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
〔唐代〕李商隐
湘波如泪色漻漻,楚厉迷十魂逐恨遥。
枫树夜猿愁自断,女萝山鬼语相邀。
空归腐败犹难复,更困腥臊岂易招?
但使故乡三户在,彩丝谁惜惧长蛟。
作者简介
李商隐(约813年-约858年),字义山,号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诗人,祖籍河内(今河南省焦作市)沁十陽十,出生于郑州荥十陽十。他擅长诗歌写作,骈文文学价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诗人之一,和杜牧合称“小李杜”,与十温十庭筠合称为“十温十李”,因诗文与同时期的段成式、十温十庭筠风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称为“三十六体”。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十爱十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十绵悱恻,优美动人,广为传诵。但部分诗歌过于隐晦迷十离,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十爱十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因处于牛李十十党十十争的夹缝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后葬于家乡沁十陽十(今河南焦作市沁十陽十与博十爱十县十十交十十界之处)。作品收录为《李义山诗集》。
注释
漻漻:水清澈的样貌。
楚厉:指屈原,他投沼罗十江十而死,无后人、无归处,古称“鬼无所归则为厉”(《左传》昭公七年),亦可称“迷十魂”,即冤魂。
女萝山鬼:女萝,菟丝,一种缘物而生之藤蔓;山鬼,山中之神,或言以其非正神,故称“鬼”。
犹难复:与“岂易招”均指难以为楚厉招魂,原因是屈子沉十江十后,身十体腐烂了,葬身鱼腹了。
困腥臊:屈原自沉,葬身鱼腹,故日“困腥臊”。
三户:指楚人。
彩丝:指五彩丝线扎成的棕子。
译文
湘十江十如泪色一般又清又深,屈原的冤魂随十浪十而去,他的怨恨永无绝期。
夜晚的枫树林中猿啼使人愁断肠,唯有穿着萝带的山鬼相邀。
埋在土里,身形腐败,魂魄难以招回,更别说是葬身鱼腹了。
只要楚地后人还在,谁会可惜那喂食蛟龙彩丝包的食物?
赏析
这首诗不同于其他凭吊屈原的诗文,它并未从屈原的人品才能和政治上的不幸遭遇着笔,通篇自始至终紧紧围绕住屈原的“迷十魂”来写:首联写迷十魂逐波而去,含恨无穷;颔联写迷十魂长夜无依,凄凉无限;颈联叹迷十魂之不易招;末联赞迷十魂终有慰藉。这样围绕迷十魂来构思,内容集中,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反复书写,从而使诗具有回环唱叹之致。
诗的前四句是以景写情。屈原忠而见疑,沉湘殉国,此诗亦即从眼前所见之湘十江十落笔。“湘波如泪色漻漻,楚厉迷十魂逐恨遥”。对着湘十江十,想起屈原的不幸遭遇,诗人悼念不已。在诗人的眼中,清深的湘波,全都是泪水汇成。这“泪”有屈原的忧国忧民之泪,有后人悼念屈原之泪,也有诗人此时的伤心之泪。湘十江十流淌着不尽的泪水,也在哀悼屈原。而在这如泪的湘波之中,诗人仿佛看到了屈原的迷十魂。“逐恨遥”写迷十魂含十着满腔悲愤,随波远去,湘十江十流水无穷尽之时,屈原迷十魂亦终古追逐不已,其恨亦千秋万代永无绝期。“恨”字和“泪”字,融入诗人的强烈感情,既是对屈原的悲痛哀悼,也是对造成屈原悲剧的楚国统治者的强烈谴责。
颔联又从湘十江十岸上的景物再加烘托。这联化用《楚辞·招魂》、屈原《九歌·山鬼》语句。“枫树夜猿”,是说经霜的枫树和哀鸣的愁猿,构成一幅凄楚的秋夜图。“愁”既是猿愁,也是迷十魂之愁,而猿愁又更加重迷十魂之愁。下句的“女萝山鬼”即以女萝为带的山鬼。“语相邀”既指山鬼间互相呼唤,同时也指山鬼们呼唤屈原的迷十魂,境界十陰十森。长夜漫漫,枫影十陰十森,迷十魂无依,唯夜猿山鬼为伴。此联景象凄迷,悲情如海,读之使人哀怨欲绝。
下面四句似议似叹,亦议亦叹,抒发诗人内心的慨叹。五、六两句是说:即使屈原死后埋在地下,其十十尸十十也会归于腐败,魂也难以招回;何况是沉十江十而死,葬身于腥臊的鱼虾龟鳖之中,他的迷十魂就更难招回了。以上三联,都是感伤悲叹,末联情调一变,由凄楚婉转变为激越高昂,以热情歌颂屈原的忠魂作结。这一联糅合了《史记·项羽本纪》“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典故和《续齐谐记》楚人祭祀屈原的传说。意思是说:只要楚人不灭绝,他们就一定会用彩丝棕箬包扎食物来祭祀屈原,人民永远怀念这位伟大诗人。
这首诗化用《楚辞》和屈原作品中的词语和意境入诗,而不着痕迹,读来语如己出,别具风采;全诗以景托情,以感叹为议论,使全诗始终充满了浓郁的抒情气氛;内容上反复咏叹使此诗“微婉顿挫,使人荡气回肠”(清翁方纲《石洲诗话》评李商隐诗语),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