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偷窃
妻子鲍蕾小产住院了,秦铭伺候了一晚上,天亮时回家拿点东西,却不想惊醒了母亲何琴。何琴一面帮他收拾东西,一面埋怨他不注意,害得儿媳妇受罪不说,还丢一了自己的孙子。
秦铭尴尬得手足无措,天可怜见,自鲍蕾怀孕后,他可真是把媳妇当女王供着。可鲍蕾怀孕后身一体一日比一日憔悴,去看大夫,大夫只说她胎像不稳,开了些固本培元的中药让她吃。
哪知昨天,鲍蕾看了段喜剧视频,笑的动作稍微大了点,这孩子就没能保住!秦铭也正郁闷呢!
收拾完东西,何琴又要了秦铭的脏衣服去洗,却不想秦铭刚出门,何琴就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秦铭急忙转回来,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关切地问:“一妈一,你怎么了?”
好半晌,何琴才稍稍恢复,喃喃自语:“她……回来报复了!”
秦铭扶着母亲坐下。好一会儿后,何琴一手死死攥一住秦铭的袖子,一手摊开,露出一块晕着血色的琥珀坠子,问他:“这坠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秦铭实话实说:“鲍蕾的啊!她刚怀孕时,去寺院还愿,一个尼姑送她的。今天早上,她发现琥珀上多了一团一血色的东西,就让我拿着去找那个尼姑问问,是不是替她挡了一灾。”
何琴怒道:“招灾还差不多!”
“怎么了?”秦铭问。
何琴陷入沉思,痛苦地说:“你以前,也有一块这样的琥珀……”
二十几年前,何琴生下了秦家的长房长孙,全家人都高兴不已。可惜,好景不长,秦铭五六岁的时候,得了怪病,左手小指出现萎一缩的症状,虽然及时治疗,但整个小指还是软趴趴不着力。
因为这事,秦家人对何琴颇有微辞,何琴整日以泪洗面,最大的愿望就是治好儿子。
当又一次被秦家老二讽刺后,何琴哭着跑出秦家,刚巧撞倒一个尼姑,她站起来问何琴:“施主如此伤心,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许是病急乱投医,何琴将儿子的事情吐了个痛快。尼姑微微一笑:“不过是根手指,这有何难!”
听到这儿,何琴眼中骤然现出希冀的光芒。
尼姑掏出一对琥珀坠子,递给何琴:“令郎缺根手指,你相中了谁家的手指,将它复制过来就是。”
何琴死死地攥一住琥珀坠子,颤声问:“这个坠子真的有用?”
尼姑眼中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转身长笑而去。
何琴捧着琥珀坠子,开始思考谁的手指适合儿子。丈夫的?不行,太粗太老。老二家女儿的?不行,太短太笨。何琴蓦然想到了一个人,他们家邻居的女儿囡囡!
那丫头的手指她看过,如瓷如玉,她一妈一妈一整天夸耀,说这是天生学钢琴的手。而且,小丫头今年才八岁,钢琴就已经达到五级了,确实是个天才。
有了目标,当晚何琴便借着串门的机会,将子琥珀坠子戴在了囡囡的脖子上,只说是庙里求来,保佑孩子不生病的。邻居也没多想,看着样式别致,也就由着闺女戴了。回到家,何琴又将母琥珀坠子戴在儿子身上,她一宿没睡,满脑子都是儿子的小指恢复正常。
第二天天一亮,何琴就扑到儿子一床一前,仔细看他的手指,却失望地发现,什么改变也没有。
然而,七天一过,儿子秦铭就高兴地扑过来,举着左手给她看:“一妈一妈一,我的手好了!”
何琴潸然泪下,拉着儿子就要去感谢邻居,然而,还没出门,就听到囡囡的哭声和邻居的喊声:“小指昨晚还好好的,怎么说萎一缩就萎一缩了?这不跟秦铭一样了?”
这话犹如一盆冰水自天而降,将何琴浇了个透心凉。世上怎么可能有免费的午餐,什么复制,这根本就是调换,是偷窃啊!
何琴一把解下儿子脖子上的琥珀坠子,琥珀中多出了一段小巧修长的指骨!她捂住秦铭的嘴巴回到里屋,而后镇定地给丈夫打电话,说要到丈夫工作所在地找房子和小学,没几天,她就带着秦铭匆匆逃离了此地。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让邻居知道,秦铭的手指好了。
只是,到底是心里不安,她给邻居打了笔钱,又推荐了几家好医院。好在邻居只当是同病相怜,觉得是单元楼的风水有问题,也没多想。没过多久,他们也搬家了,彻底和何琴断了联系。
第二章 报复
秦铭震惊得无以复加,不敢置信地问:“我这十几年用的都是别人的手指?一妈一,你怎么能这样?”
何琴捂着脸痛哭:“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不是复制……”
秦铭冷静下来问:“你刚刚说是报应?难道是囡囡回来报复?”
“不,不是她!”何琴说得斩钉截铁,见秦铭疑惑,才缓声叹气,“因为鲍蕾就是囡囡啊!”
“什么?”秦铭很是吃惊。
何琴解释道:“你第一次带鲍蕾进家门时,我就注意到了她的小指,当时就想,也不知囡囡怎么样了,就托人查了查。原来囡囡小指废了没多久,就放弃了钢琴。囡囡的父母叫她鲍蕾,就是希望她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即便没了小指,也能开出明艳的花。”
秦铭怔怔不语,半晌,才问:“既然不是囡囡,那会是谁?”
何琴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说起了后来的事。
秦铭上初中的时候,何琴的丈夫秦谅心脏一病发作,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除非找到合适的心脏,否则,秦谅最多只能活一个月。
时隔多年,何琴再一次体会到了孤立无助的感觉。
当时,秦老爷子已死,因秦家老二志大才疏,又喜流连花丛,后来更是为了小三与自己原配离婚,颇令老爷子失望。于是,老爷子死前就将大半企业产权留给了秦谅,只许秦家老二定期领取分红,不得插手公司事宜。因此,两家人的关系这些年来越来越差。
得知秦谅病危,秦家老二拍手称快,明知是亲一哥,却还是频频上门一逼一迫,要求重新分配公司产权。何琴气得浑身发一抖,却又无计可施。直到有一天,照料秦谅的小护一士感慨:“要是能早点找到合适的心脏,秦总兴许就没事了。”
何琴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尼姑。她只好一家寺院一家寺院地找,希望能够碰巧遇到她。
眼瞅着秦谅的身一体越来越差,尼姑却不见踪影,何琴不免心灰意冷。那天她从外面回到医院,却看到了之前的那位尼姑。
尼姑看着何琴,神秘莫测地笑着:“看来施主是需要贫尼的帮助了。”
何琴一把揪住尼姑,怒道:“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那琥珀坠子是掠夺别人肢一体的东西?”
尼姑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淡淡地说:“施主如今知道了,可愿意将手指还给别人?”
何琴无言以对,做小偷固然可耻,但她更不愿让儿子失去手指。
尼姑眼中带着了然的笑,问:“那么,施主可还愿意救秦先生?”
何琴涩然道:“有请师太出手。”
尼姑说:“贫尼就喜欢这股为亲人执拗疯狂、不要良心的味道。”
何琴脸色忽青忽白,犹如木偶一般接过新的琥珀坠子。
这天下午,何琴故意高调捧着一只匣子进了病房,借护一士之口宣称,老爷子留下一只得道高僧开过光的坠子,只要给病人贴身戴上,什么病都能治!秦谅病危,虽是祖物,却也顾不得了。
秦家老二明知这种东西就是图个心理安慰,但他唯恐亲一哥真的好起来,遂偷走了琥珀坠子。
正巧,秦家老二流连花丛多年,见不光的病得了不少,本着“有病治病,没病养身”的原则,他把坠子贴身戴了起来。
放任秦家老二得手后,何琴立即给丈夫戴上了母琥珀坠子。
七天之后,琥珀坠子中多了颗红彤彤的心脏,而丈夫也果真恢复如初。何琴看着脸颊日渐红一润的丈夫,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和良心不安终于化作喜悦的泪水,大哭了一场。
秦谅醒来听了秦家老二的作为,顿时嚷着要分家,并且打发了助理去叫人过来。然而助理脸色古怪地报告:“秦二先生听闻秦总醒来,在家中乱砸一气,后来又气又怕,突发心脏一病去世了。”
秦谅张大了嘴,半晌无言。
令何琴安心的是,竟无一人怀疑是她所为,知道此事的人也只说是秦家老二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连祖上的神物都保不住他,可见其人作恶多端,祖宗都不待见。
何琴担心别人发现端倪,趁着祭奠秦家老二的时候,讨回了那块子琥珀坠子。令她惊奇的是,坠子上只是在一片混沌中氤氲了一一团一血色。她之前一直懊悔没拿回囡囡的那块,如今倒是稍稍放心。
第三章 谈判
秦铭沉默良久,才道:“原来这就是一妈一你一直照顾二叔家人的原因?哪怕我爸都不愿搭理他们,你也不曾嫌弃……你是在弥补他们。”
何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些事在我心中压了好多年,我也愧疚了好多年。我为了家人将痛苦转移给别人,再怎么开脱,我也逃不过一个自私自利的评价。”
秦铭叹了口气:“鲍蕾何其无辜,为了咱家的事,两次被人算计。一妈一,我听说二婶的女儿之前一直一习一惯一性一流产,这一次……”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何琴叹了口气,吩咐道,“请她来吃顿饭吧,把这事说开了也好。”
秦铭跟二婶约好了时间,先将早饭给鲍蕾送去,后来又纠结着将琥珀坠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鲍蕾冷冷地问:“你偷了我的小指?你堂妹又偷走我的孩子?”秦铭点点头,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看鲍蕾的眼睛。
鲍蕾盯着他半晌,冷着脸喝道:“出去!我需要冷静一下。”
秦铭弱弱地劝她:“我不打扰你休息。一妈一给你熬了鸡汤,你记得多喝点,别委屈了自己。”秦铭悄悄退了出去,拜托护一士帮忙照料着。回到家后,二婶也到了。
二婶冷笑道:“若不是你们使了卑鄙手段,骗走了我丈夫的心脏,如今高高在上、被称作秦夫人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这个手段一陰一毒的女人!”
秦铭皱眉打断她:“当年是我一妈一不对。可她虽心存不一良,却没有一逼一着二叔戴那个坠子。还是二叔心存恶意在先,如果那个坠子真是救命神物,偷走等同谋杀。再说,我二叔什么才能都没有,情一人倒是养了一堆,若他还活着,只怕你们母女俩过得比如今还糟!”
二婶脸色忽白忽红,嘴上却还是硬撑着指责何琴谋杀。
秦铭忍无可忍地将鲍蕾的琥珀坠子拍在桌上:“一命换一命。我二叔的命,也用我孩子的命还了。再闹下去,谁也讨不到好!”
二婶不再说话,心里却还是惦念着秦家的财产。
何琴却笑着说:“当年秦谅就想分家,可老二一死,再提这茬就是我们欺负孤儿寡母了。如今想来你也是不愿意再跟我们吃一锅饭了。这样吧,老爷子留下的家产,划给你们一半,你把公司的干股留下,存款多给你一些,如何?”
二婶眼前一亮,当即跟两人签了合同,喜滋滋地走了。
二婶一走,秦铭有些生气地说:“一妈一,你怎么还由着她?该还的咱们都还了,如今你又……”
何琴岔开话题:“我给鲍蕾熬了点山药红枣粥,走吧,咱们给她送去。我欠她句对不起。”
正在这时,秦铭的手机响了,竟是鲍蕾的电话,鲍蕾严肃地说:“我很生气,你要补偿我。”
“好好好。”秦铭赶忙答应。
鲍蕾继续道:“我饿了,马上送饭过来。还有,等我出院了,你要给我办个音乐会。你欠我一个孩子和一场梦。你先给我把这两样补上再说!”
秦铭有些目瞪口呆,何琴却喜上眉梢,狠狠捶了他一下:“傻小子,蕾蕾这是不跟咱们计较了!”
后记
几天后,二婶去办不动产的过户手续,然而,工作人员却告诉她:“不好意思,已经办好了。”
二婶本以为是秦铭信守承诺,提早办了,然而翻了下房产登记处的记录,却傻眼了,立马怒气冲冲地给何琴打电话:“你搞错了,把不动产过户到别人名下了。”
彼时,何琴正陪着鲍蕾散步,她慢悠悠地说:“没错,前妻的儿子也是老二的孩子,你闺女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按照婚姻法和继承法规定,人家一娘一俩得大头,你那边只能拿你一个人的。”
二婶目瞪口呆,忽然,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拉住了尼姑的手,哭道:“师太帮我!”
尼姑嫌弃地说:“贫尼搜集的是那股为了家人疯狂的味道,可不是施主这背叛家人,更不要良心的味道。前者尚能补救,后者贫尼可补救不了。”
二婶有些想不通,尼姑嗤笑一声:“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何施主做过的事,最后都形成了循环?她偷了囡囡的手指,囡囡却嫁给她儿子;她偷了秦二先生的心脏,你又算计了她的孙子。呵呵,这世上哪有白得的事儿?施主,你女儿既得了孩子,那么这些年从人家家里白得的好处,还是还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