,然后在抬脚。另外让村子里的人都回自己家,别围着青头的家,让青头好上路。

两个小伙子就这样走了进去。青头还在那儿躺着,地上的血已经凝固了。黑黑的一

再说傻李那边,眼瞅着太都快到头顶了,傻李有点着急,自己家的坟地还是凹子里比较远的。今天本来好好的,结果被青头的事情一耽搁,心里面有点虚虚的。青头的身子骨傻李知道,一顿可以吃掉三大海碗的面条。还是不加佐料的。怎么说没就没呢。而且,突然,傻李脑子里灵光一闪,象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可是到嘴边,就又没了,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傻李就到了自己家的坟地前面,这是个山坡,在坡顶有一株大柳树,茂盛的很,据说谁家的树大,谁家后辈的福气多。

傻李刚想跑过去,突然看见柳树的影下,仿佛站着一个人。

这里本就是凹子的坟地,没其他人的,要是有人,也是凹子里的人,傻李应该认识,可傻李远远的瞅着,愣是看不清,傻李又眼睛,影下只有两座坟墓,哪里有人,傻李心一凉。大中午,太照着地面,暖哄哄的。可是这时候的坟地里却静悄悄的,风吹过,连风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傻李心想。怕甚么,自己家的坟地,有什么也是自己家人,还会害自己啊。心里打着气,两腿打着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先拿了个小树枝,圈个圈,然后跪下,放上香,放上馒头。放上纸,点了起来。

傻李看看风,找了个挡风的地方跪着,这样不容易让灰迷了眼睛,还能让纸就在圈里烧,到不了别家坟头上。

可当傻李点着了纸的时候,纸上的火苗子一窜老高,竟然逆风而来。

傻李一个激灵,做到了一边,火苗子仍旧不小,可还是逆着风一摆一摆的。仿佛在和风争斗着什么。

傻李站了起来,背后冷汗涔涔。今天碰到的怪事太多了。怎么这火也出问题,坟地里仍旧没半个人,傻李一愣,没人,怎么今天没人来上坟,就我来了吗?以前的这时候,坟地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哭哭叫叫的,比唱大戏还热闹呢。想到这里,傻李突然间觉得两腿之间尿意人。

傻李再顾不得许多了,跪在另一面向坟磕了一头,提了篮子赶快要跑。可就在它磕完头提篮子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顺着火的指向,他看到在对面的坟地里的那棵大柳树下,赫然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衣人。

傻李感到头晕,眼前一黑……

没人知道在青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在大家还在村街上谈论有关青头的事的时候,就听到了青头那边那两个长辈竟然象小孩子一样叫着:快来人哪,快来人哪。

午时到了。

当人们放下手中的饭碗赶到青头家前面的时候,都吓的惊呆了。两个老者更是不顾体面的坐在地上,筛糠一般的抖着,青筋暴露的手抬着,指着青头家的门口,几个小媳妇更是将刚吃下去的饭都吐了出来。

木结构房子的门是两扇左右开的,而且门槛很高的。在门口,人们看见了青头和那两个进去抬他的小伙。但是人们看见的不是两个小伙抬着青头,而是看见三个人都挤在门上,三个人仿佛都想夺门而逃,但却没法逃出来,挤在了门上。脸无一例外,都是惨白,鼻子,眼睛的血往下淌着,青头的血也在淌,上身的衣服还在,但却象被人洒了一层土一样灰蒙蒙的一层,三个人的六只脚竟然悬在半空,他们三个人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靠的是门框挤往中间的力浮在半空。丝丝的血滴在土地里,结了块。

人群里,两个小伙的媳妇已经晕了过去。

被称为长辈的老者更是无法动弹,被人扶着坐在了一旁。

然后,一个老者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着:快去庙里烧住香,到村北面叫师傅过来,不对劲,这事情不对劲。一个小伙子应了一声,就向西北的庙里奔了过去。

当傻李悠悠的睁开眼睛,看见了满天的绿树叶。他一骨碌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在坟地里,篮子扔在一边,看看周围,他躺在刚才自己划的那个圈圈里。身下都是刚才烧过的纸的灰烬。远处坟头上漂着好多的飞灰,傻李想,看来都烧完了,那该过了大晌午了。该回去了。

胆战心惊的看看刚才的那棵大柳树,那个黑影已经不在了。提个篮子,撒腿就往家里跑。路上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湿了好多。

还没进凹子门,发现青头门口怎么没人呢?应该说没这么快就处理完事情的啊,傻李一琢磨,又想想今天发生的事,不敢再往前走,贴着墙想溜进去,可是就在他溜了一半的时候看见了青头家的鸡窝。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青头家平时喂着十几只鸡,有三只大公鸡,那三只大公鸡可是厉害,要不是关着,比平常的看门狗都厉害的多,青头家的鸡窝门有一次被一只公鸡给啄了个大洞。一寸厚的木板,那公鸡发火,几下就啄透了。平常青头喂鸡,一般都是这三只公鸡先昂首踱出来,然后母鸡才敢出来,可是今天,傻李喂鸡时,没有一只鸡出来。

傻李想到这里,有想去看看那个鸡窝,就走了过去,他想着青头已经被搬走了,而且大中午的,没什么好怕的,可他一走进院子,就感觉左面有股冷气来,转头,竟然是三个死人,都卡在门中间。流血的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没有一点活气。六只眼睛就像六把刀子,直接剜在傻李脑袋里,傻李脑袋嗡一下,转头就跑出了院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村西北头轰然一声,然后烟尘大作。

村西北头的庙还是民国时盖的,那时候的凹子里还没住人,听说凹子外面打过一场大战,死了好多人,而且都死的很惨,后来,那个参加战争的将军看到生灵涂炭,死了这么多的人,到底为了什么,一时有了心结,恰逢道上来位高僧,点化于他,这位将军大悟,遂出家为僧,在此地建庙修行,同时也为那场大战死去的数千条人命超度,后来,其家人尾随而来,定居于凹子里。将军姓李,于是,这个凹子就叫李家凹子。繁衍至今,再加上当时逃难到此的人,发展成今天的李家凹子,也就是说,这座庙和李家凹子的年龄一样的大。

经过这几十年的岁月,李家凹子的人也是几经翻修,虽说有点残破,无人入内主持,但是,整个凹子的人逢年过节的,都会去烧烧香,捐点香火钱,修葺一下。不至于马上倒塌的。

但是当那个小伙子点燃香的那时,香气竟然没有向上而去,而是慢慢的向地上蔓延,久而不散,越积越多,小伙子害怕,插完香就想走人,可手抖,在插上去的那一刻,不小心掀翻了香炉,香炉内还有几百支别人插进去还未燃尽的香(七月十五,上香的人多),顿时一地都是,庙内烟气更盛,但是古怪的是从下面慢慢往上面走。仿佛烟气很重的样子。小伙子蹲下去想拣起这个香炉,这个还是当初建庙时用的,青铜铸成。可小伙子一拿,发现香炉瞬间四崩五裂。紧接着,听到房梁支支嘎嘎的响。小伙子抬脚往外跑,可已经来不及了,整座庙顷刻间崩塌,小伙子更被一个直径大约有一米的松木房梁砸中,当场毙命。

师傅来了。众人只有几个胆大的跟着他来到了青头的院子里。傻李也跟着过来,胆战心惊的想知道鸡窝到底出什么事了,因为现在,他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不是青头不明的死,而是鸡窝的鸡。也许这儿有什么说法。

师父端着罗盘看了看,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路过青头的门口时候脚下稍微滑了一下,差点没把罗盘摔了。他看了看院子,然后抬起头看看远处的凹子外面,脸色刷白,急急忙忙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没人知道他要作甚么,也就是这时候,庙随着一声巨响坍塌了下来。

当庙坍塌下来的时候,师傅竟然突然间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旁边的人赶快扶他起来,嘴里喃喃着:“这下不好了,这下不好了。”

师傅是那位将军的后人,据说将军过世后,曾留下几件法器,因为有大部分的战争中的冤死之魂已经超度,但是积怨太深的一些则无法超度,时间越长,积怨越深,已成厉物。需要法器镇压,这样可以保一方太平。

到了的家里,师傅将家里的什么痰盂之类的肮脏之物拿出去,又拿清水洗了手。然后点一拄香,默念片刻。从房梁上面拿下来一个大箱子,上面厚厚的盖着一层土,古老的很。他拿手慢慢把土揩去,然后又把封口的黄纸掀去。缓缓打了开来。

箱子里面是一件法袍,一把宝剑,还有一个铜铃。再下面是一本书。

穿上法袍,拿剑和铃铛,师父走了出去。他看着书又回到了青头家的大院子里。

青头家的院子里,那三具体还是老样子,不过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体的皮肤已经看着有点嫩白的发肿,有一个的嘴里还在流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地上的血已经变成了一大块血块。

师傅拿着书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最后,他在鸡窝前站住,然后仿佛确定般的又看看书,看看鸡窝,然后用发抖的声音说:去找几把锄头,把这儿挖开来。慢点挖,下面可是咱凹子的几百号人命啊。

鸡窝开了门,傻李往里探了探头,他拿着锄头,但仍有点担心那三只大公鸡。可是也奇怪了,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傻李没见过青头家的鸡。慢慢的打开鸡窝的棚子,里面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只见鸡棚内那还有鸡,有的只是鸡头,鸡,还有一的红黑色的,还有一只只鸡爪子。

“罪过,罪过啊,快挖,别管这些。”师傅催促着。

几锄头下去,什么都没挖出来。师傅看脸色有点担心。这时,傻李发现在鸡棚的角落里看见了一跟颜色鲜艳的长鸡翎,那是一只大公鸡的,傻李拿锄头去把他往外拉了一拉,后面跟着的竟是这只大公鸡的身体,再往外拉,傻李脑袋嗡的一声,旁边的人都吓傻了,然后有人大叫一声,锄头扔了一地,所有人都往外挤。

在大公鸡的脑袋上,密密麻麻的趴着足有几十条小黑蛇。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蠕蠕而动。他们互相纠缠着,看着就像一个令人恶心的大黑球体。

师傅大叫一声说:“快,拿汽油来,烧了他们,烧了他们,秘密就在这底下了。”

几个人从附近找了点汽油浇了上去,那小蛇汽油一浇开始往四散逃跑。群蛇蠕动,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仿佛那蛇都爬到自己身上一样。

师傅点着了一个符扔了过去,顿时,火舌开始吞没蛇,鸡的体,还有整个鸡棚。

鸡棚烧没了的时候,日头也已经西斜了。几个小伙子正想挖呢,却发现地上已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在大坑里,有一块似金非金的铁牌子。

师傅走了过去,看看周围的人,然后先拿手里的剑轻轻的绕着铁牌子转了个圈,然后把它拿了出来,这是人们才看清,原来是面镜子,只不过这面铜镜的镜面冲下,所以其他人看起来,以为是一块铁牌子呢。

师傅手里拿着这块镜子走了出来,傻李看到镜面的光,突然间感觉冷冷的,就像刚才青头他们那红色眼睛里的光一样,没有生命,没有气息。

镜子就那样的在手里裂成了两块。没人知道怎么裂开的。摇摇头:“唉,这是根源啊。就从这儿开始的啊。”

天渐渐黑了下来。

奔走在各家的师傅拿着金粉为各家的墙上和地上各写了一道符咒,恐慌笼罩着整个凹子,有的人已经外出去家了。没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到天完全黑了。还有一户人家的符咒没有写到,而这户人家,恰恰就是傻李家。

师傅走进傻李家的时候,傻李家的那条看门的大狗已经被傻李给拴了起来,而且师傅也是同个凹子里的人,那条狗已经对师傅很熟悉了,平常师傅来了,那狗还会爬到师傅的膝盖上,伸着舌头添来添去的。但是,那天的师傅也许是穿着道袍的缘故,狗一直在冲他叫个不停。

师傅顾不得什么,直接就开始在门外写符,可是写到左边时,傻李家的门柱子比较高,师傅使劲儿够都够不着,然后傻李搬来个凳子,师傅站了上去写,就在写了一半的时候,刮了一阵大风,师傅突然间大叫:“不好。”

师傅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这一摔,不偏不倚,正好摔在傻李家的大狗面前,那条大狗象疯了般,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傻李着急,手边正好有一个挑草用的大耙子。顺手抡起来就冲狗扔了过去,但是太晚了,狗倒地了,嘴里还衔着师傅的喉头。

傻李的眼睛红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看屋里。

李嫂站在家门口,笑盈盈的站着。仿佛没看见发生的一切。

那一夜,听说回家的人七个一起坐村子里的三轮车上路出凹子,但在路上出了车祸,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李嫂分娩了,生下来一个小孩,这小孩生的奇怪,生下来,既不哭,也不闹,只是愣愣的睁着两只眼睛看。接生婆说一生下来的小孩,又睁眼睛,又不哭的还真少见。人家说不好的。

说完这话,接生婆走了。临走,还在门口转来转去,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好多。

晚上,起风了,很大的风。傻李抱着自己的妻子,缩在墙根边,大炕上的孩子既不哭,也不笑,用眼睛死死的盯着傻李,傻李不敢去看,但是他还是知道,那感觉就像青头,就像那面镜子。

李嫂还在笑,象傻了一样的,还在不停的笑……

七月十五,煞气重,然凹内镇物受污,只因后代保管不慎,上建鸡棚,鸡啄石,乃至镇物见天,邪物入侵,以鸡血淋其上,镇物威力大减,遂无法镇百年冤物,乃至入凹。先伤一命(青头,笔者注),得其气,然未得圆满之时,被人打断(傻李的进入),遂隐藏,以待时机。后又得二命气,气大盛,遂可成形,出门之时抛弃皮囊于风水换之所(门槛上方),西北小庙难抵冲天煞气,尽其职直至坍塌。天气渐晚,符咒之力愈重,邪物难抵,遂找依着,然处处金光灿灿,难以避让。遂直至畜生之身(傻李家的大狗),飞沙走石,欲阻正人(师傅)断其路,啮之至死。然大煞身(李嫂)出现,收其入内,并封之于皮囊之中。诞一人,不哭,不闹,窃以为患。当除。

大煞身只因修炼火候未到,又因镇物正对,邪气难长,埋藏数年。其本欲阻鸡啄镜,奈何镇物在旁,无法施展,终至招来又一煞气。一山难容二煞,二煞相争,

死者一十有二人,重伤一人。此事暂歇。

------------摘自《欧秘史》

(二)

农历八月二十七,天晴,有大风。不宜祭祀,动土。

大煞易除,小煞难治。

我辈之耻也。

--------摘自《欧秘史》

时间过的很快,西北角的庙在第二天就已请人来建,两天后建好了。但是这块破成两半的铜镜却无法复原。师傅有儿子,但是年幼。还好他的妻子见过一点。做了个法事,仍旧把它埋在原来的地方。所有人的体都准备这天出殡,黄历上明明写的不宜祭祀,动土,但是不知道是谁先说要今天的,大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时也没了主,就答应了,但是到了这天,翻黄历才发现这一条。临时停灵还是少有的事,更别说是十二条人命。

傻李的老婆仍旧疯疯癫癫。那个生下来的小孩第二天傻李就流着泪把他扔到了村外。从那以后两个多月,傻李一直在照顾着李嫂,很少出门。

十二具体已经放了整整两个多月了。臭让整个凹子的人都感觉得到曾经的那份恐惧。没人敢说取消今天的出殡,因为仿佛这十二具体代表这一切恐怖,他们想把这些东西早点扫地出门的。

傻李一大早给李嫂做了点吃的,然后自己就出了门,毕竟都是同村人,至少得送送。走到凹子的中心,这儿有个天生的土台子,仿佛成了凹子里人们的集会场所。人们还在谈论着曾经的那些事,有些人看到了傻李,都突然间不在说话,傻李明白,自己家的事的确很怪。

又爬了一段,村里的长辈开始催促人们快点抬着“人”上路。前面两个人一路给撒着纸钱和五谷杂粮。一条凹子里最长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坟地开进了。

凹子里的坟地是各家管各家的,不在一起,有一块乱葬岗,专门埋一些短命的人。屈死的,冤死的,都埋在一起。这十二条人命肯定也埋在这里的。人们一路上心惊胆战,幸亏人多,也不觉得什么,但心里总是像有什么事发生似的,七上八下。

傻李走过坟地,突然间又想起了那天在坟地看见的那个黑影,腿一软,几乎摔跤。慢慢的,送葬的队列路过傻李家坟地的时候,傻李偷偷的看了一眼那棵大柳树,树下空无一物,但是傻李看见柳树下的坟头没了。

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没了,傻李心中一惊。撒脚丫子就冲自己家坟地奔了过来,本来送葬队里面就是一凹子的人都来了。而且人有三急,其他人看到了傻李奔向坟地,还以为他是生理需要。也没当回事,该抬的还抬着。该往前走继续往前走着。

傻李这一路小跑,跑到坟地的时候,已是累的气喘吁吁了,这是个大坡的坡顶,而且下面都是种的庄稼,土质松软,进脚容易拔脚难的地。

傻李喘了两口气慢慢的挨了过去,只见原来坟头的地方竟然成了两个大洞,傻李家的墓室已然暴露在外面,上面的大柳树的根丝丝挂挂,仿佛是被一种极锋利的器物割断一般。

傻李来不及想更多,他必须追上送葬的队伍,他不想再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引起的,一件让十二个人一天之内暴毙的事情。

傻李向坡下的路上跑去,可当他跑到路上时,前面竟然空无一人,上百人的送葬队伍竟在这一会儿消失了,难道是他们过了前面的那个岗了,挡住了看不到?傻李心想,于是,他又向前追着。

送葬的队伍人太多,又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和分工,所以谁都没注意,傻李已经不在了。四个人抬一个人,走的速度快不到那儿去,再加上这该死的路上竟然坑坑洼洼的大大小小的出来好多小洞,该死的。哪路的耗子这么厉害。挖到大路上来了。

终于,人们快要到乱葬岗了,过了前面的玉米地向左拐就是了。抬人的一个小伙子活动活动筋骨,这半天路走的,也挺累人的。他伸伸胳膊,然后转转头,可就在他低下头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他们抬的棺材底下,竟然嘀嘀嗒嗒的滴着血。

要说一般的死人滴血,谁都可以理解,人死了,会有水的,但是,这些棺木都是村子里的木匠用上好的松木打造的,厚四寸多,即使滴血也只是渗出来的,不会这样滴滴答答的,都快流成了一条线。

少爷于是带齐了东西连夜两年前的战争之地,等他赶到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儿多了个村子,叫做李家凹子,他先在邻村住了下来,打听到了一些事情。村里面流传着一个故事:有人几年前想要推倒村边的小屋盖间大点的房子,但是那个小屋的门却是铁做的,只有一个小窗户,人们拿了工具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门,里面却是满地的长长的黑发,屋里有好多东西都留下了牙咬的痕迹。有一个识两字的在屋子的地上看见深深的挖着一行字:你们杀了我的儿子,丈夫,人……。

少爷听到这儿时已然泪如雨下,两年前的花前月下历历在目,今日却是人鬼殊途,而且,阿镜直到死时仍旧念念不忘他,他的父亲,他的儿子,却独独没想过,她自己是怎样惨死的。一个对别人怀着深深眷恋的女子,竟在这种偏僻蛮荒之地饿死,而腹中竟然还有一个胎儿。那是他的儿子啊。

事后,欧少爷想将其葬于邻村,奈何邻村说坟地里不葬外乡人。欧少爷只好将其葬到李家凹子的坟地去,可是李家凹子的人说,葬的女人必须是李氏媳妇才可以,于是,欧少爷在碑文上只好这样写:李氏欧之四妾,民国三年。欧立。

少爷事后,直接奔往李家凹子,去找李将军,细述前事,并且说明了来的原因,李将军一听这个异物可能对整个李家凹子不利,当然愿意帮助,于是第二日分别找了下辈中年纪较小,脑袋比较聪明的两个小孩随欧少爷去了。于是此四人经过数十年的苦练,终于道法有所成就,于是他们分守东南西北四方。而欧少爷守卫的正是李家凹子的东方。

后来又过了数十年,阿镜成妖,竟然藏于崖下,暗毒蛇之邪气,日久,竟然可以化发为蛇。更是机缘巧合,李嫂落崖,阿镜遂附其体内。欲往李家凹子行凶。

可是却遇到她生前的那面注满她的诺言的铜镜做为镇物所阻,不敢贸然行动。然而,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阿镜腹中之子已经怀胎数月,竟然已成人形。后来阿镜虽然无人为其送饭,但为了让自己孩子生下来,她吃光了小屋里所有原来用来烧火的稻草,又因为一念之坚,竟不肯断气,维持数周,但终于饿毙在小屋内。阿镜满腔的怨恨和无法发泄的仇恨竟在无形中传给了胎儿。这胎儿竟然郁结于腹,亦成一怪,而这,正是当初那名老道没有预料到的。

胎儿凝成之怪竟然借青头家的镇物受污之际,趁机想要毁掉庙宇,以为后来灭掉李氏后人打基础。但是,却被师傅所阻,师傅本是照书而做,然而,没想到胎妖竟可附兽之身,导致自己惨死。而傻李在坟地中数次见到的黑影却是欧少爷,

已近百岁的老人为了不让阿镜真身前去李家凹子,在乱葬岗守着她们俩的墓,同时也是守着自己一生来所作的孽。有数次阿镜意欲谋害傻李,但是经过欧巧妙的用障眼法,傻李没有走到阿镜的妖力范围之内。而常叔却因当时欧分别保护另外一面的傻李,无暇顾及常叔。而导致常叔之死。开幕之人却是胎妖,胎妖因为没有道士的专门指教,欧也是一筹莫展,眼看着胎妖开墓吸取气渐渐成为气候,却无可奈何,只能将一村之人在坟地里困住,尽量让他们远离妖气旺盛之地。

死了,李师傅先赶到,照书上所授方法,将阿镜藏进自己的红色头发中,放于盒中,然而,他没想到在井中竟然一直隐藏着胎妖,而傻李在数次刺激之下竟然发现了识别胎妖的窍门,就是他木木登登,死一般的眼神。傻李见到井中之物,凹子里的人竟以为他疯病发作。李师傅用照妖镜发现井中气与别处不同,遂想去制止,奈何胎妖之事无人对他以前提及,于是,李师傅猝不及防,命丧井台,但却留下了线索给后来的常氏二兄弟。

常氏二兄弟发现了李师傅的体上的符并非专克厉鬼之符,心下已感觉绝非阿镜一人所为,于是他们由常大师傅连夜去东面山上和欧商量对策,二师傅在此静候。

半夜胎妖附体傻李夺走盒子。二师傅一路追至乱葬岗,与大师傅施法捉妖。

冷雨中,数十年前的恩怨仿佛在瞬间了解,随着欧的一声闷哼,口中一口血水喷射而出,身上的黑丝缠绕,而阿镜也在红光中淹没,数十年的恩怨纠缠,数十年的情深意重,刹那间灰飞湮灭。远处山雨飘摇,二位师傅手中提着一物品匆匆奔来,到了欧的身边,手中大包缓缓打开,是那个死婴的身体。已经腐烂不堪。

缓缓的抬起了手,摸着这个已经腐烂不堪的小孩的头颅,微微的笑了:孩子,父亲来了,父亲欠你们俩的,孩子,我来了……

两位师父在雨中抬着欧体缓缓又向乱葬岗走去,欧垂下的袖筒里掉落了一本书,风轻轻吹过,一页页翻过,又一页页翻回,封面上写着四个字:欧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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