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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更始亡光武都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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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隗嚣雄据陇西,更始二年遣使征嚣及崔、义等。嚣初起兵,本欲以应汉,闻召将行,军师方望以为更始未可知,固止之,嚣不听,望以书辞谢而去。嚣等遂至长安,更始以为右将军。方望初见更始政乱,知其必败,辞嚣去,乃于长安求得前孺子刘婴,将至临泾。三年正月,立为天子,聚数千人,望为丞相。更始遣李松与苏茂等击破,皆斩之。

方望弟方,以更始杀其兄,闻赤眉至华,乃往说樊崇曰:“更始荒乱,政令不行,故使将军得至于此。今将军拥百万之众,西向帝城而无称号,名为群贼,不可以久。不如立宗室,挟义征伐。以此号令,谁敢不服?”赤眉以为然。时有齐巫狂言城景王大怒,曰:“当为县官,何故为贼!”有笑巫者,辄病。军中惊异,乃相与议曰:“今迫近长安,而鬼神如此,当求刘氏共尊立之。”乃求得刘盆子,立以为帝,自号建世元年。盆子太山式人,城景王章之后也。先赤眉过式,掠得之,时年十五,被发徒跣,敝衣赭汗,见众拜,恐畏欲啼,尝走从牧儿游,崇虽起勇力,而为众所宗,然不知书数。徐宣故县狱吏,能通《易经》。遂共推宣为丞相,崇御史大夫,逢安左大司马,谢禄右大司马,自杨音以下皆为列卿。于是长驱而进。三月,更始遣李松会同朱鲔拒于蓩乡。松等大败,弃军走,死者三万余人。

先是禹围安邑,数月未能下。更始大将军樊参将数万人,度大欲击禹。禹遣诸将迎击于解南,大破之,斩参首。于是王匡、成丹、刘均等合军十余万,复共击禹。禹军大败,骁骑将军樊崇战死。会日暮罢战,军师韩歆及诸将见兵势已摧,皆劝禹夜去,禹不听。明日癸亥,匡等以六甲穷日,不出,禹因得理兵勒众。明旦,匡悉军出攻禹,禹令军中无得妄动,既至营下,因传发诸将鼓而并进,大破之。匡等皆弃军亡走,禹率轻骑急追,生擒刘均及河东太守杨宝、持节中郎将弭彊,皆斩之。收得节六,印绶五百,兵器不可胜数。遂定河东。承制拜李文为河东太守,悉更置属县令长以镇抚之。

王匡、张印为禹所破,还奔长安。印与诸将议曰:“赤眉近在郑、华之间,旦暮且至。今独有长安,见灭不久,不如勒兵掠城中以自宫,转攻所在,东归南,收宛王等兵。事若不集,复入湖池为盗耳。”申屠建、廖湛等皆以为然,共入说更始。更始怒不应莫敢复言。及赤眉立刘盆子,更始使王匡、陈牧、成丹、赵萌屯新丰,李松军掫,以拒之,张印、廖湛、殷、申屠建等与御史大夫隗嚣合谋,共劫更始以成前计。侍中刘能卿知其谋以告,更始托病不出,召张印等皆入,将悉诛之。惟隗嚣不至。更始孤疑,使印等四人且侍于外访庐。印与殷湛疑有变,遂突出,独申屠建在,更始斩之。印与湛殷,遂勒兵掠东西市。昏时,烧门入,战于宫中,更始大败。明旦,将妻子车骑百余,东奔新丰。更始复疑王匡、陈牧、成丹与张印等同谋,乃并召入,牧、丹先至,即斩之。王匡惧,将兵入长安,与张印等合。更始乃与李松、赵萌还长安,共攻匡、印于城内,连战月余,匡等败走。更始徙居长信官。

却说隗嚣见赤眉入关,三辅扰乱,流闻光武即位河北,嚣即说更始归政于光武叔父,国三老刘良。更始不听。诸将欲劫更始东归,嚣与通谋,事发觉,更始召诸将及嚣,嚣称疾不入,勒兵自守,更始既斩申屠建,复使执金吾晔,将兵围嚣。嚣闭门拒守,至昏时,遂溃围与数十骑,夜斩平城门关,亡归天水。复招聚其众,据故地,自称西州大将军。嚣素谦恭士,倾身引接,为布衣。以长安谷恭为掌野大夫,平陵范逡为师友,赵秉、苏衡、郑兴为祭酒,申屠刚、杜林为持书,杨广、王遵、周宗及平襄人行巡、阿人王捷、长陵人王元为大将军,杜陵、金丹之属为宾客,由此名震西州,闻于山东。

再说光武闻禹平定河东,大喜,遣使持节,拜禹为大司徒。策曰:制诏前将军禹:深执忠孝,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亲。”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效尤著。百姓不亲,五品不训,汝作司徒,敬敷五教,五教在宽。今遣奉车都尉,授印绶,封为酂侯,食邑万户。敬之哉。

禹时年二十四,才学为中兴二十八将之冠,故首封及之。越数日,以野王令王梁大司空,以吴汉为大司马,景丹为骠骑大将军,耿弇为建成大将军,盖延为虎牙大将军,朱祐为建义大将军,杜茂为大将军。时宗室刘茂,自号厌新将军,率众降,封为中山王。七月己亥,驾幸怀,遣耿弇率强弩将军陈俊,军五社津,备荣以东;使吴汉率朱祐及廷尉岑彭、执金吾贾复、扬化将军坚镡等十一将军围朱鲔于洛禹亦自汾河入夏。更始中郎将左辅都尉公乘歙引其众十万,与左冯翊兵其拒禹于衙,禹破走之。而赤眉遂入长安。

先是赤眉至高陵,王匡等迎降之,遂共连兵而进。李松出战,败,死者二千余人,赤眉生得松。时松弟汛为城门校尉,赤眉使使谓之曰:“开城门,活汝兄。”汛即开门。九月,赤眉入城,更始单骑走,从厨城门出。初侍中刘恭以赤眉立其弟盆子,自系诏狱,闻更始败,乃出,步从至高陵。赤眉下书曰:“圣公降者,封长沙王。过二十日,勿受。”更始遣刘恭请降,赤眉使其将谢禄往受之。十月,更始遂随禄肉袒谓长乐官,上玺缓于盆子。赤眉欲杀之,刘恭为请不能得,急拔剑欲自刎,樊崇等遽共救止之,乃赦更始。刘恭复为固请,得封长沙王。三辅苦赤盾暴虐,皆怜更始。而张印等以为虑,与谢禄谋,遂缢杀之于郊下。初光武闻赤眉入长安,更始破败,弃城逃走,妻子袒,流冗道路,甚愍之。急下诏封更始为淮王,吏人敢有贼害者,罪同大逆。至是乃诏大司徒禹及时进兵讨之,而令收葬更始于霸陵。

却说三辅连遭覆败,赤眉所过残贼,百姓不知所归。闻禹乘胜独克,而师行有纪,皆望风相携负以迎军,降者日以千数,众号百万。禹所止辄停车住节,以劳来之,父老童稚,垂发戴白,满其车下,莫不感悦,于是名震关西。帝嘉之,数赐书褒美。诸豪杰皆劝禹径攻长安,禹曰:“不然!今吾从虽多,能战者少,前无可仰之积,后无转馈之资。赤眉新拔长安,财富充实,锋锐未可当也。夫盗贼群居,无终日之计,财谷虽多,变故万端,宁能坚守耶?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土广人稀,饶谷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粮养土,以观其弊,乃可图也。”于是引军北至栒邑。禹所到,击破赤眉别将诸营保,郡邑皆开门归附焉。

且说光武所遣攻洛十一将军,乃是吴汉、王梁、朱祐、万修、贾复、刘植、坚谭、侯进、冯异、祭遵、岑彭、王霸,而贾复作先锋,先度河。白虎公陈侨恰引兵迎来,侨曰:“杀不死的盐吏,何不知足也!”复答曰:”汝既闻我威名,便当卸甲归降,何敢逆时以抗天兵?大抵亦迷于进退者耳。无多言,请饮吾刃。”举矛便刺,十数回合,陈侨抵敌不住,大败而走,大军尽渡。朱鲔等逆战,连破之,遂围洛。贾复先王莽未为县椽,尝迎盐于河东,后大战青犊于射犬。又北与五校战于真定,虽大破贼,而身受重伤,光武大惊曰:“我所以不令贾复别将者,为其轻敌也!果然失吾名将。闻其妇有孕,生女耶,我子娶之,生男子,我妇嫁之,不令其忧妻子也。”复病寻愈,追及光武于蓟。故陈侨云云。

汉十一将军围洛,朱鲔等坚守,数月不下。帝以岑彭尝为鲔校尉,令岑彭往说之。彭至城下见鲔,相劳苦欢语如平生。彭因曰:“彭往者得执鞭侍从,蒙荐举拔擢,常思有以报恩。今赤眉已得长安,更始为三王所反,皇帝平定燕、赵,尽有幽、冀之地,百姓归心,贤俊云集,亲率大兵来攻洛。天下之事,逝其去矣。公虽婴城固守,将何待乎?”鲔曰:“吾非不知之。昔大司徒被害时,鲔与其谋,又谏更始无遣萧王北伐,诚自知罪深耳。”彭还,具言于帝。帝曰:“夫建大事者,不忌小怨,鲔今若降,官爵可保,况诛罚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彭复往告鲔,鲔从城上下索曰:“必信,君然可乘此上。”彭趋索欲上,鲔见其诚,即许降。后五日,鲔将轻骑诣彭,顾敕诸部将曰:“坚守待我,我若不还,诸将径将大兵上辕,归郾王。”乃面缚,与彭俱诣河行在所。帝即解其缚,召见之,复令彭夜送鲔归城。鲔深感,明旦悉其众出降。帝拜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鲔淮人,后为少府,秩二千石,传封累代云。

十月,车驾入洛,幸南宫却非殿,遂定都焉。访求卓茂为太傅。茂字子康,宛人也。元帝时学干长安,事博士生,《诗》《礼》及历算,究极师法,称为通儒。宽仁恭,乡故旧,虽行能与茂不同,而皆慕欣欣焉。尝为密县令,劳心谆谆,视民如子,吏人亲而不忍欺之,教化大行,道不拾遗。平帝时天下大蝗,河南二十余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县界。及王莽居摄,以病免归。更始立,以茂为侍中祭酒,从至长安,知更始政乱,以年老乞骸骨归。光武初即,先访求之。茂时年七十余矣,诣河谒见,以为太傅,封褒德侯。初,茂与同县孔休、陈留蔡勋、安众刘宣、林国龚胜、上鲍宣六人同志,不仕王莽,并名重当时。刘宣字子高,安众侯崇之从弟。知王莽当篡,乃变姓名,隐避林薮,至是乃出。光武以宣袭封安众侯,擢龚胜子赐为上谷太守,求休、勋子孙,赐谷以旌显之。又征琅邪伏湛,拜为尚书,使典定旧制。

时檀乡贼聚众数十万,纵横赵、魏间。建武二年春,大司马吴汉率大司徒王梁,建义大将军朱祐,大将军杜茂,执金吾贾复,扬化将军坚谭,偏将军王霸,骑都尉刘隆、马武、识共击之于邺东漳水上,大破之,降青十余万人。汉复率诸将击邺西山贼黎伯卿等,及河内、修武,悉破诸屯聚。

于是大封功臣,吴汉为广平侯,朱祐堵侯,景丹栎侯,杜茂苦陉侯,刘隆亢父侯,傅俊昆侯,坚镡 强侯,马武山都侯,冯异夏侯,岑彭先已封归德侯,贾复已封冠军侯,至是益封穰、朝二县,盖延更封安平侯,陈俊是时攻匡城县贼,下四县,更封新处侯,臧宫封成安侯,耿弇更封好畤侯,食好畤、美二县,王霸为富波侯,祭遵拜征虏将军,封颖侯,任光阿陵侯,李忠中水侯,万修更封槐里侯,邳彤先已更封灵寿侯,刘植更为昌城侯,耿纯高侯。

力子都者,东海人也,莽未起兵乡里,钞击徐、兖界,众有六七万。更始立,遣使降,拜子都徐州牧。光武狼贝奔信都时,任光尝假称刘公将城头子路、力子都兵百万众,从东方来击诸反虏。城头子路,姓爰名曾,字子路,起兵卢城头,故号为城头子路,寇掠河、济间,众至二十余万,亦降更始云。力子都为其部曲所杀,余相聚,与诸贼会于檀乡,因号为檀乡。檀乡渠帅董次仲始起茬平,遂渡河人魏郡清河,与五校合。

初吴汉率众击槽乡,有诏军事一属大司马,而大司空王梁,辄发野王兵。帝以其不奉诏敕,令止于所在县,而梁复以便宜进军。帝以梁前后违命,大怒,遣尚书宗广,持节即军中斩梁。广不忍,乃槛车送京师。既至,赦之。光武于功臣严而不峻,恩而不溺,惟始终保全,贤于高祖远矣。其功臣食邑大国四县,余各有差,下诏曰:

人情得足,苦于放纵,快须臾之欲,忘慎罚之义。惟诸将业远功大,诚欲传于无穷,宜如临深渊,如履薄水,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其显效未酬,名籍未立者,大鸿胪趣上,朕将差而录之。

博士丁恭议曰:“古帝王封诸侯,不过百里,故利以建侯,取法于雷,强干弱枝,所以为治也。今封诸侯四县,不合法制。”帝曰:“古之亡国,皆以无道,未尝闻功臣地多而灭亡者。”乃遣谒者,即授印缓。策曰:

在上下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敬之戒之,传玺子孙,长为汉戒。先是檀乡、五楼贼,入繁、内黄,又魏郡大姓,数反覆,而更始将卓京谋欲相率反邺城。帝以铫期为魏郡太守,行大将军事。期发郡兵击卓京,破之,京亡入山,追斩其将校数十人,获京妻子。进击繁、内黄,复斩数百级,郡界清平。盗贼督李熊,邺中之豪,而熊弟陆,谋欲反城迎檀乡。或以告期,不应,告者至三四,期乃召问熊。熊叩头首服,愿与老母俱就死。期曰:“为吏傥不若为贼乐者,可归与老母往就陆也。”使吏送出城。熊行,求得陆,与同诣邺城西门。陆不胜感愧,自杀以谢期。期嗟叹,以礼葬之,而还熊故职。于是郡中服其威信。

帝使岑彭击荆州,下犨、叶等十余城。是时南方尤乱。南郡人秦丰据黎邱,自称楚黎王,略有十二县;董?起堵乡;许邯起杏;又更始郾王尹遵,乃诸大将在南方,未降者尚多。帝召诸将议兵事,未有言,沈吟久之,乃以檄叩地曰:“郾最强,宛为次,谁当击之?”贾复率然对曰:“臣请击郾。”帝笑曰:“执金吾击郾,吾复何忧!大司马当击宛。”遂遗复与骑都尉识,骁骑将军刘植,南度五社津击郾,连破之。月余,尹尊降,尽定其地。引东击更始淮太守暴汜,汜降,属县悉定。

时宗室刘永据梁地,自称天子,结连东海董宪,琅邪张步。帝欲遣将征之。忽闻赤眉尽焚西京宫室,发掘园陵,帝大惊曰:“克贼残暴至此耶?”乃更封大司徒禹为梁侯,食四县,敕速定关中。又闻延岑反汉中,拥兵关西,关西所在破散。帝曰:“司徒何能定此。”时偏将军冯异,击破翟贼严终、赵根,乃遣异代禹讨之。车驾送至河南,赐以乘舆,七尺玉具剑,刺异曰:“三辅遭王莽、更始之乱,重以赤眉、延岑之酷,元元涂炭,无所依诉。今之怔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诸将非不健斗,然好虏掠,卿本能御吏士,念自修敕,无为郡县所苦。”异领首受命,引兵而西,复以王梁为中郎将,使北守箕关。赤眉如何暴乱,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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