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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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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遭遇

老吴是连医院太平间的守护员,此刻,他正向办案人员详细叙述那晚发生的恐怖事件。

老吴擤了下鼻子,有一阵子的沉默,仿佛在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浑浊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一个角落,那里,一只还没被冻死的蚊蛾在嗡嗡地飞,仿佛一个不死的灵魂。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味,办案人员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仰。

那的确是一个恐怖的夜晚,天下着雨,很细的那种雨,但很稠密,密得就像是一雾,偶尔有汽车灯光透过迷蒙的雨雾打过来,却仿佛只是孩子手中拿的短短的光束棒,只能照射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时间已经很晚了,连前面住院部大楼的灯都灭了,我跟自己说,该睡觉了,可不知怎的,心里却很烦躁,还有些慌,这是几十年都没有的感觉。我打开太平间的门,进去重新检查了一遍。停间很大,只有一盏三十瓦的灯泡,闪着昏黄的光。我数过了位,没有错,可是我还不放心,把每一个裹袋子打开,再仔细核对一遍。这些大多是无人认领的体,如凶杀案,案子破不了,体就先存在这儿。还有一部分是出车祸死的,而肇事车却逃跑了,人就扔在原地,只有公安局去收。如果死者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证件,就只能先存放在我这里,直到找到家属为止。前天就送过来这样一个女子,二十多岁,花儿一样的年纪,车从她身上碾过去,把她肚子压破了,面部却是好好的,多清秀漂亮的一张脸啊,送来时仍是笑着的。我想那时她一定是在想一个人,譬如说她的男朋友,这样岁数的女孩子只有在想到男朋友时才会有那样的笑容,多馨,多幸福啊!可那辆该死的车却把她的生命给夺去了,我在给她清理身上的污物时还在想,这样好的女子咋就会突然死掉呢?我把裹她的袋子重新拉好,然后去检查其他的袋子,他们都很听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跟我的孩子似的。查看完了,我在一个小凳子上坐下来,看着他们。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每一具体上。昏暗中,有两个袋子口自动裂开了,露出死者惨白的脸,我想他们一定是太眷恋这个世界,不愿意就这样走了吧。我拍了拍他们的脸,跟他们说,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看守体的老人,不是掌握人间生死的阎王。如果我是阎王,我一定会让你们重新活回来的。他们仿佛听懂了我的话,就安生地睡下了,都是多好的孩子啊!

我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来,房间里有些冷。这时,我想起那具放在冰柜里的体。我走过去看了看,忍不住叹口气。这具体存放在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她不是无人认领的体,她的丈夫曾多次来医院讨要体,但都没有结果。有一次,那个瘦削的小伙子甚至跑到我这里,眼泪汪汪地求我。我只能对他说,让他到主任那里要条子,见了条子我才能“放人”。那个小伙子哭着说,躺在里面的人是他的妻子,刚结婚不久的妻子。我就有些惊诧,说,是你的妻子院方为啥不让你把体领走?他着眼睛不说话,我猜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小伙子最终走了,是哭着走的。我心里很不好受,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瘦小的年轻人哭泣着离去。再后来,我终于听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一些消息,她也是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的,花了很多钱,可人最终还是没有保住,更要命的是,为治她的伤,他们欠下医院一大笔款子,医院让死者家属还钱,可他们只是在这个城市打工的一对小夫妻,根本没有钱给医院,医院就把体扣下了。我就想到了体刚送来时主任跟我说的话,主任说,这具体你要特别看好,千万别丢失了。当时我还以为主任是在跟我开玩笑,就说,偷走就偷走吧,偷走了咱这儿才能腾出点空间,现在再来人都没地方了。主任严肃地说,跟你说正经的,这是院方的意见,千万别马虎,牵扯到一大笔钱呢。我说,不就是一具体吗,咋会牵扯到钱呢?主任摆了摆手说,你不懂,就按院方的意思去办就是了。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就对这具体投入更多的关注,当然不是害怕被偷走,而是因为心中的某些不安,或者说是同情吧。没事的时候,我就会站在冰柜前,看这个女子,很年轻,但却很憔悴,满脸的愁苦,多年轻啊,可已经被生活蹂躏成这个样子了。我进而去想象她的生活,他们为了摆脱贫困而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祸事,真是不幸啊。可更不幸的是,她现在连家都不能回,只能待在这个冰冷的屋子里,和那些无人认领的体在一起。她在天堂里一定是很伤心的,这世界有时就是很不公平的,我想着想着就有些伤心。

我把冰柜打开,把她的眼睛合上。她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我知道她一定是不安心,一定是有话想跟人说。有啥好说的呢,我看着她的脸,恍惚之中她的眼角仿佛有眼泪落下来。我用手去摸,果真有冰冷的东西沾在手上,这孩子一定是苦啊,心里苦的人才会在死去时还流着泪。我说,你就安心地去吧,活人的事你就不要心了,这世上的事很难弄懂,我活了几十年也弄不懂。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可我帮不了你,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和你们一样在这里讨生活的糟老头子,我能做的,就是给你要一个冰柜,让你安静地躺在里面,保护好你的身子,直到你的家人把你领走为止。那个小伙子我见过,很好的小伙子,他的眼睛告诉我,他一定是很你的,即使现在也一样,他一定会把你带走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她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好像点了下头。我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我重新把冰柜盖上。透过冰柜,我看着她的脸,安详了许多,嘴角似乎还有一点笑意露出来。我叹口气,转身出来了。

我该睡觉了,锁上门,检查一下确认是锁上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天晚上我的内心很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我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我不能让她在我面前丢失。这样说,是因为这几年,医院里总是发生丢体的事,由于是无人认领的体,没有人在意,医院对这事就不太当回事,可我不想这样的事在我这里发生。我睡了一小觉,恍惚中听到太平间里发出些声响。我直起身,可声音却消失了,只有窗外传来飒飒的风声,还有雨声。我想,可能就是这些风声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又到太平间看了看,还都不错,只有靠窗的两个停的平板车往前移动了不少。难道体也会走动吗?我想。可我一点也不害怕,和他们打道这些年里,啥样的事情都遇到过,包括人们说的“诈”。其实就是人还没有死,被误诊断为死亡,然后送到太平间,可在某一个时候突然苏醒过来。我记得我遇到的那次所谓的“诈”,还是在六年前。那天晚上,全医院的人都被太平间里传出来的凄厉叫声惊得骨悚然。我打开门,借着手电的光,看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坐在平板车上,嘴里发出凄厉的长音,随着她的叫声那些体似乎受到某种召唤,有规律地颤动起来,她一定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给吓住了,长一声短一声地尖叫着。她是前一天被送过来的,诊断是触电导致心脏衰竭而死亡。我把灯打开,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试着跟她流,可她显然是被吓坏了,任何出现的东西都引起她严重的不安。我不得不去找了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才安静下来。所以,我不怕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是因为我对他们太了解了,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在某些时候,我甚至希望“诈”的发生,因为那样,就意味着有新的生还者。难道这次也有生还的吗?我仔细检查那具似乎移动过的体,体是冰冷的,鼻端也没有一点呼吸,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我把他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我还有些不放心,又数了一遍,可我又糊涂了,咋会多出一具呢,是不是自己老糊涂了?我正要重新再数一遍,却听到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响,我走出去看,却什么也没有。我接着去数,又不多了。我搔了搔脑壳,想自己一定是老了,老得连数都不识了。

我又专门看了看那个躺在冰柜里的女子,她安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一样。我终于放心了,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可我还是很不安,仿佛有种什么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叫。真奇怪啊,今天晚上是咋的了?我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我索坐了起来,一直坐到天亮。

可谁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呢,早晨起来,准确地说,是六点钟,我走到太平间的门前,就有种不祥的感觉。进了太平间,其他的体都好好的,唯独那具存放在冰柜里的体不见了。我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身子的,可她却被人偷走了,又不知要流落到什么地方,要受多少罪,我真的很对不起她。

办案人员根据医院提供的线索,很快弄明白了死者的基本情况:死者小青,女,23岁,三个月前因车祸住院,最终不治身亡,由于在抢救期间欠下医院一大笔费用,医院拒绝死者丈夫将遗体带走。但在两个月后,就发生该体被盗走案件。办案人员将亡者丈夫刘某列为重要嫌疑人。根据医院提供的线索,办案人员经过多方调查,最终在莽山县一个拘留所找到刘某。但办案人员发现,该刘姓男子因为盗墓被当地公安人员拘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起案件是盗,刘某却因盗墓被拘留,其间是否有内在的必然联系?办案人员遂将两起案件并案侦察。经过审讯,刘某详细叙述了盗墓经过。就在办案人员以为柳暗花明时,却再次陷入新的迷雾。

盗墓经过

我不是在盗墓,我是在寻找我的妻子。

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我的妻子最终流落到这里。有人跟我说,你的妻子就埋在这里的一个地方,你去挖吧。那人是谁,我会告诉你们的,我是咋找到他的,我也会告诉你们的。我现在要说的是盗墓的经过。那个人告诉我,你去梨树村找一个新的坟头去扒吧,那里面埋的可能就是你的妻子。按照那人的指点,我来到这个叫梨树村的地方,在这个陌生的村子附近转了几天,终于找到那个几乎不能叫坟的地方,除了新翻的泥土几乎什么异常也没有,我只是从地上杂沓的脚印和纸灰猜测这里应该就是埋葬的地方。站在坟前,我当时就哭了,这里面躺着的就是我的妻子,她就这样孤单地躺在下面,连一串鞭炮都没有,连一个花圈都没有,就这样悄没声息地走了,多孤寂啊,她到那个地方会很孤单的,也一定会伤心的,我噎得像个孩子。我跟她说,小青,你等一下,我这就带你回去,我要给你请师傅,给你做一场热闹的道场,活着时你没有气派过一次,你死了,我一定会让你风光一次的。

晚上,趁着夜色,我就去了那坟上挖,一边挖一边流泪。我说,真对不起呀,小青,你跟着我受罪了,活着受罪,死了也不得安宁,可我想把你带回家去,我们自己的家,那里住着,还有爷爷,,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尤其是,你知道的,她对你多好啊,她临走的那一刻,还拉住你的手,跟你说话,只跟你一人说话,连我都有点嫉妒了。你到了身边,我就放心了,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她的儿子没能照顾好你,她一定会替儿子补偿给你的。有一阵子,我哭得直不起身,寂静的夜晚,梨树村的人们可能都听到了一阵阵如孤魂呻吟般的啜泣声。

白天我不敢挖,只能在地边徘徊,等待夜晚的来临。即使是晚上,我也不能弄出很大的声响,掘出的土也不能堆在一个地方,怕被人发现。好在地里的麦苗已经很高了,掩蔽了我的行踪。第二天晚上,我已经触到硬硬的棺木。我的心激动起来,我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的妻子了,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离别半年的妻子了!我的心跳得不行,手也哆嗦得连铁锹都拿不住了。我更加用劲地挖起来,顾不得天就要亮了,我把棺木上的土清理掉,然后用铁锹撬,盖子终于被撬动了,我用力掀开棺材盖,可里面只是一具老爷子的体。

我跌倒在泥土里,我的身边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我意识到是那家的人来了,可是我不想动,我已万念俱灰,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就是我盗墓的经过。我没有盗,我只是挖墓找我的人,可我没找到,我不知道他们把我人的体弄到哪儿了。

你们问我是如何找到这的,咋知道里面可能埋着我人的体,我告诉你们,开始我也有盗的打算,我准备了一个月,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有那个尽职的老人,最终都没有成功。但我仍在寻找新的机会,直到他们到来。他们来的那天晚上,是个雨天,雨雾很大,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他们了,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太平间附近游荡,然后他们开始在墙上掏洞,他们的凿子落在砖墙上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只有我听到了。可我当时还是不能明白他们要做什么,我甚至忍不住讥笑他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没弄明白就要下手,如果他们进去看见一堆死还不把他们给吓死。我还在想着的时候,洞已经掏开了,那墙其实薄得很,只是一砖墙,也很少用水泥勾缝,也许当初盖房的人根本没有想到要把太平间造得很牢固。洞越开越大,很快就能整个人钻进去了,他们进去了两个人,一会又出来了,然后我看见里面的灯亮了,持续了一阵儿,又灭了。我看见他们又进去,托着一具体出来,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

说实在的,我当时很兴奋,因为他们打出的那个可以自由出入的洞,我当初咋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我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时,也顺着洞口爬进去,可我发现,那个放着我妻子的冰柜里面早已空无一人。我怔了好一阵儿,才意识到,我的妻子被偷走了,我想去追,可迷蒙的雨雾天,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我就一直找了下来,我听他们说过一个叫辛庄的地方,一个叫小盲的人,还听他们说过回家的字眼,我想他们可能就住在这附近,我就四处打听,终于找到这个叫辛庄的地方,也找到那个叫小盲的人。我把我的苦难经历告诉他,他看我可怜才对我说,你去梨树村找吧,那里有一家人死了老爷子,你到那里去找找吧。

坟墓里为什么会挖出一具老人的体,是不是又牵扯到一宗新的谋杀案?案子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办案人员追根溯源,根据刘姓男子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叫小盲的人。小盲向办案人员供述了盗案的经过,案情又有新的进展。

经过

说实在的,我也就是可怜他,就帮了他一把,没想到惹出这么多事,把自己也搭进来了。小盲说着搔了下头,似乎在为自己的善良后悔。

那天,就是我们办完事的第二天,我待在家里,正在想下一步咋办,他闯进来了,愣头愣脑地问我,她在哪里,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跟个叫花子似的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有些生气,说你是谁呀,你在跟我说什么。他说出了他的名字,又“嘟噜”出一串话,我也没听清,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激动。我就说,可我不认识你啊,你找我干啥?他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前,说,大哥,行行好吧,把她还给我,我知道你们把她带走了,你就把她还给我吧!在我的追问下,他才断断续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他如何来到这个城市,说他的妻子如何被一辆汽车给撞了,可那黑心的司机却跑了。他妻子在公路上整整躺了两个钟头,开始她还能喊救命,可没有人救她,来往的人和车都绕着走。她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他赶到医院,医院让他缴费,然后才能动手术。可他手里没有多少钱,他把打工挣来的钱都拿出来了,还不到五千块钱,根本不够。医院说要研究一下,一耽误又是一个钟头,等他们终于决定要给他妻子动手术时,他妻子已经奄奄一息了。医院总算同意开始抢救,可抢救个啥呀,折腾了几天几夜,他妻子还是走了。她是哭着走的,眼角还噙着泪。他去医院想带走妻子的遗体,可医院却让他先还钱后领人,然后给他出了一个费用单子,是个几万的天文数字。他没有钱,医院就说,没有钱就不能带走人。他接连去了十几趟,给他们下跪,可他们始终不答应,他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确实没有想到这具体身后还有这样的悲惨事,我算是一个冷血的人(干这营生想不冷血都不行),可我也有点把持不住了。我问他体的样子,他说了。没错,是那个女子,当时我心就有些不安,原来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哪!

哦,说跑题了,你们要我说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这就说。那天晚上,应该是十一月十五日,这个日子为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那天晚上行动之前,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日历,平时我是没有这个惯的,可那天晚上,我看了,仿佛觉得这个日子很重要似的。那天晚上下着冷的雨,还有风,风和雨仿佛一双冰冷的手探进我的脖子,紧紧地捏着,让我喘不过气来。风把挂在太平间门前的两盏灯笼吹得哗啦直响。有一阵子,我仿佛觉得那两盏灯笼在我们的面前飞舞,舞出一红晕,血一样的红晕,晃得我们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我们在等,等那个看门的老头子睡去,可那天晚上似乎是个不顺的日子,那个老头到了十二点还没有睡,而以往他不到十点就睡下了。我们又冷又饿又困,街道上的狗都睡下了,可那老头连一点要睡的迹象都没有。我们诅咒那个该死的老头,求他快点去睡,可他依然坐在门内打盹。然后,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打开太平间的门,进去检查那些体。这老头胆子可真够大的,这么晚了还敢一个人进那死气沉沉风飕飕的屋子。说实在的,我是干这一行的,可我从没有去看过一个死人的体,我们进去都是把裹袋抬起就走,从不看里面是男是女,是横死的还是顺死的,是只有半个脑壳,还是一具囫囵首。因为我怕我看了会恶心,更怕看多了会做噩梦。等了半个钟头,那个老头子终于出来了,重新把门锁上。这次我们估摸着他差不多要睡了,就准备下手。可还没等到我们靠近房子,那个老头又进了太平间,我们绕到正门的前面,目光随着老头往前走,他把裹袋拉开,一个一个地查看体,把摆放得不整齐的首重新摆放好,他一边做,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最后,他到了一具停放在冰柜里的首前,待了很长时间,似乎对这具首很在意,像是他的亲戚似的。然后他站在门口,吸了一根烟,才回到屋子,灯也灭了。

我们绕到屋子的后面,这是我们早已看好的地方。我们把准备好的工具拿出来,开始掏墙。我们知道这堵墙薄得很,就跟建筑工地上的工棚子似的。当然,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光顾这平时躲都躲不及的地方。也许我们把声音弄得有点大了,我听见前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我们看见手电光在太平间照来照去,差一点就照到破口子的地方,我们急忙藏起身。他照了一阵,又看了看冰柜里的体,说了句什么,把门锁上了。

我们终于把洞掏开了,一进去我就注意到了那具放在冰柜里的体,好奇使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当时我还在想,这一定是哪个贪官的家属死了放在这里的,当官的就是不一样,死了都能享受常人享受不到的待遇。我吐了口唾沫,表达我对腐败的厌恶和愤怒。我开始查看其他的体,一边想着如何才能一声不响地把体弄出去。我先把他们挪到靠近洞口的地方,可平板车发出的响声再次惊动了老人。我又听到了开门声,还有洞口外瘤子发出老鼠一样吱吱叫的暗号。我想从洞口爬出去,可已经晚了,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我匆忙四下里看,正好有一辆平板车上没有人,我急忙躺上去,抓起白布蒙在身上。刚做好这些门已经开了,手电光照了过来。老头在太平间看了一遍,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他一边唠叨,一边把我刚才拢到一起的首重新摆放整齐,又数了一遍。数过后,他皱起了眉头,似乎感觉不对劲儿。他就一个袋一个袋打开来看,很快就到我这儿了。我头发都竖了起来,声音憋在嗓子眼里,也许是过于紧张,没有关严的声音如呻吟一样从嗓子里泄出来。老人又愣了愣,他朝我过来了。幸亏瘤子机灵,在外面弄出咚咚的声响,老头就出去了。我急忙从平板车上爬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如雨水一样顺着脖子流下来。

这天晚上似乎注定是个不顺的日子,那边刚稳下来,这边瘤子的脚脖子崴了,他说让一只冰冷的手给捏了一下,脚就疼得走不动路,他惊恐地说是不是鬼呀。我说鬼你个头,真有鬼就不是捏你脚脖子,而是捏你的脖子了。可瘤子还是怕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进太平间了,只好让他去守车。经过这几次折腾,天已经快亮了,上早学的孩子的脚步声已经传过来。更严重的是,那老头最后一次被惊扰后,小屋里的灯就再也没有关上,我想他肯定没有睡,也许坐在被窝里,想今晚上的事。我就对另一个伙伴馓子说,算了吧,今儿晚上恐怕不行了。馓子说,那我们总不能白跑这一趟吧。我想想也是,费了这么大的劲,不能就这样走了,贼不留空的。我就注意到那具放在冰柜里的体,说那就她吧,馓子说好主意,那肯定是官员或者有钱人家的家属,我们把她做人质,弄他一把。我们就直奔那具体而去,我把冰柜的盖子打开,一股冷的气息扑向我,我打个寒战,可更让我惊惧的是,我竟然看到那具体的眼角含着一滴泪珠。我用手去触,真的是泪珠,我的心就颤了颤,一种说不清的冷和恐怖笼罩了我。我还在犹豫,可馓子已经抓住女人的两条腿冲我说,还在发啥愣!我甩甩头,伸手拉住她的肩膀,尽量把手臂放平,不至于弄疼她。

可把体弄出来后,我才发现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哪个当官的或有钱人的家属,要赎金都不知道问谁要,总不能去电视台打广告吧。还有一个要命的问题,她是一个死人,我们又没有冰柜来存放她,虽然天气很冷,但她已经死了很长时间,这样下去很容易腐烂的。我就对馓子说,还是把她处理了吧。馓子无奈地点头。我们就按老程序给处理了。

啥老程序?就是卖体呗,我们弄出来的体都拿去卖了,我是以这个为生的。这不是个好营生,但不杀人放火,只是把那些无人认领的体找一个新住处。

你们问老爷子的体是咋回事,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们当时把体卖出后,事情就做完了。你们说的他挖墓挖出老爷子的体,我真不知道是咋回事,真的!

警方虽然抓获了小盲及其盗伙,但被盗女仍然没有下落。挖墓挖出的老爷子体和盗案究竟有没有关系?办案人员决定暂且把女案放到一边,从老爷子体案入手,调查死者情况。办案人员很快查到老爷子是梨树村人,他的儿子叫王三,遂对嫌疑人进行了审讯。

经过

那坟里挖出的老爷子的体是我的父亲,他不是死于谋杀,是正常死亡。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梨树村。为啥老爷子要秘密下葬,这中间是有原因的。

一个月前,我父亲死了,按镇上的规定,是要火化的,可我父亲是个守旧的老人,他在临死前对我说,王三(我的小名),爹死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死后不要把我烧了,我想囫囵地躺在咱家的祖坟里,和你爷爷、,还有你的祖爷他们待在一起。如果你把我烧了,装到一个匣子里,他们在那边就见不到我了。父亲要我当面答应他,否则他死不瞑目。这话是他临终前三天跟我说的,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他,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农村人死了都不愿火化,但上面查得紧,一旦查出来,会把你的坟刨开,强行拉到火葬场里,还要罚款。所以我不能明确答应他,但老爷子很固执,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回话。没有办法,到了第三天,我终于答应他了,老爷子这才把眼睛闭上,安心地去了。

本来,我是打算偷偷把老爷子埋掉的。在我们这儿,很多不愿火化的人家就是这样做的。人死了之后,不对外声张,选一个日子,到了后半夜,找几个亲戚朋友,把老人抬到祖坟里下葬,还不能留坟头,鞭炮、花圈、哭灵这些东西更是不能要的。第二天早上,你会发现跟啥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我也想用这种办法满足老爷子的心愿,可老爷子死了的风声已经泄露出去了。

老爷子走的第二天早上,我家就来了两个人,我一看头都大了,是镇上的民政张和民政王,专门管我们这片火化的。民政张跟我说,你家老爷子不在了?我有些急,也有些害怕,可我还是说,没有啊,我家老爷子活得好好的,你这不是咒我家老爷子死吗?民政张笑了笑,说,那让我进屋喝杯茶吧。我心里平静了一下,就领他们进了屋。他们进屋后四下里看了看,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民政张说,咋不见老爷子呢。我说,老爷子这两天出门了,到我姐姐家去住了。民政张哦了一声,站起身说,如果有啥事,还是按政策办好,不然让上面发现了就不好办。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说老爷子的事,但我假装啥都不明白地哼哈着,送他们走了。

回来后我就想,谁把这信儿给露到外面了?一定是本村人,为了那二百块钱的奖金,把老爷子死的事给举报了。我有些生气,可也没有办法。幸亏我早留一手,没把老爷子的灵柩放在正屋,而是放在我家破旧的老宅子里。可我也知道,民政上已知根知底,事情恐怕会很难办。

果不其然,下午,我正给老爷子穿寿衣,民政张他们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就像从地下长出来似的,几乎要把我吓死了。民政张得意地看着我说,我来给老爷子吊个孝,说着在灵位前拜了几拜,然后转身对我说,你准备咋办?我没有说话。民政张说,这火化的政策你都了解的,这不是我们一味要为难你们,上面对我们也查得紧,发现一个没火化的扣半个月工资。都是当差跑腿的,没办法的事。再说了,国家要这样做也不是没道理,死人跟活人争地确实很可怕,一个人占两个平方的地,这每年上千万人死去,要占多少地,你说是不?我没好气地说,球,这都是瞎掰,既然是为了少占地,为啥烧成了灰还允许埋在地下,不照样是占地,和不烧有啥区别?纯粹不就是为了多收点钱。民政张脸红了一下,说,你说的情况也许存在,可能是政策在基层执行时有点走样,但我这一关,会认真按照国家的政策要求落实的。民政张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似乎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我只好说,那就火化吧。

我当然是搪塞他的,已经答应了老爷子,咋能反悔呢?尤其是咋能对死去的人反悔呢?我想着该咋办,这条路已经走不通,就只有走第二条路了。我想到小辛庄的小盲,小盲专门做死人生意,他和医院、火葬场都有联系,有些人不愿火化就掏钱让小盲弄具体代替。农村火葬抓得越紧,小盲的生意就越好,一具体由以前的几百元升到现在的两千多,弄具体连火葬和买骨灰盒下来得三四千,半年的收入都进去了,可花再多也得花。我找到了小盲,把我的要求说了。小盲搔着头,说,兄弟,你来得不是时候,这两天手头没货,已经断档半个多月了。我说,你想想办法,价钱好说,急用呢。小盲说,是真的没货了。我说,那咋办?小盲说,你再等几天,我尽量帮你联系,你等我的电话。我说,你可得快点,等不长久的。小盲说,我知道,一有信儿我就跟你联系。

我就只有等下去。到了第三天,小盲的电话打过来了,说联系到了。我说,那你就快点送过来吧。小盲嘟哝了一声说,是个女的。我心凉了半截,说,女的咋行?小盲的声音倒大了,说你管他是女的还是男的,烧了不都是一把灰,把这事糊弄过去就行了。我说,是个女的咋糊弄,你当人家火葬场的人都是饭桶。小盲说,这事你放心,火葬场那边我给你摆平,你要不相信,先给我一部分定金,等事办成了你再把余下的钱给我。我想想也没有别的法子,这几天,民政张跟个鬼似的在我身边转,问我为啥还不把老爷子送火葬场。我只能骗他说在等我的妹妹,等她回来见上一眼,就把人送去。民政张怀疑我的话,就跟我讲政策,讲得我头发晕。

晚上,趁着月黑风高,我悄悄把老爷子埋了,那边的“人”也送过来了,装进了棺材。

第二天,我联系了火葬场,让人家派车来拉首。在送走之前,我还是忍不住拉开盖在体上的面罩,可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的心就忍不住颤了一下,多么委屈和痛苦的一张脸哪,似乎全世界的苦,似乎这世上所有的痛都写在了那张脸上。尤其是我看到还凝结在她眼角的泪珠时,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到死时还在流泪,这个女人,心里该藏着多少苦,藏着多少痛,我试着把她的泪珠擦去,可刚擦完那泪珠又出来了,我的眼泪也下来了。我重新去买了鞭炮,做了花圈,还请来了和尚给她超度,我希望她能原谅我。我跪在她的灵前,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为一个满心悲苦的女人,也为我可能给她带来的伤害,祈求她的原谅!

事情办得倒是异常的顺利,由于小盲的打点,火葬场那一关很容易就过了。了三千多元钱,我得到一个骨灰盒,还有一张火葬证明,我把火葬证明给民政张看,他大度地摆摆手说,不看了。

事情都了结后,处理骨灰的事成了一件麻烦事,按说我随手扔掉就是了,那个女人毕竟和我不沾亲不带故,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可我一想起那张脸,那凝结在眼角的泪珠,我的心就软下来了。我把她安放在老宅子里,我有种感觉,也许会有人来找她,她一定是因为没有家才满面悲伤的。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后来的事他们都说到了,那个小伙子撬了老爷子的坟,我不怪他,听了他的述说,我的眼泪也下来了,我终于知道那个悲苦的女人为什么总是满脸忧伤。我对不住她,还有他,我想真心地对他们说声对不起,请原谅!

到此,终于案情大白,按说办案人员应该心情高兴的,可他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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