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刚大学毕业,在市里的一家小型装饰公司实一习一,房屋租在了离公司较远的西郊。因为刚毕业,工资低,并且处处用钱,为了节约开支,不得不在偏僻的郊区租住。房屋是标准间,约有四十平方,屋门朝东,正对着另一家租住户。屋里一尘不染,雪白的墙面,加上磨光的亮白色瓷地板,使待在里面的人有种冷冷的感觉。
一张空一床一紧一贴着北墙和东墙,一床一右侧唯一一个一床一头柜将要和门框并齐。随手拉开一抽一屉,无意间发现一张大头贴,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烫着时髦的卷发,大而明亮的眸子,像夜里闪亮的星光,皮肤白皙,嘴角微翘,露出两排白而整齐的牙齿。呵!右嘴角上的那颗美人痣,更是把她衬得娇而不艳。多么美丽的女孩啊!一定是以前的租户吧,果然不出所料,听房东说在我之前她曾在这儿住过仨月,半月前家人帮她退了房子,把铺盖带走了。
端详了良久那张照片,感叹一番后,我又把它轻轻放回了一抽一屉里,然后合上一抽一屉,赶忙起身打开窗户,毕竟半个多月没住人了,觉得屋里的空气有些沉闷。透过窗户,我遥望到远处无际的田野和升腾着滚滚黑烟的工厂。这时,夕一陽一西下,余辉散入屋里,血红的余辉和屋内四周的白色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的色彩,只是感觉色调冷冷的。鬼故事
整理完铺盖,安置好包裹,又按自己的意愿,简单把小屋打扮了一番。拖拖地,贴贴墙纸,擦擦书桌……忙碌了半天,由于劳累倒一床一便酣然入睡。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黑夜,把我从沉睡中惊醒,我一胡一乱一摸索着拿起手机接了电话,迷迷糊糊喂了几声,没人回答,随手扔掉手机就又睡了。
第二天早起,忽然想起夜晚的电话,觉得有些莫名奇妙,因为我睡觉有个一习一惯,手机睡前一定要关机的,一方面是防手机辐射,最主要的还是怕被来电打扰影响睡眠。果然,我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那昨晚的来电就是一场梦了。每天在公司接大量客户电话,竟形成职业病了,我无耐的自嘲道。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禁使我倒吸了口凉气。
女友晓丹在另一个城市上班,今天是她的生日,为了表达对她真挚的一爱一意,我决定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可电话薄里她的号码已停机,这时我如梦方醒,才想起她几天前换号码了,我却忘了存,好像是158……后面的数字搅尽脑汁也记不起了,还好能在通话记录的已接电话里查找。
突然,一个陌生的号码浮在了已接电话的顶端,138……那定不是女友的号码,我清晰的记得她的号码是158开头的,莫非是之前其他朋友的来电?可我苦思冥想最近也没有接到138开头的来电啊,更离奇的是上面显示的时间竟是7/10/01:00,今天不正是7/10吗?又是零晨1点,那夜晚的电话……我不敢再联想下去,长长舒了口气,一搓一着胸口,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稍许,我试着拨过去了那个号码,迅速把手机丢在了一床一上,缩着身一子倚在一床一尾,这时里面传出一种一温一柔可亲的女人声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白天,我在公司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经理看我脸色难看,还以为我病了,嘱咐我好好休息,我强努笑颜告诉他没事。晚上,我俩腿像灌了铅一样,上楼步步维艰。回到租房处,我第一反应就是紧关门窗,然后手机关机塞一进一床一头柜的一抽一屉里。我怕黑夜,因为黑夜是另一些统治者的世界,所以灯一直亮着。我蜷缩在一床一上,心头堆满了恐惧,等待着“噩梦”的再次到来。
正当我身心疲惫不堪,苦苦煎熬的时候,一种悦耳的声音弥漫整个小屋,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缓缓拉开一抽一屉,却分明看到了大头贴上的女孩凝重的神情,目光里流淌着哀怨,抓起手机我惊得蹲坐在地上,一胡一乱接了电话,里面突然传来女孩的哭泣声,声音悲伤凄凉,越来越近,仿佛有人就在屋里哭泣。
当一个人被恐惧施压到极限,也就理解了什么是麻木,而麻木的人是再也尝不到恐惧的滋味的。就像我,和电话里女子狼狈通完话后,竟莫名的消除了恐惧,安然的入睡了。
当然,第二天我翻阅已接电话时,浮在顶端的还是那个138开头的陌生号码,并且还是零晨一时。那天,我请假没有去上班,不是我心存惮悸,而是我要去办一件大事。
我匆匆吃完早餐,打的向市中心方向驶去,本来要挤公一交一的,因为我始终认为打的是最奢侈的消费,不过要办的事刻不容缓,所以我也就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一阵自我安慰后,心里坦然多了。
“赤”的一下急刹车,出租车停了在市公安局门口,两名民警同志在报案室接待了,我顾不得喘一息,竹筒倒黄豆般把惠芳如何被老板侮辱而跳楼自一杀,之后又如何打电话请求我帮她申冤的事一一给他们讲了。做笔录的那位民警一下子放下了笔,俩人面面相觑片刻,然后疑惑的打量我一翻,说我是不是神经有一毛一病,又说要检查我的身份一证。由于我出来时匆忙,一时竟忘了带身份一证,可他们如何都不相信我的话,还训斥我吃了豹子胆竟敢来公安局传播迷信思想,扬言要逮捕我。我只好一阵装疯卖傻,才被他们赶出公安局大门。
后来我仔细想想,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打死我也不信,何况人家民警同志呢。想到这里,我不免消除了对那俩民警的怨恨。报警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我只好熬到夜晚1点,等惠芳打电话再商量申冤报仇的策略。
惠芳是谁,你们应该知道了吧。不错,她就是一抽一屉里大头贴上的漂亮女孩。今年二十一岁,也是一名实一习一的大学生,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由于一性一格开朗且勤奋好学,所以深得老板和同事的喜一爱一。时间久了,老板见色竟起了歹意,运用金钱,多次暗示惠芳做他的情一人。惠芳人虽开朗但不放一荡,且有自己的做人原则,所以数次义正严词的拒绝了老板的无礼要求。
老板数次碰钉子,心存恨意,见软的不行,只有来硬的。机会来了,在一个风雨一交一加的夜晚,老板以加班为名,要求惠芳留下。可怜涉世不深的惠芳,未有一丝疑虑,爽一快答应了,于是一个人在办公室人安静的工作。后来,老板闯进来,色眯眯盯着惠芳,不久便像一匹恶狼般扑向了她。惠芳哭嚎如雷,却淹没在狂风暴雨中,她又拼死反抗,一个小女孩怎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呢?老板发泄完兽一性一,满足的夺门而去。惠芳零乱着头发,整理好撕扯的衣服,呆呆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这时雨更大了,风更狂了,仿佛是为惠芳哭泣。
人命关天的大事,警察也介入了此事。老板在公安局里上下打点一番后,坚决认定惠芳是晚上关窗户时风大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惠芳父母都是老实巴一交一的农民,悲痛欲绝之余,见事已至此,只想让女儿早日入土为安,便收了公司的一点抚恤金携一尸一归乡了,从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一阵悦耳的铃声驱散了我心头的睡意,惠芳终于打来电话了。我埋怨她为何不早点儿打来电话,折腾的我快要受不了了。她满腔抱歉的向我解释,说她是冤鬼,只有在零晨1点才能从鬼门关放出来寻找有缘人为其申冤,而且必须要在零晨五点之前回到鬼门关,否则就会灰飞烟灭,不仅报不了仇,而且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悬?”我暗自惊叹,然后又疑惑地问道:“有缘人?我们有缘?”
“是啊,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还是同一时辰呢。”电话那头传来惠芳咯咯的笑声。当我们说出各自的属相、生日、出生时辰时,果然相同。
我嗫嚅问道:“总是打电话,我能见你吗?”
良久,电话那端传来微弱的声音:“我担心你见了我害怕才……才用电话和你一交一谈的。”说完,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的啜泣声。
定是我的问题戳到惠芳的痛处,是啊,那么美丽的女孩,幸福之花还未来的及绽放,就被风雨摧一残了,我不免为刚刚的问话感到自责。“惠芳,你出来吧,我们是好朋友。”虽这么说,我也是心有余悸,惠芳是否也是像电一影里的鬼一样,头发蓬松,伸着长舌头,面目狰狞,满面血迹……闭上双目,想到这些,我心里不禁一颤。
“你睁开眼睛。”声音一温一柔甜美,仿佛夜莺婉转。
“啊!”我情不自禁的叹出了声。像大头贴里的一样,不!比那要美丽的多,虽然额头有擦伤的痕迹,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和美丽。时髦的卷发,明亮的眸子,雪白的肌肤,还有嘴角那颗迷人的美人痣,再加上高挑匀称的身材,整个人就好像巧工能将雕刻出来似的。
由于我直溜溜地盯着她看,惠芳脸色红一润起来,难为情的低下了头,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搬个凳子邀请她坐下,以消除我们之间尴尬。后来,我一拍脑袋,说:“看我这记一性一,差点误了大事……”
还未等我说出来,惠芳好像未卜先知一般,她说警察一定不会为她翻案。因为一方面是这案件已经“侦破”半月了,要是重新侦察出现新的结果,这些人民警察就无法向他的人民一交一待了,另一方面是他们已经收受了贿禄,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这个道理。
我问她下步怎么办,她附在我耳旁耳语了数语,我诧异问道:“能行吗?”
她脸色木然,黯然垂着泪,说:“明天是报仇时日的最后一天,若能报仇,我冤可申,心无冤恨,就可以转世投胎了。否则将变成孤魂野鬼,数日便灰飞烟灭。”说完,一副怅然的样子。
我暗自发誓,为了使惠芳投胎转世,明天的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所以第二天我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惠芳老板的住处。夜晚,我和惠芳赶到老板家门口,惠芳还未站定,就被一只无形的脚狠狠踹出了很远,差点伤了元气。我疑惑而又心疼的扶起她,惠芳说这个老板太一陰一险狡诈了,竟在门上端安装一个八卦,一定是昔日造孽太多,怕鬼怪缠身,就专门在家门口安装了一个降妖除魔的八卦。
我定睛一看,可不!一娘一的门上端真的结结实实贴着一个八卦圆盘。我憋足劲奋力跃起想要摘掉八卦圆盘,因为装得太高,跃了几次都够不着,心急得我跟猫爪一样。若再不取下圆盘,等到天亮时惠芳可就灰飞烟灭了。虽是夜晚,我仍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我瞅见不远处墙角有一个灭火器,我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一陆一样兴奋,这下惠芳有救了,我飞一般扛来灭火器,铛铛数下把八卦盘砸了个稀巴烂。因此,惠放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屋里,把她老板吓得胆裂而亡,这是后来报纸上登的。
惠芳报了仇要回鬼门关报到了,我分明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我轻轻为她擦掉眼泪并安慰她不要哭,恭喜她终于可以投胎转世了。她说我是个好人,好人就有好报,来生转世她定会做我的女儿。说完随着一阵电闪雷鸣,灿然消失。
后来我的女儿出生了,果真是惠芳转世,因为我看到了她嘴角那颗美人痣。我也给女儿取名惠芳,并且等二十一年后把那张珍贵的大头贴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