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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作者:詹姆斯·布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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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描写纽约被一个大盒子罩住,人们无法出入,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恐怖和混乱之中,科学家千方百计打破这个盒子,从而摆脱困境。小说从科学根据出发,寻求造成这个盒子的原因。但它的真正含意是暗示在科学技术高度发展的美国,原子火箭的发展和空气污染已经造成严重的后果,被污染的大气像一个盒子,把人们罩在里面,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小说还描写了不同阶层的人物对这场“灾难”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国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

星期二早晨,当迈斯特尔从上爬起来的时候,他以为天还没亮呢。这些天来他几乎用不着闹钟——眼上有一点儿光线都可以把他唤醒;有时候,离太升起还有很长时间,梦就把他从上拉了起来。

看来这是一个没有做梦的夜晚,但是很可能他把做过的梦忘记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早早地醒来了。他轻轻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向外望去。

街灯还没有熄灭,可天空却浑然一色一片暗灰。迈斯特尔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呢。就是大雪之前,在乌云密布的最暗时刻,也总会在这儿或那儿露出一线光明。可是这会儿的天——他能看到的只是那些高层公寓之间的部分——就像是扣在一顶铅做的头盔里面一样漆黑。

他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回来,把钟从桌上拿起,关掉闹铃。他对自己保证说,总有一天,他要等闹钟响了才起。那将是一个美好的日子;就是说,那天他没有做梦。在道拉集中营的时候,人们必须在地道灯亮的时候醒来,不然的话,就得被打醒,或者打死。迈斯特尔的左耳就是被打聋的。他刚进集中营的头3天,天天都得被打醒。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紧紧地盯着闹钟的针盘,想像中的闹铃也叮铃铃地在耳边响起。9点钟!?不,不可能。显然是太快要出来的时候。虽然闹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而且从他开始注意它的时候起,滴答声从没停过,他还是呆呆地摇着它,并且试探着触动背面的钥匙。

闹铃已经响过了。

这显然是可笑的。一定是闹钟出了病。他把钟放回桌上,拧开了小收音机。过了一会,里面响起了可怕的嗡嗡声,仿佛是一台吸尘器正在工作。

“降B调”,迈斯特尔不由自主地想。他虽然只有一只好耳朵,可他依然有极好的识别音准的能力——这对一个谐振工程师来说是必不可少的。随后他转了一下调谐盘,嗡嗡声更大了,于是又赶忙转了回来。在830千周附近,收到了西纽约广播电台的广播,嗡嗡声几乎没有了;可是现在太早,还不到城市台播音的时刻。

“……在您的家里”,一个高过嗡嗡声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我们正在等待陆军司令部的报告。请大家不要在障碍附近拥挤,否则会干扰市长的调查委员会进行工作……现在播送从港口当局发来的最新消息:在没有接到进一步的通知以前,所有的渡船中止运行。地铁只有开到城外去的班车;不过,到目前为止,一切地方的服务行业仍然照常进行。”

障碍?迈斯特尔再次走到窗前向外看去。收音机里的声音继续着。

“无线电城的国家广播公司声称,根本不知道昨晚午夜以来,有一持续不断的讯号干扰9000千周以上的广播节目。这样,我们的调查就包括了市区所有的电台。据信这一讯号与现在包围着曼哈顿和其余大部分区的墙有关。一些城外的电台仍然可以拨到,但是声音小于平常的五十分之一。”播音继续着。

“在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主任估计大约有同样比例的光也透了过来。有关空气渗过障碍的情况,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东河和哈得逊河在屏障下的那一部分据说水流正常。白宫街的潮汐站至今未发现异常。”

播音停顿了一下,嗡嗡声丝毫没有减弱。然后是尖声的报时信号!播音员说:“刚才最后一响是东部夏季时间上午9点整。”

迈斯特尔穿衣服的时候没有关收音机,令人吃惊的播音继续着。但是,除对艾琳担心以外他并没有感到十分不安。她很可能非常害怕,不过也许不会有什么要紧事。现在他应该去实验室。要是小队的同事们头天晚上就搞起来了,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在这个伟大的事件里睡觉。

收音机还在继续播送着特别通知、警告以及新的消息。播音员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有点歇斯底里,显然他自己也没有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当迈斯特尔系左鞋鞋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播送的消息更加糟糕。

“我们刚才从拉瓜蒂亚机场得到消息,说一架实验飞机从熙熙攘攘的特利波罗桥上空穿过了障碍。它以后再没有出现,据说是失踪了。至于今天清早发生的‘纽约小姐号’渡船失事的事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获得全面的消息。据斯达泰恩岛权威人士透露,通常在这个时候该渡船的载客量不少于200人,但是从失事到现在只捞上来20人。幸存者中的一名是用赛艇‘马乔里皇后号’送到曼哈顿的船台上的。他现在仍在深度休克之中,据贝莱维医院说,到明天以前不可能指望从他那儿了解到任何情况。他好像是从障碍下面游过来的。”

播音员的声音显得非常紧张,连他自己也可以清楚地感到。“屏障外面的浓雾仍在蔓延——正是这种浓雾遮蔽了船长的视线,使他看不到隐藏着的障碍,结果把渡船撞碎。警察当局再次请求全体纽约人留在——”

迈斯特尔最后终于警觉起来,连忙关上收音机,小心地把门锁好,离开了住宅。除非那些傻瓜撤掉这个屏障,要不今天结束以前一定是人心惶惶、强盗丛生。

楼下的小杂货店里,一伙人正在争论,声音低沉,神经紧张,脸色像不祥的天空那样暗。他从这伙人中挤到电话跟前。

老板这时正坐在电话机的后面。“电话不通了,迈斯特尔先生,”他嘶哑着说。

“我想能接通的。出了什么事?”

“我估计一定是些外国敌人。有一个巨大的圆顶状物笼罩着我们的城市。谁也进不来,出不去。你要是把手伸进去,出来就是血淋淋的一片残根。任何东西从那一面都塞不进去。”他用颤抖的手拿起电话递了过来。“但愿你运气好。”

迈斯特尔拨了艾琳的号码。他需要知道她是不是害怕得要命,要是那样的话,他得先再次向她保证不会有什么危险。好一阵儿没有动静,过了一会一个话务员说,“对不起,先生,除非你获得特殊许可,一般在紧急状态时不办理私人电话。”

“那末,给我接紧急代号B-19,”迈斯特尔说。

“您的单位,先生?”

“屏障小队。”

电话的那一端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好像是那姑迅速地吸了一口气。“好吧,先生,”她说,“马上就好。”随后,传来令人愤怒的噼啪声;当拨电话号码的时候,听筒里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屏障小队。”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请转谐振小组,”迈斯特尔说。当电话接通,对方搞清了他的身份时,便咆哮起来。

“喂,杰克,我是弗兰克·谢菲尔,你究竟跑到哪儿去了?我给你拍了电报——不过你准没收到,电报局乱死了。赶快到这儿来!”

“不,我根本没收到什么电报,”迈斯特尔说,“我该向谁道贺啊?”

“谁也不用,你这个蠢货!这根本不是我们干的。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怎么立起来的!”

迈斯特尔觉得骨悚然。仿佛又回到了道拉集中营的地道里。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可是那不是防弹屏障吗?”

“正是那个东西,”谢菲尔无力的声音中充满着痛苦。“只是有人已经赶在我们的前面把它立了起来——而我们却落入了圈套。”

“它真能起到防弹作用——你肯定吗?”

“它什么都防!没有任何东西能穿过它!就连我们也出不去!”

要搞清怎么回事需要相当长的时间。B-19工程是一个高度机密,价值十亿美元的防原子工程。它的代号并没有什么意义,现在正处在一片混乱之中。这个障碍出现的时候,它的大部分实验室人员都在现场或者华盛顿。通讯系统的干扰和混乱,使它无法通知分散在城里的人赶回中心办公室来。

“事情是这样的,”谢菲尔很快地弄着一块假牙说。“这个圆顶状物是昨晚出现的。只有少量的光线和城外最近处功率最强的电台的声音可以渗进来。就是这些——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这是一个完美的圆顶状物,笼罩了岛的全部、其它一些区和新泽西的某些部分,它并不渗入土和水中。只有港口真正的大水道是一条出路,这就使每个人都能获得机会,像‘纽约小姐号’暗船的那个幸存者一样,从下面游出去。

“听说地铁还在行驶,”迈斯特尔说。

“当然,如果不得已,我们能够撤出这座城市,但是不可能迅速撤出。”他好动的手指捏碎了假牙一边的一小部分。“不要很长时间,这里的空气就会吸光,如果发生火灾,那就更糟。而且,在这个障碍物的里面,有一个大约20呎厚的臭氧层——不过不要问我为什么!即便我们不发生大的火灾,臭氧的凝固和电离区的表面氧化,也会使我们以可怕的速率失掉氧气。”

“电离区?”迈斯特尔皱起了眉头,“有很多吗?”

“很多!”谢菲尔说。“我们还没有把这一点公开,但是20个小时后,你在收音机里将无法听到任何声音,只能听到一种像拖拉机轧过玉米地一样的噪音。这种声音现在已经在增大。这些天来我们所使用的一切,都在迅速加剧这种紧张事态。”

这时一个信差从私人电报间跑了进来,把一份电报扔在弗兰克的桌上。物理学家匆忙地看了一遍就把它递给了迈斯特尔。

“这正是我在考虑的。你可以看出我们现在的处境。”

电文说,氧气正渗过障碍向内扩散,其扩散的速度完全可以按照一般渗透作用算出。而二氧化碳失去的量却不太容易算出,但其速率好像也符合一种渗透数量级。电报是由某大学一位最权威的化学家签发的。

“不可能!”迈斯特尔说。

“不,是这样的。纽约是太大了,很难在这儿生活。如果我们只靠从外面渗入的氧气过活,一个星期后,我们就都会闷死。你听说过一种半渗透的膜通过一块煤或一个西红柿吗?空气、热源、食物——一切都通通断绝了。”

“军队是怎么说的?”

“还是他们那个老一套:‘好好干,加倍干!’幸好我们是普通公民,要不就会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谢菲尔愤怒地笑了起来,把假牙随手扔了出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真够有意思的。”他说,“我们正在搞自己的防弹屏障,可现在我们却不得不去搞清楚我们自己为什么如此容易受到炸弹——或死亡的攻击。而6天以后——”

电话铃发出刺耳的响声,谢菲尔抓起了听筒。“是,我是谢菲尔……对不起,上校,除了在市长的调查委员会里工作的人以外,我们其余所有的人都已召了回来……不,我不知道。也还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正在跟踪那个无线电讯号。如果它和那个障碍物有关的话,我们就可能找到这一障碍产生的根源并摧毁它。”

物理学家把听筒撂在电话的叉簧上,狠狠地盯着迈斯特尔。“一上午我就被电话缠着!满希望你能早点来。简单点说,这座城市正在死亡。只有电话电报使我们和外界还有某些联系。在这个圆顶状物内部,我们还能够再使用无线电很短一段时间。外面有一些小队正在努力打破这一障碍,但是所有一切有意义的现象都产生在它的内部。从外面看来它仅是一个巨大黑色的圆顶状拱形物——没有辐射,没有电离,没有无线电讯号,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正在撤离,”他继续说,“但是如果这一圆顶状物继续存在下去的话,那么陷入其中的四分之三的人就会死亡。假如再出现火灾或暴行,那我们大家差不多都要完蛋!”

“听你讲话的口气,”迈斯特尔说,“好像是要我自己一个人去拆毁这个屏障似的。”

谢菲尔脸上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当然要你去,杰克!很明显,这个障碍不仅特别能阻挡核子反应,它几乎把一切都挡住了。而我们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搞核物理的,在这个问题面前他们就如同一套甜饼切刀一样无能为力。到眼下为止,我们所知道的每一个事实表明,这是一个硕大无比、无限复杂的空腔谐振的产物——而你是这个圆顶状物里绝无仅有的谐振工程师。”

谢菲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说,“你所需要的电子技术员我们都可以派给你,我们还可以给你许多官方的支持以及一般理论上的帮助。我们所能提供的东西不多,但这是我们能尽的最大力量。除非你能把这个盒子的盖子揭开,不然的话,其中一千一百万人就只能是一千一百万具僵。”

迈斯特尔点点头。这个问题给他心上造成的负担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严重。他想起了道拉集中营,成堆的体堆在楼梯下面,堆在仓库里,每次5个一批一批地填人炉内烧掉。假如一个人曾经有过九死一生的经历,那他在差不多任何情况下都会死里逃生。只是艾琳——

艾琳很可能也在这个盒子里——圆顶状物内。这点对他来说是重要的,而一千一百万仅仅是一个数字而已。

“Entdecken。”他喃喃自语着。

谢菲尔抬起头来望着他,他那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火花。谢菲尔看起来并不像是世界上最好的核物理学家之一,他身材矮小,一头红黄色的头发——乱得像马鬃一般。

“你说什么?”他问道。

“一个德文字,”迈斯特尔回答说。“它的意思是,‘发现’——就意味着根除。看来这是第一步。要想连根拔掉这个障碍,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发射器。”

“我已经派人带着环形天线出去了。这个圆顶状物的几何中心正好是在帝国州立大厦的顶上。但是WNBT广播公司说,那上面除了他们的电视发射机以外什么也没有。”

“他们所说的只能理解为,”迈斯特尔说,“那上面两个星期以前什么也没有。而现在那上面一定有一个位于某一辐射点的辐射器,不管它隐蔽得多么好。”

“我派一个小队去。”谢菲尔站起来,找寻着他刚才扔掉的假牙。“我要亲自去,在这儿我可受不了啦。”

“带着你的牙吗?我可不同意你这么干。正如意大利人所说的那样,你会被杀死的乙”

“牙?”谢菲尔神经质地傻笑着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嘴里有金属。如果发射机的天线果真产生辐射的话,你的下颚骨会从头里被击出来。派一队牙齿完好的人去,或者他们的假牙是磁质的。不要穿任何带金属的衣服,也不要穿鞋。”

“啊,”谢菲尔说,“我知道我们离不开你,杰克。”说完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前额,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来。

迈斯特尔立即把他的烟打掉。“我们只剩6天的氧气了。”他说。

谢菲尔从他的座椅上蹦了起来,用拳头朝着迈斯特尔的头部猛击过去,随后便晕倒在办公桌上。

昏暗的城市到处散发着臭氧的臭气。街灯依旧亮着。尽管收音机里不断警告要大家呆在家里,一批又一批的暴徒,没头没脑地向障碍冲去。汹涌的潮又把他们冲了回来,障碍中那种令人窒息的东西使他们喘不过气来。更多的人堆集在地铁的车站上;人们尖叫着,互相践踏。奇怪的是,那天城市的吞吐量依旧很大。即使灾难也无法改变人们总想在车站的旋转栅门上留下一点什么印记的顽

纽约中心铁路和长岛铁路,由于轨道在地面以上被屏障切断而停止运,这跟盒子内那些通到地面的地铁。路被。断一样。每3分钟有一列专车从宾夕法尼亚站开出,车厢的过道和两头,到处都挤满了乘客。

哈得逊地铁的情况更糟。惊慌失措的人群在那里乱挤乱撞,谁也无法控制自己。屏障在霍布金和纽华克之间划了一条生死线,这样,地铁列车不得不将两面的旅程加长,以便将乘客送到盒子外面去。由于动力系统故障,一列专车在哈得逊河下的一片黑暗之中停顿了10分钟之久,恐怖和疯狂席卷了整个列车。

皇后区地铁和布鲁克林区地铁的压力稍小一点,但也好不了多少。每当大难临头的时候,人们的本能冲动总是驱使他们向北面拥去,在由地图培育的神话中,北就意味着“上”。

海军已准备好随时出动,以便最大限度地把那些打算从盒子罩住的港口、河流逃出去的人接应到安全的地方,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一个人从中游出来。几乎没有人能够在20呎以下的深水中游泳,而浮到20呎以上来换气则是灾难的。那就如同进入障碍本身一样必死无疑,因为浓度很高的臭氧会使人的肺溃烂。这就使大部分蛮干的人放弃了穿过这堵墙的努力——在戴有防毒器具的警察面前停了下来。

州长居住的小岛大约有一半罩在盒子里。陆军的小渡船从那儿运送过来几箱小型武器,分别发给地铁和铁路的守卫人员。另外有两支步兵支队也被派了过来,这样就稍稍减轻了一点警察的负担。

迈斯特尔和两名技术员、一位飞行员一起乘一架直升飞机飞到了屏障边缘的一个建筑物上空,他惶惑地往下面看着。但很难看出下面影子的形状。

“给我电话,”他说。

资格较老的技术员递上了麦克风。因为那个持续不断的嗡嗡声的干扰,短波上什么也听不到。一个大电信局开辟了一条较长的长波频道,以供紧急事故处理队和警车使用。

“弗兰克,是你吗?”迈斯特尔呼叫着,“艾琳那儿有消息吗?”

“没有,不过她的房东太太说,她昨天去新泽西看朋友去了。”这是从长波上传来的声音。对于一个小时前双方歇斯底里式的互相攻击,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谅解,已经无须提及。“我想你必须打破这个盒子,以便获得更多的情况,杰克,有新消息吗?”

“没什么新的发现,反而更麻烦了。你想到热能累积的事吗?我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夏天,不要很久,我们这儿就是一个大火炉子了。”

“我想过,但不像你说的那样,”弗兰克·谢菲尔说,“我们所以觉得热,是因为没有风。根据气像局的报道,热正在迅速失掉,他们估计度可能降到15度-20度之间。”

迈斯特尔吹了一声口哨。“那么低!可是水却在不断地提供热量——”

“水是一个很差的导体。使人伤脑筋的是这该死的臭氧。它充塞了整个城市——现在这儿到处都是像变压器内一样的气味。”

“帝国州立大厦怎么样?”

“还没有搞清楚。我们沿着动力主线涂了一层肥皂泡,想看看是否有什么地方和WNBT电台的线分流,结果并没有发现断路现像。障碍附近的事处理完毕后,你最好到那儿去一下,那里有些情况我们还弄不明白。”

“好吧,”迈斯特尔说,“等我点火以后就立刻到哪儿去。”

谢菲尔开始不断地吐唾沫,迈斯特尔微笑着把电话给了技术员。

“卸下防毒面具,”他说,“我们现在可以下去了。”

障碍旁边建筑物的房顶上,就像神病医院中的患者想像出的地狱一样可怕。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身体的表面累积了小量的静电荷,如果它接触地面物体很近的话,它的指尖甚至鼻尖都会不断地像针刺一样地放电。

几码以外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墙体,平坦,呈暗灰色,没有半点特殊的地方。但是它又像一个活的东西一样微微颤抖着——这是一层闪烁的雾,特别厚实而无法穿透。它没有固定的边界。墙下面的油毡开始变暗,接着有一叹左右消失在无边无际的神秘之中。

迈斯特尔看着障碍。眼睛望着的地方一片虚无,使人头晕目眩。脑海中浮现出令人惊恐的各种颜色的形像和闪光,并把它们射人这片广大的灰色之中。有时候仿佛这片雾延伸出数哩之远。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察走来,碰了碰他的肘。

“别尽看着它,先生,”他说,“我们下面备有救护车,专门运送那些盯着它看的人。要不然,很快你的眼睛就转不动了。”

迈斯特尔点了点头,那东西确有催眠作用。人的眼睛所以会被它引过去,是因为它是这里惟一的光源。这儿电离作用太强,把线路中的电流全空了,因而边缘地带的街灯都熄了。从直升飞机上望去,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大圆圈,现出了暗淡的轮廓。迈斯特尔觉得浑身的汗都竖了起来,好像全身都爬满了虱子。是的,在道拉集中营的时候,虱子可真不少啊!

在他的后面,技术员们正从飞机上御掉一些装置。迈斯特尔打了个手势。“先看一下电场强度是多少,”他郁地说,“不管是谁设下这道障碍,它必须有强大的功率。电离气体,这可不容易啊——”

他突然不说话了。这也并不太困难,整个城市已被封闭起来,从实际效果看,城市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盖斯勒管。当然,稀有气体的浓度根本不足以生成可见的闪光,但是——

“电场强度很高,”拿着环状天线的技术员说,“在四万五到五万之间。好像又升高了一点。”

“在——”迈斯特尔很快走到仪表前。一点不错,黑色的指针像一个扇面似的在那两个数字间迅速地摆动。“奇怪!这个仪表可靠吗?”

“我刚去掉密封,查看了质量保证说明。”技术员说,“你认为这么多的臭氧能够凝固而不发生变化吗?”

“是的,我预先设想过与此相当的紫外线爆炸的情形。正是这一点使情形有所变化。难怪有光线渗过屏障!警官——”

“在这儿,先生?”警察在面具后面嗫嚅着。

“下面你能清理出多大一块地方来?”

“你需要多大就可以清理出多大。”

“好。”迈斯特尔伸手从衣袋里拿出飞行员给他的市区图。“我们在这儿,对吧?那么从这儿到这儿设置一条警戒线,”他的软铅笔围绕着4个大厦划了一条黑线,”然后在这个圈外准备尽可能多的防火设备。”

“你要放一场很糟的火吗?”

“不,是一场好火,不过要快!”

警察不解地搔了搔脑袋,走下去了,迈斯特尔微笑着。屏障小队的成员现在是这个城市举足轻重的要人,20个小时以前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么个屏”障小队。

技术员神情慌乱地工作着,他把一个示波器接人一个闭环电路,迈斯特尔赞许地点点头。如果这种现像有一个脉冲的话,那就容易搞清它的波形,他捻了一下手指。

“怎么了,博士?”

“我的记忆。我想早上起的时候我把脑袋给撂在后面了。我们必须把波形拍下来,它太复杂了,无法进行现场分析。”

“你怎么知道它太复杂呢?”技术员问道。

“那个无线电讯号告诉我的,”迈斯特尔说,“你们美国人是靠眼睛来工作,这个国家几乎没有谐振电子专家。但是在德国,我们工作既靠眼睛也靠耳朵。你们把一种波变成一种可见的形式,而我们却把它变成一种可以听到的形式。我们有句老话说:谐振工程师是失望的音乐家。”

示波器上突然出现了绿色的摆动,这是一个疯子可能做出的那种摇摆。技术员失望地看着它。“那个波,”他说,“根本不存在。我不愿干那种几乎没有可能的事。”

迈斯特尔咧嘴笑了起来。“这正是我的意思。收音机里的讯号是基音降B,而里面包含了成百上千的谐振和泛音。你在电场里是找不到那么多的。”

“找不到吗?”他看了一眼。“是的,找不到!可是当我把它缩减那么多的时候,你不可能看到它调制的形状。”

“我们得把它分段拍摄下来。”

另一个技术员取来了照相机,把它装好。他们便迅速地干了起来。那极不自然的珍珠色的闪光、面罩、从特制的防护服侧面渗入的臭氧刺鼻的气味、放电的刺痛,特别是落入陷井的任何动物都会感到的那种死一样的恐怖,这一切都使他们闷得喘不过气来。

正当他们工作的时候,警察已经回来,站在旁边一声不响地瞧着。由于防毒面罩的阻隔,看不出他脸部的表情,但是迈斯特尔依然可以感觉到他对他们的信任所产生的压力。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一点意义——但是正是这些东西造成了这个盒子,使警察或总统的权力也对它无可奈何。现在懂得这些玩意儿的人就同神一样。

除非他们失败。

“正是这个东西搞的。”技术员说。

警察往前走了一步。“我已经把您标出的地方拦起来了。”他信心不足地说,“我们检查了那些公寓,里面没有一个人。如果起了火,我们完全可以控制它。”

“太好了!”迈斯特尔说,“记住这种气体可以助燃,你们必须把每个有用的人召集到现场。”

“是,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立即离开这一区域。”

迈斯特尔爬上飞机,站在开着的舱口旁,看着手表。他给警察10分钟的时间,以便他撤出公寓,退到放火线以外。随后他划着了火柴,把它扔到屋顶上。

“起飞!”他喊道。

直升飞机的旋翼吼叫起来。屋顶上的火开始烧着了,火舌直往上窜。3秒钟以后,靠着灰色屏障一面的屋顶上已是一片耀眼的火海。

飞机瞒珊地向高空爬去。

机后升起了一片光辉夺目、使人惊心动魄的黄色火焰。迈斯特尔不愿看它,他背朝火海坐着,在氧气瓶的颈部挥动着一些纸条。

氨的烟雾消失了,通过面罩也闻不见它的气味,但是在于片上正在出现摆动的线条。迈斯特尔轻咬着下唇,仔细研究这些线条。幸运的是,这些线条至少可以回答一个问题:它们将可以解释这个盒子是什么,甚至于告诉我们它是怎样产生的。

它们无法回答这个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飞机的动作突然改变了。迈斯特尔的胃口在皮带下翻腾起来。他把干片收好,向上望着。帝国州立大厦那缩短了的塔尖,通过透明的机舱从斜下方对着他。另外有一架直升飞机正在它的顶部盘旋。电视发射机的天线隐藏在好像是一些暗灰色物质的球体中。

迈斯特尔拿起了无线电话筒。“谢菲尔吗?”他呼叫着——向着帝国州立大厦。

“不,我是托利弗,”对方的回答传了过来。“谢菲尔回实验室去了。我们也准备离开这儿,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迈斯特尔说,“你们天线杆上装的是箔片吗?”

“是的,那不过只是一个预防事故的措施。整个天线杆在辐射,既然我在外面包了箔片,那么箔片也在辐射。回头见。”

那架飞机随即旋了起来,飞走了。

迈斯特尔把频率调到短波区,嗡嗡声立即响了起来,随后他把音量调小,仔细分辨着。声音有点儿不一样。过了一会,他终于搞清楚了不同在什么地方。那个降B的基音依然在,不过有些泛音消失了。这就是说,这个小放大器无法再生的那些成百的泛音也消失了。现在他正在收听的是一台调频机,而他家里桌上的那台是一个调幅机。所以这个波的调制是沿着两个轴进行的,很可能脉冲的调制也是如此。但是为什么它竟会简化成接近其基波的一个波呢?

当然是谐振。高谐波是回声。不过一个简单的基音本身在一个人所共知的频率范围内,是不可能产生这个盒子的。正是谐波使情况产生了变化,而谐波离开像盒子这样一类封闭的空腔又不可能出现。沿着这样一个思路考虑,这个盒子就是它自身存在的一个前提条件。迈斯特尔觉得头晕起来了。

“喂,”飞行员说,“下雪了!”

迈斯特尔关掉收音机,向外面望去。“好吧,咱们回去吧。”

尽管疲力尽,屏障小队却以更加高度集中的力,投入了紧张积极的工作,因此显得更沉静。弗兰克·谢菲尔的门是掩着的,但迈斯特尔不愿再敲门。他的脑子里正在形成一个想法,他不想打断自己的思路,把时间耗费在形式礼节之中。

办公室里和谢菲尔在一起的有几个穿制服的人,还有一个衣着豪华身体高大的人物和另外一个睡意朦胧的小个子。小个子的眼睛下面有暗褐色的圆圈。尽管他显得疲惫惟悴,迈斯特尔仍然可以认出他。他就是市长。而那位身材高大的人物却并不熟悉——也不使人愉快。

至于那位高级官员,在迈斯特尔看来,他的制服上没有一样顺眼的东西。迈斯特尔挤到前面来把干片放在谢菲尔的办公桌上。“谐振的产物,”他说,“如果我们能在实验室里复制这个基波——”

那个大汉突然吼了起来。“谢菲尔博士,这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着的那个人吗?”

谢菲尔懒洋洋地打了个手势。“杰克,这位是罗兰·迪安,”他说,“我想市长你是认识的,其余几位是保安部门的官员。他们都好像认为是你装上了这个盒子。”

迈斯特尔浑身一紧。“我?这真是痴人说梦!”

“任何一个外国人都会理所当然地受到怀疑。”一个军队的官员说,“不过,谢菲尔博士有点言过其实,我们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市长咳了起来。他显然很累,臭氧的刺激使他的呼吸极感不适。

“恐怕还远不止此,迈斯特尔博士,”他补充说,“这位迪安先生坚持要逮捕你,我个人倒以为,那简直是蠢极了。”

“谢谢您,”迈斯特尔说,“那末迪安先生是什么意思呢?”

“迪安先生,”谢菲尔喊着说,“是你在北面放火烧掉的那几座楼房的主人。现在火还在蔓延。我告诉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火,他听了便大发雷霆。”

“当然要发了。”迪安瞪着迈斯特尔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一紧急事态可以成为不负责任地毁坏财产的借口。迈斯特尔,你为什么要烧掉我的房子?”

“难道你呼吸不觉得困难吗,迪安先生?”迈斯特尔问道。

“当然!谁不呢?难道你认为把这个盒子里充满烟雾,可以使我们大家呼吸更舒畅一些吗?”

迈斯特尔点点头。“据我看你对基础化学一无所知,迪安先生。这个盒子正在迅速地把氧气转变成一种不能呼吸的东西。一场大火会耗掉一些氧,但它也能破坏臭氧的分子。其比率大约是消耗两个氧原子可以使根本不能呼吸的3个原子的臭氧放出一个氧原子而变成氧气。”

谢菲尔大声叹息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这真是十分好的办法,杰克。可是臭氧的还原和氧气的全部消耗之间的比率又是怎样的呢?”

“这个比率足以使我们维持预定的6天期限中的5天。如果让臭氧的凝固过程毫不减弱地进行下去,我们连40个小时都坚持不了。”

“怪物!”迪安冷冰冰地说着转向谢菲尔。“不彻底的办法!问题的关键是把我们大家从苦难中解救出来,而不是通过侵犯别人的财产,再把这种苦难延续3天。这个人是德国伦,很可能是纳粹分子!正如你方才所说的,他是你们组里惟一知道怎么力、的人,而到现在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除了烧毁我的几幢房子以外,一无所获!”

“迈斯特尔博士,到目前为止你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情报部门的一个上校问。

“仅仅是几个试验的观察。”迈斯特尔说,“我们把大部分不太明显的现像用图表记录了下来。”

“图表!”迪安哼了一声。

“你能够提供任何保证按时打破这个盒子吗?”上校问道。

“那样做,”迈斯特尔说,“将是愚蠢的,可能是存在的,只能说这些。当然这需要时间——我们现在仅仅触及到一些皮。”

“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你就得考虑被捕——”

“喂,上校!”谢菲尔冲了起来,脸憋得通红。“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这个盒子中惟一能够打破它的人吗?那场火简直是最一般的常识,如果你因为我们的人没有做成什么事而逮捕他们的话,那我们就永远也做不成任何事!”

“我并不那么傻,谢菲尔博士。”上校沙哑着说。“我对迪安先生的房子并没有兴趣,如果市长被迫监禁迈斯特尔博士,我们会立即释放他。我担心的是迈斯特尔博士可能在维护这个盒子而不是力争打破它。”

“这话怎么讲?”迈斯特尔和地说。

上校以军人的姿势笔挺地站起来,清了清喉咙说,“你现在在这个盒子里。如果是你设置了它,你当然有办法出去,也知道它产生的根源在哪里?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不过从现在起我们必须派一个卫兵跟着你……这样满意吗?谢菲尔博士?”

“我可不满意!”迪安咕哝着,“我的财产怎么办?你要让这个疯子带着卫兵做助手去烧房子吗?”

上校看了一眼房产主。“迫安先生,”他安详地说,“你似乎认为这个盒子只是打扰了你一个人似的。军队在这个东西面前束手无策,可它清醒地认识到不仅是纽约一个城市处在攻击之下。敌人,不管他是谁,认为这个屏障是打不破的。不然的话,他就不会仅仅罩住我们的一个城市,使我们能够有机会对它进行研究。如果这个盒子8天之内没有打破,他就明白,纽约失败了,纽约死亡了——这个国家的每个城市都会在第二天早上被炸得稀烂。”

谢菲尔坐了下来,信心十足地望着这个军人问道:“为什么?既然他们可以把所有的城市一下子装人盒子里,那又何必要费炸弹呢?”

“力不从心啊。美国太大了,只能慢慢地占领,一口一口地吃掉。他们没有理由关心她的大片土地是否暂时无法居住了。重要的是,要把我们作为一个军事力量,作为一个在世界事务中举足轻重的强国打垮。”

“如果他们同时把所有的城市装人盒中——”

上校摇摇头。“我们有自己的导弹阵地,可它们并不在大城市。不管是盒子还是炸弹都不可能将它们中的大部分摧毁。不,他们需要知道这种盒子是打不破的,这样他们就可以用这种盒子先罩住他们自己的城市来防御我们的导弹袭击,直到把我们整个国家催垮。使用盒子,需要一个星期多一点的时间,他们的城市和我们的城市会一同受难。使用核弹,一天就够了。所以他们要让我们试验一下。如果纽约打破这个盒子,他们就不会来进攻,至少在他们设计出更新的屏障以前不会发动进攻。而现在这个盒子看来还是很好的!”

“政治,”谢菲尔厌恶地摇着头说,“对我来说这玩意儿太费解了!难道盒子本身没有构成进攻吗?”

“当然——但是是谁发动的进攻?”上校进一步追问着,“我们可以猜测,但我们不能断定,我非常怀疑敌人是否留下了任何踪迹。”

迈斯特尔突然惊呆了,一种愕然的战栗传遍了他的脊梁骨。谢菲尔盯着他。

“踪迹!”迈斯特尔说,“不错!正是这种踪迹使我们的工作没有突破。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迹。我们找这种踪迹纯粹是费时间。弗兰克,这个盒子的发生源不在帝国州立大厦上,它甚至不在这个盒子里!”

“可是,杰克,它必须在盒子里。”谢菲尔说,“从物理学来看它不可能在盒子外面!”

“鬼把戏,”迪安咕哝着。

迈斯特尔激动地挥着手。“不,不!正是这个看法使我们的工作迄今一无所成。请注意,正像上校讲的那样,敌人是不敢留下任何踪迹的。而现在任何人为的技术都是有迹可寻的,特别是像现在这个最新的设计。找到了它的发生源,你立即就会知道是哪个国家搞的。根据这样一个分析,你就会对自己说,‘啊,是的,确实有关于这方面的报道、谣传、各种消息。它们是从X国来的。’可我疑心它们全是幻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不过——”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留下这种会被人发现的痕迹。这点是无疑的。我们现在对这个盒子的物理学原理还了解甚少。所以说从物理学的角度讲它的发生源不可能在外面。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必须继续在它的内部寻找它的发生源。而是说我们必须找到一条新的物理原则使产生这个盒子的根源在它的外面成为可能!”

弗兰克·谢菲尔举起双手表示心悦诚服。“一个星期后修正基础物理学!好吧,让我们试试看。我想迈斯特尔可以在实验室工作吧,上校?”

“当然可以,只要不把我的卫兵关在实验室外就成。”

30个小时后,雪停了。地上的积雪有3时多厚。街上再看不到打闹的暴徒了,绝望的人们挤在铁路和地铁车站上。不断弥漫的臭氧把人们逐进了那些恶臭进不去的房屋和地下室里。

障碍的边缘一带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了。新泽西和布鲁克林的岸边,成了那些拼命想过河回曼哈顿呼吸清洁空气的人们的骨堆积场。沿着岛西边一带的建筑物依然在闪着火光——大约有20个相连的街区——不过火没有烧过9号大街,由于缺乏燃料在那儿熄灭了。到处是一片寒冷凄凉的景象。城市在死亡。

城市的上空,这个盒子依然虚无缥缈。这是第三夜。

在小队所在地的大实验室里,迈斯特尔、谢菲尔和两个技术员突然在他们自己的一个小盒子里消失了,外面只剩下四个激动的士兵。迈斯特尔大声叹息着,望着他头上近在飓尺的黑色屏障。

“现在,我们明白了。”他说,“弗兰克,可以开灯了。”

桌上的灯亮了。在模糊不清的光亮中,迈斯特尔看见眼泪正顺着谢菲尔的两颊流下来。

“不,不,还不到哭的时候,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迈斯特尔喊着说,“可是看那——多么简单,多么漂亮!”他指着位于盒子正中的一块金属。“这儿我们只有四个人,一块小金属,一张空桌子,一盏灯和一个箔杯。屏障的发生源在哪里?在外面!”

谢菲尔叹了一口气。“不,”他嘶哑地说,“啊,你是对的,杰克——主要发生源是在外面。但它并不产生这个屏障,只是使那块铁励磁,从而造成了这个屏障。”他看着分散在桌上的那些图表。“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一种电场的干扰竟是可能的!你看这些波——当电场强度增大时,互相缠绕,互相混杂,互相减慢。怪不得当它们最后形成屏障的时候,连宇宙都要让路了。”

一个技术员神情紧张地看着这个小盒子,清了清嗓子。“我还是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它会漏光,漏氧,等等,尽管它漏得很少。干扰必须被辐射冲开,而屏障应该是一个完整的辐射器的附属空间对应物。它应该是黑色的东西。而它现在是灰色的。”

“不,它是黑色的,”谢菲尔说。“但它并不总是开着的。如果它总是开着,催化辐射就不可能通过。它是一个完美的斥此吸彼的电磁铁,外面的东西把一个催化电场发射出来,而铁块——在我们这里即帝国州立大厦——被励磁并被抛出屏障电场以外。于是屏障立起来了。屏障切断了催化辐射,屏障又落了下来。初始波束又射人。这样不断循环下去。关键是没有这样一个忽关忽开的系统,你就什么都没有——屏障就不能存在,因为间歇提供了一些必要的谐波。”

他苦笑着。“你看,现在我解释它,仿佛我早就懂它似的。你真是一位好老师,杰克!”

“人们一旦认识到屏障在升起来以前它本身必须先存在这一点,”迈斯特尔笑着说,“他就弄清了其余的一切或大部分。引人初始脉冲的有节奏的间歇是最简单的把戏。最困难的问题是测定其时间——弄清楚屏障第一次立起来是在什么时候,这样就可以在那个时候切掉这个忽隐忽现的东西。”

“那末我们怎么打破这屏障呢?”

“反馈,”迈斯特尔说。“在射人的波束里必须有一个巨大的反电动势。不管它是被转换后送回源头还是被消耗掉,我们都能够烧掉它。”他查看了一下地面上从小盒子的边缘到铁块的粉笔线,然后拿起箔杯指着这条线从铁块向盒子的边缘推出去。“诀窍,”他清醒地说,“不是减小,而是要放大——”

头上眩目的光射进来照在他们身上。实验室里挤满了大兵,一个个端着槍对着他们。一缕绝缘物烧焦的气味从粉笔线另一端的装置上冒了起来。

“啊!”谢菲尔说。“我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粉笔线该从帝国州立大厦向那个方向划呢?”

“可以向地平线上的任何一点。”迈斯特尔说。“首先要使反射器朝着上面。”

谢菲尔郑重地保证说。“你解开了这一不可思议的谜,杰克,什么时候你要学位证书,”他说,“我就用自己的鼻子给你写一张!”

城市寒冷而又寂静。位于西端一个最糟的贫民窟已经烧毁,然而火仍在那里闷烧、闪烁。

空气是一付缓慢累积着的毒剂。天已经很暗了。

在帝国州立大厦的顶部,一个巨大发光的碗状物正按着一定的方向摆动,时而有一个间歇。在它的上方50哩处的一个区域内,寒冷和空气都对人没有任何意义,那里,一个笨拙的鱼雷似的物体开始微微地发热。在它的内部,微妙的东西在闪光、熔化。此外没有什么不同;鱼雷状的物体不停地按预定的速度21的8次方-10次方哩/分运行。总是这样。

盒子消失了。清晨的光射了进来。当7月的炎热和冷空气一接触,立即下起了滂沦大雨。几分钟之内,城市又像先前那样灰暗,但却伴随着迅雷和闪电。人们从建筑物内涌出来,在瓢泼大雨中疯狂地吸着自由的空气,在隆隆的雷声中喊叫着、互相拥抱着,在电光的闪耀中跳跃着。

暴风雨很快就过去了。但人们狂热的情绪却久久没有平静。

“踪迹!”迈斯特尔对谢菲尔说。“你能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呢?在轨道上运行的火箭是惟一的回答。”

光,”谢菲尔说。“多么好啊!你最好赶在那些官方的英雄崇拜者缠住你以前回家去睡一觉。”

但是迈斯特尔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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