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兴亡即已曰天数,杀伐征诛、义是何缘故?若言战胜方遭遇,所卜天心无乃误。谁知一定者吾素,扰攘纷纭、无非乱其度。不然胜败顷刻中,何以先知早回护。
却说燕王既袭破了沧州,生擒了徐凯,报到德州,盛庸怒恨道:“朝廷用无能之将,不如无将!”因与铁铉商量道:“燕王出奇兵暗袭沧州,必乘胜而骄。若与之战,恐难大破。莫若声言乏粮,移营东昌以示弱,诱其深入,然后伏兵合击之,未有不成功者。”
铁铉道:“移营东昌,伏兵合击固是妙算,但燕王善战,麾下将士,俱皆勇一猛。伏兵必须多伏一精一锐,合击必须遍合英雄,方能挫其狂锋。若突起不多,合围单薄,擒捉不住,令其冲驰而去,岂不反为所轻。”盛庸道:“公言是也。”遂一面移营东昌,一面会合众兵,一面聚集大兵,分列四境。只候燕兵入境,交战之时,号炮一响,即四面围来,合击燕兵,生擒燕王。若有一路放走燕王者,斩。分发已定,因宰牛宴犒将士,誓师励众,然后自率一精一兵,背城而阵,以待燕兵。
却说燕王袭取沧州者,原为要震动德州。今打探得盛庸移营东昌,因大喜谓诸将道:“盛庸亦易取耳。”诸将问道:“大王何以知其易取?”燕王道:“今盛庸无故而移营,必乏粮草。彼既乏粮,而就东昌,岂知东昌素无积蓄,其何所恃乎?吾乘胜掩攻,破之必矣。”众将拜服。燕王遂挥众而进。
燕兵恃其屡胜,不复提防,望见庸军,竟鼓噪而进。不期将近营垒,忽一声炮响,火器与矢石齐发,就如雨打来。燕兵一时不曾准备,尽皆受伤。燕王看见,吃了一惊,忙令后退。而四面的伏兵,已一层一层,紧紧围来。平安与吴杰的兵又到,与盛庸兵合做一处,就围了数重。
燕王与张玉、邱福等一班战将,还认做是李景隆之师,一冲突便破。不期盛庸的令严法重,将士有进无退。任燕将左冲右突,战了半晌,竟冲突不开。燕王方才着急,因挥剑力战道:“不努力破贼,不许生还。”张玉应道:“今日正英雄效命之时,谁敢不努力?”因跃马提刀,东西驰击。
盛庸看见燕将被困,犹敢战不惧,恐怕战久走脱,复又督兵紧围急战。张玉见南兵苦战,皆是盛庸督战,暗想道:“要脱此围,除非斩了盛庸,方才能彀。”因大喝道:“盛庸一奸一贼,休要逞雄,且吃我一刀。”遂舞刀直杀过来。不期盛庸帖身,皆有一精一勇弓一弩一,护持看见张玉突来,一齐放箭。张玉躲闪不及,左臂上早中了两箭。再欲回马,而盛庸挥众齐上,竟将张玉斩于马下。
原来燕兵壮气,全倚张玉,忽见张玉被斩,尽皆惊慌。又见南兵喊声动地,炮矢如雨,受伤者众。欲要逃走,却又围在垓心,无路可逃。事急了,要保一性一命,只得解甲而降。燕王战到此时,四周冲突不出,未免力疲。喜得是朱能、周长兵在后队,未曾被围,闻知燕王困在围中,因率一队兵,从东北角上,奋击救援。东北围兵被击的凶猛,渐渐有分开之势。盛庸者见,因撤西南围兵,往救东北。邱福看见,忙对燕王道:“东北上兵马纷纭,想有外兵冲突。大王何不乘此时,率众往东北,内外夹攻,则此围可脱。”燕王道:“东北被击,盛庸既调西南兵往救,则东北正其属意之地,虽夹攻之,亦未易破。莫若转从西南乘其不意,突然冲击,自可出也。”邱福点头道:“是。”燕王遂挥众兵,发一声喊,直攻西南。西南兵将,果被撤去,围得单薄,竟被燕王率兵将冲开而去。
盛庸听知,甚是懊恼,急急遣将来追,只杀了无数燕兵,而燕王已追之不及。盛庸心不肯甘,犹络绎不绝的遣将来追。燕王此时,人困马乏,不复交战,惟向北奔。
盛庸追兵将及,忽燕王次子高煦,领兵前来策应。看见追兵追赶燕王,因迎着说道:“父王请先行,待儿擒斩追将。”因横槊纵马当先。追兵不知,竟拥上来,早被高煦挺槊打死了数将,又生擒了指挥常荣而去。追兵方知高煦之勇,渐渐退回。
燕王勒马,看见大喜,深加赞奖道:“此儿肖我!”遂引残兵回北平去。只因这一去,有分教:
虎离陷阱依然猛,龙脱深渊照旧飞。
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