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强圉作噩七月,尽著雍掩茂十二月,凡一 年有奇。
◎至正十七年
秋,七月,丙子,吴徐达率兵攻常熟,张士德出挑战;先锋赵德胜麾兵而进, 擒士德送建康,遂循望亭、甘露、无锡诸寨,皆下之。
士德骁鸷有谋,士诚陷诸郡,士德力居多,及是被擒,士诚为之丧气。
己卯,御史大夫特哩特穆尔奏续辑《风宪弘纲》。
庚辰,吴国公遣兵取徽州路。
元帅胡大海等既克绩溪,遂进兵攻徽州。守将元帅巴斯尔布哈及建德路万户吴 讷等拒战,大海击败之,拔其城。讷与守臣阿噜辉、李克膺等退守遂安。大海引兵 追及于白际岭,复击败之。讷自一杀,属县次第皆下。
戊子,以李稷为御史中丞。
乙丑,义兵黄军万户田丰叛入红军,陷济宁路,分省右丞实勒们遁。义兵万户 孟本周攻之,丰败走,本周还守济宁。
甲午,监察御史达尔默色、刘杰言:“疆域日蹙,兵律不严,陕西、汴梁、淮、 颍、山东之寇,有窥伺燕、赵之志,宜俯询大臣,共图克复,豫定守备之策。”不 报。
丙申,吴元帅胡大海进攻婺源。江浙参政杨鄂勒哲,率兵十万欲复徽州,大海 还师,与战于城下,大败之,杀其镇抚吕才,鄂勒哲遁去。
是月,立四方献言详定使司。
归德府知府林茂,万户时公权叛,以城降于贼,归德及曹州俱陷。
八月,癸丑,刘福通兵陷大名路,遂自曹、濮陷卫辉路,博啰特穆尔与万户方 托克托出兵击之。
是月,帝至自上都。
张士德至建康,吴国公以礼待之,供珍膳,俟其降。士德不食不语,其母痛之, 令士诚岁馈建康粮十万石,布一万匹,永为盟信,吴国公不许。士德以身絷,事无 所成,间遗士诚书,俾降元以图建康,遂不食而死。
张士诚使前江南行台中丞曼济哈雅为书,请降于浙江丞相达实特穆尔,辞多不 逊。杨鄂勒哲欲纳之,达实特穆尔不可,曰:“我昔在淮南,尝招安士诚,知其反 覆,其降不可信。”士诚使者往返讫无就,乃遣其伪隆平太守周仁亲诣江浙省堂, 具陈自愿休兵息民之意。鄂勒哲固劝纳降,乃许之。士诚始要王爵,达实特穆尔不 许,又请爵为三公,达实特穆尔曰:“三公,非有司所定,今我虽便宜行一事,然不 敢专也。”鄂勒哲又力以为请,达实特穆尔虽外为正辞,然实幸其降,又恐拂鄂勒 哲意,遂授士诚太尉,士德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士信同知行枢密院事。改隆平府复 为平江路,士诚迁居府治,虽奉正朔,而甲兵、钱谷皆自据如故。朝廷顾以招安士 诚为达实特穆尔功,诏加太尉。后闻士德之死,追封楚国公,而以士信为江淮平章 政事。
初,达实特穆尔假周伯琦行省参政,招谕张士诚,及是已降,除伯琦同知太常 礼仪院事,士诚留之;未行,拜左丞,士诚为造第宅于乘鱼桥,厚其廪给。
九月,癸酉朔,婺源州元帅汪同,与守将特穆尔布哈不协,以总管王起宗、黟 县万户叶茂、祁门元帅马国宝降于吴;甲戌,江浙平章夏章等亦降于吴。
丙子,以御史大夫娄都尔苏为中书平章政事。
丙戌,吴广兴翼元帅费子贤率兵攻武康,与守将潘万户战,斩首百馀级,遂下 之。
甲午,泽州陵川县陷,县尹张辅死之。
戊戌,台哈布哈复大名路并所属州县。
辛丑,诏中书右丞额森布哈、御史中丞成遵奉使宣抚彰德、大名、广平、东昌、 东平、曹、濮等处,奖励将帅。
是月,命知枢密院事努都尔噶加太尉,总诸军守御东昌。时田丰据济、濮,率 众来寇,击走之。
倪文俊谋杀其主徐寿辉,不果;自汉一陽一奔黄州,寿辉将陈友谅袭杀之。
友谅佐文俊饱陷诸州郡有功,遂用领兵为元帅,及文俊迎春辉居汉一陽一而专其政 一柄一,友谅心不平,至是袭杀文俊,并其众,自称宣慰使,寻为平章政事。
闰月,癸卯,有飞星如盂,青色,光烛地,尾约长尺馀。
监察御史多尔济等劾奏知枢密院事哈喇巴图尔失陷所守郡县,诏正其罪。
乙丑,潞州陷。丙寅,贼攻冀宁,察罕特穆尔遣兵击走之。
赵普胜同青军两道攻安庆,淮南行省左丞余阙,拒战月馀,贼竟败走。安庆倚 小甭山为籓蔽,命义兵元帅胡巴延统水军戍焉。冬,十月,壬戌,陈友谅自上游直 捣小甭山,巴延与战四日夜,不胜,趋安庆,贼追至山口镇。明日,癸亥,遂薄城 下,阙遣兵扼于观音桥。俄饶州祝寇攻西门,余阙击斩之,其兵乃退。
壬申,吴中翼大元帅常遇春,率廖永安等自铜陵进攻池州。永安去城十里,而 常遇春及吴国宝率舟师抵城下合攻,自辰至巳,破其北门,遂入其城,执元帅洪某, 斩之,擒别将魏寿、徐天麟等。官军败走,薄暮,复以战船数百艘来逆战,复大败 之,遂克池州。
甲申,吴国公阅军于大通江,遂命元帅缪大享率兵攻扬州路,克之;青军元帅 张明鉴以其众降。先是至正十五年,明鉴聚众淮西,以青布为号,名青军,人呼为 “一片瓦”。其一党一张监骁勇,善用一槍一,又号为“长一槍一军”,暴悍,专事剽掠,由含 山、全椒转掠六一合、天长至扬州,人皆苦之。
时镇南王博啰布哈镇扬州,招降明鉴等,以为濠、泗义兵元帅,俾驻扬州,分 屯守御。久之,明鉴等以食尽,复谋作乱,说镇南王曰:“朝廷远隔,事势未可知。 今城中粮乏,众无所托命,殿下世祖孙,当正大位,为我辈主,出兵南攻,以通粮 道,救饥窘。不然,人心必变,祸将不测。”镇南王仰天哭曰:“汝不知大义。如 汝言,我何面目见世祖于宗庙耶?”麾其众使退,明鉴等不从,呼噪而起,因逐镇 南王而据其城。镇南王走淮安,为赵君用所杀。
明鉴等凶暴益甚,屠城中居民以为食,至是兵大败不支,乃出降,得其众数万。 置淮海翼元帅府,命元帅张德麟、耿再成守之。改扬州路为淮海府,以李德林知府 事。城中居民仅存十八家,德林以旧城虚旷难守,乃截城西南隅,筑而守之。
戊戌,曹州贼入太行山,达实巴图尔与知枢密院事达哩玛实里以兵讨曹州贼, 官军败溃,达哩玛实里死之。
是月,静江路山崩,地陷,大水。
关中贼散走南山者,出自兴元,陷秦、陇,据巩昌,有窥凤翔之志。察罕特穆 尔即分兵入守凤翔,而遣谍者诱贼围其城,贼果来攻之,厚数十重。察罕特穆尔自 将铁骑,昼夜驰二百里往赴。比去城里所,分军张左右翼掩击之,城中军亦开门鼓 噪而出,内外合击,呼声动天地。贼大溃,自相践蹂,斩首数万级,伏一尸一百馀里, 馀一党一皆遁还,关中悉定。
十一月,辛丑,山东道宣慰使董抟霄,复请令江淮等处各枝官军,分布连珠营 寨,于隘口屯驻守御,且广屯田以足军食,从之。
汾州桃、杏花。
壬寅,贼侵壶关,察罕特穆尔以兵大破之。
十二月,丙戌,徐寿辉将明玉珍陷重庆路,据之。
玉珍,随州人,世农家,身长八尺,目重瞳,以信义为乡一党一所服。初闻寿辉兵 起,集乡兵,屯于青山,结栅自固。未几,降于寿辉,授元帅,隶倪文俊麾下,镇 沔一陽一。与官军战湖中,飞矢中右目,微眇,既而以兵千人,桨斗船五十,溯夔而上。 时青巾盗李喜喜,聚兵苦蜀,义兵元帅杨汉以兵五千御之,屯平西。左丞相鄂勒哲 图镇重庆,置酒饮汉,欲杀之,汉觉,脱身走,顺流下巫峡。遇玉珍,讼之,且言 重庆可取状,玉珍未决,万户戴寿曰:“攻重庆,事济据蜀,不济,归无损也。” 从之,遂进克其诚,鄂勒哲图遁。父老迎入城,玉珍禁侵掠,市肆晏然,降者相继。
己丑,吴国公下令释轻、重罪囚,以干戈未宁,人心初附故也。
丁酉,庆元路象山县鹅鼻山崩。
戊戌,翰林学士承旨欧一陽一玄卒。
初,汝、颍盗起,蔓延南北,州县几天完城。玄献招捕之策千馀言,时不能用, 遂乞致仕,帝不允。会大赦,宣赴内府。玄久病不能步履,丞相传旨,肩舆至延春 阁下。及卒,赐赙甚厚,赠大司徒,追封楚国公,谥曰文。玄一性一度雍容,处己俭约, 为政廉平,历官四十馀年,册命、制诰多出其手。
己亥,流星如金星大,尾约长三尺馀,起自太一陰一,近东而没,化为青白气。
庚子,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达实巴图尔卒于军中。
时诏遣知院达理玛实哩来援,分兵雷泽、濮州,而达理玛实哩为刘福通所杀, 达勒达诸军皆溃。达实巴图尔力不能支,退驻石村,朝廷颇疑其玩寇失机,使者促 战相踵;贼觇知之,诈为达实巴图尔通和书,遗诸道路,使者果得之以进。达实巴 图尔知之,一夕忧愤死。
初,一毛一贵陷益都、般一陽一等路,帝命董抟霄从知枢密院事布兰奚讨之。而济南又 告急,抟霄提兵援济南。贼众自南山来攻济南,望之两山皆赤。抟霄按兵城中,先 以数十骑挑之,贼众悉来斗,骑兵少却,至磵上,伏兵起,遂合战,城中兵又大出, 大破之。而般一陽一贼复约泰安之一党一逾南山来袭济南,抟霄列兵城上,弗为动。贼夜功 南门,独以矢石御之,黎明,乃潜开东门,放兵出贼后。既旦,城上兵皆下,大开 南门,合击之,贼败走,复追杀之,贼众无遗者。于是济南始宁。
诏就升淮南行枢密院副使、兼山东宣慰使、都元帅,仍赐上尊、金带、楮币、 名马以劳之。有疾其功者,谮于总兵太尉努都尔噶,令抟霄依前诏从布兰奚同征益 都。抟霄即出济南城,属老且病,请以其弟昂霄代领其众,朝廷从之,授昂霄淮南 行枢密院判官。未几,命抟霄守河间之长芦。
是冬,张士诚筑城虎丘山,因高据险,役月馀而毕。
是岁,诏谕济宁李秉彝、田丰等,令其出降,叙复元任。啸乱士卒,仍给资粮, 欲还乡者听。
义兵千户余宝,杀其知枢密院事宝图以叛,降于一毛一贵。余宝遂据棣州。
集贤大学士兼太子左谕德许有壬,以老病乞致仁,许之。有壬前朝旧德,皇太 子颇加敬礼,一日入见,方臂鹰为乐,遽呼左右屏去,始见之。
盗据齐鲁,中书参知政事崔敬,与平章达览、参政谙普分省陵州。陵州乃南北 要冲,无城郭,而居民散处,敬供给诸军,事无不集。丞相以其能上闻,赐之上尊, 仍命其便宜行一事。敬以军马供给浩繁,而民力已疲,乃请行纳粟补官之令,诏从之。 河北、燕南士民接踵而至,积粟百万石,绮段万匹,以供军费,民获少苏。
中书右丞乌古逊良桢论罢陷贼延坐之令;有恶少年诬知宜兴州张复通贼之罪, 中书将籍其孥,吏抱案请署,良桢曰:“手可断,案不可署!”同列变色,卒不署。
良桢自左曹登政一府,多所建白,罢福建、山东食盐,浙东、西长生牛租,濒海 被灾围田税,民皆德之。
○顺帝至正十八年(戊戌,一三五八年)
春,正月,丙午,赵普胜、陈友谅等陷安庆,淮南行省右丞余阙死之。
贼之来攻也,初自东门登城,阙简死士,击却之;已而并军攻东、西二门,又 击却之。贼恚甚,乃树栅起飞楼临城,阙分命诸将各以兵扦贼,昼夜不得息,贼益 生兵来攻。是日,普胜军东门,友谅军西门,饶州祝寇军南门,群盗四面蚁集,外 无一甲之援。西门势尤急,阙身当之,徒步提戈,为士卒先;士卒号哭止之,挥戈 愈力,仍分麾下将督三门之兵,自以孤军血战,斩首无算,而阙亦被十馀创。日中, 城陷,火起,阙知不可为,引刀自刭,堕清水塘中。妻耶卜氏,子德生,女福童, 皆赴井死。
同时死者,守臣韩建,一家被害。建方卧疾,骂贼不屈,贼执之以去,不知所 终。
城中民相率登城楼,自捐其梯,曰:“宁俱死此,誓不从贼!”焚死者以千计。 其知名者,万户李宗可、纪守仁、陈彬、金承宗,元帅府都事特穆布哈,万户府经 历段桂芳,千户和硕布哈、新李、卢廷玉、葛延龄、丘卺、许元琰,奏差乌图缦, 百户黄寅孙,安庆推官黄图伦岱,经历杨恒,知事余中,怀宁尹陈巨济,凡十八人。
阙号令严信,与下同甘苦,然稍有违令,即斩以徇。尝病不视事,将士皆吁天, 求以身代,阙强衣冠而出。当出战,矢石乱下如雨,士以盾蔽阙,阙却之,曰: “汝辈亦有命,何蔽我为!”故人争用命。稍暇,即注《周易》,帅诸生谒郡学会 讲,立军士门外以听,使知尊君亲上之义,有古良将风烈。或欲挽之入翰林,阙以 国步危蹙,辞不往,遂死于安庆。赠淮南、江北行省平章,追封豳国公,谥忠宣。 议者谓兵兴以来,死节之臣,余阙与褚布哈为第一。
庚戌,张士诚兵攻常州,吴守将汤和击败之,获卒数百人。
吴行枢密院判邓愈遣部将王弼等攻婺源州,兵至城西,与守将特穆尔布哈战, 自旦至日昃,杀伤五百馀人不下。乙卯,分兵为三道并进,遂拔其城,特穆尔布哈 死之,士卒皆降,凡三千馀人。复遣万户硃国宝攻高河垒,克之。
乙丑,大风起自西北,益都土门万岁碑仆而碎。
丙寅,田丰陷东平路。
丁卯,知枢密院事布兰奚与一毛一贵战于好石桥,官军败绩,走济南。
是月,诏达实巴图尔子博啰特穆尔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总领其父原管军马。
诏察罕特穆尔屯陕西,李思齐屯凤翔。
二月,乙巳朔,议一团一结西山寨大小十一处以为保障,命中书右丞达实特穆尔、 左丞乌古逊良桢等总行提调,设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编立牌甲,分守要害, 互相策应。
一毛一贵陷青、沧二州,遂据长芦镇。
中书省奏以陕西军旅事剧,去京师道远,供费艰难,请就陕西印造宝钞为便, 从之;遂分户部宝钞府等官,置局印造,仍命诸路拨降钞本,畀平淮行用库倒易昏 币,布于民间。
癸酉,一毛一贵陷济南路,守将一爱一迪战死。
一毛一贵立宾兴院,选用故宫,以姬京周等分守诸路。又于莱州立三百六十屯田, 每屯相去三十里,造大车百两,以挽运粮储,官民田十止收二分,冬则陆运,夏则 水运。
董抟霄将赴长芦,谓人曰:“我去,济南必不可保。”至是济南果陷。抟霄方 驻兵南皮县之魏家庄,适有诏拜抟霄河南行省右丞。甫拜命,一毛一贵兵已至,而营垒 犹未完,诸将谓抟霄曰:“贼至,当如何?”抟霄曰:“我受命至此,当以死报国 耳!”因拔剑督兵以战,而贼众突至抟霄前,猝问为谁,抟霄曰:“我董老爷也。” 众刺杀之,无血,惟见有白气冲天。是日,昂霄亦死之。事闻,赠抟霄河南行省平 章政事,追封魏国公,谥忠定;昂霄礼部尚书,追封陇西郡侯,谥忠毅。
抟霄早以儒生起家,辄为能吏。会天下大乱,复以武功自奋,其才略有大过人 者;而当时用之不能尽其才,君子惜之。
乙亥,吴国公以吴桢为天兴翼副元帅,使与其兄良守江一陰一。时江一陰一兵不满五千, 而与张士诚接境。良兄弟训练士卒,严为警备,屯田以给军饷,敌不敢犯,民甚赖 之。
吴国公命元帅康茂才为营田使,谕之曰:“比因兵乱,堤防颓圮,民废耕耨, 故设营田司以修筑堤防,专掌水利。今军务殷繁,用度为急,理财之道,莫先于农。 春作方兴,虑旱潦不时,有妨农事,故命尔此职,分巡各处,俾高无患干,卑不病 潦,务在蓄泄得宜。大抵设官为民,非以病民,若但使有司增饰馆舍,迎送奔走, 所至纷扰,无益于民而反害之,即非委任之意。”
山东贼渐一逼一京畿。辛巳,诏以台哈布哈为中书右丞相,总兵讨之。
壬午,田丰复陷济宁路;甲戌,陷辉州。丙戌,努都尔噶闻田丰近一逼一东昌,弃 城走,城遂陷。
丁亥,察罕特穆尔调兵复泾州、平凉,保巩昌。
庚寅,王士诚自益都犯怀庆路,守将周全击败之。
丁酉,兴元路陷。
三月,己亥朔,日色如血。
加右丞相绰斯戬太保。
庚子,一毛一贵陷般一陽一路。
辛丑,大同路夜黑气蔽西方,有声如雷;少顷,东北方有云如火,交射中天, 遍地俱见火,空中有兵戈之一声。
癸卯,王士诚陷晋宁路,总管杜赛因布哈死之。
己酉,刘福通遣兵犯卫辉,河南行省平章博啰特穆尔击走之进克濮州。
庚戌,一毛一贵陷蓟州。
征四方兵入卫,诏察罕特穆尔以兵屯涿州。察罕特穆尔即留兵戍清湫、义谷, 屯潼关,塞南山口以备他盗,而自将一精一锐赴召。
一毛一贵率众由河间趋直沽,乙卯,遂犯漷州,至枣林,已而略柳林,蹂畿甸,枢 密副使达国珍战死,人心大骇。廷臣或劝乘舆北巡以避之,或劝迁都关陕,众论纷 然。独左丞相泰费音执不可,帝乃命同知枢密院事刘哈喇布哈以兵拒之。战于柳林, 官军捷,贼退走,京师乃安。
吴国公命提刑按察司佥事分巡郡县录囚,凡笞罪者释之,杖者减半,重囚杖七 十。其有赃者免征,武将征讨有过者皆宥之。左右或言:“去年释罪囚,今年又从 末减,用法太宽,则人不畏法,无以为治。”吴国公曰:“自丧乱以来,民初离创 残,以归于我,正当抚绥之;况其间有一时误犯者,宁可尽法乎!大抵治狱以宽厚 为本,而刑新国则宜用轻典,若执而不变,非时措之道也。”
丙辰,吴国公遣兵取建德路。
先是邓愈、硃文忠、胡大海,率兵由昱岭关进攻建德,道出遂安,长一槍一元帅余 子贞以兵来拒,愈等击败之,追至淳安,降其众三千馀人。遂安守将洪某,率兵五 千援淳安,大海与之战,擒将士四百馀人。由是直抵建德,参政布哈、院判庆寿等 皆遁,父老何良辅等以城降。改建德路为严州府。
以周全为湖广行省参知政事,统鄂啰等军,移镇嵩州白龙寨。
丁巳,田丰陷益都路。
察罕特穆尔欲赴召涿州,而曹、濮贼方分道逾太行,焚上一党一,掠晋冀,陷云中、 雁门、上郡,烽火数千里,复大掠而南。察罕特穆尔留御之,先遣兵伏南山阻隘, 而自勒重兵屯闻喜,绛州贼果出南山,纵伏兵横击之,贼皆弃辎重走山谷。遂分兵 屯泽州,塞碗子城,屯上一党一,塞吾儿谷,屯并州,塞井陉口,以杜太行。诸道贼屡 至,守将数血战,击却之,河东悉定。
进陕西行省右丞,兼行台侍御史、同知河南行枢密院事。于是朝廷乃诏察罕特 穆尔守御关陕、晋冀,镇抚汉沔、荆襄,便宜行一事。察罕特穆尔益务练兵训农,以 平定四方为己责。
夏,四月,己已朔,赵普胜自枞一陽一寇池州,陷之,执吴守将赵忠。
庚午,江浙行省左丞杨鄂勒哲以舟师攻徽州,吴将胡大海等击败之。丁丑,鄂 勒哲又攻建德,吴将硃文忠击败之,鄂勒哲遁去。
甲戌,陈友谅陷龙兴路,省臣道通、和尼齐弃城遁。
壬午,田丰陷广平路,大掠,退保东昌,诏元帅方托克托以兵复广平。
癸未,以诸处捷音屡至,诏颁《军民事宜十一条》。
甲午,陈友谅遣部将王奉国陷瑞州路。
是月,帝如上都。
察罕特穆尔、李思齐,会宣慰使张良弼,良中郭择善,宣慰同知拜特穆尔,平 章政事定珠,总帅汪长生努,各以所部兵讨李喜喜于巩昌,李喜喜败入蜀。察罕特 穆尔驻清湫,思齐驻斜坡,良弼驻秦州,择善驻崇信,拜特穆尔驻通渭,定珠驻临 洮,各自除路府州县官,征纳军需。思齐、良弼同谋袭杀拜特穆尔,分总其兵;思 齐寻又杀择善。
五月,戊戌朔,以方国珍为江浙行省左丞兼海道运粮万户。
察罕特穆尔遣其将以兵复冀宁。
刘福通攻汴梁,壬寅,守将珠展弃城遁。福通遂入城,立宫阙,自安丰迎其主 小明王居之以为都。
陈友谅遣部将康泰、邵宗、邓克明等以兵寇邵武路。
庚戌,陈友谅陷吉安路。
癸丑,监察御史密济尔海、七十等,劾太保、中书右丞相台哈布哈;乙卯,削 台哈布哈官,安置盖州。
初,台哈布哈奉命讨贼,既渡河,即上疏谓:“贼势张甚,军行宜以粮饷为先。 昔汉韩信行军,萧何馈粮,方今措置,无如丞相泰费音者。如令泰费音至军中供给, 事乃可济;不然,兵不能进矣。”其意实衔泰费音,欲其至军中即害之地。时参知 政事布延特穆尔、张晋等分省山东,二人者尝劾寿图不进兵,台哈布哈至,则以其 馈运不前断遣之。又以知枢密院事鄂勒哲特穆尔为右丞之日,尝劾其罪,亦加以失 误专制之罪,擅改其官,征至军,欲害之。事闻,廷议喧然。左丞相泰费音,以其 欲害己也,遂讽御史劾其缓师拒命,而于帝前力排之。于是下削夺之诏,以知枢密 院事乌兰哈达代总其兵,仍命乌兰哈达节制河北诸军,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周全节制 河南诸军。
辛酉,陈友谅兵陷抚州路。
是月,山东地震,天雨白一毛一。
六月,戊辰朔,台哈布哈伏诛。
台哈布哈闻有诏,夜,驰诣刘哈喇布哈求救解。刘哈喇布哈,故台哈布哈部将 也,以破贼累有功,拜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时驻兵保定,见台哈布哈至,因张乐大 宴,举酒慷慨言曰:“丞相国家柱石,有大勋劳如此,天子终不害丞相,是必为谗 言所间。我当往见上白之,丞相毋忧也。”即走至京,见泰费音。泰费音问其来故, 哈喇布哈具以告。泰费音曰:“台哈布哈大逆不道,今诏已下,尔乃敢妄言耶?不 审处,祸将及尔矣!”哈喇布哈闻泰费音言,噤不能发。泰费音度台哈布哈必在哈 喇布哈所,即语之曰:“尔能致台哈布哈以来,吾以尔见上,尔功不细矣。”哈喇 布哈因许之,泰费音乃引入见帝,赐赉良渥。
初,哈喇布哈之事台哈布哈也,与倪晦者同在幕下,台哈布哈每委任晦,而哈 喇布哈计多阻不行,哈喇布哈心常以为怨。及是知事已不可解,还缚台哈布哈父子 送京师,未至,皆杀之于路。
察罕特穆尔调浩尔齐、关保同守潞州。拜察罕特穆尔陕西行省平章政事,便宜 行一事。
癸酉,吴左副都指挥使硃文忠率兵攻浦江,下之。义门郑氏,举家避兵山谷间, 文忠重其累世雍睦,访得之,悉送还家,禁兵士无侵犯。
吴中翼左副元帅谢再兴等率兵略石埭县,与陈友谅兵遇,击败之,擒其将钱清 等三人。
庚辰,关先生、破头潘等陷辽州,浩尔齐以兵击走之。
关先生等遂陷晋宁路,城中死者十二三。郡人乔彝,一性一高介有守,名称重一时, 至是整衣冠,聚妻子,家有大井,彝坐其上,令妻子、婢妾辈循次投井中,而己随 赴之。贼首王士诚,使人至彝家邀致之,至则彝死矣。贼平,赠彝临汾县尹,赐谥 纯洁。有张嵓起者,汾州人也,尝用荐,征为国子助教,居一岁免归。贼去晋宁, 复陷汾州,嵓起与妻亦赴井死。晋宁人王佐为贼所获,欲降之,佐诟詈不辍,亦遇 害。
乙酉,命左丞相泰费音督诸军守御京城,便宜行一事。
甲午,张士诚兵寇常熟县,吴守将廖永安与战于福山港,大破之。
自江南行台移治绍兴,即檄达噜噶齐迈尔石斯为行台镇抚。迈尔古斯大募民兵 为守御计,与舒穆噜宜逊夹攻处州山贼,遂平之,擢江东廉访司经历,仍留绍兴, 以兵卫台治。时浙东、西郡县多残破,独迈尔古斯保障绍兴,境内晏然,民一爱一之如 父母。达实特穆尔承制授行枢密院判官,分院治绍兴。
及方国珍遣兵侵据绍兴属县,迈尔古斯曰:“国珍本海贼,今既降,为大官, 而复来害吾民,可乎!”欲率兵问罪,先遣部将黄中取上虞。朝议方倚重国珍,资 其舟以运粮,而御史大夫拜珠格,与国珍素通贿赂,情好甚厚,愤迈尔古斯擅举兵, 且恐生事,即使人召至私第计事,至则命左右以铁锤挝杀之,断其头,掷厕溷中。 民闻之,无不恸哭。迈尔古斯,宁夏人也。黄中率其众复仇,尽杀拜珠格家人及台 府官员、掾吏,独留拜珠格不杀,以告于张士诚,士诚乃遣其将吕珍以兵守绍兴。
拜珠格寻迁行宣政院使,监察御史真图劾拜珠格一陰一害帅臣,几致激变,宜置诸 严刑,诏削其官,安置湖州而已。
秋,七月,丁酉朔,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周全,据怀庆路以叛,附于刘福通。时 察罕特穆尔驻军洛一陽一,遣拜特穆尔以兵过碗子城。周全来战,拜特穆尔为其所杀。 全遂尽驱怀庆民渡河,入汴梁。
庚子,吴廖永安败张士诚于狼出,获其战舰而还。
丁未,布兰奚以兵复般一陽一路,已而复陷。
癸丑,贼兵犯京城,刑部郎中布哈守西门,夜,开门击退之。
丙辰,吴总管胡通海等袭破九华山寨。时寨首鲍万户,有众二千,据险自固, 四面设礌石机一弩一,兵不能进。通海乃引兵潜由磴道攀援鱼贯而上,因风纵火,燔其 寨,遂克之。
己未,刘福通遣周全引兵攻洛一陽一,守将登城,以大义责全,全愧谢,退兵,福 通杀之。
全之攻洛一陽一也,察罕特穆尔以奇兵出宜一陽一,而自将一精一骑发新安来援。会贼已退, 因追至虎牢,塞诸险而还。
是月,京师大水,蝗,民大饥。
是月,江南行省右丞郭天爵谋害吴国公,事觉,吴国公杀之。天爵,天秩之弟 也。
八月,丁卯朔,江浙行省平章锡达布讨饶州,贪财玩寇,久无功,遂妄称迁职 福建行省。至福建,为廉访佥事般若特穆尔所劾,拘之兴化路。
庚辰,陈友谅兵陷建昌路。
辛巳,义兵万户王信,以滕州叛,降于一毛一贵。
己丑,张士诚兵寇江一陰一,吴守将吴良击走之。
江浙行省丞相达实特穆尔,一陰一约张士诚以兵攻杨鄂勒哲,鄂勒哲仓卒不及备, 遂自一杀,其众皆溃。
鄂勒哲筑营德胜堰,周围三四里,子女玉帛皆在焉。用法深刻,任意立威,而 邓子文、金希伊、王彦良之徒,又悉邪佞轻佻,左右交煽。达实特穆尔恶之。士诚 素欲图鄂勒哲,遣其部将史文炳,往杭州谒鄂勒哲,相见甚欢。文炳大设宴,盛陈 乌银器皿、嵌金铁鞍之类,尽以遗鄂勒哲,自是约为兄弟。
及士诚与达实特穆尔合谋,文炳率众围鄂勒哲营,鄂勒哲遣吏致牲酒为可怜之 意,曰:“愿少须臾无死,得以底里上露。”文炳报不可。鄂勒哲乘城拒战,十日, 力尽,自经死,其弟巴延亦自一杀,文炳解一衣裹鄂勒哲一尸一,瘗祭之。其后追封鄂勒哲 潭国公,谥忠愍,巴延衡国公,谥忠烈。
鄂勒哲部将员成等欲为报仇,遣苗军元帅台哈布哈奉书纳款于建康,且言其部 将李福等三万馀人在桐庐,皆愿效顺,吴国公命硃文忠往抚之。
庚寅,以娄都尔苏为御史大夫,诏作新风纪。
九月,丁酉朔,诏授锡班特穆尔同知河东宣慰司事,其妻云中郡夫人,子观音 一弩一赠同知大同路事,仍旌表其门。先是锡班特穆尔为赵王位下总管府事,其妻尝保 育赵王,及是部落明里叛,欲杀王,锡班特穆尔与妻谋,以其子观音一弩一服王平日衣 冠居王宫,夜半,夫妻卫赵王微服遁去。贼至,遂杀观音一弩一,赵王得免。事闻,故 旌其忠焉。
褒封唐赠谏议大夫刘蕡为昌平文节侯。
关先生攻保定路,不克,遂陷完州,掠大同、兴和塞外诸郡。
中书左丞张冲,请立一团一练安一抚劝农使司二道,一奉元、延安等处,一巩昌等处, 从之。
壬寅,诏中书参知政事布延布哈、治书侍御史李国凤经略江南。
癸卯,诏以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庆图为江南行台御史在夫。时行台治绍兴,所辖 诸道,多为吴所有,而明、台则制于方国珍,杭、苏则制于张士诚,宪台纲纪,不 复可振,徒存空名而已。
丙午,贼兵攻大同路。壬戌,平定州陷。
乙丑,陈友谅陷赣州路,江西行省参政全普谙萨里及总管哈纳齐死之。
时江西下流诸郡,皆为友谅所据,普谙萨里乃与哈纳齐戮力同守。友谅遣其将 围城,因使人胁之降,普谙萨里斩其使,日擐甲登城拒之。力战凡四月,兵少食尽, 遂自刭。哈纳齐守赣尤有功,城陷之日,贼将胁之使降,哈纳齐谓之曰:“与汝战 者我也。尔毋杀吾民,当速杀我。”遂遇害。
冬,十月,辛未,吴将胡大海取兰溪州。
先是大海至婺之乡头,擒万户赵布延布哈等,平其五垒。是日,进攻兰溪,官 军千人出战,败之,克其城,廉访使赵秉仁等被执。立宁越翼元帅府,分兵守其要 害,遂进攻婺州路。
甲戌,吴将徐达、邵荣克宜兴。
先是达等攻宜兴,久不下,吴国公遣使谓达等曰:“宜兴城小而坚,猝未易拔。 闻其城西通太湖口,张士诚饷道所由出,若以兵断其饷道,彼军食内乏,城必破矣。” 达等乃分兵绝太湖口,而并力急攻,遂拔其城。
同知枢密院事廖永安,复率舟师击士诚于太湖,乘胜深入,遇吕珍,战败,遂 为所获,士诚欲降之,不屈。
壬午,监察御史杨珠制哈,劾中书右丞相绰斯戬任用私人都埒及妾弟崔鄂勒哲 特穆尔,印造伪钞,事将败,令都埒自一杀以灭口。绰斯戬乃请解机务,诏止收其印 绶。乙酉,监察御史达尔玛实哩、王彝等复劾之,请正其罪,帝终不听。
壬辰,大同路陷,达噜噶齐鄂勒哲特穆尔弃城遁。
是月,博啰特穆尔统领诸军复曹州。
十一月,辛丑,吴立管领民兵万户府。
吴国公曰:“古者寓兵于农,有事则战,无事则耕,暇则讲武。今兵争之际, 当因时制宜,所定郡县,民间武勇之材,宜一精一加简拔,编辑为伍,立民兵万户府领 之,俾农时则耕,闲则练习,有事则用之。事平,有功者一体升擢,无功者还为民。 如此,则民无坐食之弊,国无不练之兵,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庶几寓兵于农之意 也。”
癸卯,陈友谅陷汀州路。
丁卯,田丰陷顺德路。
先是枢密院判官刘起祖守顺德,粮绝,劫民财,掠牛马,民强壮者令充军,弱 者杀而食之。至是城陷,起祖遂尽驱其民走入广平。
甲子,吴国公以胡大海兵攻婺州,不克,乃自将亲军副都指挥使杨璟等师十万 往攻之。
十二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癸酉,关先生、破头潘、沙刘二等由大同直犯上都,焚毁宫阙;留七月,乃转 略辽一陽一。
甲申,吴取婺州路,达噜噶齐僧珠、浙东廉访使杨惠死之。
先是吴国公出师至徽州,召儒士唐仲实,问:“汉高帝、光武、唐太宗、宋太 祖、元世祖平一天下,其道何由?”对曰:“此数君者,皆以不嗜杀人,故能定天 下于一。公英明神武,驱除祸乱,未尝妄杀;然以今日观之,民虽得所归,而未遂 生息。”吴国公曰:“此言是也。我积少而费多,取傍于民,甚非得已。然皆为军 需所用,未尝以一毫奉己。民之劳苦,恒思所以休息之,曷尝忘也!”
又闻前学士硃升名,召问之,对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吴国公悦, 命参帷幄。
师进至德兴,闻张士诚兵据绍兴、诸暨,乃取道兰溪以至婺州,遣使入城招谕, 不下,遂围之。
初,江浙行省丞相达实特穆尔,承制授浙东宣慰副使舒穆噜宜逊以行枢密院判 官,分治处州,又以前江浙儒学副提举刘基为其院经历,萧山县尹苏友龙为照磨, 而宜逊又自辟郡人胡深、叶琛、章溢参谋其军事。处为郡,山谷联络,盗贼凭险窃 发,不易平治,宜逊用基等谋,或捣以兵,或诱以计,皆歼殄无遗类。寻升同佥行 枢密院事。
至是闻吴兵抵兰溪,且一逼一婺,而宜逊弟厚逊方守婺,其母亦在城中。宜逊泣曰: “义莫重于君亲,食禄而不事其事,是无君也;母在难而不赴,是无亲也;无君无 亲,尚可立天地哉!”即遣胡深等将民兵数万赴援,而亲率一精一锐为之殿。深等至松 溪,观望不能进。
吴国公谓诸将曰:“婺倚舒穆噜宜逊,故未肯即下。闻彼以狮子战车载兵来援, 此岂知变者,松溪山多路险,车不可行,今以一精一兵遏之,其势必破,援兵既破,则 城中绝望,可不劳而下矣。”翌日,佥院胡大海养子德济,诱其兵于梅花门外,纵 击,大败之,深等遁去。城中势益孤,台宪、将臣画界分守,意复不相能,于是同 佥枢密院宁安庆与都事李相开门纳敌,杨惠、僧珠皆战死,南台御史特穆尔赉斯、 院判舒穆噜厚逊等皆被执。
吴国公入城,下令禁戢军士剽掠,民皆安堵。改婺州路为宁越府,置中书分省, 召儒士许元、叶瓚、胡翰、汪仲山等十馀人皆会食省中。日令二人进讲,敷陈治道。
以王宗显知宁越府。宗显,和州人,少攻儒业,博涉经史。于是命宗显开郡学, 延宿儒叶仪、宋濂为《五经》师,戴良为学正,吴沈、徐厚为训导。时丧乱之馀, 学校久废,至是始闻纟玄诵声,无不欣悦。
是月,太白经天者再。
吴国公发仓赈宁越贫民。有女子曾氏,自言能通天文,诳说灾异惑众,吴国公 以为乱民,命戮于市。
是岁,河南贼蔓延河北,前江西廉访佥事巴延,家居濮一陽一,言于省臣,将结其 乡民为什伍以自保,而贼已大至。巴延乃渡漳北行,乡人从之者数十万家。至磁州, 与贼遇,贼知巴延名士,生劫之以见其帅,帅诱以富贵,巴延骂不屈,引颈受刃, 与妻子俱死之。有司上其事,赠佥太常礼仪院事。太常上谥议曰:“以城守论之, 巴延无城守之责而死,与江州守李黼同;以风纪论之,巴延无在官之责而死,与西 台御史张恒同。以平生有用之学,成临义不夺之节,乃古之所谓君子人者,请谥曰 文节。”从之。
江西诸郡皆陷,抚州路总管吴当,乃戴黄冠,著道士服,杜门不出,日以著书 为事。陈友谅遣人辟之,当卧一床一不食,以死自誓,乃舁一床一载之舟送江州。拘留一年, 终不为屈,遂隐居吉水县之谷坪,逾年,以疾卒。
京师大饥疫,而河南、北、山东郡县皆被兵,各挈老幼男一女避居京师,以故死 者相枕籍。资政院使保布哈请于帝,市地收瘗之,帝及皇后、皇太子、省、院诸臣 施舍无算,而保布哈亦自出财贿珍宝以佐其费。择地自南北两城抵卢沟桥,掘深及 泉,男一女异圹,人以一一尸一至者,随给以钞,舁负相踵。至二十年四月,前后瘗者二 万,用钞二万七千九十馀锭。凡居民病者予之药,不能丧者给之棺。翰林学士承旨 张翥,为文颂其事曰《善惠之碑》。
保布哈,高丽人,亦曰王布哈,皇后奇氏微时,与布哈同乡里,相为依倚,及 布哈以Yan人入事后,累迁为资政院使,后益一爱一幸之,至是欲要誉干权,故有斯举。
帝尝为近幸臣建宅,亲画屋样,又自削木构宫,高尺馀,栋梁楹槛,宛转皆具, 付匠者按此式为之,京师遂称“鲁般天子”。内侍利其金珠之饰,告帝曰:“此屋 比某家殊陋劣。”帝辄命易之,内侍因刮金珠而去。
奇后见帝造作不已,尝挽上衣谏曰:“陛下年已大,子年已长,宜稍息造作。 且诸夫人事上足矣,无惑于天魔舞女辈,自一爱一惜圣躬也。”帝艴然怒曰:“古今只 我一人耶?”由此两月不至后宫。
后亦多畜高丽美人,大臣有权者,辄以此遗之,京师达官贵人,必得高丽女然 后为名家。自至正以来,宫中给事使令,大半高丽女,以故四方衣服、靴帽、器物, 皆仿高丽,举世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