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上章涒滩八月,尽玄黓Yan茂十二月,凡二年有 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天禧四年(辽开泰九年。庚申, 一零二零年)
八月,太子太保、判杭州王钦若,自以备位东宫,请入朝;甲申,召之,令乘 传赴京师。
徙知相州、太常卿寇准知安州。
初,李迪与准同在中书,事之甚谨;及准罢,丁谓意颇轻迪。于是谓等不欲准 居内郡,白帝,欲远徙之。帝命与小州,谓退而署纸尾曰:“奉圣旨,除远小处知 州。”迪曰:“向者圣旨无远字。”谓曰:“君面奉德音,欲擅改圣旨以庇准邪?” 二人忿争自此始。
硃能闻使者至,自度不免,衷甲以出,杀卢守明,帅部兵、挈家属叛逸。既而 能众溃,入桑林自缢死。
乙酉,以枢密副使任中正、礼部侍郎王曾并参知政事,翰林学士钱惟演为枢密 副使。
辛卯,以太常丞、直龙图阁冯元为左正言兼太子右谕德。初,太子为寿春郡王, 王旦荐元宜讲经资善堂,帝以元少,更用崔遵度。于是遵度卒,乃命元代之。
壬寅,太常卿、知安州寇准坐硃能叛,再贬道州司马。准过零陵,逾大坡,护 兵先后不属,溪洞蛮夷乘间抄掠。其酋长闻而责之曰:“奈何夺贤宰相行李邪?” 趣遣人还所掠。其在道州,晨具朝服如常时,起楼,置经史道释书,暇则诵读,宾 至笑语,若初无廊庙之贵者。
自准罢相,继以三黜,帝初不之知。岁馀,帝忽问左右曰:“吾目中久不见寇 准,何也?”左右亦莫敢对。
癸卯,以右司谏、判户部勾院刘煜为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初,河决滑 州,大兴力役,道殍相望。煜请策免宰相以答天变,时寇准、丁谓实在中书。及王 曙坐准贬官,在朝无敢往见者,煜叹曰:“朋友之义,独不行于今日欤!”往饯之, 经夕而还。谓亦不罪也。
是月,高丽遣使如辽,贺千龄节。
九月,己酉朔,以兵部员外郎、知制诰吕夷简为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夷简 为治严辨有声,帝识其姓名于屏风,意将大用之也。
丙辰,御崇德殿视事。帝自中春不豫,止视事于长春殿,至是体平,始御前殿。
戊午,辽以驸马萧绍宗为平章事。
己未,罢枢密副使周起为户部侍郎、知青州,佥署枢密院事曹玮为宣徽南院使、 环庆路都部署兼管句秦州兵马。起素善寇准,玮亦不附丁胃,谓恶之,并指为准一党一, 故俱罢。起一性一谨密,凡奏事及答禁中所问,随辄焚草,故其言外无知者。
丁卯,赦天下系囚。除十恶已杀人、官典犯赃、盗官物、持仗放火、伪造符印 外,咸除之。其周怀政、硃能一党一类,除已行勘断外,馀咸许自新,一切不问。
辽群臣请上尊号,辽主不许;表三上,乃许之。
壬申,赐京城酺。
太子太保王钦若自杭州来朝,令入赴内殿起居。
甲戌,给事中、知河一陽一孙奭言:“父户部郎中致仕翌,年九十,案礼文,‘九 十者其家不从政,’今父母八十者许解官侍养,望许退归田里。”优诏不许。
冬,十月,戊寅朔,中书门下言:“机务清简,请依唐制,只日视事,双日不 坐。”从之。
壬午,御正一陽一门观酺,皇太子侍坐,凡五日。帝自不豫,罕复临幸,至是人情 大悦。
戊子,辽西南招讨使奏:“一党一项部有小族输贡不时,常有它意,宜以时遣使督 之。”辽主曰:“边鄙小族,岁有常贡,边臣骄纵,征敛无度,彼怀惧不能自达耳。 第遣清慎官将,示以恩信,无或浸渔,自然效顺。”
己丑,以前起居郎、直史馆陈尧佐知滑州。时滑州方庀徒筑堤,尧佐创木龙以 杀水怒,堤乃可筑。既又筑长堤以护之,人号为陈公堤。
壬辰,以太子太保王钦若为资政殿大学士,仍今日赴资善堂侍皇太子讲读。
十一月,乙卯,令劝农使兼提点刑狱官,自今以提点刑狱劝农使、副为称。
修尚书省,命龙图阁学士陈尧咨总其事。
丁巳,辽以漆水郡王耶律制心为南京留守、析津尹、兵马都总管。己未,以伊 勒希巴萧孝顺为南面诸行宫都部署,加左仆射。
庚申,内出圣制七百二十二卷示辅臣;壬戌,宰臣丁谓等请镂板宣布,仍命禁 中别创殿阁缄藏,诏可。寻于龙图阁后修筑,是为天章阁。又请令中书、枢密院取 《时政记》中盛美之事,别为《圣政录》,从之,仍命钱惟演、王曾编次。
乙丑,对辅臣于承明殿。帝曰:“朕迩来颇渐康复,然国事未免劳心。今太子 年德渐成,皇后贤明,临事平允,深可付托。欲令太子莅政于外,皇后居中详处。 卿等可议之。”辅臣请令中书、枢密院大臣各兼东宫职任,帝许之。
自寇准贬斥,丁谓浸擅权,至除吏不以闻。李迪愤懑,尝慨然语同列曰:“迪 起布衣,十馀年至宰相,有以报国,死且不恨,安能附权臣为自安计乎!”
及议兼职时,迪已带少傅,宜得中书侍郎,尚书,谓执不可,第兼左丞,迪不 能堪,变色而起。丙寅,晨朝待漏,谓又欲以林特为枢密副使,仍领宾客。迪曰: “特去岁迁右丞,今年改尚书,入东宫,皆非公选,物议未息,况已奏除詹事,何 可改也!”因诟谓,引手版欲击之;谓走,得免。同列极意和解,不听,遂入对于 长春殿。
内臣奉制书置榻前,帝曰:“此卿等兼东宫官制书也。”迪进曰:“东宫官属 不当增置,臣不敢受此命。”因斥“谓一奸一邪弄权,私林特、钱惟寅而嫉寇准,特子 杀人,寝而不治,准无罪远斥,惟演以姻家使预政,曹利用、冯拯相为朋一党一,臣愿 与谓同下宪司置对。”顷之,谓、迪等先退,独留枢密使、副议之、帝怒甚,初欲 付御史台,利用、拯曰:“大臣下狱,不惟深骇物听,况丁谓本无纷竞之意,而与 李迪置对,亦未合事宜。”帝曰:“曲直未分,安得不辨!”既而意稍解,乃曰: “朕当即有处分。”惟演进曰:“臣与谓姻亲,忽加排斥,愿退就班列。”帝慰谕 久之,乃命学士刘筠草制,各降秩一级,罢相,谓知河南府,迪知郓州。
制书犹未出,丁卯,迪请对于承明殿,又请见太子于内东门,其所言人莫闻。 而谓一陰一图复入,惟演亦恐谓出则己失援,白帝欲留之,并请留迪,因言:“辽使将 至,宰相绝班,冯拯旧臣,可任中书。”帝可之,戊辰,命谓以户部尚书、迪以户 部侍郎归班。事颇迫遽,其制词,舍人院所草也;筠所草制讫不行。是日,惟演及 中正、曾等并如初议,迁秩领东宫官,而太子议政诏书及拯、利用等制皆格。
己巳,谓入对于承明殿,帝诘所争状,谓曰:“非臣敢争,乃李迪忿詈臣耳, 臣愿复留。”遂赐坐。左右欲设墩,谓顾曰:“有旨复平章事。”乃更以杌子进。 于是人内都知张景宗、副都知邓守恩传诏,送谓赴中书,令依旧视事,仍诏迪出知 郓州。
谓始传诏令筠草复相制,筠不奉诏,乃更召晏殊。筠自院出,遇殊枢密院南门, 殊侧面而过,不敢揖,盖内有所愧也。
先是帝久不豫,语言或错乱,尝盛怒,语辅臣曰:“昨夜皇后以下皆之刘氏, 独留朕于宫中。”众皆不敢应,迪进曰:“果如是,何不以法治之?”良久,帝悟, 曰:“无是事也。”后适在屏间,闻之,由是恶迪。迪所以不得留,非但谓等媒孽, 亦中宫意尔。
庚午,诏:“自今除军国大事仍旧亲决,馀皆委皇太子,与宰臣、枢密使已下 就资善堂参议行之。”皇太子上表陈让,优诏不允。初议欲令太子总军国事,丁谓 以为不可,曰:“即日上体平,何以处此?”李迪曰:“太子监国,非古制邪?” 力争不已。迪既罢出,故有是诏。
以冯拯为右仆射、中书侍郎兼少傅、平章事。
辛未,诏:“自今群臣五日于长春殿起居,其馀只日视朝于承明殿。”
壬申,皇太子见宰相、枢密使于资善堂,诸司职掌以次参谒。
十二月,丁丑朔,翰林学士杨亿卒,谥曰文,录其子。亿天一性一颖悟,于书无所 不览,文思敏速,不加点窜,对客谈笑,挥毫无废,而一精一密有规裁;尤长典章制度 之事,时多取正。喜诲诱后进,赖以成名者甚众。一性一耿介,敦尚名节,多周给亲友, 所得廪赐随尽。
乙酉,皇太子亲政。诏内臣传禀须覆奏。自是辅臣每会议,皇太子秉笏南面而 立,中书、枢密院以本司事递进承令旨,时政之外,京朝、幕职、州县官、使臣、 禁卒咸引对焉。事毕,接见辅臣如常礼。
丁亥,辽禁僧然身炼指。
戊子,辽诏中京建太祖庙,制度祭器,皆从古制。
丁酉,以资政殿大学士、司空王钦若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
初,钦若与丁谓善,援引至两府。及谓得志,稍叛钦若,钦若恨之。时帝不豫 久,事多遗忘,钦若先以太子太保在东宫,位三少上,谓不悦,因改授司空。钦若 宴见,帝问曰:“卿何故不之中书?”对曰:“臣不为宰相,安敢之中书?”帝顾 都知,送钦若诣中书视事。谓令设馔以待之,曰:“上命中书设馔耳。”钦若既出, 使都知入奏,以无白麻,不敢奉诏,因归私第;有诏,学士院降麻,谓乃除钦若使 相,为西京留守。帝但闻宣制,亦不之悟也。
闰月,丁卯,以嘉勒斯赉为边患,诏陈尧咨等巡检。
帝久不豫,前二日,因药饵泄泻,前后殿罢奏事。乙亥,力疾御承明殿,召辅 臣,谕以尽心辅导储贰之意,出手书一幅付之。自是体中渐平,凡浃旬,乃复常焉。
时太子虽听事资善堂,然事皆决于后,中外以为忧。钱惟演,后戚也,王曾语 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则人心亦不附。加恩太子则太 子安,太子安乃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为然,因以白后,两宫由是益亲,人遂无 间。
是岁,辽放进士张仲举等四十五人。
赵德明始城怀远镇而居之,号兴州。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天禧五年(辽太平元年)
春,正月,丁丑朔,帝御延庆殿见辅臣。
乙未,遣使抚京东水灾。
丁酉,以右谏议大夫张士逊为枢密副使。
翰林学士刘筠见帝久疾,丁谓擅权,叹曰:“一奸一人用事,安可一日居此!”因 表求外任。授右谏议大夫,知庐州。
二月,丁未,给事中、知河一陽一孙奭,再表求解官养父;庚戌,命知衮州,以奭 父时居郓州,衮、郓相迩故也。
乙卯,辽主如钹河。壬戌,猎于高柳林。
庚午,以光禄寺丞孔圣祐袭封文宣公,知仙源县事。
三月,辛巳,御正一陽一门观酺。
戊戌,天章阁成。庚子,奉安御集、御书于天章阁,遂宴辅臣于阁下。
先是大食国进象及方物于辽,为子请婚。是月,复来请,辽主封皇族女为公主 嫁之。
夏,四月,辽东京留守奏女真三十部长请各以其子诣阙祗候,辽主命与其父俱 来受约。
乙卯,辽主录囚。丁卯,置莱州。
是月,辽主清暑于缅山。
五月,乙亥朔,虑囚,降天下死罪。
癸未,诏皇太子读《春秋》。
六月,丙午,太白昼见。
己未,国子监请以御制《至圣文宣王赞》及近臣所撰《十哲、七十二贤赞》镂 版;诏可。
秋,七月,甲戌朔,日有食之。先是司天测《仪天历》当食既,前九日,帝避 正殿,分命中使祈祷。是日,食四分而止。翼日,群臣表贺。
乙亥,辽遣库哩取石晋所上玉玺于中京,以是冬将行大册礼也。
准而贡于辽。
戊寅,新作景灵宫、万寿殿,为帝祈福。
辛巳,辽主如沙岭,旋猎于潢河。
九月,辽主如中京。
宋绶等使辽还,上契丹风俗。
戊寅,吐蕃嘉勒斯赉请降。
冬,十月,丁未,德?寽勒部贡马于辽。
戊申,辽主录囚。
祥源观成。
诏奖淮南、江、浙、荆湖发运副使周寔,以其自春至冬运上供米凡六百馀万石 故也。
壬子,辅臣以帝违豫浸久,表引汉宣帝、唐高宗故事,请五日一御便殿;从之。
庚申,辽主幸通天观,观鱼龙曼衍之戏;翼日,复观之。还,升玉辂,自内三 门入万寿殿,奠酒七庙御容,因宴宗室。
十一月,癸未,辽主御昭庆殿,群臣上尊号曰睿文英武遵道至德崇仁广孝功成 治定昭圣神赞天辅皇帝。大赦,改元太平,中外官进秩有差。
辽皇子梁王宗真,幼聪明,长而魁伟,豁达大度,善骑射,好儒术,通音律, 辽主及后皆一爱一之;甲申,册为皇太子。
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王钦若有疾,累表请就医京师,未报。 丁谓密使人给钦若曰:“上数语及君,甚思一见;君第上表径来,上必不讶也。” 钦若信之,即令其子右赞善大夫从益移文河南府,舆疾而归。谓因言:“钦若擅去 官守,无人臣礼。”命御史中丞薛映就第案问,钦若惶恐伏罪。戊子,降授司农卿, 分司南京,夺从益一官。转运使及河南府官皆被责,仍颁谕天下。
十二月,乙巳,以内殿崇班皇甫继明同句当三馆、秘阁公事。咸平中,初命刘 崇超监三馆、秘阁图籍,其后因循与判馆联署掌事,时论非之。崇超素与王钦若厚 善,丁谓为相,别用继明以分其权,更号监图籍曰句当公事。自是内臣遂与大学士 同职,时论愈非之。
辽特里衮耶律资忠之在高丽也,其弟昭为著帐郎君,坐罪,没家产。至资忠还, 辽主遇之甚厚,复昭横帐,且还旧产,以外戚女妻之。是时枢密使萧哈绰、少师萧 巴格方有一宠一于辽主,资忠一性一伉直,不肯俛附,尝于辽主前诋之。辽主怒。夺资忠官。 昭博学善属文,先以从猎拔里堵山,为羯羊所触而死。
先是辽主铸钱,文曰:“统和元宝”,至是复铸“太平元宝”钱,新旧互用。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乾兴元年(辽太平二年)
春,正月,辛未朔,诏改元。
辽主如纳水。
二月,庚子朔,大赦天下。诏自今中外所上表章,省去尊号。群臣再表请复称, 不允。乃别上尊号曰应天尊道钦明仁孝,癸卯,诏从之,然亦不果受册。
辛丑,辽主驻鱼儿泺。
甲辰,封丁谓为晋国公,冯拯为魏国公,曹利用为韩国公。
甲寅,对宰相于寝殿之东偏。帝不豫浸剧,戊午,崩于延庆殿。遗诏:“皇太 子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杨氏为皇太妃。”是日,百官见太子于延庆殿 之东楹。遣内殿承制、閤门使薛贻廓告哀于辽。京城内外,并增兵卫,罢工役。
初,辅臣共听遗命于皇太后,退,即殿庐草制,军国大事兼权取皇太后处分。 丁谓欲去“权”字,王曾曰:“皇帝冲年,政出房闼,斯已国家否运,称权尚足示 后;况言犹在耳,何可改也!且增减制书有法,表则之地,先欲乱之乎?”谓不敢 言。曾又言:“尊礼淑妃太遽,须它日议之,不必载遗制中。”谓怫然曰:“参政 顾欲擅改制书邪?”曾复与辨,而同列无助,曾亦止。时中外汹汹,曾正色独立, 朝廷赖以为重。
己未,大赦,除常赦所不原者。百官进官一等,优赏诸军。山陵诸费,无以赋 民。
庚申,命宰臣丁谓为山陵使。
先是群臣议太后临朝仪,王曾援东汉故事,请五日一御承明殿,太后坐左,帝 坐右,垂帘听政。既得旨,而丁谓独欲帝朔望见群臣,大事则太后召对辅臣决之, 非大事悉令雷允恭传奏,禁中画可以下。曾曰:“两宫异处而一柄一归宦者,祸端兆矣。” 谓不听。癸亥,太后忽降手书,处分尽如谓所议。盖谓不欲令同列预闻机密,故潜 结允恭使白太后,卒行其意。及学士草辞,允恭先持示谓,阅讫乃进。甲子,始听 政于崇政殿西庑。
乙丑,以生日为乾元节。
丙寅,宰臣丁谓加司徒,冯拯加司空,枢密使曹利用加左仆射,并兼侍中。王 曾谓丁谓曰:“自中书令至谏议大夫、平章事,其任一也;枢密珥貂可耳。今主幼, 母后临朝,君执魁一柄一,而以数十年旷位之官一旦除授,得无公议乎?”谓不听。
戊辰,贬道州司马寇准为雷州司户参军,户部侍郎、知郓州李迪为衡州一团一练副 使,仍播其罪于中外;准坐与周怀政交通,迪坐朋一党一傅会也。始议窜逐,王曾疑责 太重,丁谓熟视曾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耳。”盖指曾尝以第舍假准也,曾遂不 复争。知制诰宋绶当直,草责词,谓嫌其不切,即用己意改定。诏所称“尝丑徒干 纪之际,属先皇违豫之初,罹此震惊,遂至沉剧”,皆谓语也。
谓恶准、迪,必欲置之死地,遣中使赉敕就赐二人。中使承谓指,以锦囊贮剑 揭于马前,示将有所诛戮状。至道州,准方与群官宴,驿吏言状,州吏皆悚惧出迎, 中使避不见;问其所以来之故,不答。众惶恐不知所为,准神色自若,使人谓之曰: “朝廷若赐准死,愿见敕书。”中使不得已,乃授以敕。准即从录事参军借绿衫著 之,短才至膝,拜敕于庭,升阶复宴,至暮乃罢。及赴贬所,道险不能进,州县以 竹舆迎之,准谢曰:“吾罪人,得乘马幸矣。”冒炎瘴,日行百里,左右为泣下。
中使至浑州,迪闻其异于它日,即自裁,不殊,其子东之救之,乃免。人往见 迪者,中使辄籍其名;或馈之食,留至臭腐,弃捐不与。迪客邓馀怒曰:“竖子! 欲杀我公以媚丁谓邪!邓馀不畏死,汝杀我公,我必杀汝!”从迪至衡州,不离左 右,迪由是得全。或语谓曰:“迪若贬死,如士论何?”谓曰:“异日好事书生记 事,不过曰‘天下惜之’而已。”
初,迪贬衡州,丁谓戒使者,持诏促迪上道。通判郓州范讽辄留数日,为治装 祖行。讽,正辞子也,先知平一陰一县,会河决王陵埽,水去而土肥,失阡陌,民数争 不能决。讽为手书分别疆理,民皆持去,以为定券,无复争者。及通判淄州,岁旱 蝗,它谷皆不粒,民以蝗不食菽,犹可艺,而患无种,讽行县至邹平,发官廪贷民, 即出三万斛。比秋,民皆先期而输。在郓州日,诏塞决河,州募民入刍楗,而城邑 与农户等,讽曰:“贫富不同而轻重相若,非诏书使度民力之意,有司误也。”即 改符,使富人输三之二。因请下诸州,以郓为率,朝廷从其言。
曹玮责授左卫大将军,知莱州。玮时任镇、定都部署,丁谓疑玮不受命,诏河 北转运使韩亿驰往收其兵。先是亿尝忤谓意,谓欲缘是并中亿。而玮得诏,即日上 道,从弱卒十馀人,不以弓韦长矢箙自随,谓卒不能加害。
三月,壬申,以给事中李及知杭州。及治尚简严而乐道人善,以钱塘风俗轻一靡一, 屏绝宴游。一日,冒雪出郊,众谓当置酒召客;乃独造林逋,清谈至暮而归。居官 数年,未尝市吴中物,此去,惟市《白乐天集》一部。
以龙图阁直学士鲁宗道权判流内铨。宗道在选调久,患铨格烦密,及知吏所以 为一奸一状,于是多所厘正,又悉书科条揭于庑下,人皆便之。
丙子,赐群臣御飞白书各一轴。帝始未尝飞白书,一日,至真宗灵御前见所陈 飞白笔,遂取而试书,体势遒劲,有如夙习,因以分赐。
戊寅,中书请自禫祭后,只日于崇政殿或承明殿视事,双日如先帝故事,前后 殿皆不坐。诏:“双日虽不视事,亦当宣召近臣入侍讲读。”
乙酉,作受命宝,其文曰:“恭膺天命之宝”,命参知政事王曾书。
庚寅,初御崇德殿听朝,皇太后设幄次于承明殿,垂帘以见辅臣。
是月,辽地震,云、应二州屋摧地陷,嵬白山裂数百步,泉一涌成流。
光禄寺臣尉氏马季良,家本茶商,刘美一女婿也。夏,四月,壬寅,召试馆职, 太后遣内侍赐食,促令早了,主试者分为作之。
戊午,加赠皇太后三代,父通为彭城郡王,母庞氏为遂国太夫人,兄美为侍中。
遣薛田使于辽,告即位也。
辽主如缅山清暑。
五月,己巳朔,辽参知政事石用中卒。
丁丑,诏先朝《日历》、《起居注》未上者,亟修纂之,以大中祥符元年后史 官失于撰集故也。
六月,己亥朔,上大行皇帝谥曰文明章圣元孝,庙号真宗。
辽主闻真宗崩,集蕃、汉大臣举哀号恸,因谓其宰相吕德懋曰:“闻嗣皇尚少, 恐未知通好始末,苟为臣下所谓,奈何?”及薛贻廓至,具道朝廷之意,辽主喜, 谓后曰:“汝可致书宋太后,使汝名传中国。”乃设真宗灵御于范一陽一悯忠寺,建道 场百日,为真宗饭三京僧。复命沿边州郡不得作乐,下令国中,诸犯真宗讳悉易之。
遣殿前都点检耶律藏引等祭奠、吊慰。时太常博士程琳为接伴,辽使者谓琳曰: “昔先帝尝通使承天太后,今太后独无使,何也?”琳曰:“南北为兄弟,则先皇 帝视承天犹叔母,故无嫌。今皇太后乃嫂也,礼不通问。”使者语屈。
庚申,西京作坊使入内押班雷允恭伏诛。
允恭与丁谓交接,倚势骄恣。始,宦官以山陵事多在外,允恭独留不遣,自请 于太后,太后不许。允恭泣曰:“臣遭遇先帝,不在人后,而独不得效力陵上,敢 请罪!”太后曰:“吾虑汝妄有举动,适为汝累。”允恭泣告不已,乃以为山陵都 监。
三月,乙亥,允恭驰至陵下,司天监刑中和为允恭言:“今山陵上百步,法宜 子孙,类汝州秦王坟。”允恭曰:“如何不用?”中和曰:“恐下有石若水耳。” 允恭曰:“先帝无它子,若如秦王坟,当即用之。”中和曰:“山陵事重,按行覆 验,时日淹久,不及七月之期。”允恭曰:“第移就上一穴一,我走马入见太后言之。” 允恭素贵横,众莫敢违,即改穿上一穴一。乃入白太后,太后曰:“此大事,何轻易如 此!”允恭曰:“使先帝宜子孙,何为不可!”太后意不然之,曰:“出与山陵使 议可否。”允恭见谓,具道所以。谓亦知其不可,而重逆允恭意,唯唯而已。允恭 即入奏曰:“山陵使亦无异议矣。”
既而上一穴一果有石,石尽水出,众议藉藉。修奉山陵部署惧不能成功,中作而罢, 奏请待命。谓庇允恭,依违不决。癸巳,入内供奉官一毛一昌达还自陵下,具奏其事。 太后连遣人诘谓,谓始请遣使按视。
丙申,遣入内供奉官罗崇勋等就巩县讯鞫允恭罪状以闻。癸卯,又遣权知开封 府吕夷简、龙图阁直学士鲁宗道同内臣覆视皇堂;咸请复用旧一穴一,乃诏辅臣会谓第 议。明日,再命王曾覆视。谓请俟曾还,与众议不异,始复役。诏复役如初,唯皇 堂须议定乃修筑。曾卒从众议。
允恭坐擅移皇堂,并盗金珠、银帛、犀玉带等,杖死于巩县,籍其家;弟允中 决配郴州编管,刑中和决配沙门岛。
初,丁谓与雷允恭协比专恣,内挟太后,同列无如之何。太后尝以帝卧起晚, 令内侍传旨中书,欲独受群臣朝。谓适在告,冯拯等不敢决,请谓出谋之。及谓出, 颇陈其不可,且诘拯等不即言,由是稍失太后意。又尝议月进钱充宫掖之用,太后 滋不悦。
允恭既下狱,王曾欲因山陵事并去谓,而未得间,一日,语谓曰:“曾无子, 将以弟之子为后,明日朝退,当留白此。”谓不疑曾有它意也。曾因独对,具言谓 包藏祸心,故令允恭擅移皇堂于绝地;太后大惊。谓徐闻之,力自辨于帘前,未退, 内侍忽卷帘曰:“相公谁与语?驾起久矣。”谓惶恐不知所为,以笏叩头而出。癸 亥,辅臣会食资善堂,召议事,谓独不与,知得罪,颇哀请。钱惟演遽曰:“当致 力,无大忧也!”冯拯熟视惟演,惟演踧?。
及对承明殿,太后谕拯等曰:“谓身为宰相,乃与允恭交通!”因出谓尝托允 恭令后苑匠所造金酒器示之。又出允恭尝干谓求管句皇城司及三司衙司状,因曰: “谓前附允恭奏事,皆言已与卿等议定,故皆可其奏,近方识其矫诬。且营奉先帝 陵寝而擅有迁易,几误大事。”拯等奏曰:“自先帝登遐,政事皆谓与允恭同议, 称得旨禁中,臣等莫辨虚实。赖圣神察其一奸一,此宗社之福也。”太后怒甚,欲诛谓, 拯进曰:“谓固有罪,然帝新即位,亟诛大臣,骇天下耳目。且谓岂有逆谋哉?第 失奏山陵事耳。”太后怒少解,令拯等议降黜之命。任中正言谓被先帝顾托,虽有 罪,请如律议功。曾曰:“谓以不忠,得罪宗庙,尚何议邪!”乃责谓为太子少保、 分司西京。故事,宰相罢免皆降制,时欲亟行,止令拯等召舍人草词,仍榜朝堂, 布谕天下。
丙寅,参知政事任中正罢为太子宾客、知郓州,坐营救丁谓故也。中正弟中行、 中师并坐降黜。
秋,七月,辛未,王曾加中书侍郎、平章事,吕夷简为给事中,鲁宗道为右谏 议大夫,并参知政事。
宗道为谕德时,居近酒肆,尝微行就饮肆中,偶真宗亟召,使者及门,久之, 宗道始自酒肆来。使者先入,约曰:“即上怪公来迟,何以为对?”宗道曰:“第 以实告。”使者曰:“然则公当得罪。”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 罪也。”真宗果问使者,具以宗道所言对。帝诘之,宗道谢曰:“有故人自乡里来, 臣家贫,无杯杓,故就酒家饮。”帝以为忠实可大用,尝以语太后,太后识之,于 是并夷简皆首蒙擢任。
礼仪院言:“大行山陵礼毕,庄穆皇后郭氏,尝母仪天下,礼当升祔;庄怀皇 后潘氏,本从籓邸追命,止当享于后庙。”诏集议尚书省,学士承旨李维等请如礼 仪院所定,从之。
丙子,以枢密副使钱惟演为枢密使。
戊寅,诏真宗陵名曰永定。始,丁谓请名陵曰镇,及谓贬,冯拯谓三陵皆有 “永”字,故易曰永定陵。然永定乃县名也,而宣祖止名安陵,又以翼祖陵已名为 定,复追改为靖。议者议拯不学,当时无正之者。
辅臣三上表,请皇太后遵遗制,每五日一临便殿,依先定仪注,许令中书、枢 密院奏事,与皇帝共加裁酌,皇太后不许;复上皇帝表,乃从之。
初,女道士刘德妙,尝以巫师出入丁谓家,谓败,逮系德妙,内侍鞫之。德妙 具言谓尝教之曰:“汝所为不过巫事,不若托老君言祸福,足以动人。”于是即谓 家设神像,夜醮于园中,雷允恭数至请祷。及真宗崩,引入禁中。又因穿地得龟蛇, 令德妙持入内,给言出其家山洞中。仍复教云:“上即问若所事何知为老君,第云 相公非凡人,当知之。”谓又作颂,题曰“混元皇帝赐德妙”,语涉妖诞。辛卯, 再贬谓崖州司户参军,诸子并勒停,籍其家,得四方赂遗,不可胜纪,仍以谓罪状 布告中外。
始,谓命宋绶草寇准责词,绶请其罪,谓曰:“《春秋》无将,汉法不道,皆 证事也。”绶虽从谓指,然卒改易谓本语不纯用。及谓贬,绶犹当制,即草词曰: “无将之戒,旧典甚明;不道之辜,常刑罔救。”论者快焉。
谓初逐准,京师为之语曰:“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钉;欲得天下好,莫如召 寇老。”不半岁,谓亦贬。谓道出雷州,准遣人以一蒸羊逆之境上。谓欲见准,准 拒绝之。闻家僮谋欲报仇,乃杜门使纵博,毋得出,伺谓行远乃罢。
壬辰,诏:“中外臣僚有曾与丁谓往来者,一切不问。”
甲午,辅臣请“皇太后、皇帝五日—御承明殿,凡军马机宜及臣下陈乞恩泽, 并呈禀取旨;若常事,即依旧进入,候印画付外;或事从别旨,有未可行者,即于 御前纳下,再俟处分。”从之。
八月,壬寅,以礼部郎中张师德等为辽后生辰国信使。辽后生辰专遣使始此。
乙巳,帝与皇太后御承明殿,垂帘决事,始用王曾议也。时冯拯继丁谓为首相, 颇欲蹑谓故迹,曾独晓以祸福,且逆折之,拯不敢肆。自是事—决于两宫。
初,谓定太后称“予”。谓败,中书与礼仪院参议,每下制令称“予”,而便 殿处分事称“吾”。太后诏止称“吾”。
九月,已巳,诏:“伎术官自今不得如京朝官用考课迁陟。”先是司天监丞徐 起等言遇先帝御楼,及帝即位,止迁一官,愿如京朝官例,迁两官。朝廷恶其幸进, 条约之。
己卯,诏以天书从葬永定陵,用王曾、吕夷简之议也。
辛卯,灵驾发引,帝不视事者十日,其后虽视事,犹御便殿。初,有司请悉坏 灵驾所经道路城门、庐舍,以过车舆、象物。侍御史知杂事谢涛言:“先帝东封西 祀,仪物大备,犹不闻有所毁撤。且遗诏务从俭薄,今有司治明器侈大,以劳州县, 非先帝意,愿下少府裁损之。”太后不可。帝时与太后俱坐閤中,乃言曰:“城门 卑者当毁之,民居不当毁也。”太后以为然。
是月,辽主驻鲁古思淀。
冬,十月,丁酉朔,辽赐宰臣吕德懋、参知政事吴叔达、枢密副使杨又玄、右 丞相马保忠钱物有差。
己酉,葬文明章圣元孝皇帝于永定陵,庙号真宗。
己未,祔真宗神主于太庙,庙乐曰《大明之舞》。以庄穆皇后配享,仍诏立庄 穆忌。
初,太后欲具平生服玩如宫中,以银罩覆神主;参知政事吕夷简言:“此未足 以报先帝。今天下之政在两宫,惟太后远一奸一邪,奖忠直,辅导圣德,则所以报先帝 者宜莫如此。”
甲子,帝与皇太后始复御承明殿。
是月,辽主至上京,曲赦畿内囚。
十一月,丁卯朔,枢密使钱惟演罢为保大军节度使,知河一陽一。初,丁谓逐寇准, 惟演与有力焉。及序枢密题名石,独刊去准名,曰:“逆准削而不书”。谓祸既萌, 惟演虑并得罪,遂挤谓以自解。冯拯恶其为人,因言:“惟演以妹妻刘美,实太后 姻家,不可与政,请出之。”乃有是命。
惟演至河一陽一,尝请曲赐镇兵特支钱。太后将许之,侍御史知杂事蔡齐曰:“尝 罚者,上人所一操一,非臣下所当请。且天子新即位,惟演连姻后家,乃请偏赏以自为 恩,摇撼众心,不可许。”即劾奏惟演。遂罢赐钱。
戊辰,以李沆、王旦、李继隆配享真宗庙庭。
以翰林学士刘筠为御史中丞。先是三院御史言事,皆先白中丞。筠举旧仪,榜 之台中,令各举纠弹之职,毋白中丞、杂知。
癸酉,命翰林学士承旨李维、翰林学士晏殊修《真宗实录》;寻复命翰林侍讲 学士孙奭、知制诰宋绶、度支副使陈尧佐同修。
乙亥,以皇太后生日为长宁节。
庚辰,判国子监孙奭言:“知衮州日,建立学舍以延生徒,至数百人,臣虽以 俸钱赡之,然常不给。自臣去郡,恐渐废散,乞给田十顷为学粮。”从之。诸州给 学田始此。
辛巳,始御崇政殿西閤,召翰林侍讲学士孙奭、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冯元讲 《论语》,侍读学士李维、晏殊与焉。初诏双日御经筵,自是虽只日亦召侍臣讲读。 王曾以帝新即位,宜近师儒,故令奭等入侍。帝在经筵,或左右瞻瞩,则奭拱默以 俟。每讲,体貌必庄,至前世乱君亡国,必反覆规讽,帝为竦然改听。
壬午,以尚书右丞张知白为枢密副使。
国子监旧制皆用近臣及宿儒典领,以后颇任贵游子弟之初仕者,与管库资序略 均。壬辰,始命冯元同判国子监,仍诏自今毋得差补廕京朝官。
是月,吐蕃李立遵来附。
十二月,辛丑,高丽王询卒,其子钦遣使告于辽,辽主即命使册钦为高丽国王。
甲辰,诏辅臣崇政殿西庑观孙奭讲《论语》;既而帝亲书唐贤诗以分赐焉。自 是每诏辅臣至经筵,多以御书赐之。
京城谷价翔贵,戊申,出常平仓米贱粜以济民。
丁卯,诏:“应典卖田产影占徭役者,听人告,以所隐田三之一予之。”
加冯拯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王曾集贤殿大学士。自是上相必加昭文、监 史,次相加集贤。若上相罢免,则以次而升。如除三相,则分监修国史于次相云。
是岁,辽放进士张渐等四十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