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货车的田师傅今天五十多岁了,跑过非常多的路,加上他生一性一健谈,一群人聊天时,往往他的话最吸引人。
人们都喜欢听奇闻异事,因为田师傅的阅历多而广,他又有极大的发言权,自然而然,他的听众最多。而且他说的很多事都是亲眼见过或者亲身经历过的,他总结说:“虽然科技文明日益发达,但自然的力量终究还是强过于人以及人的创造,而自然何其广阔,这里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地方呢,那些玄异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田师傅说以前的年代,没有考过驾照,但即使如此,他的车技比现在许多考了驾照的小年轻强多了,以前开的是拖拉机,小沟小坎,大沟大坎,山间窄路,都遇到过,总能凭着一股劲,一鼓作气地轰过去。后来开货车,拉石头拉水泥,拉木料拉柴禾,他因为胆子大车技熟练,总是比别的师傅接到更多的活。当然开车有日间行驶也有晚间行驶,一路之中碰到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
比如有一次,他要去某个村拉油菜籽。因为村里人们种的油菜打下来的籽,要送到镇上去打菜籽油,村里没有打油的机器,往常村民们都是一副扁担挑,后来有了四他轮子的车,村民们都寻思着,不如大家一起凑钱,请个货车师傅把所有村民的菜籽一起拉到镇上去,再把打出的油拉回来,大家再按照原来各家菜籽多少斤两来分配这菜油。当然了,即使各家菜籽称得再一精一确,无论去拉菜籽还是去拿打好的油时,都须得有个村民跟着,一般都是由大家选出村里较有威信和最值得托付的一个人去。
而那一次,跟着田师傅把菜籽送到镇上去的,是村里一个被大家叫做张哥的人。
张哥也非常健谈,因此两人一路之中笑声不断。张哥对一路的路况比较熟悉,哪里有沟哪里有堑哪里有河,都非常清楚,他还说靠近河边有几户人家,特别喜欢针对开车的师傅们干些缺德事,比如他们经常孵许多的小鸡仔,却不是为了养鸡,而是为了讹钱。
那几户人家全都在新修的公路旁边,因为过往的车辆都必须从他们家门前经过,每当他们听到有轰隆车声远远来时,就赶紧往门前的公路上撒一把米,并且长唤几声,小鸡仔们立刻奔跑过去,聚在那里吃米。货车一般比较高大,而且一路声音也很大,开车师傅大都不会注意到前面有一群鸡仔在正前面吃米,所以货车们总是直接轧过去,自然而然,就有一些倒霉的小鸡仔被轧死。
而每当这时,那家的主人就赶紧出来,大喊大叫让货车停下来,并且就货车师傅轧死他家鸡仔的事,讨个说法。而这说法归根结底,无非就是,赔钱!按照地上被轧死的鸡仔数量去计算,至于每只死鸡仔赔多少,就看货车司机与那家主人一交一涉或者吵架的水平了,但即使赔得再少,也是鸡蛋价格的几倍。那些人家凭借这缺德的手段,着实讹了些钱。
因为有着这样的提醒,在路过那几户人家门前的公路时,张哥都是下车陪着田师傅的车一起走,如果看到前面不对劲,就示意他停下来。因此倒也一路无事。
田师傅把货车开到镇上打菜油的地方,两人一起把菜籽卸下来,然后田师傅再把张哥送一程。再路过那几户人家前面时,已是黄昏,两人都非常疲惫,张哥看见路面一直空荡荡的,也懒得下车去看,只是把头伸出车窗去看而已。
在有一户人家门口,明明之前远远看着没什么,就在货车经过的时候,突然从那幢房子的二楼飘下一个什么东西来,刹车已经来不及,田师傅眼睁睁地看着货车从上面轧过去。待到两人慌忙把车停了下车去看时,发现左侧前轮下压着一件衣服,极浅的蓝色外套,有几颗金属制的星星作为装饰,田师傅看到那户人家是老式旧楼,二楼一陽一光上有晾衣服的铁丝,还有一些衣服在那里如同旗帜飘扬,必然是一件衣服被风吹下来了。
田师傅试着拉了几下,但衣服被车轮压得死死的,无意间,田师傅似乎还看到衣服底下有一滴血。他索一性一就邀张哥上车了,反正不过是一件衣服,就算从上面轧过去,料想也不会烂,顶多主人家再洗一遍罢了。
无论是田师傅还是张哥,都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直到几天以后,从镇上拉回菜油送到村里去的时候,又经过这户人家门前,田师傅看到屋里屋外白茫茫一片,一些人穿着雪白孝服,一边忙碌着一边嚎哭着。原来在办丧事。
据说这户人家死去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向身一体健壮的她,就在几天前突然上身剧烈作痛,然后就那样死去了。而那妇女死去的日期,正是田师傅那天送张哥回去,轧过那件衣服之后。
本来田师傅也没有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想,后来与一个道士聊天时,道士说:“人有七魂六魄,它们时而会脱离人的身一体,出来活动一阵子,而它们一般会附在那个人最亲密接触的物体上,比如衣物之类。所以常穿的衣服最好不要突然去损坏它,因为会损及主人自身的运气……”
道士说了很多,田师傅一惊,两件事迅速在他里心拼合起来,那个中年妇女晒在二楼铁丝上的衣服突然被风吹下来,落在公路上被田师傅的货车轧过去,然后她就死了。怪不得田师傅在准备把衣服拉出来时,隐约看见过衣服底下的路面有一滴血。
田师傅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唏嘘不已,很多人说,“也许是那户人家通过牺牲鸡仔的一性一命去讹别人的钱太多,受了报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