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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侯景分屍懲大惡 武陵爭帝失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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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景聽元建之言,複欲迎帝重定。王偉聞之,遽入諫曰:“廢立大事,豈可數改?且立豫章爲帝者,豈真奉之,不過爲大王受禪地耳,奈何自沮大計?”景喜曰:“微子言,幾誤吾事。”於是遣使殺南海王大臨于吳郡、南郡王大連于姑孰、安陸王大春於會稽、高唐王大壯於京口,以太子妃賜郭元建。元建曰:“豈有皇太子妃乃爲人妾乎?”竟不與相見,聽使人道。

景謂王偉曰:“我今可以爲帝乎?”偉請先就簡文以一衆心。

景曰:“卿快爲我了之。”偉乃與彭竣王修纂進觴於帝曰:“丞相以陛下幽優已久,使臣等來此上壽。”帝笑曰:“已禪帝位,何得複稱陛下,此酒恐不盡此乎?”偉曰:“實無他意,陛下勿疑。”於是俊等並齎酒肴,侍坐陪飲,偉彈曲項琵琶佐酒。帝知將見殺,乃盡酣,謂曰:“不圖爲樂,一至於此。”

先是帝夢吞土數升,明日以告殷不害。不害曰:“昔重耳饋塊,卒反晉國,陛下所夢,將符是乎?”帝搖首曰:“此夢恐別有應。”至是大醉而寢。俊以上囊覆其面,修纂坐其上而崩,果符吞土之夢。

帝即崩後,加景九錫。已醜,豫章王禪位於景,景即皇帝位於南郊,還登太極殿。其數萬,皆吹唇鼓噪而上。國號曰“漢”,改元太始。封棟爲淮陰王,並其二弟鎖之密室。王偉請立七廟,景曰:“何謂七廟?”偉曰:“天子祭七世祖考,載其諱於主上。”景曰:“前世吾不復記,唯記我父名標。且彼在朔州,哪一得來此啖飯?”衆皆掩口而笑。其有知景祖名乙羽周者,自外皆王偉造爲之。追尊父標爲元皇帝。先是景以西州爲府,文武無尊卑,皆被引接。及篡帝位,身居禁中,非故舊不得見,由是諸將多怨望。又好獨乘小馬,彈射飛鳥,王偉每禁止之,不容輕出。景鬱鬱不樂,謂左右曰:“吾何樂爲帝,竟與受擯不殊。”今且按下慢表。

卻說霸先兵屯西昌,訓練士馬,以候荊州調遣。及聞侯景弑帝,已奪梁祚,不勝大怒。一面上表湘東,請早正大位,以系人心;一面即請進兵克復京師。恰好湘東令旨到來,拜霸先爲蕩寇大將軍,著往尋陽,與僧辯合軍進討。霸先受命,即統甲士三萬,戰艦二千,往尋陽進發。將次湓口,僧辯全軍亦至,彼此相見大喜。僧辯曰:“得君來助,賊不足平矣。”停軍一日,遂于白茅灣,會集諸將,築壇歃血,共讀盟文。霸先流涕慷慨,誓不與此賊俱生,將士皆爲感動。是日,僧辯使侯琚襲南陵、鵲頭二戍,克之。賊將侯子鑒奔還淮南。癸酉,軍至蕪湖,賊將張黑棄城走。景聞之懼,乃遣侯子鑒率兵三萬,據姑孰以拒西軍。戒子鑒曰:“西人善水戰,勿與爭鋒,往年任約之敗,良爲此也。若得步騎一戰,必獲大勝。汝但結營岸上,引船入浦以待之。”子鑒乃舍舟登岸,閉營不出。僧辯與霸先計曰:“賊所以緊守不出者,欲老我師也。我當示弱以誘之。

”遂停軍蕪湖,十餘日不進。賊果以爲怯,大喜,告景曰:“西師畏我之強,不敢直前,勢將遁矣,不擊且失之。”景乃複命子鑒爲水戰之備。丁醜,僧辯引軍東下,直趣姑孰。子鑒乃率步騎,度過西洲,於岸上挑戰,以戰船千艘,泊于水際,候官軍上岸,水陸夾擊。僧辯乃使霸先以大艦夾泊兩岸,身領細船佯退。賊兵望見,以爲水軍將走,悉衆來追。追有裏許,僧辯回船奮擊,霸先以大艦橫截其後。鼓噪大呼,合戰中,殺得賊兵大敗,士卒赴水死者數千人。子鑒僅以身免,收散卒,走還建康。官軍遂人站孰。僧辯曰:“賊人破膽矣,急擊勿失。

”於是不暇解甲,引兵而前,衆軍繼進,曆陽諸戍,相繼迎降。

景聞子鑒敗,大懼,涕下覆面,引裝而臥,良久方起,歎曰:“誤殺乃公。”庚辰,僧辯督諸軍至張公洲,乘潮人難,直至禪靈寺前。侯景乃以大船運石塞淮口,緣淮作城。自石頭至朱雀街,十餘裏中,樓堞相接,處處以重兵守之。僧辯問霸先曰:“賊力尚強,何計破之?”霸先曰:“前柳仲禮擁數十萬兵,隔水而坐,韋粲在青塘,竟不渡岸。賊登高望之,表裏俱盡,故能覆我師徒。今圍石頭,必須引兵先渡北岸,人其腹中,方克有濟。諸將若不能當鋒,霸先請先往立柵。”僧辨大喜,曰:“微兄言,幾失制賊之術。”

是夜,霸先率輕步三千,先渡北岸築柵,衆軍依次連築入城,直出石頭西北。景恐西州路絕,亦率侯子鑒等於石頭東北連築五城,以遏大路。景登石頭城,遙望官軍,大言曰:“一把子人,何足打殺。”望見霸光柵,密謂左右曰:“此軍上有紫氣,不易勝也。”丁亥,景率卒二萬,鐵騎八百余匹,陳於西州之西。霸先謂憎辯曰:“吾聞善用兵者,如常山之蛇,使救首救尾,彼此相應。今我衆賊寡,宜分其兵勢,以強制弱。

何故聚鋒銳於一處,令賊致死於我?”乃命諸將分路置兵。景見王僧志一軍,衆最寡弱,引兵先沖其陣。僧志小縮,霸先引弩手二千,橫絕其後,每發一矢,輒貫其胸,景兵乃退。繼又主敢死士八百,棄矟執刀,沖霸先陣,陣不動。王琳、杜龕等,以鐵騎乘之,景殊死戰。僧辯以大軍繼進,賊送大潰。諸軍乘勝逐北,霸先進破石頭城,遂入據之。景至闕下,聞追兵已至西明門,不敢入台,召王偉至前,怒色責之曰:“爾令我爲帝,今日誤我!”偉不敢對。景遂策馬欲走,偉執鞍諫曰:“自古豈有叛走天子耶?宮中衛士,猶足一戰,棄此將欲安之?”景田:“我昔敗賀拔勝,破葛榮,揚名河、朔,渡平臺城,降柳仲禮如反掌,今日天亡我也。”

先是景所乘白馬,矯健異常,每戰將勝,輒躑躅嘶鳴,意氣駿逸;其有奔衄,必低頭不前。及石頭之敗,神沮喪,至是臥不肯動。景使左右拜請,或加箠策,終不肯進,景乃易馬。

與腹心房世貴等,率百餘騎東走。其王偉、侯鑒等,皆倉皇遁去。城內無主,王克率台中舊臣迎僧辯於道。僧辯勞克曰:“卿良苦,朝夕拜手賊廷。”克慚不能對。又問璽綬何在,良久曰:“趙平原持去。”僧辯曰:“王氏百世卿族,可惜一朝而墜。”遂入台城,迎簡文梓宮升朝堂,率百官哭踴如禮。先是僧辯之發陵也,啓湘東王曰:“平賊之後倘嗣君尚在,未審何以爲禮?”王曰:“六門之內,自極兵威。”僧辯曰:“討賊之謀,臣當其任,成濟之事,請別使人。”王乃密諭將軍朱買臣,使之爲所。及景敗,簡文及太子已殂,唯豫章王棟兄弟尚鎖蜜室,至是相扶而出,逢杜崱於道,爲去其鎖,二弟曰:“今日始免橫死矣!”棟曰:“倚伏難知,吾猶有懼。”路遇朱買臣,呼之就船共飲,飲未竟,船忽壞,並沈于水,聞者悲之。

話分兩頭,侯景奔至晉陵,田遷引兵迎之,遂驅掠居民,東趨吳郡。時謝答仁據富陽,趙伯超據錢塘,知其敗,皆叛之。

景至嘉興,聞其叛,不敢進,乃退入于吳。僧辯命侯琚率騎五千追景,及于松,景猶有船二百艘,衆數千人。琚進擊,大敗之,擒賊將彭竣田竣房世貴等。琚素恨彭俊,生剖其腹,其腸。俊猶未死,手自取腸,塹其首乃絕。景率數十人軍舸走,將人海,向蒙山。有羊侃之子羊鵾,景納其妹爲小妻,以鵾爲庫直都督,隨景東走,乃結同舟王元禮,謝藏蕤萍等,密圖之,衆並許諾。乘景晝寢艙中,密囑舟師回船到京口。景覺大驚,問曰:“何故至此?”鵾曰:“欲送汝頭入建康耳。

”遂拔刀砍之,景倒船中,宛轉未死。衆並以長矛刺殺之,恐屍易爛,乃以五鬥鹽納景腹中,送其屍于建康。

先是景未敗時,有僧通道人者,心志若狂,飲酒食肉,不異凡人,言人吉凶多中,景甚信之。一日,景召使侍宴,僧通取肉拌鹽以進,問景曰:“好否?”景曰:“太鹹。”僧通曰:“不鹹即爛,何以供人食?”當時莫解其所謂,至景死乃驗。

屍至建康,僧辯暨諸將皆賀,斬其首,遣羊鵾送之陵;截一手,使謝藏蕤送于齊。暴屍於市,土民爭取食之,並骨皆盡。

其遺下妃屬。並斬于市,溧陽公主亦與焉。

時郭元建尚據南袞州,遣使乞降於僧辯。僧辯遣霸先向廣陵,受其降。會侯子鑒逃至廣陵,謂元建曰:“我曹梁之深仇,何顔複見其主,不若投北,可保爵位。”元建從之,遂以城降齊。霸先至,聞元建複叛,齊將辛述已據廣陵,遂引軍還。行至半途,軍士綁縛一人解至軍前,雲是王偉,見其躲匿草間,故執之。蓋偉自建業逃後,諸郡皆已反正,無地容身,正欲越境投北,恰值霸先軍來,恐被擒獲,故匿草間,不意爲軍人所執。霸先回送建康,僧辯坐而見之。左右喝令下拜,偉曰:“各爲人臣,奚拜爲?”僧辯曰:“卿爲賊相,敗不能死,而求活草間,可恥孰甚?”偉曰:“廢興命也,使侯王早從偉言,明公豈有今日?”僧辯命書賊臣王偉於背,遍殉六門以辱之。

偉曰:“昨行八十裏,足力疲極,願借一驢代步。”僧辯曰:“汝頭方行萬里,何八十裏哉中’尚書左丞虞隙,嘗爲偉所辱,乃唾其面,偉曰:“君不讀書,不足與語。”隙曰:“汝讀書,乃爲作賊地耶?”時趙伯超。謝答仁亦降,僧辨國之,與王偉並送陵。

丁巳,湘東王下令解嚴,梟侯景之首於市。煮而漆之,以付武庫,下王偉等於獄。偉在獄尚望生全,作詩贈五左右要人,以求援手。其詩曰:趙壹能爲賦,鄒陽解獻書。

何惜西水,不救轍中魚。

又上五百宇詩于王,王愛其才,將舍之。朝士多惡其人,乃言于王曰:“前日偉作檄文,其書更佳。”王購而視之,內有雲:“項羽重瞳,尚有烏之敗;湘東一目,寧爲赤縣所歸。

”王大怒,立即獄中取出,釘其舌於往,剜腹臠肉而殺之。已西,盡誅逆臣呂季略、周石珍等於市,趙伯超賜死於獄。以謝答仁不失禮于簡文,特宥之。於是公卿藩鎮,皆上表勸進。十一月丙子,湘東即帝位于陵,改元承聖,是爲元帝。乙卯,立王太子方矩爲皇太子,王子方智爲晉安工,方略爲始安工,方等之子莊爲永嘉王。論平賊功,大封功臣,以僧辯爲司徒,封長寧公,鎮建康。霸先爲征虜將軍,封長城縣侯,鎮京口,其餘進爵有差。

卻說湘東雖即大位,頗懷憂懼,嘗謂群臣曰:“國家自遭景亂,州郡半失,長以外,皆入于齊。荊州之界,北盡武寧,西拒硤石,餘郡皆爲周有。嶺南一路,又蕭勃據之。詔令所行,不過千里。民戶著籍者,不盈三萬。今欲自強,何者宜先?”

侍郎周宏正請還舊京,以一人心,帝從之。乃下詔遷都建康。

時大臣僧祐、黃羅漢、宗懍等,多荊州人,不樂東行,進諫曰:“建業王氣已盡,與虜止隔一,若有不虞,雖侮無及。

且古老相傳雲,荊州洲數滿百,當出天子。今枝生洲,百數已滿,陛下龍飛,是其應也,何用他遷?”帝令與朝臣議之。

周宏正曰:“今百姓未見車駕入都,謂是列國諸王,無以慰海之望。願陛下速還建康,勿惑人言。”宗慎曰:“宏正,東人也,志願東下,恐非良計。”宏正面折之曰:“東人勸東,謂非良計。君等西人欲西,豈是長策?”上笑而止,明日又議於後堂,會者五百人。上問之曰:“吾欲還京,諸卿以爲何如?

”衆莫敢先對。上曰:“勸我去者左袒。勸吾留者右袒。”一時左者過半。武昌太守朱買臣言於上曰:“金陵舊都,山陵所在,荊鎮邊疆,非王者之宅。願陛下勿疑,以致後悔。臣家在荊州,敢不願陛下留此?但恐是臣富貴,非陛下富貴耳。”帝乃使術士杜景豪蔔之,對曰:“留此不吉,但陛下欲去不果。

”退而謂人曰:“此兆爲鬼賊所留也。”帝亦以建康凋殘,陵全盛,不樂東下,卒從僧祐等議。

一日帝正視朝,忽報益州刺史、武陵王紀僭稱帝號,舉兵大下,欲奪陵。帝聞之大懼。

你道武陵王紀爲何而反?紀字世詢,高祖少子,最承寵愛。

始命爲益州刺史,以路遠固辭。高祖曰:“天下方亂,唯蜀地可免,故以處汝。汝其勉之。”紀欷歔而去。勤敏,頗有武略。在蜀十七年,南開寧州、越雋,西通資陵、吐谷渾,內修耕桑鹽鐵之政,外通商賈遠方之利。財用饒多,器甲盈積。當台城被圍,直兵參軍徐怦勸其發兵入援,紀不應。及聞武帝凶問,遂有自帝之心。或報湘東王興師進討,呼其小字曰:“七官文士,焉能匡濟?”左右諛之曰:“他日主天下者,非殿下而誰!”紀大喜。一日,內殿柏木柱繞節生花,其莖四十有六,麗可愛,狀如芙蕖,遍召諸將視之,皆雲主有大吉。紀以爲受命之符,乃于承聖元年四月,即皇帝位,立於圓照爲皇太子,圓正等皆爲王。以永豐候撝爲征西大將軍、益州刺史。徐怦苦口固諫,紀大怒,其後誣以謀反,執之至殿,謂曰:“爾罪當誅,以卿舊情,當使諸子無恙。”怦對曰:“生兒悉如殿下,留之何益?”紀乃盡誅之,梟首於市。永豐侯撝歎曰:“王事不成矣。善人,國之紀也。今先殺之,不亡何待?”紀既僭號,未即舉兵入犯。時太子圖照鎮巴東,啓紀雲:“侯景未平,荊鎮已爲賊破,宜急進兵。”紀信之,遂留永豐侯撝及太子圓肅守成都,親率大衆,由外水東下。舶艫蔽川,軍容甚盛,將至巴東,知侯景已平,頗自悔,召圓照責之。照曰:“景賊雖除,陵未複,陛下既稱尊號,豈可複居人下?”紀以爲然,遂進兵。

陸法和豫知蜀兵必來,築二城于硤石,兩岸運石填,以鐵鎖斷之。紀不得前,乃遣其將侯睿引衆七千,攻絕鐵鎖。法和不能拒,遣使告急。時任約在獄待決,帝赦而出之,以爲司馬,使助法和拒紀,謂之曰:“汝罪不容誅,我不殺汝者,本爲今日。”因撒禁兵配之,又使將軍劉芬與之俱,帝嘗與紀書雲:“地擬孫、劉,各安疆境,情深魯、衛,書信恒通。”紀不答。至是又複與書雲:甚苦吾弟,季月煩暑,流金鑠石,聚蚊成雷,以茲玉體,辛苦行陣,乃眷西顧,我憂如何。自獯醜憑陵,候景叛換,吾年爲一日之長,屬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壁。弟還西蜀,事制一方,我不禁也;如曰不然,於此投筆。友于兄弟,分形共氣。兄肥弟瘦,無複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罷歡愉之日。

上林靜拱,聞四鳥之哀鳴;宣室披圖,嗟萬始之長逝。心乎愛矣,書不盡言。

紀亦不報。

先是帝患蜀兵難禦,遣師求援於西魏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時西魏宇文泰本有圖蜀之心,喜曰:“取蜀制梁,在茲一舉矣。”乃命大將尉遲回,統領卒二萬、騎萬匹,自散關進兵伐蜀,直攻劍閣。守將楊乾運聞魏師至,歎曰:“木朽不雕,世衰難祝國家巨寇初平,不思同心協力,保國安民,而兄弟尋戈,此自亡之道也。我奚以禦魏哉?”遂開關降。回乃長驅直前,進襲成都。時成都見兵不滿萬人,倉庫空竭,永豐候出戰,大敗入城。回遣人招之,遂與宜都王圓肅率文武詣軍門降,成都遂失。

卻說紀在軍中,以黃金一斤爲餅,餅百爲篋,銀五倍之,錦彩稱定。每戰,懸示將士,而不以爲賞。其將陳智祖,請散之以募勇士,弗聽,由是士卒解體。及聞魏寇深入,成都孤危,欲前則根本將傾,欲退恐東軍乘之,憂懣不知所爲。乃遣其子安候圓正詣荊州求和,請依前旨還蜀。帝知其將敗,不許,下圓正於獄,密敕王琳截其後,任約攻其前。於是前後夾攻,拔其三壘,兩岸十四城俱降。紀不獲退,只得順流東下,將士稍稍逃亡,將軍樊猛追之,衆大潰,紀以數艦自保,猛圍而守之。帝聞紀敗,密敕猛曰:“生還不成功也。”猛乃引兵直犯紀舟。紀在舟中,繞而行,見猛登舟,以金一囊付之曰:“用此雇卿,送我一見七官。”猛曰:“天子何由可見?殺足下,金將安之?”遂斬紀,及其幼子圓滿。陸法和收太子圓照送陵,帝絕紀屬籍,賜姓饕餮,圓正聞敗,號哭不絕聲。及見圓照入獄,責之曰:“兄何亂人骨肉,使痛酷若此?”圓照唯雲計誤。帝命並絕其食,至齧臂相啖,十三日而死。遠近聞而悲之。斯時蜀患既除,境內咸服,陵可謂安枕。但未識從此以後,果得相安無事否,且俟下文再述。

王偉不願名義,勸侯景滅梁以圖大位。景雖有賊智,豈能竊據,偉欲爲賊之臣,卒不可得,賊中之下愚也。湘東猜嫌成,幸有僧辯、霸先輔之,始得殲滅景賊。即位後,時懷懼心,何如保全兄弟,各鎮一方,治則有磐石之安,亂則成犄角之勢耶?武陵當侯景叛亂,不知進討,乃惑於殿柱開花,輒生妄想,湘東書以講解,終不知變。卒至魏師入蜀,轉眼之間,失其根本,父子受誅,愚之甚者也。自古以來,無論家國,未有手足不和,而能興發者。現此可爲殷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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