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 加班
北茫歌剧院荒废许多许多年了,一座三层楼建筑静静地矗一立在一片极佳的地皮上,风吹日晒加上无人问津加速了它的“死亡”,青苔爬上了它的身一子,蜘蛛在每个房间的角落上结下网等待猎物,老鼠满地乱窜,像主人一般旁若无人。或许是因为不景气,又或许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才导致它的破败,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地产商终于在有生之年找到了冤大头,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新的投资商,总之有个钱多人傻的老板愿意投资,而且也还是建歌剧院,只要在原址上翻新一下就行。
初秋的雨,细密如丝,连绵不断,北茫歌剧院里里外外都被搭上了脚手架,重建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即使是到了夜晚依然有人在赶工加班。
明天并不是周末,陈楠为了能够争取休息一天,好陪着休息不规律的女朋友逛街看电一影所以在连夜加班。舞台上的照明灯并没有装好,所以他不得不自己接了电线扯过来一盏照明灯。吊丝的生活就是这样,每天白天在工头的小皮鞭下搬砖,晚上回家躺一床一上做梦,当然他不是个砖瓦工,而是个油漆匠。年久失修的歌剧院就像一个空壳,里里外外都要大修,他们整个施工队折腾了个把月总算是快要完工了,刷油漆属于最后几道工序了,其他没活儿的人都没有留在工地早早地回去休息,歌剧院重见天日的日子近在咫尺。
陈楠多少听到过一些关于这间歌剧院的传说。据说这间歌剧院也曾经辉煌过,鼎盛时期每天都有连续好几场的演出,观众也是络绎不绝……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投资商才要求尽量保持并恢复歌剧院的原貌,不过就他看来,还不如拆了歌剧院盖一座酒店来得更赚钱,也不想想都什么年代了,不都宅在家里下载视频,看电一影的都少,还有多少人去看歌剧。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淅淅沥沥地雨声变得很吵却穿不过歌剧院的隔音墙。陈楠将照明灯放在身边的脚手架上,爬到最上面坐下开始工作,用手中的刷子沾了沾桶里的油漆,在舞台背景墙的边缘刷上鲜艳的红色。这种颜色让陈楠不禁想起了女朋友阿惠艳丽的红一唇,一想到明天就能和阿惠出去约会,刷墙就更带劲儿了,还不自觉地哼起了歌儿,但是他很快住嘴了,因为他发现一个人在这么空旷的剧院里哼歌,那不在调上的声音被放得无限大很是吓人。
古怪的回声又传回到耳朵里,陈楠不经意地打了个激灵,深更半夜一个人加班脑子里难免想起一些不好的事,就比如关于北茫歌剧院的一些传闻,传说歌剧院衰败的另一个原因是这里也藏着一个“歌剧院怪人”。据说那个怪人,在歌剧院的鼎盛时期出现并杀死了好几个人,那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凶宅。但传说只是传说,警方没有证实,而且各种各样说法版本又不尽相同,所以没人理会。
歌剧院的演播大厅四周都是封闭的,那幽幽的怪声仿佛是从地下传来,若有若无、断断续续,陈楠听得心里直发一毛一,手一抖把刷子给扔了,幸好地上铺着旧报纸,不然油漆染上舞台的木地板麻烦可就大了。木地板是歌剧院原来旧的,投资商说还可以用,看来也满抠门的。
陈楠连忙从脚手架上往下爬去捡刷子,演播大厅敞开的大门正对着一扇巨大的窗户,路灯的光将铁艺窗框的花纹投射在黢黑的走廊上——突然一个圆圆的东西晃到窗户顶端的边缘上,微微晃动着,上面还挂着几条粗一粗的线,那是——一颗人的头颅!
陈楠惊叫着摔了下来,油漆泼了一地血红,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木制舞台上,陈旧腐朽的木地板经不住他的重量被砸出了一个洞,顿时尘土飞扬,舞台下面堆满了以前歌剧院演出用的杂物和断裂的地板一起将陈楠卡在中间,仅剩下一只手露在舞台地板外面可以活动,随身带着的照明灯被摔得粉碎,玻璃的残片插一进他的肋骨。
陈楠被死死卡住,除了露在上面的手,整个身一子都动弹不得,没有办法掏出手机求救,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连呼喊都做不到……血染红了紧挨着伤口的布偶,布偶破烂的腹部掉出一只很旧却很一精一致的小盒子,几只老鼠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肆无忌惮地踩着他的头、肩膀,又顺着断碎的木板跳了出去。是老鼠啊,刚开始重建的时候,他被派去清理,不知道捣烂了多少耗子洞,扔掉了多少窝小耗子,本以为已经清得够干净了,怎么居然还有漏网的!木板虽然年久却也不至于撑不住一个人的分量,从下面仰目而视,所有的木板下都有齐齐的又一毛一躁的缺口,不就是它们留下来的么?那只是纯粹的磨牙,还是在记仇报复?
陈楠倔强地睁大着眼睛,因为他知道,一旦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打过电话告诉家人自己要加班到凌晨,特地提醒女朋友早点儿睡觉明天不要迟到,一个多小时前才和工友们道别,这个时候,他还能指望谁呢?
第二人 值夜
王明负责歌剧院的值夜工作,四十多岁,憨厚老实又有点儿嗜酒,大家都喊他老王。老王喜欢看电一影,特别是喜剧片,今晚看夜他依然一个人吃完晚饭喝上两杯,然后躺在值班室的一床一上看喜剧片,把电视的声音开得特别大,正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仿佛听到从工地那边传来奇怪的声响。老王立起耳朵听了半天接着就没什么动静了,他提起照明灯起身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职责所在他要去看个究竟。
老王提着照明灯,顺手抄起了一把消防斧,最近总有一个流一浪一汉在这附近转悠,这个是用来吓唬人的。一路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伴随着他的脚步的只有窗外的雨声,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房间一个接一个地亮起灯又熄灭,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是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北茫歌剧院的宿怨太多,那些听说过的、不好的事儿就一股脑儿灌进脑海,仿佛唤醒了沉睡在心中的记忆。
在老王还小的时候,大人们总是特别严肃地提醒他不要靠近歌剧院,说那里面有吃人的妖怪,他偏不信邪跑到门口,虽然人家没让他进去却也被大人狠狠地揍了屁一股。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人命案,好几个人都死得很离奇,有人以讹传讹地说是歌剧院里藏着一个变一态杀人犯,但是警察们很快证实那些人都是意外死亡,事情最后只得不了了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随着时间地推移渐渐被淡忘。老王本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和这座邪门的歌剧院有什么一交一集,而事实上,他人脾气不好,又因为酗酒出错丢一了工作,生活上的压力让他喝得更厉害,然后开始打老婆,接着老婆就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走了。生活所迫,他不得不接下了看夜的工作,终于还是住进了歌剧院。
到了演播大厅的门前,他感觉酒劲有点儿上头,双一腿不听使唤地打着颤,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斧子,舞台上一片狼藉,舞台也被砸坏了,如果是流一浪一汉进来捣的乱,这可太糟糕了,可能还要赔偿。
老王连忙跑上舞台查看损失,动物的眼睛在夜里显得特别亮,看得人一毛一骨悚然,不知从哪里地底下钻出来的老鼠,三五成群、吱吱地叫着,没头苍蝇一样冲了过来,又绕开老王夺门而逃,因为紧张脚下一个打滑摔在地上,手里的东西都给他扔了。老王啐了一口,狠狠地想,明天就出去再卖一堆耗子药,能吃能喝的都给他撒上药,把你们这些害虫斩草除根!接着,他听到一声凄厉的尖一叫,一阵阵可怕的呜咽声充满了整个大厅,掉在地上的照明灯射一出一道光,断碎的木板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痉一挛地一抽一搐着,上面沾满了血水,一片鲜红,向老王这边抓过来,那呜咽声不停地在耳边萦绕。
老王惊叫着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摸过身边的那把斧头,没命地向那只血手砍去,一下、两下、三下……那只手终于不再动了,血肉模糊,手指也不知去了哪里,但是那可怕的呜咽声却依然不绝于耳。
老王抱着斧子连滚带爬地跑出大厅,他要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马上,现在!背后那恐怖的声音仿佛在追逐着他,就算耳朵已经听不到了也会在心中挥之不去。他大步冲到歌剧院的大门,要命的是这门却打不开了,他没命地用肩膀撞又用斧头砍,可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他被困在这闹鬼的地方了!
那鬼要杀死他,那只满是血的鬼爪子!老王胆战心惊地想。一楼的窗户上都装着铁艺窗框,即使是斧子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砍断它,不得不另寻出路,老王突然记起来歌剧院二楼还没有完全修好,有几扇窗户还没来得及装上铁艺窗框,从那里应该可以逃出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端着斧头往楼上爬,转个弯到了通向二楼的阶梯,窗子投下的光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老王虽然有点儿蒙,但还是一眼就看出那个人是谁,因为这斧子就是为了他准备的。就是老王亲手把他赶出歌剧院的,在整修之前,总有不怕邪门的人把废弃的歌剧院当成临时栖身地,就比如这个拾荒的疯子刘。歌剧院开始休整之后,疯子刘还是经常疯疯傻傻地在附近转悠,有好几次都被老王拿着消防斧追出去。
大门紧锁着,疯子刘浑身湿一透,不用问肯定是从二楼窗户爬进来的,老王疾步走上去,想问问他是从哪里爬进来的,告诉他这里的邪门,让他带他一起离开。一时心急又借着酒劲儿,老王打了个趔趄,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撞上了疯子刘,手里的斧子也落在他背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双手的虎口被震得生疼。
老王的眼睛中倒映出疯子刘那张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的脸,他想要解释,可是已经太晚了,疯子刘用尽全力地撞向他,身后就是下楼的阶梯,他声音卡在喉咙里随即化为一声尖一叫。老王感觉到自己的身一子像是飞起来一样往后倒去,他重重地摔在台阶上,头骨断裂的声音那样清晰,几乎震碎了耳膜,然后他听得到血流淌的声音……
老王并没有马上断气,他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疯子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去找医生,我还有救!去找医生,我还有救!
最后,疯子刘仓皇而逃的身影定格在他浑浊的双眸中。
第三人 拾荒
疯子刘其实并不疯,不但不疯还很一精一明,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俗话用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以前他有很好的工作,很好的家庭,什么都有了,他就开始想要寻求刺激。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直到他疯狂地一爱一上了一个小自己十来岁的年轻女孩,他为了她抛弃了家庭,也失去了工作,而她却骗了他所有的钱离开了。这事儿换到别人身上,或许能走出一陰一影再站起来,但是疯子刘却始终走不出来,所以疯子刘就感觉自己是个疯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脏衣服,从不洗漱修剪的头发和一胡一子,于是他就真的变成了疯子。
一无所有之后疯子刘没有和其他拾荒者一样蜷缩在街边的角落里,虽然也是听着歌剧院的一些怪谈长大的,但是他还是住了进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躲在歌剧院里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混混噩噩,如果在白天醒了,疯子刘就会出去乞讨捡一些破烂,然后再半饥半饱地回来。老鼠,是疯子刘在歌剧院里唯一的邻居,也是食物,如果一个人必须在恶心与死亡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不会有几个人选择后者,所以实在饥饿难耐的时候,他就会抓老鼠来吃。开始的时候很难得手,他并不疯,所以很快地找到了诀窍,练就了猫一样的身手,剥了皮烤着吃、串烧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耗子……如同一席饕餮之餐。
在歌剧院里,疯子刘做的最多的事儿就是睡觉,因为醒着的时候,他总是能看到女儿的幻觉,抱着他的腿喊着他名字的小可一爱一,如今想起来却是锥心剜骨的痛楚。直到有一天,疯子刘被人粗一鲁地从梦中叫醒,那人狠狠地踢了他的肚子,没做什么解释就把他扔出了歌剧院,后来才从路人的只字片语中得知这里要翻修了。但是他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没来得及拿出来,他多次走近歌剧院,试图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可是因为已经多年不与人一交一流,他连话都没办法顺利地说出口了,而且那个看门的老头也从来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要一走近歌剧院就会拿出消防斧吓唬他,有一次干脆提着斧头追了他两条街,威胁说如果他再靠近就砍死他。
疯子刘已经是一个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人,这样一个拾荒者就算被杀了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吧,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他舍得死却有不舍得的东西。等了很久,疯子刘打算在今晚下手,因为工期已经接近收尾,除了看夜的没人会继续留在工地,外面下着雨也不用担心会有很多路人经过,也就是说他要注意的人只有老王一个。
计划进行地并不顺利,大门是被从里面锁住的,一楼的铁艺窗框好看又防盗,最捷径有效的方法就是从二楼的的窗户爬进去。爬楼的时候,疯子刘下意识地往下面瞅了一眼,几只黑乎乎的老鼠从什么犄角旮旯里挤出来,往大路上跑去,还挺卖力。因为雨水又湿又滑,疯子刘差点儿一头栽下去,幸好他的破衣服挂在脚手架上,不然这条命就一交一代了。脚手架上白天工人干活遗留下来的一块废木板被他踩落,掉下去的时候刚好卡在大门两边的脚手架之间,就像古时候木门的门闩一样。
疯子刘挂在脚手架上,在大大的窗前像秋千一样来回荡了好几圈才缓过劲儿来,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衣服被撕一裂了一道口子,遮住大一腿的一块破布掉了下去。他往下一看,不知道是谁的奥迪车还停在歌剧院楼下,那块布刚好就糊在车前盖上。来回荡这会儿,疯子刘恍惚地往歌剧院里瞄了几眼,里面有亮光,但是看不清楚,八成是老王在巡夜。虽然开始并不顺利,但是疯子刘却不打算放弃计划,因为随着完工的临近,他的东西说不定会被人扔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想到这里,他连忙扒着窗框外边上的脚手架上爬过去,身影从窗前消失。
疯子刘刚从二楼的窗户翻进来就看到老王端着斧子,满身是血地冲过来,老王的脸狰狞可怕,那真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或者是已经杀过人了。老王不由分说地一个猛子扑到他身上,那把沾满鲜血的斧子狠狠地劈砍过来,疯子刘将身一矮,斧子砍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才让老王的动作缓了下来。
疯子刘此时脑子里没想更多,老王是抱着杀他的心来的,他不反抗就要被砍死,于是卯足了劲儿一头撞向老王,他估摸一着这一下能把老王顶到墙上去,结结实实一摔他不晕都不行,然后夺过来他的斧子就安全了……当然,计算总有误差,情急之下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王背后就是楼梯。
老王摔下去就没了动静,他甚至没有上去看看他死了没有的勇气,转身就逃走了。这属于正当防卫,疯子刘这样对自己说,而且他还是个疯子,疯子是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这个时候他希望自己真疯了!
疯子刘一路狂奔,绕道从另一个楼梯口下到一楼演播大厅的盥洗室才停住了脚步,因为刚才跑得太快,疯子刘一手扶着门框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肋骨就像插一进了两把尖刀一样疼。眼前还有些发黑,他听到稀里哗啦的水声,潺一潺不断,眼睛有些适应了,他往里面瞟了一眼,看到了声音的来源,自从施工队来了以后,这里就通了水电,有人拧开了水龙头忘记关上,现在整个盥洗室里已经是一片汪洋了,水已经溢到外面,像是流淌了一条小河。
演播厅里似乎更糟糕,舞台上一片狼藉,不过疯子刘可没有心情管那些,他最重要的的东西、唯一的财富——一张和妻子女儿的合影照片就藏在演播大厅舞台底下的储物库里,他找到一个很一精一致的小盒子,将照片放进去,然后塞一入旧布偶的破烂的怀里,那是他活下去的支柱。
水溢出了,流淌的像一条小河。
疯子刘大踏步地走过去,照片就放在那里,而他的双脚在踏入水中的一刹那,一股突如其来的电流就将他击倒,他整个人躺在水里无法逃脱才注意到水中似乎泡着两根电线,大概是什么人接出来用的吧,强大的电流通过身一体引起心脏麻痹。
幸福就在看得到却摸不到的地方。
第四人 试胆
雨夜中的歌剧院似乎被蒙了上一层一陰一霾,空荡荡的走廊上有一道不太明亮的光一跳一跳地向前移动着,有规律的脚步声在死一般寂静的歌剧院中回荡着,显得格外突兀。
光源的尽头,罗宾拿着手电,大半夜的在这座充满了各种古怪传闻的地方逛荡,窗外的雨依然唦啦啦地下着,他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心尖儿上。好在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一枚小小的订婚戒指,这是被他的女朋友周敏藏在歌剧院的音控室里的,歌剧院大门的钥匙就是她给他的,因为她爸爸就是歌剧院重建的投资商。他不得不在心里抱怨,抱怨为什么自己要深夜来这种地方,但是有钱人的思维往往很难理解,从不考虑这么做会多么的劳民伤财,而是考虑他想不想这么做。就比如他的岳父出资翻修歌剧院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一时脑子发一热,那么这座歌剧院一定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在被遗忘中慢慢死去。
回忆起刚才的经历,罗宾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其实一入夜他就进入了歌剧院,虽然已经知道藏戒指的地方,但是找到音控室他还是费了点儿功夫。音控室还没有打扫过,甚至能看到上面几个凌一乱的脚印,应该就是周敏藏东西时候留下的,手忙脚乱翻找的时候他不小心撞到了一台老式放映机,坏掉的放映机不停重复地播放着某个恐怖片里的情节,一阵恐怖的尖一叫紧接着幽幽的呜咽声,就像丧一尸一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声音。
罗杰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时已经过了一会儿,他乱按了好久才算把放映机关上了,他打开门仔细听听外面也没有动静,才拍着胸口心说幸好没有惊动看夜人,不然解释起来也很麻烦,耽误了事情,女朋友怪罪下来可不得了。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歌剧院都有做过隔音处理,关上门的时候即使外面有什么声音他也听不到,比如有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或者有人尖声惊叫什么的,除非放映机还在完好的运作着。
慌忙间,刚找到的戒指从手中滑落,滚到墙角的柜子后面去了,罗宾将柜子挪开了一条缝,趴在地上去掏戒指,戒指虽然找到了,可是手指却被划了一条很深的伤口,血流不止。他骂了一句倒霉,把戒指放进裤子口袋里,捂着手跑向盥洗室。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冲洗着伤口,疼痛的感觉更加清晰了。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呜咽声,似近又远,若有若无,和刚才老式放映机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也许是看夜人听到声音赶来音控室,又触一动了放映机。想到这里,他连忙跑向歌剧院的大门,甚至忘记了关上水龙头,没有人注意到排水口被一块抹布给塞住了,大概是白天在这里工作的邋遢工人遗留下来的,水池里蓄满水后,水就会溢出,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条小河……
走到歌剧院的大门前,罗宾收回思绪,他推了推门,才发现门打不开了。他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给周敏,电话那头听到周敏和她闺蜜的笑声,他又不好表现出自己的不安,以为这门是周敏故意捣的鬼,于是挂上电话说自己马上回去,他瞄准了二楼的窗户,准备去那里看看,实在不行还能打电话给110求救。
罗宾数着窗户,到了第七窗终于是有了还没来得及按上铁艺窗框的,他推开窗户翻身骑上窗框,搭在外面的脚手架上有一条黑色的破布在风雨中飘荡。他伸出一只脚慢慢够到脚手架,小心谨慎地翻出窗户,顺着梯子趴到一楼,双脚沾地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想他是终于安全地离开了歌剧院,噩梦也结束了。
罗宾一甩帅气的发型,打开车门,坐到车上才感觉到了踏实。他调转车头,驶上大路,一路往周敏家的别墅奔去,后视镜里歌剧院一陰一森的轮廓迅速消失了。他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和周敏的婚期在即,未婚妻又是白富美,他的前途真是一片大好。就算是任一性一的未婚妻的婚前考验,为了她冒点儿小险也值得。
高兴又心急,今晚罗宾车开得特别快,就在超速的边缘游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笑靥如花的周敏穿着洁白的婚纱向他伸出手来,她那纤细的无名指上就带着他送的戒指,那枚小小的戒指圈住了这个女人的一生。
想到这里,罗宾又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戒指是否还乖乖地躺在口袋里,他记得周敏说过找不来戒指他们就吹了,于是慌忙去掏口袋里的戒指,还刚好用的是那只受了伤的手,触一动了伤口带来一阵刺痛。车子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一路凌冽的夜风掀起了糊在车前盖上的破布,挡风玻璃被布遮住,眼前一片漆黑,他仿佛记得刚才瞥了一眼路灯,本来以他的速度应该是可以在黄灯之前驶过路口的,但是现在……如果不出意外也是可以的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紧接着车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就像是不偏不倚地轧在了一块石头上,而且还不止一个,车子硬是偏离了航向。
罗宾用力地踩着刹车,只听到一声声尖锐的喇叭声和急促的刹车声,应该是很大的车子轮胎与地面摩一擦的声音,接着就是猛烈的撞击,罗宾整个身一子的骨头都像是被震碎了,再后来,他依然是什么都看不见。
歌剧院的重建工作停滞了,无论是投资方还是施工队,谁也不愿意再靠近那里一步,连地产商也决定十年二十年之内不再碰这里,也不认为有人会敢再往这里投资。
大人不让孩子们靠近歌剧院却不说明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以前现在将来要沉睡在歌剧院里的人,究竟是天意弄人的巧合还是用心设计的一陰一谋,又或者那座歌剧院就是个伪装成房子的怪物,谁又说的清楚呢?
被修建的七七八八的歌剧院再次静静地长眠在城市被遗忘的角落里,慢慢地等待死亡,人走了,蜘蛛们回来了,看似柔一弱无力的小生命中间就夹杂着几只毒一性一凶猛的狼蛛,它们被好玩却又不负责人的主人从一宠一物店高价买来,不久就丢弃在这里,怨恨着、缓缓地在角落里编织着一精一美的网,等待着下一批猎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