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鲜之字道子,荥一陽一开封人,是魏朝的将作大匠郑浑的玄孙。祖父郑袭,是大司农,曾经做过江乘县令,所以就住在了境内。父亲郑遵,是尚书郎。
郑鲜之闭门读书,杜绝与人交往。起初做桓伟的辅国主簿。在这以前,兖州刺史滕恬被丁零的翟辽所消灭,一尸一体没有返回内地。滕恬的儿子滕羡照样做官不误,舆论对他不满。桓玄在荆州,让群僚对此进行广泛议论,郑鲜之说:“名教极大,忠孝而已。至于变通抑扬,常常事情不同。追根溯源,都是寻求心意而舍弃行迹。若看行迹,人们的遭遇可能不同。所以圣人有时通过事情来辅助教化,有时通过事情而定出罪名,屈伸予夺,很难等同,统观各种情况,全都可以总而论之。天命可以逃脱吗?而伊尹废了君主;君王可以胁迫吗?而鬻拳受到称赞;忠诚可以愚昧吗?而箕子同样仁义。由此以下,情况不同而声望一致、赞誉异样而美名同等的例子,不可胜数。现在像滕羡这种情况,或者终身隐居,隔绝人间杂事;或者入朝从政,前人无可讥讽。赞成滕羡做官的就以无讥为证据,反对滕羡做官的则以隐居为美谈。两者折中,则情况的异同就可以看清了。圣人设立礼教,还曾说过有礼教而无时机,君子也无法通行。有礼教而无时机,正因为事情有所变通,是不可固守一种模一式的。”
宋武帝兴起义兵后,他逐步升为御史中丞。一性一格刚直,很合乎司直的职务特点。他的外甥刘毅在当时权力很大,朝野人士无不归附,郑鲜之尽心于武帝,独独不肯屈从刘毅,刘毅非常愤恨。因为他和刘毅是舅甥关系,制度规定不能互相纠弹,便让侍御史丘垣奏表弹劾刘毅专擅赦免传诏罗道盛。诏令没作处理。
当时的新制度规定,长吏因为父母的疾病离职,三年内不准做官。山一陰一令沈叔任由于父亲生病离职,郑鲜之因此建议说:“现在因为探望父母的疾病而加给罪名,违背义理,没有比这更大的。我以为应该依从旧章规定,在理义上才恰当。”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从此自二品以上,做父母或做祖父母较晚的,坟墓崩毁以及生有疾病,族属就可以离职去照看,都不加禁罚。
刘毅将去镇守江陵,武帝在江宁和他举行宴会,朝士都参加了。刘毅平素一爱一玩詂..,便在这里一块游戏。武帝和刘毅在收局时各得了其中的一半,钱币堆得很多,刘毅呼叫武帝合在一起。刘毅先掷得了雉,武帝很不高兴,过了好一阵才作答,四座的人们都聚一精一会神地注视着。结果掷得了卢,刘毅心里十分厌恶,对武帝说:“我知道您不会把大座席让给别人。”郑鲜之大喜,光着脚绕一床一大叫,一声接着一声,刘毅感到非常不满,对着他说:“这位郑君是干什么的?”不再有甥舅间的恭敬。
武帝少年参加军队,不曾涉猎学问,等做了宰相,很羡慕风一流。当时一块交谈,人们都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不敢辩驳。郑鲜之则是猛力驳难,不曾放松。和武帝说话,务必让他理屈,然后才罢休。武帝有时惭愧变色,感念他的能讲真情,当时的人们称赞他是破除谄媚的“格佞”。
义熙十二年(416),武帝北伐,以他为右军长史。郑鲜之的曾祖晋朝江州长史郑哲的墓在开封,他请求去参拜,武帝派骑兵送他。等入了咸一陽一,武帝遍看了阿房宫、未央宫故地,凄怆动容,问郑鲜之秦、汉灭亡的原因。郑鲜之以贾谊的《过秦论》作了回答。武帝说:“到了子婴而亡,已经算是很晚了。然而看秦始皇的为人,智力足以分出是非,任用的却不是良臣,这是为什么?”回答说:“那些佞言仿佛忠义,一奸一言好似真实,中人以上,才算明智,秦始皇不及中人,所以不能识别贤士。”前行走到渭水旁边,武帝又慨叹说:“此地难道还会有吕望么?”郑鲜之说:“从前叶公好龙而真龙出现,燕昭买骨而骏马到来。明公您以诚恳态度待士,还用担忧海内无人?”武帝接连称赞了好久。
宋国初建时期,他转为奉常。赫连勃勃攻陷了关中,武帝又想北伐,郑鲜之上表谏阻。登基以后,升任太常、都官尚书。当时傅亮、谢晦的地位和恩遇日益隆盛,范泰曾经在公众场合讥诮郑鲜之说:“您与傅、谢都跟随圣主在关中、洛一陽一立功,您位居臣僚之首,今天颓丧,距离别人遥远,多么无能啊!”郑鲜之一直看着他,并不回答。
郑鲜之为人通达直率,在武帝座前,说话无所隐晦,人们都很怕他。但他敦厚实在,关心亲友。乘车出游,有时茫无目的,随便御手走向哪里。他尤其被武帝所亲一昵。皇上曾在内殿宴饮,朝廷显贵都到了,惟独不召郑鲜之。坐定以后,武帝对群臣说:“郑鲜之一定会自己跑来。”不一会外面禀报尚书郑鲜之来到神兽门请求奏事,武帝大笑引入。他就是这样受到厚待。因为跟随征战的功劳,被封为龙一陽一县五等子。
景平年间(423~424),徐羡之、傅亮当权,把他调出京城任豫章太守。当时王弘为江州刺史,私下对人说:“郑公道德纯朴,先朝十分礼遇,以前代作比,是钟元常、王景兴一类人物。现在徐、傅调他出京为郡官,或许当有缘故。”不久就发生了废立君王的事。
元嘉三年(426),王弘入京为宰相,举荐郑鲜之为尚书右仆射。元嘉四年去世。文集流传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