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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野玫瑰计划》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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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马 译

1954年1月

深夜,美国科罗拉多州巴克利机场上,一架波音C-97运输机,冒着漫天雪花,轰鸣着跃入夜空,倏忽消逝。

塔台内,海军上将巴兹双唇紧闭,似有隐忧,他不能向驾驶这架飞机的维兰德少校机组说明,机舱内的货物,具有无比可怕的杀伤力。在这么恶劣的气象条件下飞行,只会凶多吉少。

飞机到达落基山上空。维兰德少校进入货舱,他要看看舱内的那36个金属罐究竟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值得巴兹上将亲自给他下达飞行指令。

金属罐静静地固定在舱内,仿佛有意以沉默来显示它们的高深莫测。维兰德琢磨不透,只好钻回驾驶舱,一股刺鼻焦臭味传出。

“巴克利机场,我是雌狐03,驾驶舱失火。”驾驶员拼命呼叫。

没有回答。蓦地,一个不祥念头升入维兰德的脑海。临行前,巴兹上将专门叮嘱,倘若飞机出事,一定要找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降落。为什么上将要谈这个飞行员的最大禁忌?

一股疾风吹进驾驶舱。“3号发动机的螺旋桨叶片脱落,撕裂了机身!”又一名机组成员惊叫。

“这简直是蓄意谋杀!”维兰德怒不可遏,“狗杂种是叫我们去送死!就近迫降!”

飞机急速下降,渐渐难以控制。群山迎面扑来。

山谷中奇迹般地出现一块平地。

没有时间考虑着陆的技术细节,在离平地十几英尺高时,维兰德果断地关机,切断电路。起落架与机腹几乎同时触地,飞机在剧烈颤抖。

“成功了……!”机组人员一片欢呼,然而维兰德却预感到某种巨大的灾难。昏暗的雪光表明外面这一块平地空无一物,落基山不存在这么一个大平原!他的喉结开始蠕动,本想提醒同伴,却听见一阵噼噼啪啪的开裂声,窗外的白色顿时化成黑水,寒冷刺骨的冰水涌进舱,飞机下沉……

1988年9月

倘若德克·皮特不在他的女友那儿度过一个销魂之夜,他就不会进入史密斯父亲的那间仓房,发现C—97运输机的起落架和氧气筒;倘若皮特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也不会对这两件东西感兴趣,从而开始追查它们的来龙去脉;倘若负责空中安全的官员能够根据空难记录明确地告诉皮特,落基山确实坠毁过一架波音C-97运输机。那么前面提到的秘密飞行,将会永远在湖底保持沉默,而后面的故事,也会是另一种写法。事情偏偏这么凑巧,凑巧让美国海洋及水下事务局的特别行动处处长皮特碰上了。

皮特坐在史密斯小姐的木屋桌边,神情专注地查看地图。他在等待他的朋友、联邦调查局的斯蒂格上校从华盛顿赶来与他会商。

斯蒂格的下巴刮得光,淡褐色的眼珠透出幽默,模样讨人喜欢,较之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结实有力的皮特,显得少了点刚之气。

斯蒂格拉开一个皮夹:“这是空军记载的C—97运输机情况,该机编号‘雌狐’03,机长是维兰德少校,1954年1月,该机执行从加州至夏威夷的正常飞行,不幸坠入太平洋。”

“扯淡!既然他们认定我送去的起落架和氧气筒为‘雌狐’03所有,为什么不解释一下这两样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科罗拉多山脉的一个小村庄?我认为,空军的记录,似乎在掩盖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说明白点,这是一份伪造的记录!”

“真不愧为打捞专家,善于从平静的水面,洞察出水下的秘密。”斯蒂格称赞道。

皮特将文件装入皮夹:“我们最好不要在官方的文件上抠字眼,它只会使我们误入歧途。我建议,我们得自己动脑筋,找出答案。”

“有道理。”斯蒂格十分赞同,“从哪儿入手调查?”

“找拉斐特夫妇了解情况。他们是这儿的老住户,又是史密斯先生的生前挚友,兴许能提供一点有用的情况。”

首先映入皮特眼帘的,是坐在躺椅上阅读平装本惊险小说的马克辛·拉斐特。她年过花甲,头上戴着发套,让人一眼觉得她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婆。她的丈夫利·拉斐特,则佝偻着身子,给一辆平板车的前轴加油。两夫妇见陌生人走进他们的院子,不由抬起头,眼睛中流露出山里人对城里人的那种天然的警觉。

“你好!”皮特首先打招呼,“我叫皮特,是史密斯小姐的朋友。”

“哦,欢迎,欢迎。”拉斐特夫妇一下变得分外友好,“小劳伦可是我们的老朋友的女儿,我们为她的成就感到骄傲。”

皮特与他们很快熟悉起来,一边喝啤酒,一边闲聊有关飞机坠毁的事。

“我们从70年代便住在这里,当时我刚从海军退休,我是一名潜水员。至于飞机坠毁,好象从未听说过。”

皮特不禁有些失望,便启发道:“听说过一架波音运输机坠毁的事没有?时间大概在50年代。”

拉斐特夫妇相视半晌,似乎在绞尽脑汁回忆。“没有,绝对没有。”他们的神情很肯定。

“皮特先生,你打听这些干什么?”马克辛纳闷地问。

“我在劳伦的父亲的旧仓房里,看见了一些飞机零件。”皮特说。

“啊,可怜的老家伙,死得真惨。”拉斐特万分惋惜。

“他一定是从某个地方搞来了飞机零件,想发明一点什么。他搞发明,结果把自己炸死了,警察只在现场,找到了他的一截指头。来,再喝一杯啤酒。”拉斐特坚持道。

皮特告辞,走出了拉斐特夫妇居住的小村庄,来到湖边。他的心沉甸甸的,调查一无所获,难道是自己在异想天开?他沿湖边散步,放眼波光粼粼的湖面。见几只小鸟在翻飞,蓝幽幽的湖水浩渺无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实在太神奇,居然能在万山丛中,筑起这么一块大明镜。

“喂,老伙计,你发什么呆?”一声吆喝,打断了皮特的神奇遐想。循声望去,只见斯蒂格蹲在一个岩石上垂钓。皮特走近,眼瞅着水面上的浮标,突发奇想。“浮力!”他兴奋地吐出这个字眼。

“什么浮力?”斯蒂格觉得好笑。

“氧气筒与起落架尽管作用不同,但在水里却有相似之处,就是浮力!”皮特真想一头扎进水底。

南非彭布罗克火车站

帕特里克·福克斯先生在南非彭布罗克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酒巴坐定,几杯酒下肚,人已半醉,他觉得自己象刚做完一场噩梦。一小时以前,他在火车站的一辆豪华专列内,会见了大名鼎鼎的南非国防部长德瓦尔将军及其助手、情报部长齐格勒上校。他们要他执行“野玫瑰行动。”

福克斯早年加入英国海军,当过轮机部主任、总机械师,还担任舰长多年。退役后,便在南非纳塔尔购置了一座农场定居,厮守妻子儿女,颐养天年。

“这个计划太邪恶,与恐怖主义行径毫无区别。”他对德瓦尔将军说。

“你错了,舰长。”德瓦尔部长说,“我们只有转移国际舆论对南非黑人的同情,才能使我们的政权生存下去。”

“黑人当政对我并无什么坏处,我为什么要破坏他们的事业?或者说,为什么要去伤害支持他们的美国人民呢?”福克斯反驳道。

“你呀,你呀,”部长点燃雪茄,将福克斯退回的“野玫瑰行动”蓝本收进皮夹,“倘若黑人掌权,所有个人财产、农场、商店、银行都将被没收,象你这样的人,将成为他们的革命对象。一个专制的部落制政府,会把南非浸泡在血泊中。”

“危言耸听!”福克斯对德瓦尔的警告嗤之以鼻,“即使我们预见到最坏的结果,人们也不会原谅‘野玫瑰行动’!”

“我不需要道德审判!”德凡尔板着脸,冷漠地结束了这场毫无结果的会见,“这个计划行不通,我放弃它。我只请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此时,福克期注视着杯内冒泡的啤酒,还在回味他刚才读到的绝密文件的细节。说心里话,他十分钦佩德瓦尔丰富的想象力。只有象他这样的天才恶棍,才能编制出“野玫瑰行动”这种荒唐透顶的计划。他摇摇头,他准备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埋葬心底:“见鬼去,的‘野玫瑰行动’!”

于是,南非国防部的电脑人才库反复推荐过的执行“野玫瑰行动”的最佳人选福克斯舰长,便半带醉意地晃出小店,发动汽车,连夜打道回家。

他不知道,罪恶蓄意制造的灾难正等着他。……

当福克斯赶回农庄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农场工人及家属的体被烧焦的恶臭,秃鹫在疯狂地抢食儿童的体。福克斯以为走错了地方,他那可的家园,怎么转眼化为骸遍地的一片焦土?

福克斯冲破警察布置的警戒线,站在院落中央,发狂地大吼;“上帝呀!这是谁干的?谁干的呀!”

他扑向院中毯罩住的三具体,那是他的妻子迈尔娜、儿子朱尼奥和女儿詹妮。

一位警探用强有力的胳膊阻拦住他:“别看了,请记住他们活着时的模样吧。”

“告诉我,是谁干的?”

“从现场留下的大量CK-88冲锋槍弹匣以及体判断,是非洲革命军蓄意进行的一次袭击。”

“非洲革命军?”福克斯似乎一下安静下来。他拖着沉重的步履走向废墟。他无法接受这场悲剧,他仿佛看见,他在离开前,三位亲人正朝他招手,工人们冲着他友善地微笑。

如血,福克斯霎时苍老了许多,他双手捂脸,突然蹲在地上,发出令人心碎的哀嚎。

清晨,泰伯湖面寒风刺骨。皮特向斯蒂格扬扬手,从小船上翻身落入湖水。

昨天,他们经过长时间的大面积搜索,终于从水下电视摄像机的监视仪中,看见了静卧在湖底若干年的波音运输机。

皮特的手触到了机身,一种欣喜之情涌上心间。他游到机舱破碎的缺口,打开潜水灯钻了进去,首先看见的是一堆金属罐。皮特穿过货舱,进入驾驶舱。椅子上四具白森森的骷髅,模样狰狞,但依然保持着临终时一刹那间的姿态。皮特不忍多看,把一个文件夹塞进随身带来的防水包,再度退回货舱。他冷丁发现,有几个金属罐压着一只人腿,与飞行员不同的是,这具体完全没有腐烂!

虽然冰凉的湖水使得皮特的意识变得混沌不清,然而他还是正确地判断出,这具体决非机组人员,而是在飞机失事若干年后进入货舱的。皮特翻动着这具体,他看见,此人的食指不见了。霎时间,皮特猛省,脑子里轰鸣着响起一句说:“……警察只在现场,拣到了他的一根指头。”皮特本打算进一步检查,却发觉自己的四肢逐渐麻木,如不赶快浮上水面,飞机残骸内将再增加一个牺牲者。他急忙钻出货舱,一踩水,游上湖面。

皮特被拉上船,脱掉潜水服,喝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咖啡,才缓过气来。他和斯蒂格来到劳伦的小木屋,皮特开始讲述他在水下的发现:“货舱内共有36个金属罐,不知装的是什么。”

斯蒂格皱着眉头,究竟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值得用金属罐装载。未必是原子武器?黄金?

“更有趣的是,我在货舱内,发现了老查利的体。”

“你说的什么?”斯蒂格大吃一惊。

“是的,我相信我的判断力。”

说话间,文件夹内的纸页已经烘干。尽管有的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然而皮特和斯蒂格,还是猜出了这些文件的大意。

这架代号为“雌狐03”的飞机,于1954年1月20日,由海军上将巴兹下令,飞往太平洋中的朗格罗地区。这次飞行任务代号为IA,意即最高机密。

弄清了这一切后,皮特和斯蒂格却陷入深思。为什么这次飞行会被搞得如此神秘?为什么有人要散布一系列假情报,炮制假文件?当时执政的艾森豪威尔政府,究竟在掩饰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彼德·德瓦尔部长合上那叠有关福克斯农场大屠杀的报告,抬起头神情黯然地说:“我十分遗憾,我们的队伍未能逮住那些罪恶滔天的野蛮凶手,福克斯先生。”

福克斯坐在国防部长对面,往烟斗里塞烟丝。“只有一个人罪恶滔天,”福克斯怒火满腔地说,“那些血洗我全家的人,无非在按他的旨意办事。”

“谁?”德瓦尔部长显得十分惊讶。

“卢桑纳!我非宰了他不可!”

“这,”国防部长沉吟半晌,“可我尚无证据证明这次屠杀是他下的命令呀!”

“我已认定是他。凡是非洲革命军的一切恐怖活动,都要由他负责。”福克斯倔强地说。

德瓦尔心中暗暗高兴,老头儿的犟脾气上来了。看来,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实施。

“可我能为您做什么呢?卢桑纳有美国人作后盾,我们拿他没办法。”国防部长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决定参加你们的‘野玫瑰行动’!”福克期斩钉截铁地说,“为了替家人报仇,为了替一切无辜的死难者报仇,叫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野玫瑰行动’?”德瓦尔部长昂头大笑,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一眼那片包围着首都开普敦的林海,然后回头说,“舰长,我理解您的心情,至于报仇,我想总会有机会。‘野玫瑰行动’是一个畸型的设想,我已把它锁进了国防部的秘密文件柜。”

福克斯叭地一下,将烟斗在部长的桌上敲断:“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一个胆小鬼!我的农场只是挨了头一刀,如果不制止卢桑纳这伙土匪,整个国家就会血流成河!”

“您干吗非要执行‘野玫瑰行动’呢?”德瓦尔问。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灭卢桑纳及其外国支持者。虽然这个计划太不道德,但是,我是后发制人,我问心无愧!”福克斯情绪非常激动,全身都在发抖。

“这个风险太大了。”部长冷冷地说。

“将军!”福克斯几乎要跪下去了,“我求求您,我会成功的,会成功的!”

就在国防部长办公室的楼下,齐格勒上校在自己的密室中来回踱步。他感到自己的良心,已被桌上那一堆福克斯农场血案的现场照片撕碎了。作为一名军人,他并不惧怕,更不会拒绝在战场上与自己的敌手真刀真槍对搏厮杀;作为一个情报军官,他更不反对千方百计地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但是,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人,他却坚决反对以牺牲平民来获取战场胜利。现在,他从照片上看到了国防部长的杰作,何等残忍的场面!那一具具饮弹身亡的体,那一个个被烧焦了的儿童残骸,还有詹妮那张惨白、美丽的脸,无不在折磨他、拷问他:“哦,上帝!我该进地狱。我有罪,是我推荐的福克斯!”

这时,桌上的内部通话蜂鸣器响了。齐格勒整整衣冠,上楼去见德瓦尔。

“通知你控制的双重间谍埃玛,将‘野玫瑰计划’卖给非洲革命军,”德瓦尔对齐格勒下令道。

“为什么?”齐格勒大吃一惊。

“难道一块小酪就能钓卢桑纳这条大鱼?为了证明这份情报准确无误,埃玛开价应是两百万美元。”

一架东方航空公司的喷气式客机,载着皮特和几十名乘客,朝弗吉尼亚州的列克星顿市飞去。皮特闭着眼打盹,脑子特别兴奋。贾维斯虽高居国家安全局长,但真够朋友,不仅在总统那儿请来了手谕,而且还详细地告诉了当年的海军上将巴兹的地址。

下了飞机换乘汽车,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镇。皮特没有心思欣赏这儿的独特风光,顺着标志牌的指引,走上一条通往田野的碎石路。路的尽头,便是“静泊”旅舍了。

皮特进了店,向女招待说明来意。女招待进去通报,传出的话是要等到夜晚,在旅舍后面的一座小丘上见面。皮特无奈,只好草草吃了一顿晚餐,主人的意思是不可抗拗的。

眼看月挂中天,皮特信步来到后院。出了门,只见一座水塘,反射着满天月华,这种景色可谓摄人心魄。正当皮特陶醉之时,猛然觉得有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是巴兹上将么?”皮特随意问。

“把手举起来!”巴兹粗鲁地喝令。

皮特乖乖从命。

巴兹走近,掏出皮特的证件,打开电筒查看一阵,然后说:“可以把身子转过来。”

“为什么要开这个玩笑?”皮特回身,不解地盯着上将手里的左轮手槍。

“因为你掌握了一个本应彻底埋葬的秘密,我不可不查证你的真实身份。”

皮特笑了:“现在该放心了吧。我不但有证件,而且调查得到总统的亲自批准。”

“是的,我刚才与你的上司通了话,二次大战时,他是我的一名部下。说吧,你是否真的发现了‘雌狐03’的残骸?”

“是的,我有录相带作证。”

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霎时笼罩着巴兹的脸,看上去仿佛蒙上一层死灰。

“不可能,飞机是在太平洋上空失踪的。我们四处寻找,都毫无结果。”

“因为你们在一个错误区域内寻找,上将。现在,飞机就躺在科罗拉多洛基山脉中间的一个叫泰伯湖的湖底。”

“这么说,飞机连州界都未飞出?你看见飞机上的货物了吗?”巴兹急迫地问。

“你是说,货舱内的那些铁罐?都在里面,上将,铁罐内装的是核武器吧?根据我们的调查,飞机本应飞到南太平洋的比基尼岛,参加当时进行的氢弹试验。”

的确,这些铁罐最初是用来装运海军核炮弹的。但是,在“雌狐03”失事的那天,这些东西却另有他用。巴兹象一尊蜡像那样呆立不动:“你可以这样说,‘雌狐03’及其机组人员,无非是一种载体。”

“载体?”

“一种瘟疫载体。”巴兹缓缓地说,“那些铁罐里装的是‘末日生物体。”’

“末日生物体’,”皮特定定神,重复这个可怕的字眼,“它意味着世界末日?”

“这个词用于描述这种武器恰如其分。这种武器具有极其复杂的生化含义,我们只能简单地将其命名为‘QD’,即速死之意。”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皮特只觉嗓眼发干。

巴兹将目光射向广阔而深邃的夜空,似乎在召回那早已逝去的记忆:“三十五年前,一位叫约翰·威特立的微生物专家,制造出了一种人工生命体,它可以产生一种无法查明与确认的病菌体,人或动物只需与之接触几秒钟,身体的主要器官就会腐烂,三至五分钟必死无疑。”

“难道比神经毒气还厉害?”皮特以为老巴兹言过其实,故意骇人听闻。

“在理想的条件下,神经毒气也相当厉害。但是,一旦出现大气扰动,例如狂风暴雨,它的效力就会大大削弱。然而,如使用QD,则勿需考虑这些因素,它将在使用地区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瘟疫。”

“眼下是什么时代?人类还会在某种瘟疫面前束手无策?”皮特颇不以为然。

巴兹并不理会皮特的讥讽,继续叙述道:“一般说来,只要查明和确认了造成瘟疫的微生物体,采取大规模消毒、注射抗菌素和血清蛋白,就可抑制或减缓瘟疫的蔓延。可是,在今天的地球上,还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打败QD。一旦它在某个地方流行开来,就会无法收拾。”

皮特觉得脊背开始发凉。从老人的叙述中,他才知道QD所以在科罗拉多装上飞机,乃是因为洛基山地区一直是美国最主要的生化武器生产基地。巴兹的目光,从皮特的脸上扫向山丘下那片遥远的灯海。“1954年3月,”老人继续讲道,“我们在比基尼岛进行氢弹爆炸。我被指派去主持威特立博士的试验,因为我是海军的火力专家,同时,这次试验也是由海军出资的。我们认为,用氢弹试验来掩饰QD试验最恰当不过,全世界都关注着氢弹。我们选择了比基尼岛附近的朗格洛岛作为试验场,试验共分两个阶段,我们先用某种装置,在朗格洛岛散布雾状QD,接着,我们打算用军舰主炮,将QD炮弹射上海岛。第二阶段的试验并未进行。”

“因为‘雌狐03’未能按时把炮弹运到?”皮特接嘴道。

“不是,而是第一阶段的试验,使我们真正明白了QD的厉害,不敢再搞下去了。”

“快讲,上将,当时出现了什么?”皮特急得心头咚咚直跳。

“从表面看,朗格洛岛依然如故。”巴兹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来,“白色的沙滩,棕榈树迎风招展,但我们放在岛上的动物转瞬便咽了气。我坚持让威特立博士领导的小组,三个星期后才上岛。他们穿着防护服,戴了防毒面具,可是几分钟后,他们也一命呜呼。”

皮特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恐:“这怎么可能?”

“博士本人也不知道他造出的微生物有那么厉害。举例来说,其它种类的致死因子随着时间逐步消亡,而QD则相反,时间越长,效力越高。它们是如何穿透了科学家们身上的防护服,恐怕永远也无从知道。”

“你们收殓了威特立等人的骨吗?”

“没有。”巴兹变得忧伤万分,“QD的可怕瞬息杀伤力,仅仅是事情的一半。最令人恐惧的是,QD拒不消亡,它的菌杆可以形成超抗体的孢子穿透地面,它们有着惊人的寿命。”

皮特沉思一阵,说:“34年过去了,我们大概可以上岛去了吧?”

巴兹变得颓然倦怠:“我最乐观的估计是,在今后300年内,凡上岛者休想生还。”

美国马里兰州 切萨匹克湾

当帕特里克·福克斯乘出租车来到美国切萨匹克湾的福布斯船舶拆修厂的大门时,离天亮只有两小时了。他从门房的拱形窗户递进一个小本子,一个穿制服的门卫从电视机前转过身子,打着呵欠查验了证件,然后把小本子还给福克斯。

“欢迎您到美国来,舰长。我们的老板一直念叨着您呢。”

“货到了吗?”福克斯讨厌门房的多嘴多舌。

“在东码头。”门房赶紧回答。

福克斯进了厂区。一股清爽的海风吹来,夹带着浓烈的鱼腥味。福克斯深吸一口,神为之一振。

在空无一人的船坞上朝前走一百米,一个庞然大物赫然耸现。福克斯从跳板爬上似乎是无边无际的甲板,熟练地穿过钢铁密宫,上了舰桥。

晨曦抹亮了海湾的东方,残破不全的船体变得清晰可见。“嘿!您这个好家伙,”他对着空荡荡的甲板大喊,“又可以大显身手啦!”

这是赫赫有名的美国战列舰,然而它却被海军当作废铁卖了。眼下,它的真正主人是南非国防部,只是这一真实情况无人知晓罢了。

南非的某个丛林深处,是非洲革命军的秘密营地。卢桑纳将军迅速将渔竿抛下河水,静待鱼儿上钩。

“真想不到您还有闲情钓鱼。”卢桑纳的参谋长麦塔奇打趣地说,手上拿着“野玫瑰行动”纪要的大信封。

“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份情报?”

“这是无耻的诈骗,埃玛开价200万美元,太可怕了。”麦塔奇说,这份情报只是说南非将对某大国实施一次重大恐怖袭击,南非政府真的这么傻?麦塔奇一脸疑云。

“假如德瓦尔真的孤注一掷呢?”

“他怎么行动?”

“这个问题只能随着200万美元的支付而得到解答。”卢桑纳明亮的眼睛紧盯水面上的浮标,“如果这次恐怖活动导致了重大伤亡,那么受到袭击的国家就会被迫停止对我们的支持。我以为,袭击的对象将是美国。”

“看来,我们非得花这笔钱了?”

“是的,”卢桑纳笑笑,半是幽默半是狡黠,“不过,你得设计好钱的方式,必要时干掉埃玛,这叫两全其美。”

说话间,平静的河水突然激起浊,一个棕色的巨大怪物从浊水中昂起头,张开大口便要吞噬卢桑纳,这是一头模样狰狞的巨大鳄鱼。

“哒哒哒……”一排子弹射向鳄鱼,无情地穿透了它那厚厚的甲壳。鳄鱼狂翻身子,缓缓沉入水中。

卢桑纳的警卫救了他一命。

托马斯·麦塔奇买了入场券,走进游乐场。在南非每逢节假日,这儿就人山人海。狡猾的埃玛执意要在这里“一手钱,一手取货”。

麦塔奇朝鬼推车游戏地点走去。

麦塔奇手上提了一个篮子,上面覆盖一层碎冰,底下却藏了200万美元现钞。他将选择时机,在取到情报后用碎冰锥干掉埃玛。

上了鬼推车,前面是一对热恋的男女,女的粘乎地朝男人的怀里钻。管车的老头给这对男女和麦塔奇各自安上一根保险横杆,一使劲,小车箭也似地射了出去。前面那对男女一阵惊叫,麦塔奇却在想,这个埃玛在哪儿呢?一分神,冷不防那个老头一下跳进麦塔奇乘坐的车斗内。“我希望你能喜欢这个游戏。”老头儿说。

麦塔奇知道,这是乔装后的埃玛。这个狡猾的魔鬼。

埃玛的手在麦塔奇身上一摸,说:“亲的朋友,你没带武器来,的确相当明智。”

我们又该下赌了,麦塔奇暗想。他紧紧拎住篮子,用公事公办的腔调问:“你带来了情报吗?”

“你带来了200万美元吗?”鬼影似的老头儿反问道。

此时,小车正飞速地向前冲。几个大木桶从头顶上滚动着砸下来,在离他们脑袋几寸高的地方又被猛然拉住。麦塔奇被这种挖空心思的刺激搞得神智发昏,难怪埃玛会选择这么一个地点做买卖。

“钱……在篮子里。”迟疑片刻,麦塔奇还是说。

埃玛掏出一个污迹斑斑的信封:“你的老板会发现这个信封有多么重要。”

麦塔奇掏出信件,粗粗地浏览。这时,两个面目可憎的巫师,身上泛着令人骨悚然的光,一下跳上车来,他们身上藏的扩音器传出凄厉的鬼叫声。埃玛对这两个蜡面怪物并不回避,只管打开篮子在微光下辨识钞票的真伪。两个巫师在暗泉边跳下车,隐入草丛中,小车呜叫钻进山洞。

是时候了!麦塔奇抄起碎冰锥,朝着埃玛眼窝的位置猛扎下去。可是锥尖没有扎进间谍的眼窝,而是刺在他的头骨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长子魔鬼从斜刺中窜上车来,手里挥动一把钢叉。

埃玛痛得惨叫一声。麦塔奇不顾一切地一拳击去,手腕刚好打在魔鬼的钢叉上,吧的一声腕骨折断。

埃玛与魔鬼同时跳车,带走了一篮子钞票。

麦塔奇捏着鲜血淋淋的手腕,懊恼不已。

一架莫桑比克的国际航班,在一条极少使用的备用跑道上停下。身穿白色长大衣的行李员,把舷梯接到货舱门口。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从货舱钻出,拖下一个包裹,然后悄悄坐上行李车。行李员把舷梯移走后,飞机重新发动,背对杜勒斯国际机场的停机大楼,缓缓滑向主跑道。

行李车载着神秘的货舱乘客,从机场的维修厂侧门通过,开向一辆等在黑暗中的轿车。神秘人物钻进汽车,车子便快速开走。直到进入城区,非洲革命军领袖卢桑纳才松了一口大气。

“这样的旅行,真是委屈你了,将军。”司机竟是斯蒂格。

“没关系。我是南非国防军的暗杀对象,只配蹲货舱。感谢你们的心安排。”卢桑纳哭笑不得。

斯蒂格歉然一笑:“不过,贾维斯局长还在办公室恭候您的光临,这种规格的接待,姑且算是一种补偿吧。”

国家安全局局长载尔·贾维斯听完了卢桑纳的叙述,又浏览了一通情报,轻松地笑了:“将军,你过虑了,所谓的‘野玫瑰行动’,充其量是一种把戏。”

“一种把戏?我万里迢迢把花了200万美元搞来的情报给您,竟只得到这么一句评论?简直是说八道!”

贾维斯并不因卢桑纳的粗暴而生气,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凡是具有一定军事规模的国家,都设置了一个专门部门,其职责是广泛地设想各种非常事件,制订预警应急方案,然后存入电脑。一旦某些事情的确发生,人们才会启用它。”

“您的意思是‘野玫瑰行动’也属此列?”卢桑纳的语气充满尖刻的指责。

“在未获得这一行动的全部真实细节之前,我只能这样看待。”贾维斯还是不紧不慢地说,“我可以断定,南非国防部针对世界一半以上的国家,都作了假想敌人入侵的应急计划。”

卢桑纳愤怒地站起来:“我未料到您竟是个头脑发昏的官僚!”

贾维斯有些生气了。“将军,直言相告,在我们五角大楼的电脑中,还有比这个东西更难以置信的计划。我们有如何颠覆世界各国政府的方案,就连我们的伙伴也不放过。我们甚至还拟定了抗击加拿大、墨西哥的突然入侵计划,有如何使用核武器的种种方法。”贾维斯站起来,“中国人有句古老的名言,不要杞人忧天。我想,无论您去哪个情报机构敲响警钟,您也只能得到与我的毫无区别的回答。”

卢桑纳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脚踢翻这个安全局长。但他不能这样做,他攥紧拳头,一言不发地把头扭过去,注视着窗外,努力地平抑自己的怒火。半晌,才用几乎是乞求的声调说:“局长先生,我恳请,为了我们的事业,同时也为了美国的利益,查一查‘野玫瑰计划’,哪怕只做一点探寻。”卢桑纳几乎泪光盈盈。

海军上将詹姆士·桑德克尔是位矮胖子,满头火一样的红发丛生。他身上战伤累累,情乖僻,喜怒无常。他从海军退役后,登上了国家水下及海洋事务局局长的宝座。在短短的七年时间,他将这个本是无关紧要的部门,发展成了拥有五千多名科学家与工作人员的庞大机构。在每年四亿美元的支撑下,他使海洋科学有了长足的进展,取得了与航天科学齐驱并驾的地位。

此时,他取下咬在嘴上的大号雪茄,用审视的目光挨个儿打量坐在会议室的皮特、斯蒂格以及沃尔特·巴兹:“我觉得,虽然五角大楼对皮特处长呈上的报告不感兴趣,但是报告所涉及的问题,以及飞机残骸照片,会吓得他们坐卧不宁。”

皮特说:“我在打报告的时候,对于‘雌狐03’与QD工程的联系一无所知。但访问了巴兹将军后,我感到事情的复杂远远超过了我的推测,因而特地邀请巴兹将军赶到此地,向您报告。”

桑德克尔向巴兹说:“老家伙,你是最清楚内幕的人,您怎么连参谋长联席会议都蒙骗了?”

“因为我在艾森豪威尔总统的直接授意下开展工作。在威特立博士不幸死亡后,我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打的报告,诈称试验完全失败,因为我再也不敢继续干下去了。五角大楼的人只知道这是一种费用低廉的有关生物化学战武器的试验,无论试验的成败与否,他们都不觉得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因而对我的报告,并未提出异议。”巴兹看一眼皮特,“现在事情严重了,皮特先生的偶然发现,便使我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的愿望彻底落空。现在,我不得不冷静地想一想这种后果。速死病菌的厉害之处在于目前尚无任何技术可以抵消它的致命功效。举例说,如果在曼哈顿岛上施放5盎司的QD,在四个小时内,岛上95%的人就会丧命,哪怕300年后,人们也不敢上去。如果用飞机或火箭把足够多的病菌撒遍北美各地,那么直至2300年,整个大陆也将是一块毫无生气的蛮荒之地。”

“真的没有东西可以遏制这该死的QD?”斯蒂格问道。

“应该说有。”巴兹回答,“QD只能在高密度的氧气环境中生存,我想,把它丢进水里,它就会象人一样窒息而亡。”

皮特想了想,说:“你说只有威特立一个人才知道如何生产QD?”

巴兹淡淡一笑。“我严令任何人不得保留有关QD的资料。为此,我毁掉了博士留下的全部数据,篡改了与工程有关的所有指令,甚至还改变了‘雌狐03’飞机的飞行指令。”巴兹开始微微喘息,掏出手帕擦了擦秃头上的晶晶汗粒,“仅有少量文件躺在五角大楼的密室内,上面加盖了FEO字样。”

“FEO?”

“仅供后人查阅之意,”巴兹解释道,“这些文件标明了启封时间,就连本届总统也无权查看。因此,有关QD的卷宗,须到2550年才能公诸于世。艾森豪威尔希望,到了那时,我们的后代不会大惊小怪。”

“您干吗向我们透露这么多机密?”桑德克尔问道。

“我希望你能够彻底消灭它。就是说,把QD铁罐丢进深海埋葬,千万别让它危害世界。这样,我的良心才会得到解脱。”

“哈哈,伙计们,巴兹老将军为我们提供了一次充当人类救星的机会。”桑德克尔说,“各位,就这么定了!”他嘴里喷出浓烟。

斯蒂格冷冷地插了一句:“既然水能杀死QD,干吗不让它呆在湖里?”

“我担心外人一旦发现它,会处置不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有人,就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人进入过飞机。”皮特说,“我在货舱内发现了一具并非机组人员的体,我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机组人员已变成一堆白骨,而这具体则皮肉尚存。这具体,实际上就是我的女友的父亲。”

“什么?”巴兹好象被人踢了一脚似地站起来,接着又倒在椅子上,他双手捂脸,用几近乞求的声音说,“皮特先生,我以亿万生灵的名义,请求你赶紧把QD捞起来!”

十一

大雪飘飞,四野银装素裹,衬得泰伯湖更似一块巨大的明镜。身着保服的潜水员,已在湖底切断了飞机的尾部与机翼,粗大的吊索套住了机身。

岸边,一字排开五口棺材,空军的收队员准备装几十年前遇难的战友骨。

斯蒂格搀扶着巴兹上将走下直升飞机的舷梯。上将心脏病复发,但他拒绝了医生的劝阻,坚持要到现场,一来为维兰德机组致哀,二来要亲眼看看几十年前的那桩秘密如何重见天日。

打捞行动的总指挥当然非皮特莫属。他伸开手臂,朝塔式起重机司机发出信号。两台机器一起工作,起重臂伸向湖面,几根钢索慢慢拉直,发出轻微抖动。

“飞机已被拉出淤泥。”皮特收到水下潜水员的报告,兴奋地向大家传达。

寒风透骨,现场的人却心如火燎。

巴兹上将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多雪的夜晚,他无法把记忆中的维兰德少校率领的机组,与眼前那堆即将出水的白骨联系起来。他开始感到胸膛一阵灼热,心绞痛又发作了。

机身顶部那个蓝黄相间的国徽显得格外醒目,“雌狐03”号飞机活似一头砍断了鳍尾的巨鲸。巴兹看见了机身的那道裂口,一句话也没说。尽管他明白,那就是失事的原因。

一架巨型直升飞机悬空不动,两个钩子慢慢垂下,被连接到起重机的钢索上。直升飞机与起重机同步工作,拖着哗哗淌水的飞机残骸移向岸边。飞机卸下残骸,擦着人们的头顶飞开。

皮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上将应第一个登上飞机。巴兹进入货舱,绕过金属罐,走到驾驶舱门口,脸色顿时发白。“我不能看他们。”他痛苦万状地对皮特说,然后挪开。

“好的,请您呆会儿去清点弹头。”皮特朝收队一挥手。他们进入驾驶舱,不一会便用军毯裹住四个人的遗骨,走了下来。

皮特与斯蒂格开始翻查以前被金属罐压住的老查利的体,令他们惊奇的是,体不翼而飞。

“这是怎么一回事?”斯蒂格诧异地问。

“哼哼,”皮特嘴角一阵冷笑,“我全明白了。”

忽然,他们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艰难的喘息,巴兹上将大汗淋漓,难以忍受的痛苦扭曲了他的脸庞。

“将军,您怎么啦?”皮特急切地问。

“那些弹头……弹头。”巴兹说。

“不都在这里吗?”斯蒂格说。

“不,不,我数了一遍,只有28个。”

“原先是多少个?”皮特的脸色苍白。

“36个……皮特先生,应有36个呀。”巴兹晕过去了。

国家水下及海洋事务局大楼,是矗立在华盛顿D·C东郊山坡上的一幢管状大厦,它有30层高,全由绿色的反光玻璃装修。

詹姆士·桑德克尔的办公室坐落在顶层。此时,他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批阅文件。

专用电话响了,桑德克尔按下小型仪表盘上的一个按钮,启动了全息电视摄相机,与皮特本人一模一样的三维彩色图象,出现在办公室中央的屏幕上。通过卫星发来的皮特的形象及其声音,一点儿也不失真。

“沃尔特·巴兹的病情怎样?”桑德克尔焦急地问。

“经过丹佛陆军医院的心脏病专家抢救,已稳定了他的病情。”皮特回答道。

“弹头处置得顺利否?”

“斯蒂格已用卡车将它们送到利德维尔,再用船只将其送往旧金山海岸。”

“好。我已命令太平洋海岸考查船作好准备,把它们抛到大陆架以外1万英呎深海底下。”桑德克尔犹豫了一下,终于问起他最担心的那个问题,“那8个弹头有无着落?”

从皮特沉的脸上,桑德克尔知道事情不妙。

“将军,我们用了各种仪器,对湖底进行了拖网式的搜查,仍然一无所获。”

“皮特,看来我得马上向五角大楼和国家安全局报告,要坚决找到它们。”

十二

正午,太照得人暖洋洋的。马克辛·拉斐特在屋前晒衣服,她看见皮特走来,便笑了。一阵风吹过,皮特的风衣却搭在手臂上,这令她困惑不解。

“你好,拉斐特太太,利在家吗?”

“在家。”利·拉斐特坐在桌子边,起劲地挫一截水管的口。

皮特主动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利·拉斐特头也不抬地问:“听说你在湖里捞起了一架飞机,就是你以前向我调查的那架吗?”

“是的,我还想请你回答,你为什么要杀害你的朋友查利·史密斯?为什么要在几天前从货舱偷走他的体?”

利抬起头来,眉打皱是他的唯一反应:“你在说什么呀?你疯了吗?”

皮特坦然地一笑:“需要我推理吗?狡猾的乡巴佬?”

利无言地看着皮特,双手,颇有一番其奈我何的意味。

“你们两个人,在未发现湖底的飞机前的确十分要好。你们后来认为,你们在湖底发现的东西肯定十分值钱,于是就分赃不平,酿出一桩谋财害命的悲剧。”

利歪头瞧着皮特,点燃雪茄,说:“讲呀,我很感兴趣。”

皮特并不示弱:“好吧,先从第一章讲起。查利·史密斯是位天才发明家,他发明了一个自动渔竿,于是与你一道乘船进湖试验能。巧得很,他抛下的渔钩没有钩上大鱼,却拉起一个飞机的氧气筒。于是他和你猜测湖底可能有东西,紧接着,你们决定,到湖底去查个明白。潜水对于你这个海军的老潜水员并非难题,你发现静卧湖底的竟是一架波音运输机,尤其使你惊奇的是,飞机内还有一些金属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很可能价值连城。我可以断定,当你独自一人在水下时,就萌发了杀死查利,独吞财宝的念头。”

利·拉斐特看来并不害怕皮特,他一直面带微笑。

皮特继续推论道:“我一直不明白的是,那个起落架与金属罐,你们两个老头儿是怎样弄上岸的。假如我到了你的年纪,有你们一半的气力,我就心满意足了。”

“年轻人,你又低估了两个老家伙。”利说,“查利设计了一个小型爆炸装置,炸掉了机舱门,我潜入水下,用钢绳套住罐子,查利开动汽车,就把金属罐拖上来了。至于起落架,当然也是用同样办法弄上来的。”

皮特嘲弄道:“然而东西弄上来后,你们才发觉,它不过是一些一钱不值的海军用的旧炮弹。”

“你又低估了两个狡猾的退伍老军人。事实上,查利一眼就认出,这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毒气弹。它与照明弹一样,升到一定高度,就炸开一张降落伞,再放出一大片致死的毒剂。”

皮特暗暗吃惊。

“其实,查利已旋开了弹头,看了看内部。”

上帝呀,皮特暗暗叫苦,几乎绝望了:“炮弹现在何处?”

“我把它卖了,卖给了法兰克斯武器公司。这个公司做国际军火大生意,可它的经理奥维尔·马普斯,却吝啬得象个小五金店老板。每颗炮弹只出价5千美元,你知道,我一共得了4万美元。”

“为了独吞,你就杀了查利?”

利点点头:“他认为自己的功劳大于我。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推测出我是杀人犯的?”

“你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第一,你未能妥善地处理好氧气筒与起落架,让它们留在了老查利的仓房。第二,你不该在知道了我潜入水下发现了老查利的体后,又去干了移的蠢事。倘若你不干后一件事,我即使怀疑,也没有证据。要知道,在这个地区,只有你具有这种高超的潜水本领。告诉我,你把老查利藏在何处?”

利神态安详,一心一意地锉铁管口,哪象一个杀人犯?

皮特正寻思间,冷不防一支冰凉的槍管,顶住了他的后脑。

马克辛·拉斐特站在皮特身后,笑着说,“这个问题应由我来回答,干吗老缠住他?不过,这个秘密你至死也不会知道。”

利抬起头来:“杀人并非我的专长,而是她的杰作。别小瞧了这个老婆子,她可以把你从50米远抛来的铜币打成两瓣,弹无虚发。是她干净利落地在老查利的心脏上穿了一个小洞,真的,一点痛苦都没有。”利这样说,还故意叹了一口气。

马克辛·拉斐特得意地笑了,笑声显得十分邪恶。

皮特懊恼不已,怎么忘记了这个女人。真该死。

“砰!”一声槍响,皮特脚下的地板立即炸开一个洞,呛人的硝烟腾起。

“这无非是告诉你,我亲的夫人的老式切斯特尔连发步槍是上了膛的。我们不愿在电椅上度完余生。”

皮特慢慢掉过身子,面对槍口,缓缓地抬起了风衣:“这叫我吃惊,没想到夫人还有这一绝招。夫人,你难道不看看后面?”

就在马克辛朝后分神的刹那间,皮特避开了槍口,与此同时,藏在风衣内的瑟手槍发了火,巨大的冲力将拉斐特夫人击倒在门外。皮特只觉耳畔一阵风响,铁管斜砸在肩上,他回身,又一次扳动扳机,利·拉斐特在槍口前倒下。皮特吹吹槍管冒出的青烟,遗憾极了:说实话,我是迫不得已,我还未探听出老查利的埋处,怎么向史密斯小待?

十三

拉斐特把八枚QD弹卖给了马普斯,其中四枚被双重间谍埃玛买去。现在,这该死的四枚QD弹在哪里呢?

国家安全局局长贾维斯审视着全美地图,冥思苦想。他一一浏览各州,始终不得要领。他打开书橱,查阅百科全书。却不料在书页中发现几瓣早已枯谢了的野玫瑰花瓣。野玫瑰!他的眼睛象被针刺痛了一样,定眼细看:衣阿华州,又名霍凯州,其州花为野玫瑰……他心中豁然一亮:

呵,野玫瑰花——依阿华州花——依阿华号战列舰——野玫瑰行动!

他的脑海一阵轰鸣。几乎在同时,桌上电话响了。他抓起听筒,秘书芭芭拉报告:“刚才非洲处来电,非洲革命军首脑卢桑纳将军突然失踪。结论是:卢桑纳已被绑架。”

贾维斯砰地一声搁下听筒。脑子里转了几转,又接通了芭芭拉:“给我查一下,‘依阿华’号战列舰现在何处?”

几分钟后,芭芭拉回话:‘依阿华’号战列舰现在停泊在马里兰州的切萨匹克湾船舶修造厂,有人在拆卸这条船。然而奇怪的是,这条船的上层钢铁建筑,全被换成了木质结构,看样子要启航了。

贾维斯这才立即接通了前去收缴QD炮弹的斯蒂格,下达了由他和皮特截住战列舰的紧急命令。

当他听说皮特和斯蒂格能够收缴的QD炮弹不是8枚而是4枚时,他便觉得,办公桌后的皮椅,再也不能坐下去了。

他冲出办公室,调来一辆小车,飞也似地朝切萨匹克船厂驶去。

十四

一辆普通的集装箱卡车,抄小路往切萨匹克湾驶去。海勒姆·卢桑纳四肢被缚仰卧车厢,每当车轮辗过地面的凹凸不平处,他的头就要被猛撞几下。现在,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已不起作用了,蒙眼布使他不见一点光线,自然也辨不清方向。

他最后想得起的是,在机场的头等舱候机室那位自称穆塔波机长的人的笑脸。

此人身着莫桑比克航空公司的墨绿色制服,个头不太高,皮肤也不黑,从他的声音乃至某些动作看,卢桑纳甚至觉得他不是一个男人,是的,连喉结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我国政府的一位要员要求我确保您的旅途安全,因此,您必须跟我走。”他说,“让我们为飞行平稳干杯,你喝点什么,将军?”

“一杯马丁尼酒,加点柠檬片。”

卡车过铁路时,卢桑钠的头被碰得象要裂开。愚蠢呀,卢桑纳心中想,商业航空公司的飞机驾驶员,在起飞前24小时都不准碰酒杯,怎么连这类常识都忘了?作为非洲革命军的领导,怎么能以意气用事?忘记了安全规则独自一人回国?在他意识到自己的酒中加了高效麻醉剂时已经晚了,那位冒牌机长的笑容突然凝固不动,在模糊中化为乌有。

卡车慢慢停下来,卢桑纳听见后门打开了,有两双手把他抬起来,扛起走了一阵。黑暗中传来奇怪的声音:海涛声、汽笛声,还有新鲜油漆和油料的气味。

卢桑纳还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砰地一声被人扔到坚实的地板上,痛得他几乎要断气。接着,他感觉有人用刀在割他身上的绳索,取下了蒙眼布。卢桑纳慢慢地让血流流通四肢,他眯着眼四周打量,觉得自己好象在一艘船的驾驶舱里,因为隔他不远的地方就是船舱和仪表盘。他终于看清,有一个身材魁伟的人站在他的头顶,那人朝他微微一笑,卢桑纳只觉背脊发凉。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勒姆·卢桑纳将军?”低沉的男低音在舱室回荡。

“我就是,”卢桑纳用嘶哑的声音回答,“你是谁?”

“怎么?你连福克斯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

“这也可能,你怎么会记住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的姓名呢?我的亲的刽子手将军。”

卢桑纳如坠五里雾中:“你在说什么?”

“你在装糊涂。你下令杀害了我的一家,我的工人,一家一家的被你屠杀,你的人还烧毁了我的农庄。”福克斯的声音变得极其严厉,“要知道,我是多么盼望与你见面呀。”

卢桑纳觉得十分好笑,但他清醒地知道,这个老头儿的感情是真诚的,他的苦难决非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只是这件事与他实在无关。于是他说:“对于你的家人和农庄工人所遭受的不幸,我只能深表遗憾。不过,我请求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杀人,我的军队也决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一定是有人假冒非洲革命军犯下了这场弥天大罪。”

“我不感惊奇,你肯定会抵赖。”

福克斯的目光从舷窗透出去,外面的大海已为夜色笼罩。他的脸上显露出某种难以言说的神色:“不过没有关系,我们马上就要启航作一次小小的旅行,你和我,一次没有回程票的旅行。”

十五

皮特驱车摸黑前进,斯蒂格坐在他的身边昏昏欲睡。及至凌晨三点,他们才赶到船厂大门。

“什么事?”门卫有礼貌地问。

斯蒂格亮出证件。门卫的双手不禁有些打哆嗦:“我们这儿平安无事。”

“好了好了,我们只是来打听一下‘依阿华’号战列舰是否还在这里。”皮特不耐烦地说。

门卫似乎松了一口大气:“在,在。它就停在船坞边,整修了一段时间了。”

听到“整修”二字,皮特与斯蒂格换了一个不祥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辆小车驶到门口,嚓地一声刹住,贾维斯象个赛跑运动员似地冲下车。

“是局长吗?”斯蒂格问。“是的,船还在不在?”贾维斯急切地问。

“我敢肯定还在,”门卫抢着回答,“我们船厂的一位主管梅甘先生刚才还进去了呢。”

“走!”贾维斯一挥手,三个人一阵风似地刮进大门。

船坞空空荡荡,一弯新月照得漆黑的大海泛起一片银光,波涛拍击大堤,发出轰然声响。

一个人顶着寒冷的海风,木雕似的一动不动。他就是梅甘。

“那个苏格兰老头子疯了,他把船开走了!”梅甘一见人来,张开手臂大吼。

“怎么一回事?”贾维斯焦急地问道,“我是国家安全局长。”他一边说,一边掏出证件。

梅甘平静下来,开始叙述:“那个苏格兰老头名叫福克斯,原是英国的一位退役海军舰长。海湾投资公司买下了‘依阿华’号战列舰,雇用他来负责船的拆卸工作。奇怪的是,这个老头儿不是指挥我们把船拆成块块钢铁,而是强令我们把船的上部建筑和一些大炮扔掉,换成木板,说这样就能减轻船的重量,提高船速。要知道,战列舰可不是软木塞,不能在水上随意漂。经他这一折腾,这船还能出海吗?”

贾维斯大气不敢出一声:“告诉我,他保留了大炮没有?”

“保留了。”梅甘肯定地说,“他心地维修了至少一门主炮。”

贾维斯瞧着神情严峻的皮特,仿佛想从他的脸上得出问题的答案。

“这个老头儿情极其古怪,”梅甘说,“只有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人,才会象他那样行事。”

“你能提供一点船是何时开走的线索吗?”斯蒂格问,

“今天下午,突然开来了一车黑人水手,老头儿把我们全赶回家去休息。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看见老头儿露出笑脸。我想,船是趁天黑时开走的。”

他们走到曾经是牵系着“依阿华”号战列舰的缆绳柱前,皮特目不转睛地看着砍断了的缆绳。

“这个疯疯癫癫的白痴,好象打算再也不靠岸了。”梅甘说。

“是的,肯定不会再靠岸了。”皮特说。

贾维斯疲倦地靠在一根柱子上,说:“全是我的过错。我若早相信卢桑纳,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现在,一根明晰的主线展现在他的脑海中。“野玫瑰行动”与失踪了的卢桑纳和那四枚QD炮弹,都集中在突然开走的“依阿华”战列舰身上。

“他们为什么要发动一次攻击?”皮特问贾维斯。

“意图十分清楚。当人们最终从战列舰上找到卢桑纳,知道这场恐怖袭击是因为他的缘故,甚至是他下令干的,还会对非洲革命军产生好感吗?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用QD炮弹?目标选择在哪里?日期是那一天?”

皮特抬腕看看手表,说:“还有什么日子比今天更合适呢?”

“眼下是星期三,凌晨12点过5分。”贾维斯一下变得格外紧张,“今天是12月7日。”

“珍珠港事件纪念日!”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十六

1988年12月7日南非 比勒陀尼亚国防部长彼德·德瓦尔在油光锃亮的大办公桌上书写电文。晚霞从窗帷缝隙中透进,映得办公室一片血红。

齐格勒敲门进入,报告道:“福克斯已开始行动。”

德瓦尔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无言地递给齐格勒一纸电文。齐格勒低头一看,心脏开始狂跳。

我有责任提醒贵国政府注意:非洲革命军的恐怖分子在原英国皇家海军退役军官帕特里克·福克斯的指挥下,即将向贵国海岸某地发起攻击。对于我的政府在这起可耻的严重事件中的失察行为及其给贵国带来的不便,谨表示极大的遗憾。

南非内阁总理埃里克·科兹曼

“请您亲自将此电报,火速发送美国国务院!”国防部长说。

“你以总理的名义发报,可总理对‘野玫瑰行动’一无所知呀!”齐格勒睁大双眼。

“我看没有必要讨论这些技术细节。”德瓦尔故作高深地说。

“还有,假如福克斯袭击失败,被对方抓获,他的招供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齐格勒说。

德瓦尔不耐烦地一挥手:“福克斯必死无疑,袭击一定成功。”

福克斯曾仔细地研究过这条航道,记住了每一河段的情况。由于拆掉了几千吨无用的钢铁,船的吃水已从原先的38英尺,降到现在的22英尺。尽管如此,巨大的螺旋桨还是搅起河底的泥沙,使“依阿华”号的屁股后,拖出几英里长的混浊尾巴。如果不是他的确计算,“野玫瑰行动”仍然会因这一技术细节的无法解决而流于空谈。

在战舰上,有个身穿油腻工作服的人悄悄进入曾是船医室的空舱,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山洞。此人掏出一把手槍,又将装有20发子弹的弹夹,压进手槍弹仓,最后,他给槍管旋上消音筒,忍不住笑了。

埃玛把槍别在右腿上,悄悄溜过过道,朝轮机舱走去。

埃玛成功地绑架了卢桑纳,现在又奉命监视福克斯,因为埃玛是德瓦尔部长最信的人。

十七

皮特在白宫前停下车,与贾维斯分手。贾维斯的任务是把总统及其军事将领们从被窝中拖出来,皮特则去医院找巴兹,进一步了解QD炮弹的某些技术细节。

巴兹似乎还清醒,只是衰弱得无力说话。

“那个该死的生物弹的运行弹道是怎么一回事?”

“离心力……来复线。”

“我知道,”皮特压低声音,“炮膛内的来复线使弹头旋转,产生离心力。”

“带动发电机,依次带动一个小型雷达测高计。因为火炮发射时的弹道低平,必须用这种仪器测地面反射讯号。”

将军闭上眼,稍事休息。随后,他从被窝中艰难地伸出手,抓住皮特:“下面最要紧。炮弹达到最高点后,开始向地面飞去,测高计的全面指示器也开始指示降低高度。”巴兹的声音渐渐衰微,“离地面1500英尺,降落伞打开,减慢弹体下落速度,引发启爆装置。”

“1500英尺。”皮特用心地重复。

“及至1000英尺,炮弹爆炸,释放出无数束小炸弹,里面就是QD生物体。”

皮特俯下身:“将军,降落伞打开到释放速死剂,共有多长时间?”

将军明显地支撑不住了:“时间太久,{己不清了……30秒……下降速度大约每秒18英尺。”

“30秒?”皮特想得到证实,然而将军已陷入昏迷状态。

十八

白宫地下300英尺深的地方,是紧急情况处置办公室。此时此刻,里面一派肃杀气氛。总统直端端地盯住贾维斯:“戴尔,用不着我多说,在我任期届满之际,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危机,尤其是到天亮都还无法解决的危机。”

国务卿蒂莫西·马奇叹口气:“还是快想办法吧。这伙疯子携带的生物武器,据说可以毁掉一个大城市的全部生灵,还会让天知道多少代人受害。对吧,贾维斯局长?”

贾维斯点点头。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柯蒂斯·希金斯将军疑惑地瞅一眼贾维斯:“据我所知,我国的军火库没有这种武器。”

“那是我们在向公众说八道,这间屋里的人都知道,我国从未停止过研制和生产生化武器。”贾维斯厉声驳斥。

总统打断了争吵,对海军作战部长乔·肯珀上将说:“既然是一次海上袭击,那就该您管了。”

肯珀将军按了一下桌面的电钮。众人的目光扫向侧面一堵墙壁,一个8英尺宽、10英尺长的大屏幕展现出一幅巨大照片。这是间谍卫星从地球高空摄下的高分辨度电视图像,切萨匹克湾东边的海岸线犹如一张风光明信片。随着肯珀的指挥,人们依次看到一条条货船、军舰,不一会儿,左边出现坎布里奇,右边出现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接着是巴尔的摩。

“依阿华”号战列舰在哪里?它要袭击什么目标?

这时,一位助手进来,给马奇国务卿一封电报。马奇看完,神色大变:“南非总理来电,承认有一个‘野玫瑰行动’。”他向总统报告。

总统接过电文,仔细地品味措辞,然后说:“先生们,我承认我们的确面临一场可怕的、又莫名其妙的战争。”

华盛顿桑德克尔的办公室内,皮特、斯蒂格和桑德克尔也在紧张地研究海图。一个问题在皮特的脑海盘旋,经过改装的“依阿华”号战列舰的吃水只有22英尺深,哪个海岸、河段适应它航行?他思索着。

“皮特,有什么妙计能阻止那帮疯子?”桑德克尔点燃雪茄,问道。

皮特仍在沉思,因而对桑德克尔的话毫无反应。

斯蒂格叹口气;“我们不知道‘依阿华’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们要进攻什么地方?”

“皮特,你说话呀。”

“假如我们能派一个人偷偷登上船,摧毁发射炮弹的装置,再将生物弹头抛入水中……”皮特一任思绪驰骋。

“你敢去吗?”斯蒂格问。

“我最有资格。”皮特说。

“我举双手赞成。”桑德克尔说。

“我大概被你忘记了。”斯蒂格酸溜溜地说。

“如果我的努力宣告失败,就该你开着直升飞机上船了。”皮特说。

“关键在于要抢在国防部那些人之前上船,可他们有卫星帮助搜索。”桑德克尔说。

“如果我已知道了‘依阿华’号现在的位置呢?”皮特笑一笑。

“你凭什么猜测出船的位置?”

“船的吃水深度无意中揭示出它的航行目的地,”皮特指着地图说,“福克斯感到满足的航道只有一条。”

桑德克尔和斯蒂格静待皮特说出下文。

“那就是波托马克河。福克斯打算驾船溯流而上,袭击——首都!”

福克斯双臂疼痛,浑身大汗淋漓。他已在船舱前站了近十个小时,硬把这条船拖拽进了本不该它行驶的航道。尽管他的双手已布满水泡,但他毫不在乎,因为他设计的艰难航程已近最后阶段。宾夕法尼亚大街已处于长长的、致命的2号炮塔的大炮射程以内。

“依阿华”号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钢铁魔怪此时充满灵,它仿佛知道自己即将去进行生命的最后一搏,它冲过了马里兰州河岸边的康沃利斯隘口。

福克斯凝望着前方20英里外隐隐闪烁的灯光,那就是华盛顿城。华盛顿城开始迎接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而“依阿华”号则开到了波托马克公园的高尔夫球场边界。

“23英尺……”船底部传来的测水深的报告,通过扬声器在驾驶舱嗡嗡作响,“22英尺……船长!”

“依阿华”又冲过一个浮标。它那长18.5英尺的螺旋桨叶片搅动着河的淤泥,它的船头顶着流速每小时5海里的河水前进,激起白色的泡沫。

“船长!打住……打住!哦,天啦!”

“依阿华”号象榔头砸进了枕头,它终于搁浅在芒特弗农那段河的淤泥上。

十九

“我简直不敢相信,”肯珀看着屏幕上的图像说,“这位福克斯先生敢在茫茫黑夜,把一个钢铁堡垒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开90英里。”

“这不是纯粹的冒险,此人的妻儿子女遭到屠杀,他是决心报仇雪恨的。”贾维斯说。

总统品味着贾维斯的话,侧头问希金斯将军:“怎么对付这场强加于我们的战争!”

“我的计划是,派一中队F-21战斗轰炸机,用‘铜斑蛇’导弹炸沉‘依阿华’号。同时,岸上陆军实施炮火支援。或者,派海军的海豹突击队攻击它,实施空降。”

“不行,它仍有时间发射QD炮弹。”贾维斯断然否定。

“我的最后选择是,用一枚低当量的核导弹完成任务。”

满屋人一片沉寂。总统最终明白,该由他发表意见,便问:“如果这样做,要牺牲多少人?”

“5万至7.5万人死亡,受伤的人则至少是死亡人数的两倍,离‘依阿华’最近的那几个小区的人口会受到严重伤害,但华盛顿的损害却会减轻,这叫以少数换取多数。”

“若用中子弹不就更好么?”肯珀上将建议道。

还未等希金斯答复,贾维斯摇头道:“我怀疑辐射能杀死生物毒剂。”

这一说,令满屋人一筹莫展。总统搔搔头皮,真真尝到计穷力绌的滋味了。

“快决定呀,离天亮还有半小时。依阿华号撤掉了全部的雷达纵和自动射击系统才退役的,福克斯只能依靠时光来帮助瞄准。”

这时,一直凝眸屏幕的马奇大叫:“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均集中于屏幕,他们都看见了一架直升飞机渐渐抵近军舰。

“完了!”希金斯大吼,“一定有人觉得好奇,决定去扰‘依阿华’号,假如福克斯沉不住气,按下电钮,华盛顿就完了,美国就完了!”

“马上采取行动!”总统对希金斯下令道。

二十

海豹突击队队长艾伦·弗格斯上尉带领他的部下,乘坐快艇风驰电掣般地赶到集结地点待命。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便是陷于淤泥的“依阿华”战列舰。

“登上战列舰,消灭敢于抵抗的武装分子,占领船尾,迎接海军陆战队的突击直升飞机!”他的耳机内传来肯珀上将的命令。

第一艘小型突击艇实际上驶入了一个大屠场。尽管战列舰上只有一门炮在发射,但众多的机关槍、冲锋槍构成的火网,仍使快艇寸步难行。快艇急速后退,恰好成为主炮的轰击目标,一股巨大水柱腾起,倏地吞没了小艇。

福克斯舰长十分满意,下令战列舰升起非洲革命军的战旗。从福克斯农场开始的复仇行程,自然地发展到了这一步。接着,他发出了关系重大的命令:

“向林肯纪念堂开炮!”

一发炮弹尖利地嘶叫着,飞向第23大街中央,成千上万块泥土、沥青掀起,大街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坑。

南非的黑人炮手在钢铁炮塔挥汗如雨,用机器把巨大的弹头塞进炮膛,填进药包,又高声咒骂着修正弹着点,然后关闭炮栓,一声巨响,大炮向后坐了几英尺。

炮弹终于砸进了林肯纪念堂,白色大理石顿时化为碎片,立柱倾折,建筑象积木垮塌,白色的尘灰直冲云霄。

但是林肯像依然直立,他那19英尺高的身子并未遭到破坏,脸上还是那一贯的忧郁表情,庄重地注视下界,眼光深邃莫测。

白宫地下室一派战时紧张气氛,林肯纪念堂的被炸令总统和他的阁员们愤怒之至。

希金斯问桌那边的肯珀:“计算出‘依阿华’的射速了吗?”

“每发炮弹的射击间隔为4分10秒。”

希金斯抓起电话:“突击队,利用大炮射击的间隙冲上去!”

卫星镜头往后拉,显出以白宫为中心,半径两英里的范围。众人的目光在搜寻,提心吊胆地深怕QD生物弹出现在空中。

“他大概要炮击国家档案馆,”总统担心地说,“摧毁《独立宣言》和国家宪法。”

“总统先生,我强烈要求您批准我对‘依阿华’实施核打击!”

总统活像一头被得走投无路的野兽,但他还是耸起肩。“不!”他拒绝了。

空军上将迈尔斯·塞尔进门报告:“一中队的F-21飞机已携带导弹起飞!”

好极了!每个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紧紧盯住战列舰。几十秒后,只见几架战斗机俯冲而下,炮弹雨点般地泼向军舰,一发发导弹拖着白烟,准确地命中目标,炸得战列舰不停地摇晃颤抖。

“突击队,突击队已抵近军舰!”希金斯高兴地大叫,“棒小子们,抓的机会不错。”

弗格斯上尉亲率30名队员,终于爬上了军舰的甲板,在他们身后,即刻留下了6名战友的体。他一面用冲锋槍点射,一面指挥战斗人员分成小组或单兵逐步推进。

他亲眼看见,在浓烟的掩护下,一架直升飞机几乎用手可以摸到的高度接近船尾,一个人从直升飞机上跳下,转瞬不见踪影。

皮特象一个沉重的口袋从空中坠下,身子砸穿了几层薄木板。他不顾浑身疼痛,爬起来就朝战列舰的弹药舱摸去。当他扑进一间空荡荡的舱室时,听见了一个人的呻吟。一个全身被缚的人就在他面前。

“你是谁?”皮特用槍顶住那人的脑袋。

“我是卢桑纳,非洲革命军领袖。”

皮特霎时明白,为啥一艘秘密驶抵华盛顿的战船,要在袭击时突然亮出旗号。原来是冲着眼下这个人来的,就是说,要嫁祸于人。

皮特替卢桑纳解开绳索:“你赶快撤退!”

“不!”卢桑纳活动着四肢,“我十分清楚我的处境,为了让贵国人民知道事情真相,我必须在这里战斗,用鲜血来洗刷非洲黑人的名声。”

皮特从卢桑纳的眼光中看到了真诚。他不再多说,递了一支手槍给卢桑纳,示意他紧随其后。

福克斯在猛烈的导弹袭击下奇迹般地皮未伤。他从破碎的窗户看见,他赖以施威的三门大炮哑了两门。炮管奇怪地扭曲,全然失去了刚才怒吼时的雄姿。福克斯打开通话器连吼几声,一、三号炮台无声无息,二号炮台传来一阵咒骂。

“赶快报告情况!”福克斯呼唤道。

“舰长,机器出了故障,只能用手装炮弹。另外,门被炸坏了,只能从弹药舱的升降机上来。”

福克斯决定去他那唯一的复仇火炮巡视,如果这门炮无法启用,他的整个事业也就等于宣告失败。

二十一

皮特领着卢桑纳准确无误地穿过一条又一条通道,最后在一扇舱门停下。

“我们在什么地方?”卢桑纳显然被迷宫般的船舱内部搅昏了方向。

“弹药舱外面。来呀,干呀!”皮特和卢桑纳一使劲,门勉强推开了三分之一,他们鱼贯而入。皮特屏息,聆听一阵上面的嘈杂声和金属铿锵声,然后跨过一排排堆放整齐的油光光的炮弹,来到一堆圆头炮弹前。

弹头反射着弹药舱的昏光,显得那样疹人。

有一枚速死弹不见了。

皮特取下肩头上的工具袋,递给卢桑纳一把电筒:“我拆毁炮弹,你负责照亮。”

“为啥不消灭上面的敌人?”卢桑纳好生奇怪。皮特并不回答,而是象偷保险箱的窃贼那样小心翼翼地摆弄炮弹。他用螺丝刀旋松所有弹头上的紧固螺丝,弹头沉重地掉在他的手掌上。一会儿工夫,三枚死亡之母就再也不会为非作歹了,而皮特的眼睛,已被汗水浸得通红。

一个人从身后,拍了拍他俩的肩头。

“你们在干什么?小伙子们?”

卢桑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开槍,当他回过身子,就要扣动扳机时,他才蓦地发现,福克斯的双手空空。

“我是在荣幸地同帕特里克·福克斯讲话吗?”皮特头也不抬地说,“请原谅,我在拆毁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武器。”

也许过了整整一分钟,福克斯和卢桑纳才明白皮特实际上没有开玩笑,他们互相面无表情地对望一眼,又同时扭头看着皮特。

皮特直起腰,简单地解释了他手上的生物弹头的极其可怕的破坏

“福克斯先生,我知道一点你的不幸,可是,无论您准备怎样报仇,也不能这样干呀!”

福克斯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我同意袭击华盛顿,但我决未同意用生物武器!”

皮特倒出工具,把拆下的弹头给卢桑纳:“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争论。我们继续拆,请你把这个玩意儿扔进河里,记住,一定要扔进水里。”

福克斯一把揪住卢桑纳:“干完这事后,我们再清账。”

卢桑纳冲他一笑,从容地回答:“静候。”他象影子一样钻出弹药舱。

于是,皮特与福克斯不声不响地各自负责拆卸一颗弹头,两位行家象竞赛似地很快干完了活。

福克斯松了一口气:“你是谁?”

“我叫皮特,国家水下及海洋事务局特行处长。舰长,你能告诉我,这些炮弹是怎么弄上船的吗?”

“我的确不知道。”福克斯真诚地说。

“哈哈,你们别费神了,”一个怪气的声音,从一个黑暗的角落传出来,“是我偷偷弄进来的,而且,最后一枚炮弹就在二号炮台的炮膛内。”

皮特和福克斯扭头一看,一管手槍冷冷地对准了他们。

“我是舰长,”福克斯生气地说,“你是谁?胆敢如此放肆?”

“我是埃玛,南非情报局的特工,奉命监视你执行‘野玫瑰行动’。并且在你不再有用的时候杀掉你,哈哈。”

福克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奉谁的命令?”

“我奉德瓦尔部长的命令。老糊涂,你上当了,从一开始你就上当了。”

“上当?”福克斯吼声如雷,“这么说,是你们设下骗局,把我变成了你们的罪恶工具?”

“哈哈,你终于清醒了。好吧,让你死个明白。告诉你,你是我们物色执行野玫瑰行动的最佳人选,为了使你失去理智,德瓦尔部长便设计了对你农场的袭击,而向你的妻子的头颅开最后一槍的,正是本人。”

如雷贯耳。福克斯犹如大梦初醒,他悔恨,他懊恼,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魔鬼撕成两半,恨不得将德瓦尔碎万段!

就在他俩说话的当口,皮特已一寸寸地挪近了埃玛。只听他一声断喝,似猛虎下山朝埃玛猛扑过去。

埃玛的无声手槍吐出一火花,皮特倒下。福克斯趁机冲上,一掌将埃玛的手槍打落,接着一脚将埃玛踢翻,他抡起铁拳一下、两下地揍埃玛的头。埃玛脸上的皮肉裂开,骨头破碎。福克斯并不罢休,抓住埃玛的头发,用他那树干一样粗壮的手臂上的每一份力气,把埃玛的头往甲板上猛撞,直至埃玛的头被捣成肉浆。这时的福克斯,已不再是一个丧失理智和良心的疯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疾步登上升降机,进入炮塔,喝令里面的炮手停止一切射击。

“为什么?”

“这是命令。我们全都上当受骗了,这次袭击是一个错误,一个根本的错误。”

他再次回到弹药舱,将倒在地上的皮特的身体翻平,查验伤口。皮特的头皮被子弹擦伤,昏迷不醒是受了槍击震动。必须把皮特救出去,福克斯想。

二十二

卢桑纳颇费了一些周折,才找到了上主甲板的出入口。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双手紧紧地抱住装有弹头的口袋。突然得见天日,两眼睁不开,他只好稍稍站定,适应他认为十分难受的强光。

四面都在射击,子弹嘘嘘横飞。卢桑纳一心要把弹头扔进河里,因此忘记了自己的危险。

“站住!”一个身穿制服的美国军人从炮塔的暗处钻出来,冲锋槍对准了卢桑纳。卢桑纳回过头,他以前从未见到哪个人具有此人脸上的那种冷酷的恶意。倘若卢桑纳此时跪下,或许可以平安无事,然而充斥于他意识的,只有一样东西:他个人的斗争生涯到此该划句号了。他不能让自己活着走下这条肮脏的船,如果他成为烈士,他的鲜血将洗净敌人泼向非洲黑人身上的污泥浊水,也就是说,他的死更能为非洲受压迫的人民作出大得多的贡献。

卢桑纳接受死神的挑战。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弹头,朝那个美国军人笑了笑,随后朝河边冲去。

当弗格斯上尉用槍对准卢桑纳时,他并未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多么糟糕的错误。虽然眼前的这个人穿的是西服而非军服,手上也好象未带武器,但这无关紧要。弗格斯的部下为夺取这条军舰已死伤了好些人,更令人愤怒的是,美国的首都居然被该死的军舰扎实地狠揍了一通,鬼知道白宫的圆顶是否已被掀掉。在这个人无视他的警告继续朝船舷冲时,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槍管吐出一长串子弹。

卢桑纳的背脊立即被撕开几个血洞,冲击力推着他摇摇晃晃向前扑跌。

弗格斯再次扣动扳机。

卢桑纳跪下,他痛苦地扭转身子,鲜血从口中喷出,他指着手上的袋子,似乎要向弗格斯待什么。他终于又倒下,身子朝河边爬,留下一路殷红的血迹。

弗格斯以钦佩的心情观看着,他弄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力量驱使这个黑人,在身中十余弹后还要往河边爬。待卢桑纳不再动弹后,弗格斯才走上前。他拧起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在手上掂一掂,砰然丢在甲板上。

“什么玩意儿?”他又投身槍战去了。

福克斯预感这条船终将会被强大的进攻火力炸成碎片,于是决定给皮特找一件救生衣穿上,然后将他扔进河里。

他的目光停留在埃玛的体上。他动手剥下埃玛身上的救生衣,给皮特套上,拉开二氧化碳气瓶的拴绳,救生衣咝咝地鼓胀起来。

这时,他从埃玛纽扣迸裂的地方,看见里面有一条尼龙带,紧紧缠住埃玛的胸部。一种纯属莫名的好奇,驱使福克斯撕开了埃玛的衣襟,他解开一个小搭扣,尼龙带松脱,露出两个圆包,上面分别点缀着玫瑰花苞般的紫红圆点。

好一阵子,福克斯也未回过神来。

“圣洁的基督之母呀!”他敬畏地划着十字。

杀人不眨眼的双重间谍埃玛,竟然是个女人!

白宫地下室。本届政府的主要人物们,无不被电视屏幕传递出来的彩绝伦的槍战所吸引。

贾维斯指着荧屏说:“看,里面有人出来。”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只见福克斯拖着一个人出来,用绳子将其缓慢放入水中。然后,他走到船舷边的一具体前,低头不动,好象在致哀。接着,他弯腰捡起一个口袋,好象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抛入河水中。

“他在干什么?”总统大惑不解。

肯珀说:“恐怕在销毁罪证。”

福克斯开始摇动一件白衬衣。

“他宣布投降!”马奇肯定地说。

“不能相信!”希金斯断然否定,“立即摧毁二号炮塔!”他下了一个决定的命令。

一架F-21战斗机从半空中突兀而下,一枚自动导弹准确飞向2号炮塔。

站在炮塔附近的福克斯目睹着导弹飞向炮塔的情景,他的脸色变白了。一个明知自己要死的人本无畏惧可言,然而福克斯的心中却充满了恐惧,炮塔内的那枚生物速死弹已被装入了炮膛。福克斯还来不及消除埃玛造的这个孽,就被一火焰吞没了。

炮塔内的炮手们当然看见了导弹是怎样将死神带给他们的。他们本来在执行福克斯的指示,将炮膛内的那枚QD炮弹立即退出来。不巧的是,填装炮弹的机器的故障无法排除。

在临死前的极度恐惧中,一个炮手无意中按下了“射击”按钮。就在导弹砸向炮塔前的瞬间,生物速死弹被射向了空中。

于是,在晴朗的华盛顿晨空的1500英尺高空,一把桔黄色的降落伞花绽开了。

总统及其阁僚们看见了这一幕,他们的血液顿时凝固。

北面吹来一阵轻风,把降落伞带向史密斯博物馆方向。而封锁林肯纪念堂和国家档案馆的士兵们,以及被堵塞在挨炮地区周围的人群,都伸手指点空中,他们议论纷纷,神情自然和顺,全然不知他们将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于非命。

地下室的气氛一片死寂。总统两眼发红,贾维斯双手抱头:“完了,完了!”

人们完全绝望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圆点很快接近于QD生物弹。人们终于看清,那是先前出现过的那架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钻进了闪闪发光的桔黄色降落伞,这一个惊险的动作令所有目击者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有12秒炮弹就会把生物病毒洒向人间。

直升飞机被炮弹拖着往下坠。斯蒂格把飞机纵杆拉到上升位置,猛踩油门,高度计的指针在1000英尺处晃动。桑德克尔绝望地伸头出窗,想看看炮弹爆炸时的情景。

“升上去!升上去!”斯蒂格额头汗流成溪,他在恳请这头该死的蠢驴。

飞机终于缓缓上升。

皮特被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艇救上去的时候,正值“依阿华”号爆炸起火。

“现在情况如何?”皮特问巡逻艇指挥官道。

“你们局的傻瓜直升飞机把‘依阿华’发射的最后一发带降落伞的炮弹挂住了。现在,这架直升飞机正朝大海飞呢。”

皮特如释重负。

二十三

直升飞机上的电台呼叫灯闪烁,桑德克尔按下“传送”键:“我是桑德克尔,请讲。”

“局长,我已准备好来吃这个煎鸡蛋。”

“哈,皮特,你还没死?”

“死不了。快讲讲情况。”

“燃料还能坚持两小时,只是发动机有些脾气古怪。”

“没啥,估计是降落伞堵住了排气孔。我马上赶到。”

皮特关闭电台,对指挥官说:“请立即接通斯特兰斯激光公司,我要一架激光发射机。”

虽然只过了一个半小时,但斯蒂格与桑德克尔却觉得好象熬过了一个世纪。飞机上连座椅都被拆掉扔下,目前,飞机已在大西洋距本土约500英里的上空。最乐观的估计是,飞机至多还能飞半小时。

就在两人快要绝望之际,一股强大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是皮特。”两人欣喜地说。

“两位听着,在18英里外有一艘邮船,船长同意你们在上面降落。”

“你发昏了吧?”斯蒂格破口大骂,“现在还在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用激光割断降落伞的绳索,你们就能脱身了。”

皮特命令飞机驾驶员尽量靠近斯蒂格的飞机。

“再靠近就会碰撞了。”驾驶员咕哝道。

皮特进入架设激光器的货舱,工程师一脸苦相:“糟糕,未把冷却系统带上飞机。只要工作几分钟,激光器就会烧坏。”

皮特恨不得一脚把工程师踢下飞机。

他绞尽脑汁想办法。

工程师开动机器,一束激光将两根缠在一起的绳索烧断。

待还剩下四根绳索时,激光器无法再工作了。

万般无奈的皮特只好把头伸出飞机,一股冷风直吹他那滚烫的脑袋。他看见弹头有点朝机尾飘斜,顿时有了主意。

皮特打开了通话喇叭:“将飞机快速俯冲到2000英尺高,然后猛拉起来,甩掉炮弹。我们没有了激光器,只有这个办法了!”

斯蒂格气得大骂,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直升飞机朝海面俯冲,桑德克尔的头已经顶住了驾驶舱的隔板:“回头非找皮特这小子算总账。”

2000英尺!飞机猛地上翘,巨大的引力使炮弹象巨大的钟摆一样朝后猛甩,靠自身的重量挣断了绳索,掉了下去。

“甩脱了!”皮特欣喜地大叫。他的目光紧随炮弹,直至它与波涛翻卷的大海融为一体。

可怕的生物病菌被埋葬在大海深不可测的博大怀抱。

就在华盛顿陷入战火之际,德瓦尔部长却在他的办公室悠闲地聆听音乐。他在等待埃玛发回胜利的电讯,然后开始“野玫瑰计划”的下一步骤——一个只在他的脑海中算计得十分清楚的步骤——立即发动推翻南非总理的军事政变。他相信,一当国际社会得知南非总理参与“野玫瑰行动”,一个强大的国际包围圈就会立即形成。他吊民伐罪,师出有名。

门开了,齐格勒进来。怎么,这家伙的脸色有些发白。是情况不好?德瓦尔的脑袋滴溜溜地转,却不料齐格勒的手槍已对准了他的眉心。一声槍响,他看见了一朵血红的玫瑰在眼前绽开——这是他的脑袋开花时溅出的血花。

待卫兵冲进办公室时,他们刚好看见齐格勒扣动扳机,把手槍子弹射入自己的太

二十四

几艘消防艇和消防飞机徒劳无益地开始扑灭“依阿华”战舰上的熊熊烈火,被炮击的地区已被更严密地封锁起来,白宫地下室却在为处理善后事宜费尽心机。

“皮特他们正在朝首都飞来。”希金斯报告道。

一阵急促的电话响起,肯珀抓起耳机:“医院宣布:巴兹上将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终于卸下了可怕的负担。”总统说。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消除国内舆论对整个事件的追查。”贾维斯说。

“还有国际舆论。假如他们知道了美国曾试验过如此可怕的生物武器……”马奇不再说下去,而每一个人都明白他的涵义。

“对,”总统困乏地点头同意,“大家拿个方案出来。”

贾维斯说:“不能让任何病菌的痕迹留下。”

希金斯说:“把郎格洛岛从地图上抹掉!”

“不行,”肯珀说,“因为只有进行一次核轰击才能达到这个目的。这样,世界舆论就会更加猛烈地谴责美国。”

终于,总统象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那样站起来:“就这样定了。祈求上帝宽恕,我是历史上又一个下令施行核打击的人。”

郎格罗岛其实仅是一个小小的环礁,它只高出波光粼粼的海面6英尺,在太平洋16000平方英里的洋面上显得十分孤单。

小岛满目荒凉,几株腐烂的椰子树已被台风刮成树桩。岛的最高处,博士及其助手们的惨白的骨躺在凸凹不平的珊瑚上,骷髅的眼眶朝天,仿佛在呼唤苍天。

西下,雷雨云被残霞镀上一层金边。一枚导弹从空中落下,蓝白色的光辉照亮了周围几百英里的海面。一个巨大的火球吞噬了环礁,耀眼的色彩从桔黄渐次变成粉红,最后化为深紫色。冲击波带着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向四周扩散,奇怪地抹平了波涛汹涌的海面。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直升入11500英尺的高空,缓缓向北漂移。

郎格罗岛消失了。海涛发了怒,飞快地涌回先前被冲击波赶走的地方,激起了更加狂暴的巨。太悄悄溜到海平线上,她的娇容被染成了怪诞的黄绿色。

快速致死病菌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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