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学期结束时,正是大雪纷飞的日子。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我们这帮人中,还有很多没有买到返乡车票的。校园里的人越来越少,思乡的情绪如同春日的野草一样疯长。一郎就在这天傍晚来找我,他在我那被哥们称为“狗窝”的出租屋里拍了拍满身的雪花,笑吟吟地说道:“陈村,今晚咱们玩一把‘找对象’如何?”
我不满地撇撇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再说,哪里找得到女生啊?”
一郎鄙夷地对我看了看,道:“瞧你说的,女生有什么不好找的?这个由我来负责,你把晓冬和田麦那两个小子给我叫来就行。”
“找对象”是一种扑克牌游戏,以前在高校非常流行。只是现在有了虚拟的网络游戏,更多的人都吸引到那里去了。因此,这种真人面对面的游戏现在很少见。主要是因为,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因素。
游戏的规则是这样的。说起来有些荒唐,你听了前半段之后,一定没有半点兴趣,只是,随着游戏的不断发展,就越来越有趣了。
两副扑克叠起来。从A到K,一百零八张,就像是麻将一样的数目。两副牌放在一起,可以玩拖拉机,斗地主,全国各地都有很多人玩过,这不稀奇。我们玩的,也就是拖拉机。但我们这种拖拉机与别人的玩法不同,我们是五个人在一起玩的。这就叫“找对象”。当然,这还是有人玩过的。我们按照事先的约定翻开一张牌,谁抓到了,谁就是庄家。这时,由庄家呼叫另一张牌,比如桃花A,这张桃花A在谁家,谁就和庄家配对。负责对付另外三家。只是,不允许说出来。在整个得分游戏中,庄家和这个躲在暗处的一家密切配合,互相帮助,直到游戏结束。如果这两人获胜,他们就是这一局的赢家,可以叫另三人做一件事,比如,去买一盒烟,去买一支玫瑰。因为五人中,必须有一名是异一性一,四名男生加一名女生;或者相反,四名女生加一名男生。如果是另三人赢了,就可以叫游戏中分为一家人的两人去做一件事,也无外乎是吃的玩的,花费不多的小玩意儿。当然,还有更特殊的一种,只是,玩家要熟悉一些才能进行。
女生多半不愿意参加这样的游戏,因为,谁也不知道男生心里的花花肠子,他们如果赢了,如果要提出什么样的过分要求呢。去年,大三女生苗苗,也是我们的同窗好友,因为玩这种游戏,被男生摸了几次脸。这事被传了出去之后,学一习一成绩优异,并已被确定为留校对象的苗苗跳了楼。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晓冬和田麦这两个人时,一郎已领着一位靓丽的女生来到我那个狗窝了。狗窝是一郎一习一惯一性一对我那出租屋的称呼。他十分不满我那屋里一副老爷们的邋遢相,还有被子下面无数只无法配对的臭袜子。
这名靓丽的女生我们都认识,她可是我们这帮死一党一一直以来的梦中情一人啊。我和晓冬、田麦三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一郎这小子,怎么把刚入校不久就有校花美誉的唐丽娟给请动了?
扑克游戏开始前,一郎请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牛肉面。这让我忍不住偷偷地在他肩上敲了几下老拳,“老实一交一待,这一顿是不是沾了唐丽娟的光了?你小子,一直可都是不舍得拔一毛一的铁公鸡啊。”一郎一个劲儿地傻笑。看样子,他早已是预谋已久了。
一郎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在电脑游戏中用的名字。
游戏开始了,我们五人先是说各自的要求。第一个是我说的,我是家里的独子,早就想回家了,毕竟寒假已经正式开始了。只是,这个话我说不出口,总不能叫输家帮我去几十公里以外的火车站,冒雪去排队买车票吧。于是,我就说:“到时候再看吧。”这算是耍了回滑头。
田麦和晓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还像以前那样,要输家帮他们买烟。轮到一郎时,一郎没说,他先是做了个手势,说什么女士优先,让唐丽娟说。这小子,一招就把我们三个搞定了,他这样说,分明就是说我们缺少绅士风度啊。我恨得牙痒痒的,这小子,真是重色轻友啊。
田麦和晓冬显然也不高兴,这两人一直号称是中文系的才子,一郎的话无形之中就是在奚落他们了。
唐丽娟却大大咧咧地说了:“那我就说了。我可不想和你们玩到半夜或天亮。如果我赢了,输家就帮我去买车票。”请注意,她说是她赢了,没有说是她们赢了。难道她想一对四?
轮到一郎时,他静静地说道:“我赢了,就去买玫瑰,送给输家,输家必须得接受;我输了,就去买车票。”又是一个我,没有我们。晓冬先是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田麦,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异样。一郎和唐丽娟似乎在赌气一般。
牌局开始后,第一次抓到翻开的牌的人是田麦,他随意地叫了红桃A,他这样一说,我们立即知道,他自己极有可能有张红桃A。于是,我们拼命地出红桃,想尽快地把暗藏在我们四人中间的那个敌人挖出来。结果与他配对的晓冬很快露出了马脚,这一次,以田麦和晓冬告负。我、一郎和唐丽娟积得了三分。
第二局唐丽娟坐庄。她抓到牌后许久没有说话,这时,我看到一郎似乎对她使了个眼色。接着,唐丽娟就叫了:“谁有方块三,谁就和我配对。”她这句话让我们四个人都吃了一惊。因为,庄家找搭档时,都是叫大牌,一般都找A。找小牌的,几乎没有。虽然这样做也有好处,那就是暗藏在另外四个人中的敌人不容易被揪出来。
方块三不在我家,于是我拼了命地想找出那人。毕竟,在这寒冬腊月,去火车站排队确实是件苦差。方块三一直没有露面,我只有从一郎、田麦和晓冬他们三人脸上探求。心里有鬼的人,往往神情有异。
结果让我很是奇怪,他们三个人似乎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牌局过半的时候,一郎的手机嘀的响了一声,看样子是来了条信息。他接起来看了看,出牌就慢了许多。我们四个人本来就在相互提防,一郎神色有异,我们马上就开始怀疑他,对他穷追猛打。结果,正中了唐丽娟的圈套。那一局,她没有任何搭档,她一人对我们四人,并以她大获全胜宣告结束。
唐丽娟微微地笑了,晓冬突然怪怪地说道:“这样做就没意思了。我们虽没有说不许作一弊,但这是最基本的原则,不是吗?”
唐丽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马上就有了几分不悦,她紧盯着晓冬问道:“你什么意思?说谁呢!”晓冬毫不示弱,抬起头来说道:“我说谁,谁心里有数。”
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一郎忙打圆场:“干什么呢?玩玩罢了,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收到了唐丽娟的短信啊?没有的事,不信,你们看。”说着,他拿手机在我脸上照了照。
我看了。上面是一堆乱码似的东西,弯弯曲曲的,我还拿起了唐丽娟的手机试拨了一下,不是她的号码。
二
游戏继续进行着,唐丽娟又和晓冬配对赢了一局,她的积分已有九分,距离十分只差一步。这一局,无论是她坐庄,或者与另两人配对,只要赢了,她就可以指挥别人去为她买车票了。
这一局,是一郎坐庄,他叫了黑桃A。黑桃A是我。我的牌很不错,于是积极地配合着一郎,此时,我已积了六分。赢了这一局,我也有九分了。而唐丽娟,将会变成六分。牌局进行大半的时候,晓冬、唐丽娟和田麦他们三人始终处于劣势。这一局,我和一郎应该赢定了。然而,他那破手机又响了一次。一郎放下了牌,看了看,再次变得魂不守舍。他甚至还叫了句“陈村,你要主动些”,这不就是告诉他们我就是那个该死的搭档吗?我的脸顿时红到脖子根。这算什么,让我以一敌四?
揪出内一奸一,唐丽娟他们立即调整了战术,于最后几张牌扭转了劣势。然而,晓冬又犯了次错,出错了一张不同色的牌,被罚了。局面又对我和一郎有利。唐丽娟气得脸红脖子粗地瞪着晓冬,晓冬正要辩解,田麦又出错了一张牌。我和一郎胜了。
唐丽娟立即扔下了牌,气冲冲地从我那狗窝里走了出去。外面,漆黑一片,一郎傻傻地看了我们一眼,立即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唐丽娟,你别走,游戏还没有结束呢。”
唐丽娟显然没有走远,她略带啜泣地答道:“不玩了,没想到你们这些男生这样小心眼。我自己去买火车票。”一郎似乎轻声向她说了几句什么,接下来,俩人都没有声音。
屋里晓冬和田麦相视大笑,我没有出声。不一会儿,晓冬和田麦忍受不了我的沉默,也匆匆地走了。
一郎第二天中午来找我,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火车票,笑眯眯地告诉我,昨晚他去排队了,终于为我们买来了火车票。我接过车票,兴奋地不知怎么说才好。一郎又拿出一张车票来,低声说:“这张是给唐丽娟买的,你能不能帮我送给她?”
我愣了愣,接过车票后,诧异地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一郎的脸红红的,不知是不是一一夜没睡的原因,他局促不安地答道:“我想,昨晚的事让她生气了,她怎么也不理我。你帮我转告她,我很想让她赢的。真的。”
我帮一郎去了学校的女生宿舍,将车票一交一给了唐丽娟。唐丽娟很是感动,她从枕后拿起一只小香囊递给了我,让我转一交一一郎。“我的车票是下午的,来不及见他了。告诉他,我会打电话给他的。”
一郎也于当天的夜里乘火车走了。我的车票却是第二天的,于是乘着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去学校外的网吧玩了一个通宵。玩的内容,仍是“找对象”,只是网络不同于现实,可以一胡一说。比如,女生输了,可以叫她脱一衣服,可以叫她给自己一个香吻。这种游戏,是我常玩的,我玩的时候,一郎常在一旁看,骂我无聊。没想到他刚走,我就一个人玩上了。
寒假中有一个春节,整个人过得浑浑噩噩的,在这期间,我曾想过给一郎打电话,可把手机拿在手里,我又忍住了。
距离返校还有两天,我就听到了一郎的死讯,据说他出了车祸,连春节都没过上。电话是晓冬打给我的,晓冬的声音有些颤一抖,他在电话里说,春节后他曾打过一郎的手机,结果,当地警方立即来人找到了他,问他最后一次见到一郎是什么时间,还有,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过节,还有,一郎与谁的关系最为密切。
我没来由地觉得恐慌,晓冬的害怕像是瘟疫,也传染给了我。“你不是说他是出车祸死的吗?”
晓冬犹豫了一会儿,答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警察的确是告诉我,一郎出了车祸。这里面,似乎还有别的。到学校再说吧。”
等我赶到学校后,一郎那里的警方已经来学校调查过了。那里距我们这所学校很远,有数千里之遥,听说学生都还没有返校,那些警察又都回去了,说如果有发现,再来。
唐丽娟那天晚上找到我,走进我的出租屋时,她有些惊讶,“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乱得不成样子。没想到……”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被一郎称为狗窝的地方,怎么会变得如此干净与整洁呢。
“一郎上火车前,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没有送他,而晓冬却去了车站为他送行了。”唐丽娟的眼神有些迷一离,她的话意中若有所指,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我觉得,上次我们那局没有打完的牌还在继续。”唐丽娟见我不出声,又说了句:“你也要小心点。”
我没来由地一阵感动。只是,唐丽娟的话让我觉得羞愧,是啊,当时我为什么不去送送一郎呢?也许我们都是男生,也许没想到这会是生离死别。
可晓冬,他为什么去了呢?
三
学校学生会改选。我再次当选为组织部长,而田麦,则成了宣传部长。田麦当选后,我准备向他祝贺,可他却早已佳人有约,到学校外的欧式餐厅吃西餐去了。消息还是晓冬告诉我的,他的话里不无嫉妒。田麦的诗作除了校刊,就只有厕所会帮他发表了,晓冬气愤愤地说道。我哑然失笑。这年月,写诗的确很难发表,也少有读者。可谁让你晓冬是一位写推理的作家呢。就算你人气再高,也很难进入学校的法眼啊。
“你知道与田麦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晓冬在餐厅里喝得晕晕糊糊,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是唐丽娟。”我答道。
晓冬清醒了一些,他惊讶地看着我,好半天没有出声,“你怎么知道的?”晓冬再开口说话时,脸上就苍白了许多。
“我感觉,苗苗的事件,远远没有结束。可能还要出事。”晓冬埋单后,那晚向我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提到苗苗的时候,我心里跳了一下,喃喃地答道:“晓冬,你喝多了。”苗苗已经走了,她的死,不可能与扑克游戏有关系。
现在重要的是,唐丽娟对苗苗曾经惹祸上身的游戏绝对不会一无所知。她的出现,是想以一敌四,还是我们四个人中本来就有她的合作伙伴,我真的想知道。“一郎,他不应该死,该死的不是他。”晓冬忽然泪流满面。
晓冬踉踉跄跄地回宿舍去了。我没有送他。他的话让我警觉,因为,这句游戏还没有结束的话,我返校后,已是第二次听人说起了。第一次,是唐丽娟说的。不同的是,晓冬说的是苗苗那次;而唐丽娟指的,似乎是现在。
苗苗的确和我们在一起玩过一次找对象的游戏,我们都是学生会干部,除了晓冬不是。当时苗苗输了,有人提议熄灯提要求,气氛有些暧一昧。就在灯被拉灭之后一刹那,苗苗就哭了起来,紧接着,她奔出了我那间小屋。时隔半年,唐丽娟又莫名其妙地来参加这个游戏,是偶然,还是另有原因?
晓冬和田麦渐渐地疏远了。而田麦看上去也不以为意,毕竟,唐丽娟现在是距离他最近的人。“有机会我们再玩一次‘找对象’吧?”田麦在一次学生会的例会结束后,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哈哈大笑,“不要了吧?你小子,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田麦的眼神一黯,“你说唐丽娟?不,我觉得她接近我,好像另有目的。你想想,那晚一郎的手机响了两次。怪不怪?唐丽娟每次和我见面时,都要问这个问题,她想知道这是谁给他发的信息。还有,苗苗死前,究竟是谁摸了她的脸?又是谁说了出去?”原来唐丽娟在调查一郎的死因。这也就是说田麦和唐丽娟并不是搭档。我猜想。一郎的死已成为过去时,再说,他是在自己的家乡出车祸死的,唐丽娟弄清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只是,田麦说的后半段,是唐丽娟想问的,还是他想问的呢?
我无所谓地笑笑,“那晚熄了灯,伸手不见五指。谁知道是谁呢?各人心里有数就行。再说,可恨的是那个传播谣言的人。”田麦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晓冬又写了一部长篇的推理小说,他在上传至网络前,找到了我。“陈村,你愿意成为我的第一个读者吗?”这是一种难得的待遇,我当然答应了。
看完小说回去,已快夜里11点了。晓冬送我出了校门,又转过弯,那里有一条小径,通向我那个出租屋。在拐弯处,晓冬正要向我道别,忽然,他停住了,将手电筒向一旁照去,只见那里有两个人正在拥一吻。
见到有人来,那两人立即松开了,匆匆地走了。
“你小子,真多事。”我笑着骂道。晓冬也笑了,傻傻地说了句再见,就匆匆地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的一操一场上就发现了田麦的一尸一体,是一名晨练的体育系女生发现的,她一声惨呼,惊动了附近所有的学生。田麦是被扼死的,他的两颗眼珠也被掏空了。
警察在半个小时后赶到,他们火速地处理了现场之后,就展开了调查。昨晚最后一个见到田麦的,是唐丽娟。唐丽娟被叫去问话,直到下午,她才从临时充当审讯室的学生科走了出来。她打给了我一个电话,“陈村,我们能不能谈谈,在你那个出租屋里?”我立即拒绝了,“不行,我正在上课。”我的拒绝一听就是一个谎言,因为我们下午都没有课。
唐丽娟轻声地哭了起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当我和一个男生接近,他就得死?帮帮我,好吗?”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来吧。”我走出外语系的教室,刚上大道,唐丽娟就追了上来。她与我肩并肩地走出了学校,这个举动立即引来众多的目光。因为,田麦的死,早已成了学校重大新闻,而唐丽娟则是死者的女友。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我有意地与她走开了几步,可唐丽娟再次追了上来。出了学校大门,拐了个弯,就是那条小径。“昨晚,我和田麦来到了这里,我们接一吻了!”唐丽娟说这话的时候,死死地盯着我的脸。
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条路,是我到出租屋的必经之路。昨晚她与田麦拥一吻的时候,晓冬用手电筒照了照他们。她一准是以为我或者晓冬是杀害田麦的凶手。
我淡淡地笑了,“这么说,当时你们是有意做给我看的了?”唐丽娟万没想到我会如此镇定,她涩声地答道:“陈村,你别这样从容,你敢发誓,田麦的死真的与你无关,还有一郎?”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是锥刺般的疼痛。
“我马上把这些告诉警察,实话说,我对一郎的死到现在都耿耿于怀。”唐丽娟扭头就走,丢下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
四
晓冬被逮捕了,他有作案时间,而且,从他的袜子里搜出了田麦的眼珠。
唐丽娟正式向我道了歉,“对不起,你才是一郎最好的朋友。”
我笑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对于这一点,我一直深信不疑。”唐丽娟也释然地笑了,崭新的生活又将开始。
晓冬在警察局供认了他杀害了田麦的整个过程。他与田麦一直是好朋友,可他不能原谅田麦当上宣传部长后,对自己的推理作品不屑一顾。更重要的是,他早就对田麦心存芥蒂。地方报上一个长篇的侦破报导,详细地描述了晓冬的供诉。文章最后,以结论式的文字这样写道:“多关注在校学生的心理,及时有效地解决他们的心理疾病,是各所高校的当务之急。”
晓冬被判了死缓。他判刑后,已是学期又快结束的时候,从监狱里传来话说,他想见我。我不能不去,毕竟,我、一郎、田麦和他一直都是同局牌的玩家。
晓冬对我的到来十分感激。“我没想到你会来,真的。当初一郎走时,我去送他,你没去,我认为你是一个心理一陰一暗的人。可现在,你来了。我很佩服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晓冬,你说什么呢?好好服刑,争取减刑,早点出来。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晓冬再次泪流满面,“我真的很佩服你,真的。我们四个人,其实一直在玩那局没完的游戏。起初是苗苗,中途换上的唐丽娟,都是我们暗恋的对象,是不是?而我,一郎,田麦,加上你,都一直在找谁是苗苗或者唐丽娟的暗中真正搭档。先说苗苗,那晚一郎坐在苗苗的对面,想摸苗苗的脸,他必须要站起身。这就排除了一郎。我们四个人中,就数一郎最真诚最没有心机。所以,唐丽娟一现身,马上就引起了我的警觉。谁知,一郎很快就死了。他的死,让我想到了你,可你一直不动声色,我却怕了。我是写推理的,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透啊。”
我不想再听下去,扭头欲走。晓冬忽然叫了句:“陈村,我不骗你,也不害你。就凭一点,我就知道游戏的结局,唐丽娟现在一定是你的女朋友。如果我想害你,什么也不用多说,这次不叫你,把唐丽娟叫来就行。你是高人,我败在你的手下,无话可说。”我顿时呆若木鸡。
“一郎上火车前,曾对我说过,你这次肯定恨透了他。我送他的时候,是想了解他与唐丽娟的关系进展。听了这话,起初是以为他找了你梦中的情一人做了女友。事实上我弄错了,你担心的,只是怕他会把你摸苗苗脸的情节告诉给唐丽娟。是不是?等到田麦与唐丽娟约会,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了,唐丽娟似乎在找什么。而你,想的却更多,不但想把过去的一切隐盖住,而且还要让自己得到唐丽娟。你做这一切,那么从容,那么镇定,一切都游刃有余,我真服了你。如果我写下一部小说,一定让你做主角。”
从监狱回来,我大病了一场。晓冬的推理没错,是我,换了唐丽娟送给一郎的香囊。也不算是换,我只在里面加了一点点致幻药。一郎回去后,肯定会嗅嗅那个香囊,因为,这是他的女友送给他的。只要他走在街上,就很难逃脱现在拥挤的车流。计划果然按照我想的那样发展了。
我不能容忍唐丽娟知道我摸苗苗脸的真相,因为那将改变学校对我的态度,还有同学们的舆论,光是口水就会把我淹死。我坐在苗苗的下方,当时也只是为了好玩,满足一下自己的无一耻幻想罢了。谁知道她会寻死,死就死了,谁知道唐丽娟还会来调查?
而唐丽娟,一返校就告诉我她想查谁是杀害一郎的真凶。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怀疑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苗苗。所以,我故意不与她接近。唐丽娟肯定要在晓冬和田麦中找一个人做深入的了解,晓冬知道真相,他肯定没说。于是,田麦成了唐丽娟选择的对象。
晓冬要说出苗苗那件事,他也逃脱不了干系。他是在校园里传出苗苗被人摸脸的那个长舌家伙。这也是后来田麦死在他手中的原因,他害怕田麦向唐丽娟说他的坏话。
校外的拥一吻断送了田麦的命。晓冬已越来越讨厌田麦了,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以前他每一部作品出来,田麦都会是第一个读者。晓冬和田麦都很喜欢唐丽娟,这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否则,根本无法解释那晚唐丽娟眼看就要获胜时,晓冬和田麦的出错牌。这一局游戏,真的一直在继续,可是被我笑到了最后。唐丽娟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生病的这几天,唐丽娟一直没来看我,这让我生气,也很伤心。等到我病愈后,她却来了,仍旧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
“我终于想出全部过程了。一郎那晚打牌时,翻看了两次手机,他的目的原来不是看什么信息,而是,他借助这个方法,告诉我摸了苗苗脸的人,就是你。”唐丽娟的开场白让我吃了一惊。一郎曾用手机对我照了一下。
“熄灯后,一郎下意识拿出自己的手机照亮,他刚翻开盖,就看到了你的动作。他没有告诉我,是因为你们是好朋友,他不能出卖你。我与一郎一交一往,就是想从他身上得到苗苗死前的一切,我们打牌时,他选择这样做,应该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上了我,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只是,我与他没有默契,没有反应过来。”
哼,这一点我早知道了。只有我看了一郎的手机,上面什么都没有,我就起疑心了。我没有出声,想让唐丽娟把话说完。
“一郎死后,我在你们三个人中选中了田麦,他好吹嘘,只要和他关系近一点,他也会告诉我苗苗的死因。可惜,他竟也守口如瓶,这让我很苦恼。于是,我只有继续一步步把这局牌玩下去。我故意在你和晓冬赶去你那狗窝之前,主动吻了田麦。晓冬和你,都喜欢我,是吧?可没想到杀田麦的,不是你却是晓冬。”
拥一吻田麦,竟是她故意做给我们看的。我惊呆了,好半天才恨声说:“你,你疯了!”
唐丽娟哈哈大笑,“是的,我疯了。可你敢说自己正常吗?苗苗是我姐姐,你知道吗?你的亲人死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来,你心里会是什么感觉?你们一个个心理变一态,做了坏事,却不敢承认。还相互揣摩各自的心理,相互提防,相互争斗,我再也没有看到过比这个更刺激的游戏了。唐丽娟的疯狂笑声像是一剂致狂药,”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你们这几个人,我一个都不喜欢。我姐姐被你们玩死了,现在,轮到我来玩死你们。“
我猛地从一床一上跳下来,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想让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巴彻底闭上,直到她翻白眼为止。
门,再次被人敲响了。”我们是公安局的,有几个有关于你的好友夏一鸣的事,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夏一鸣,不就是一郎吗?该死的,我该怎么处理唐丽娟的一尸一体呢?
门,猛地从外面被撞开了。门内,我正推着唐丽娟的一尸一体往一床一下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