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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董邵南序》原文·翻译·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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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董邵南序 [唐] 韩愈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1]。董生举进士[2],连不得志于有司[3],怀抱利器[4],郁郁适兹土[5]。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彊仁者皆爱惜焉[6]。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7]!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8],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9]?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题解】

董邵南,寿州安丰(今安徽寿县)人,因屡考进士未中,拟去河北托身藩镇幕府。韩愈一贯反对藩镇割据,故作此序赠送他,既同情他仕途的不遇,又劝他不要去为割据的藩镇作不义之事。首段先说此行一定“有合”,是陪笔。次段指出古今风俗不同,故此行未必“有合”,虽不明说而主旨已露。末段借用乐毅和高渐离之事,喻示董邵南生不逢时,应当效法古代的忠臣义士,效力朝廷。全文措辞深婉,意在言外,虽仅百余字,但一波三折,起伏跌宕。刘大櫆评此篇曰:“深微屈曲,读之,觉高情远韵可望而不可及。”

【作者简介】

韩愈,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退之。河南河陽(今河南省孟州市)人,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因官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在文学成就上,同柳宗元齐名,称为"韩柳".

 

【注释】

[1]燕赵:战国时,燕国位于今河北北部、辽宁西部一带;赵国位于今山西北部、河北西部一带。

[2]董生:指董邵南。

[3]有司: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称。这里指主持进士考试的礼部官。

[4]利器:比喻杰出的才能。

[5]兹土:当时河朔三镇幽州(领州九,治所在今北京西南)、成德(领州四,治所在今河北正定)、魏博(领州七、治所在今河北大名),都自置官吏,割据而不受朝廷节制。

[6]彊(qiǎng抢):同“强”,勉力。

[7]矧(shěn审):况且。

[8]望诸君:即乐毅,战国时燕国名将,辅佐燕昭王击破齐国,成就霸业,后被诬谄,离燕归赵,赵封之于观津(今河北武邑东南),称“望诸君”。

[9]屠狗者:据《史记·刺客列传》记载,高渐离曾以屠狗为业。其友荆轲刺秦王未遂而被杀,高渐离替他报仇,也未遂而死。这里泛指不得志的豪侠义士。

【译文】

自古就说燕、赵一带有很多慷慨激昂的豪侠义士。董生考进士,接连几次未被主考官录取,怀抱杰出的才能,心情抑郁地要到那个地方去。我知道董生此行一定会有所遇合,董生,努力吧!

象你这样不遇于时,如果是仰慕而勉力实行仁义的人,都会同情怜惜你的。何况燕、赵一带的豪侠之士奉行仁义是出于他们的本性*呢!然而,我曾听说风俗是随着教化而改变的,我哪能料想现在比起古时候所说的没有什么两样呢?姑且以你此行去证实吧。董生,努力吧!

我因为你的此行而产生了一些感想。请你为我到望诸君乐毅的墓上去凭吊一番,并且到那里的街市上看看,还有过去的屠狗者一类的豪侠义士吗?替我向他们殷勤致意:“圣明天子在上执政,可以出来任职效忠了!”

【主旨】

提醒董生应妥善处理他和唐王朝的关系,就劝其入朝廷效忠

语言特点是

文章表面上一直是送董生游河北。开头就预言前去“必有合”,是送他去;第二段虽怀疑燕赵的风俗可能变了,但要“以吾子之行卜之”,还是要送他去;结尾托他去吊望诸君之墓、劝谕燕赵之士归顺朝廷,仍然是送他去。总之,的确是一篇送行的文章,但送之正是为了留之,微情妙旨,全寄于笔墨之外.

作者不希望董生去河北,在董生临行之前,韩愈要送一篇序文给他。但这样的序文是很难措辞的。赞成他去吗?固然如此,因对他有一定的同情,但若赞成,则违背了韩愈自己的政治主张;阻止他去吗?说明那是“从贼”,那就是变成了“留行”,而不是送别,也不合“赠序”的要求,更何况对于“怀抱利器”的董生去求发展(藩镇名义上还是唐王朝的一部分)提出反对意见,毕竟是说不通的,作者毕竟对董生怀有一定的同情。由此看来,这篇“赠序”实在是难以下笔了。

作者在赞美河北时有意识地埋伏了一个“古”字。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作者特意在“古”字后面用了一个“称”,使“古”隐藏其中,不那么引人注目。“古称”云云,即历史上如何如何。历史上说,“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那现在呢?现在或许还是那样,或许已不是那样了。后文用一个“然”突转,将笔锋从“古称”移向现实,现实怎样,不言而喻了。由此可见,文章写“古”正是为了衬“今”,为下文写“今”蓄势。

如今之燕赵是不是还多“感慨悲歌之士”呢?在作者心中,这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作者并不立刻否定,也不明确否定,而是提了一个原则:“风俗与化移易”。既然是“风俗与化移易”,那言外之意不言自明。既然河北已被“反叛朝廷”的藩镇“化”了好多年,其风俗怎么能不变呢?既然变了,那也就不再多“感慨悲歌之士”了,那么你董生到那里去,就不能“有合”。

当时的藩镇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竞引豪杰为谋主”。董生到河北去,“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他将会受到藩镇的重用。果如此,岂不证明了“今”之燕赵“不异于古所云”了吗?但是作者是早有埋伏的。他说“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又说“感慨悲歌”的“燕赵之士”“仁义出乎其性*”。预言董生与“仁义出乎其性*”的人“必有合”,这是褒奖董生的话,但也是作者埋下的伏笔:如果你能同如今的“风俗与化移易”的藩镇们相合,那只能证明你已经丧失了“仁义”。前面的“扬”是为了后面的“抑”。“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的“卜”,与其说是卜燕赵,毋宁说是卜董生此行的正确与错误。“董生勉乎哉!”此处当为“好自为之”讲,勉其不可“从贼”也。

最后一段,作者借原燕国大将乐毅被迫逃到赵国去的故事,来暗示董生。“为我吊望诸君之墓”,是提醒董生应妥善处理他和唐王朝的关系。还进一步照应前面的“古”字,委托他到燕市上去看看还有没有高渐离那样的“屠狗者”;如果有的话,就劝其入朝廷效忠。连河北的“屠狗者”都要劝他入朝,则对董生投奔河北依附藩镇之举所抱态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董邵南去河北的原因是

(1)董生举进士,连不得志于有司

(2)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

作者拜托董生的两件事:

替作者凭吊一下望诸君(乐毅)的墓

并看看,是否还有过去时代屠狗者(高渐离)一类的埋没在草野的志士

目的:

其一,当时的河北是藩镇割据的地方,韩愈坚决主张削藩平镇,实现唐王朝的统一。因而在他看来,若有人跑到河北去投靠藩镇,那就是“从贼”,必须鸣鼓而攻之。 

其二,韩愈为了实现唐王朝的统一,很希望朝廷能够招揽人才,但在这一点上朝廷使他大失所望。所以他在许多诗文中,都替自己与他人抒发过怀才不遇的感慨。他有一篇《嗟哉董生行》的诗,也是为董邵南写的,诗中小序有这样的语句:“县人董生邵南隐居行义于其中,刺史不能荐,天子不闻名声,爵禄不及门。”全诗在赞扬董生“隐居行义”的同时,也对“刺史不能荐”表示遗憾。这位董生隐居了一段时间,大约不安于“天子不闻名声,爵禄不及门”的现状,终于主动出山了,选择了去河北投靠藩镇。对于董生的“郁郁不得志”,韩愈自然是抱有一定的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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