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商毙命荒郊
日本北海道夜灵出版公司的老板田口宪,向来被视为出版界的另类,他的公司只出版凶杀犯罪题材的图书。十几年来,田口宪与北海道枥木监狱的每位死刑犯保持着密切联系,向他们了解犯罪经过,聆听他们的人生经历。
他的书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描述:……幽暗的黄昏中,我坐在窗前的长椅上,在晚归乌鸦凄厉的悲鸣声中,怀着一种战栗的心情,把自己幻想成20年前的优之介,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又一刀刀将一尸一体割成碎块……
人们觉得田口宪是个心灵极度扭曲的人,对死亡和罪恶有着某种晦暗的痴迷。他的图书销量也并不如人意,出一本赔一本,田口宪却乐此不疲。
最近,他又在着手编撰另一部作品,这次的灵感来自于监狱里一名叫吉原的连环杀人犯。
田口宪的妻子千贺惠对这件事感到不安,自从丈夫结识了吉原,就变得古怪:每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通宵达旦地写作。半夜时,千贺惠经常听见田口宪在房间里大声对话,投射在玻璃推拉门上的只有一个手舞足蹈的影子!懦弱的千贺惠不敢过问,这个被称为“月夜狂魔”的吉原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让丈夫变成这样!
这天一早,县警察本部的铃木一郎警佐找上门来,劈头就问:“昨晚你在哪儿?”田口宪恶狠狠地说:“我一直在书房里,天亮才就寝,却被你吵醒了。”
一旁的千贺惠战战兢兢地说:“是的,他昨晚边写东西边说话,吵得我一宿没睡好。”铃木一郎严肃地说:“我们在城郊发现了一具一尸一体,凶手的作案手法与‘月夜狂魔’十分相似。”千贺惠失声叫道:“吉原不是已经落网了吗?”田口宪一脸漠然。
送走铃木一郎,千贺惠提心吊胆熬过一个月。这天,田口宪出去了一天,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家门。千贺惠上前迎接,田口宪却粗一暴地一扬手,将她推了个趔趄,怒吼道:“滚开!”在这一瞬间,千贺惠发现,丈夫的风衣上居然有斑斑点点的血渍。
走进屋内的田口宪一边摔东西,一边咕哝,千贺惠吓得大气不敢出。这时,电话铃响,田口宪走进书房接起了电话。强烈的好奇心令千贺惠做出了个大胆举动——她小心翼翼拿起卧室内的分机听筒。
“是,是,我知道……这就去办……”千贺惠无比震惊地听到,丈夫一个人在电话里自言自语!田口宪放下电话又出门了,千贺惠忽然对这个与之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生出极度恐惧。
黎明时分,门铃突然响起来。千贺惠迟疑地走到门前:“谁?”
“我是铃木一郎,我们在城外的荒郊上发现了一具一尸一体,通过证一件我们确认,死者是您丈夫——田口宪!”
死刑犯血溅坟茔
田口宪死得很惨,整个人都被烧焦了,不过千贺惠还能从衣服残片分辨出,正是丈夫。
经过追踪电话来源,昨晚的电话是用田口宪的手机打来的。“你丈夫的手机这两天是否带在身边?”千贺惠摇摇头。遗一尸一现场也没有发现手机的踪迹。与此同时,一尸一检报告显示田口宪是在死后被人焚一尸一的,他的真正死因是胸口致命的一刀!
铃木一郎不由把目光再次集中到吉原身上。平野吉原,35岁,小职员,让人很难与凶残的连环杀手联系在一起。但不到三年时间里,他连续杀掉了15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他每次杀人都选择月圆之夜,被称为“月夜狂魔”。最重要的是,吉原杀人后都要将一尸一体淋上汽油进行焚烧!而这两起命案也都发生在月圆之夜,并且杀人后焚一尸一!
铃木一郎在田口宪的手稿中发现了一点线索。田口宪详细记录着每次与吉原的一交一流过程,有这样一段:“……他说自己是无辜的,很奇怪,我立刻就相信了,似乎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我的灵魂被魔鬼控制了,吉原痛苦而绝望地说,我不杀他们,自己就要死!”
吉原的先人曾是德川幕府时代的一个将军,镇压过很多叛乱。最惨烈的一次在一个月圆之夜,数百名叛军被驱入林中放火烧死。其中有一名高僧,盘膝坐在烈火中安然坐化,临死前指着将军说:“从今夜起,这些屈死的冤魂将使你的家族世代不得安宁!”战争结束后,将军就得了莫名的怪病,在痛苦中死去。从那之后,吉原家族似乎受到了诅咒。男人没人能够活过30岁,女人十几岁就夭亡。后来,一名道士告诉他们,要想抑制魔咒,就要为那些“亡魂”建造一幢“盖不完的房子”。就这样,一幢永远在建造中的房子盖了数百年,而吉原家族果然获得了平安。
三年前,因为政一府的一项建设工程,这幢安一抚亡魂的房屋被强制拆除了!吉原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父亲托梦给我,要继续保持平安,只有为那些死去的人找到替身,每逢月圆,要杀人焚一尸一,才能平复那些鬼魂的怨气。”
难道这个离奇的传说就是吉原杀人的动机?铃木一郎提审了吉原,吉原一双一陰一鸷的眸子在他身上游一移了半天,开口说道:“田口宪是个好人,这次他是替一我而死,如果没有其他替身,下个月圆时分就是我的死期。”
铃木一郎问:“田口宪是怎么死的?谁烧掉他的一尸一体呢?”吉原诡异地一笑:“鬼神的事自然是我们常人无法解释的。”然后,他狡黠地眨眨眼睛说:“警官,我觉得你也是个不错的替身啊。”铃木一郎一怔。
转眼到了下个月圆之夜,望着高悬在天空的满月,铃木一郎不知怎么惴惴难安。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却听见一个含糊的声音:“救命!我在静安墓地。”
十几分钟后,铃木一郎赶到了静安墓地。惨白的圆月与林立的墓碑呈现一派诡异景象。铃木一郎握着手一槍走进碑林中,借着满月的光亮,一座坟前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待走到近前,他不禁大吃一惊——吉原!
铃木一郎刚要伸手探一下吉原的鼻息,却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即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铃木一郎在一阵刺鼻的焦煳气味中苏醒,他连忙跳起身,骇然发现,刚刚弃置在脚前的一尸一体已经成了一具焦炭!
吉原明明应该在几十公里外的监狱,怎么突然被杀死并焚一尸一于墓地呢?铃木一郎连忙给监狱去电话。
接电话的是崎山警员,他肯定地说:“这不可能!10分钟前,我刚点过名,当时吉原还在呢。”铃木一郎正在迷惑,电话又响起来。崎山惊慌地叫道:“天啊!吉原真的不见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戒备森严的监狱里的犯人突然变成几十公里外的一具一尸一体!难道真如预言的那样,那些几百年前的冤魂来索命了?
一操一控者究竟是谁
梦魇没有结束,百年前的冤魂似乎杀红了眼,此后三个月,接连又有两具被焚一尸一体出现。
千贺惠这几个月也不好过,丈夫不明不白死去,她也似乎被鬼魂缠上了。每到夜里,她老是听见书房发出异响。胆小的千贺惠不敢擅自打开那扇门,忍无可忍时给铃木一郎去了电话。铃木一郎正被谜案搞得焦头烂额,接了电话,驱车赶去。
当他拉开书房门走进去,千贺惠壮着胆子跟了上来。“那盆花原来是在窗台上的!”千贺惠指着桌子上的一盆百合叫道,随即她又惊呼,“这本书也移了位置,还有这个……”铃木一郎紧皱眉头在房间里细细查看。
书架底下一处明显的划痕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手在书架下摸索,很快就在顶部隐蔽处触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按下去,书架竟向左移动,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一口。铃木一郎掏出佩槍指着洞一口叫道:“出来!”
一个人慢慢爬了出来,竟然是已经被认定死亡的田口宪!他目光呆滞,动作僵硬,举手投足间就像个被人一操一控的木偶。面对警方的讯问,田口宪意识混沌。
审讯一直进行到深夜,毫无结果,田口宪似乎变成了一个傻子。就在铃木一郎准备放弃时,一阵轻微颤一动从田口宪口袋中发出,他突然像是被打了吗啡,呆滞的眼睛开始灵活转动,掏出个微型手机放在耳边,煞有介事地不住点头,接着,站起身就向外走。铃木一郎抬手示意把房门打开。田口宪对周围人视若无睹,梦游般走出大门,钻到一部车里,铃木一郎连忙跟上去,为他插上钥匙,田口宪发动汽车向郊外驰去。
田口宪在市郊的山脚下了车,向山里走去,铃木一郎悄悄尾随其后,田口宪走进一幢废弃的小屋,屋内传出一声怒喝:“不是让你带吃的来吗?”铃木一郎带人冲了进去。看到从天而降的警察,吉原愣住了!
这次,吉原不再顽抗,对铃木一郎所提的问题一一据实一交一代。他之所以走上犯罪的道路,的确是缘于家族诅咒,被关押后,他已经死了心。可田口宪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我学过催眠术,和田口宪一交一流后,发现他是那种最容易受到心理控制的人。在我的暗示下,田口宪觉得自己已被鬼魂附了体,其实,我在他潜意识里种下了杀人的恶念,并成功一操一控他杀了第一个人。我告诉田口宪,下个月圆之夜,他将收到来自鬼魂世界的电话。后来,我拨了田口宪留给我的手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从他自言自语的回答中,我知道,他已受到控制。”
田口宪制造了自己的假死后,就躲进了书房暗道,吉原通过手机对他继续控制。又一个月圆夜,他指示田口宪找一个与自己极相像的人并将其杀死,然后弄到墓地中,等铃木一郎赶到并看到一尸一体后就将他打晕,再对一尸一体进行焚烧。有了铃木一郎做证,监狱确信吉原逃脱,所以只顾派人外出追捕,没有在狱内进行搜查。吉原趁吃晚饭之机,偷偷躲到了垃圾桶里,然后随着凌晨装运垃圾的车逃了出去。这就是他控制利用田口宪的目的。
“我想等事情平息后就离开这里,却没想到,又接连发生了几起命案。一定是鬼魂作祟。”吉原说。
铃木一郎望着面前痴痴呆呆的田口宪,突然说:“你以为一操一控了一切,殊不知,真正一操一控这一切的是田口宪!”田口宪身一体轻微颤一动了一下,吉原则不解地看着他。
“你还不知道吧,几名死者中,有一个人很特殊,他是田口宪的堂兄木村。木村死后,田口宪就是千万遗产的继承人。这些年来,为了自己的特殊嗜好,田口宪已经濒临破产,但他不愿中止‘事业’,于是,便起了杀死木村的主意。他假装受到了你的控制,然后在妻子面前制造一系列假象,使大家相信,田口宪一精一神失常,又在书房一中留下痕迹,让我发现他的藏身之所,之后又故意引导我们上山将你捉住。而你的证词将会使他无罪释放。其实,你的催眠术根本就没有用,相反,他已经完全控制了你。”听完这番话,一直反应痴呆的田口宪突然发出一声悲叹,吉原也面如死灰。
一旁的警员不解地问:“可是,第一起命案那晚,他妻子明明听见他在书房里。”
“我在书柜找到一盘录音带,就是它迷惑了他的妻子。”铃木一郎叹息地说,“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几百年前那个诅咒,而是被它控制了几百年的心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