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认为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我还没遇到过能让我心生恐惧的事情。这也是一件挺寂寞的事情。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寂寞的人应该是魔术师,因为任何魔术在魔术师自己看来都毫无新奇可言,他被剥夺了那种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
当然这个比喻不怎么恰当,魔术师之所以寂寞是由于知道的太多。但我自己却不是个搞鬼的人,有时候无知是种幸福,能有东西吓到自己总是幸运的,总好过没有任何东西让你产生畏惧。
每个人的“视角”都是不同的,这个故事是我的小孩告诉我的。我家的楼后面有一堵不高但颇有些年头的爬满了各种藤类的破墙。一墙之隔的后面有一片挺大的空地,我拉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空地上盖了一排简易的平房,数了数,一共六间。这让我很诧异,这排房子出现得实在有点突然,悄无声息地在我屋子的背后冒出来了。因为这一阵子我没有注意到什么施工队进入空地施工。
联排的平房静悄悄的,好像也没什么人在里面。虽然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作为一个年轻人,还不至于被这样的事情牵引注意力,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不过好奇心还是有的,我接连注意了几个晚上,空地上的屋子每晚都没有亮灯,从这点看来屋子是没有人住的,也许空地要开发建房,这排屋子是给工人住的呢。我想象着无数个合理的可能,成年人就是这样。
但后来没几天,我开始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一天晚上八点多,我跟孩子在家看电视,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电视机发出一点亮光。我拿着遥控器准备换台时,孩子起身在我背后突然说:“一妈一妈一你知道吗?咱们屋后的平房里其实是有人住的。”孩子的话吓了我一跳,遥控器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不巧砸到了关机按钮,电视机关上了。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
我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后窗,空地上依然漆黑一片,一点亮光也没有,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我拉开灯,房间里有了光,定了定神我又问孩子:“你刚才说什么?”他盯着我又重复了一遍:“一妈一妈一,我们屋后的平房其实是有人住的。”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怎么会呢?根本没有灯光啊!”他说:“不是的,其实有两个保安住在里面的。”我很纳闷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我白天的时候去空地上玩儿了,看见有两个保安住在里面,傍晚就走了。”
我心里大概明白了,可能儿子看到的保安是上夜班的,所以白天才回来睡觉,晚上出去自然没有人了。
“可是,他们有很多鞋子!”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他们有很多鞋子呢?”
“我白天去玩时看到的啊,六间房子只有两间是住人的,就是那两个保安,其他房子空着,什么都没有。”
“这跟鞋子有什么关系?”我依然没听懂。
“他们只有两个人,可门口却摆放着18双鞋子!而且大小都不一样,有男人的鞋子,有女人的鞋子,有大人的鞋子,也有小孩的鞋子呢!”
我突然被吓了一跳,后背发凉。因为我儿子不知道后背这块空地是怎么来的!十几年前,这里原本是一家做老鼠药的工厂,后来起了一场大火,烧死了18个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子……
有时候,一件事情的本来面目是怎么样,它是如何发生的,这些都已经跟这件事本身的关系不大了。只是我们所看到的都是我们所想的,我们往往会把事情往恐惧的层面去想。我本想带着孩子在白天里去一趟空地看一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我不想揭开谜底。就像一场一精一妙的魔术,只要不去揭秘,它就能随时勾起我们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