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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在跳舞》作者:[美] 南希·克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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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星 译

费米悖论,加利福尼亚,1950:既然行星的形成是这么的普遍,既然产生生命的过程是行星形成后的自然延续,既然产生生命会导致智慧,而智慧会导致技术——那么,为什么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外星文明跟地球联系呢?

他们在哪儿?

他们笑着同意了“千年接触计划”的形式。米卡称之为“人类标准”。虽然如此,卡比尔仍然坚持要保留他的翼,而德布则不愿意去掉在他头顶上两寸处舞动嗡鸣的冠。玲为整个飞船设计了漂浮的巴克特。她以红黄为主的色调进行组合和再组合,形成万花筒般的绚丽画面。这样的程序只有玲才编得出来。视舷设置得可以放大。空气的比例调得相当好,有使人微微陶醉的感觉。加利大师仔细地平衡了汀力丝。玲希望得到“自然的”睡眠周期,但是加利的说法更有说服力。确实,汀力丝对肢翼的按摩非常舒服。这真是一场盛会啊。

飞船轻滑进了行星的轨道。这是一颗远离太的巨大行星,只比木星小一点,上面变幻着彩色的条纹。“真可。”德布说。他是为了美丽而活着的。

作为生物学家,卡尔更现实些:“我运算了方程。如果他们的复制率保持常数的话,到现在为止,在裂谷里的居民应该有20万了。”

“它怎么会不是常数呢?”挑战员玲说。其他人笑了起来。汀力丝确实不错。

小孩子哈纳将胜贴着窗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着陆啊?”

大人们互相笑着。他们对哈纳既骄傲又怜。哈纳是除了米卡外其他人的第一次基因捐献的结果——也许这也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基因捐献。当然,加利除外。因为加利是一个持证的基因捐献者。

卡比尔在哈纳旁蹲了下来:“小可,我们不能在这里着陆。我们只能通过全息看到那些创造物。”

“哦。”哈纳说,带着宇宙间通行的孩子气。这种孩子气5000年来都没有变过。玲总喜欢说在孩子的头脑里凡是有生命的都能成为规范。但是……这就是玲。

“连接数据。”卡尔说。哈纳遵命执行,她照家长教的大声背诵着。玲微笑着看着他。哈纳连接数据时闭着眼睛,但是在背诵的时候却是睁着眼睛的。

“创造物在273年之前投放到这个星球。他们是给予我们生命的伟大神圣使命的第140次投放。创造物留在一个封闭的裂谷里……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创造物所在的峡谷是如此之深,而这里的引力是如此之大,所以峡谷里的空气不会溢出到这个星球的其他地方。他们有自己的空气。”

“哦。创造物是半机械再生生物,被设计得具有自我意识。另外,他们还被设计好了在新的千年到来之时等待与人类接触。他们……”

“行了。”蹲在哈纳边上的卡比尔抚着哈纳的黑色的头发说,“哈纳,重要的是,你要记住这些创造物是生命。虽然他们跟我们不同,但是他们有着跟我们一样的生命力。那是宇宙间唯一的生命力。他们也应该跟人类一样得到尊重,即使在你看来他们会是怪怪的。”

“即使他们没有你懂得多,”加利补充道。“你知道他们也确实没你懂得多。”

“我知道。”哈纳说。他们让哈纳做调解员,因为哈纳具有很强的结合基因。他们早已让玲做了挑战员。哈纳接着说:“让我们为了空空荡荡的宇宙来赞美费米、黄和阿尔贝尼吧。”

玲皱了皱眉头。她对于教给哈纳关于伟大使命的那些简单而古老的传说一直持反对意见。玲更希望孩子能接受事实,而不是宗教。但是德布却坚持要教。他说,先灌输些,以后哈纳就可以从预言中分离出科学。汀力丝让人感到如此甜蜜,空气的比例如此适合这个盛会。

“我在想,”德布以梦幻的语气说,“他们在273年里究竟学了些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全患啊?”哈纳问,“我们到了吗?”

我们的母亲就要来了。

还有两个小时她们就到了。她们从世界之巅的那头来。当她们到达的时候,会有很多的舞蹈,很多的欢乐。我们全都会跳舞,包括由空气带走的那些。我们会转播给他们,他们会跟我们一起跳舞。

也许我们的母亲也会转播到其他的地方。也许她们会转播给所有的人,包括那些超出我们的转播范围的殖民星球。为什么不呢?创造了我们的母亲能够做任何事情。

首先是跳舞,然后是最必须的事。我们的母亲将为我们圆满地弥补程序的缺陷,使我们再也不会死亡了。我们的母亲不会死亡,我们也应该不会死亡。我们的母亲将会传给我们弥补的程序。

然后就是舞蹈狂欢!

黄的解答,波尔空间站,2552:自从发明了量子运输以来,人类已经访问了我们星系的1000颗星球,并且探测了更多的星球。这里面的任何一个星球都没有产生任何形式的生命,不管是多么简单的生命。没有一个。

外星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地球,这是因为宇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外星人。

哈纳快乐地笑了。他的黑色长发在漂浮的黄色巴克特中摇曳。“创造物看起来像是贝壳!”

从全息立方里透过浓密朦胧的空气可以看到起伏不平的岩石地面。前面不远处耸立着笔直陡峭的裂谷壁。在贴着地面的一些纤细柔软的金属导管上,有在百上千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合金贝壳,这些贝壳是具有自我复制的纳米机器,包括基本的人工智能和活的封闭在选择渗透膜的真核细胞。机器靠微弱的光和厌氧细菌产生的能量来运行。它们是为适应由甲烷、氢气、氦气、氨气和二氧化碳组成的浓厚的混合气体而心设计的。

孩子不懂这些。他正好看到“贝壳”们从它们的细丝上跳起来。它们跳起来又落下去,把它们的壳张开又合拢,扭转拍打吐泡泡。它们在跳舞。

卡比尔也笑了。他说:“这完全不是原来的程序。是它们学的!”

“但是什么样的刺激才能让它们学会这个啊?”玲说,“真是个可的发现啊!”

“嘘,我们要开始传输了。”米卡说。他的眼睛在发光。米卡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她是原始投放的一员,“种子140,你在那儿吗?”

“我们在这里!我们是种子140。欢迎,我们的母亲!”

哈纳用指头戳了一下全患立方:“我们不是你们的母亲!”

德布赶紧关了全息立方。米卡严厉地说:“哈纳!注意礼貌!”

孩子看起来被吓到了。

德布说:“哈纳,我们讲过的。这些创造物跟我们不一样。但是它们关于它们自己的世界的思想跟我们的一样真实。不要取笑它们。”

卡比尔说:“你不记得了吗,哈纳?进学程序去!”

“我……记得。”哈纳支吾道。

“那么表示一点尊重!”米卡说,“这是伟大使命!”

哈纳流下了眼泪。软心肠的卡比尔将手搭在哈纳的肩上:“小心肝啊,是伟大使命才使我们的生命有了意义啊。”

“我……知道……”

米卡说:“你不愿意像那些一世纪又一世纪地活着只知道自己快乐的人们吧。你愿意像他们那样漫无目的地在星际间游荡,除了看看纳米给他们造出些以前没造出来的东西外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成天无所事事吗?”

“够了,” 玲说,“哈纳知道的,而且他已经悔改了。别再来个阿尔贝尼日演说了,米卡!”

米卡固执地说:“这很重要,玲。”

“这当然很重要。但是那些创造物也很重要。它们正等着我们呢。德布,重新开始传输吧……种子140,谢谢你的欢迎,我们回来啦!”

阿尔贝尼的观点,行星卡得尼斯,2678;我们都受骗了。

人类绝望了,纳米给了我们一切,也使我们失去了一切。无穷的不需任何努力的快乐,无穷的没有目的的明天,无穷的没有意义的经历。从进化到知觉,从知觉到纳米,从纳米到知觉的退化。

但是错在我们自己。我们忽视了我们人类得到的最大的礼物:宇宙间违反逻辑的空荡。这是违反了进化论的。这违反了任何已知的物理过程。这样的宇宙怎么会存在?为什么会存在?

它的存在只可能是为了某个超越了物理过程的目的,一个有意识的目的。

其原因只能是给予人类——宇宙唯一的继承人。

宇宙间异常的、无法解释的、不可能的空荡是留给我们人类去发现上帝存在的唯一的证明。

我们的母亲来了!我们在海底跳舞。我们将这个新闻传给了那些跟我们分离而漂流走的同胞。我们会一起狂欢,并会检查原始的程序。

“你们在行星大气层的上面。”我们说。这些是我们才学的新词。但是我们都懂了。所有的新词我们都会懂的,所有的缺陷都会将弥补。“你们在一艘飞船上,而我们则在我们的壳中。”

“对了,”我们的母亲说,“你们知道吗,我们不能在这里降落。”

“知道了。”我们说。在这里我们出现了短暂的理解障碍。如果她们不能降落的话,她们怎么能帮助我们呢?不过这个障碍只是暂时的。这是我们的母亲。她们以前就在这里降落过,不是吗?她们能够做任何必须做的事。

我们的母亲说:“你们现在有多少,种子140?”

“我们有79432个。”我们说。悲衷涌了上来,我们忍耐着,我们必须忍耐。

我们母亲声音的波长和频率变了。“七万九千?你们怎么……我们的计算显示你们应该有更多的啊。这个复制数据有没有错?”

一个数据包传了过来。我们扫描了一下,它跟我们的程序是吻合的。

“数据是正确的,我们的母亲,这是正确的复制率。但是……”我们停了下来。突然之间,我们感到这像是一个死亡仪式。但是现在还没有到死亡仪式的时候。我们准备多等几分钟。过几分钟我们会告诉我们的母亲。我们转移了话题:“我们的母亲,你们的复制率是多少?”

我们母亲的波长和频率又变了。我们扫描了数据并跟我们的数据库进行了对照。我们的数据库里有相应的波长和频率。这是笑声,是一种快乐的表现形式。我们的母亲高兴了。

“你们没有图像传播设备,要不然我们可以给你们看看我们的复制品。”我们的母亲说,“但是我们的复制率比你们的低很多很多。我们的飞船上有一个新的复制品。”

“欢迎,新的复制品!”我们说。于是我们一起有了更多的欢乐。

“我对传输进行了限制……这是—场视觉传输。”米卡说。

一片雾状的云出现在全息立方的一侧。它大得可以轻松地窖下两个人。三个人挤一挤也可以容得下。德布和哈纳踏进了场里。加利走了出来。

伊皱着眉看着米卡:“如果复制率保持稳定的话,他们不可能只有七万九千多个。检查一下资源数据,米卡。”

“正在扫描……可利用原材料没有变化……每平方单位光照量没有变化。”

“扫描他们的计数程序。”

“我已经做了。正常运行。”

“运行复制品生产的历史扫描。”

“这需要一些时间……嗯,开始了。会不会有耗损?”

加利说:“对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做一下地震调查,跟原始数据比较一下。一次强烈地震可以轻易地毁掉它们中的三分之二。可怜的种子……”

玲说:“你可以问它们。”

卡比尔说:“如果没有什么文化上的禁忌的话。记住,它们有足够的时间进化出自己的文化。我们给它们保留了这个能力。”

“只有在对环境的刺激进行反应的时候才能产生文化。一次地震或者滑坡能够有足够的刺激压力使它们产生出死亡禁忌吗?”

他们面面相觑。这是宇宙间的一个新的现象。这是人类从没有创造过的现象……这是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他们的眼睛闪着光,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过提到死亡。他们也感到有些不舒服。这么久没有任何人……哦,对,玲的克隆,因为计算机的错误。但是那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他们为种子140而不安、激动、同情,主要是同情。如果这些可怜的创造物真的在地震里死去这么多,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啊……他们都感觉到了这点。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的。在他们的头脑里,上帝的手指在一瞬间触到了他们每一个。渺小的人类居然敢于跟宇宙无边的空荡进行斗争,他们感到了这种斗争的神圣。

“赞美费米、黄和阿尔贝尼……”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们在尴尬的气氛里沉默了一阵。他们都不是孩子了。

米卡说:“对比地震资料和原始数据。”然后走到一边,独自去体会大自然的超绝。这是纳米没法制造的最稀有最奇特的少数的东西之一。

在雾场里,哈纳说:“种子!我在跟你们共舞!”他小小的身躯在飞船的甲板上前后上下地跳动着。

阿尔贝尼的观点,卡得瑞斯行星,2678:在对上帝的证明中得到下面的推论:伟大目的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宇宙,除了我们。我们的使命是去填满它。

看看你们的周围吧,看看我们都成了什么样子?!无意义的破坏、五目的的空虚、神上的绝望。人类的存在不可能没有目的、没有远见、没有信仰。填充空荡的宇宙能够拯救我们自己。

我们的母亲说:“你们玩什么游戏吗?”

我们仔细检查了我们的数据。没找到这个词。

我们的母亲又说了:“种子140,刚才是我们的新复制品在说话。他还只是半成品,他的语言程序还不齐全。他的意思是,在投放种子之后你们为了适应环境而为自己生成的程序中,哪些是表示快乐的。比如说跳舞?”

“是啊!”我们说,“我们以跳舞表达快乐。我们也以丢石子和接石子来表达快乐。但是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了。”

“快做啊!”我们的母亲说。

边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不快乐,但这是我们的母亲的要求。我们拾起了一些石子。

“别。”我们的母亲急促地说,“你们不必丢石子。刚才的话又是我们的新复制品说的。他不明白种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们……你们的母亲不能强迫你们做什么。你们做的任何事,就像我们所做的也是我们所必需的一样。”

“再一次对不起。”我们的母亲说。在传播场里出现了一些物理运动。

我们不明白。但是我们的母亲提到了新的程序——回应环境而产生的程序。这个我们懂。现在该是我们告诉母亲我们需要什么的时候了。悲伤涌了上来,快乐消失了。但是现在到了该告诉我们的母亲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我们的母亲会让一切都好转的。

“别那样骂他,他还是个孩子。”卡比尔说。“哈纳,别哭了。我知道你并不想让它们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米卡转过身,背对着这幕小小的亲情剧。他对加利说:“调查完毕。没有地震,只有极其微弱的地质活动……实际上,当地的历史记录显示出相当的稳定。”

“那么,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它们的计数与实际复制率的不同呢?”

“这不可能是真正的不同。”

“但是……哦!听,它们刚刚说的——”

哈纳慢慢地转向全息立方,说:“它们没在跳舞了。”他还在流泪。

加利说:“请重复。”

加利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不在传播场里。他走了进去,换出了哈纳:“请重复,种子140。重复你们上次的传播。”

不动的金属贝壳说:“我们生成了一种回应环境中的异物的程序。毁灭我们的异物。”

加利愉快地说:“异物?什么异物?”

“新的东西,没有头脑的东西,毁灭者。”

“你们的环境里没有什么异物,”米卡说,“你们想说什么?”

玲在甲板另一边的粉红色巴克特云里说:“哦,哦……不……它们一定是分裂成了两部分,在它们中间爆发了战争!哦……”

哈纳停止了泣,睁大着眼睛用他那粗短的腿站了起来。

加利仍然很愉快说:“种子140,让我们看看异物,请传输图像过来。”

“但是我们没法取得图像。因为如果我们离异物太近,我们会被杀死的。”

玲伤心地说:“这是战争。”

德布紧闭着他那漂亮的嘴唇。卡比尔转过身去看外面的星星。

米卡说:“种子……在你们的数据库里有没有任何有关异物的传输记录啊?有的话请传过来。”

“在扫描……现在开始传送。”

玲轻柔地说:“我们早就知道对于任何创造物来说,战争的可能总是存在的。不管怎样,它们有着我们的没有经过炼的DNA,而且当新的千年……”她沉默了下来。

“数据不太全,”种子140说,“当它传回来的时候我们几乎遭到了毁灭。但是有一个数据包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传了回来。”

愉快舞蹈着的贝壳们从全息立方里消失了。在它们原来呆的地方出现了一株又高又细的蕨类植物,在稠密的空气里轻轻地摇曳。它光秃秃的,一个根植于岩石上的多分子有机体,什么都没做。

飞船上没人讲话。

全息立方的景象变了。一幅广角的扫描。现在看到的是一大片蕨类檀物。成亩成亩的,填满了大段的裂谷。一株连着一株,草绿色,在风中摇动。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种子说:“我们的母样?前92年都没有异物。然后它们来了。它们复制得比我们快得多。而我们则开始死亡。我们的母亲,你可以为此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吗?”

大家继续沉默着。终于哈纳开口了:“那是什么东西 ?”

米卡的声音短促明确:“根据数据包来看,这是一种需氧生物。利用一种类似光合作用的机制来产生能量,作为副产品放出氧气。数据里包括一个样本分析,但是分析突然中断了。好像是人工智能缺失了。样本是非碳基的,没有DNA。封闭在种子140里面的能量源是厌氧物质。”

玲突然说:“裂谷大气层里的氧气含量如何?”

“7.62%”加利面了一下说,“这些……这些异物产生的氧气在毒化种子。”

“但是,”德布迷惑地说,“为什么在原始的投放里会有这东西?”

“没有,”米卡说,“在我们的基因库里找不到这种结构。这东西不是来自地球。”

“我们的母亲?”种子透过全息立方里密集的厥类植物说,“你还在吗?”

使徒阿尔贝尼,格里德743.9,2999:当这个新的千年来临之际,我们为人类超越了神上的迷信和否定而喜悦。我们的信仰建立在物理的真实、活着的基因和人类的需要的基础之上。我们最终将我们的灵魂给了生命的科学,而不是给了一个无形的造物主。我们终于找到了平安和幸福。

米卡突然说:“这是个圈套。”

哈纳已经去睡觉了。不知道是谁——极可能是玲——已经将浮动的巴克特化解掉了,并清空了屏幕墙。现在只有空荡的传输场和远处冰冷的星星给房间里添加了一些色彩。

“对,”米卡接着说,“是个圈套。当然不是恶意的。但是我们给它们设计了学的程序。于是它们学了。它们遇到了一些地震,发生过一些战争,这使得它们对不寻常的事物感到谨慎。它们知道了不寻常的事物可能会造成死亡。而它们知道的最不寻常的事物就是设定好在3000年回归的我们了。所以它们设计了这个传输程序将我们赶走。出于对外种人的恐惧。在一个适应这个环境的刺激——反应学程序里。玲你自己说过,学的部件建造在人类的基因里。而我们对外种人的恐惧是我们为了生存而进化出来的!”

加利弯着身冲进了房间,紧张使他的行动变得笨拙起来:“不对。那听起来好像挺吸引人,但是我们给种子140留下的任何东西不可能使它们进化出如此复杂的防御手段。而且也没有发现有能给予它们内部刺激的地震事件。”

米卡迫切地说:“我们就是它们的刺激源!它们对于我们回归的期待!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就是‘异物’!”

卡比尔说:“但是它们叫我们‘母亲’……它们激动地等着见我们。它们对我们没有对异种人的恐惧。”

德布轻声说,他的声音大家几乎都快听不见了:“那么,这是个电脑故障了。宇宙辐射损坏了它们的感觉装置,至少是那些‘死掉’的部件。在它们损坏之前就出了病。所有关于氧气中毒的感觉数据都已经遭到了损害。”

“当然啦!”玲说。但是她总是很诚实,“至少……不对,损坏的数据不会这么协调一致,那些片段不会在生化方面搭配得这么好吧……”

“而且这么非地球化。”加利说。

他那粗糙的声音刚刚一落,米卡就爆发起来:“加利。这些绝不会是土生土长的生物!除了地球外,整个星系里就没有土生土长的生物!”

“我知道,米卡。”加利说,“但是我也知道这数据跟数据库里的任何数据都不合。”

“那么数据库不完整!”

“也许。”

玲合着双手。她的手指修长纤细,有着长长的指甲。这些指甲是昨天才生成的。在这场盛会之前,她曾经笑着对大家说,她要用双手抓住新的一千年,要抓得紧紧的。“孢子,有生源说。”

“我不想听这个!”米卡说。

“一个古老的理论。”玲轻轻地喘着气,接着说,“种子140说在它们的前100年里,那些异物并不存在。但是如果孢子被太风从太空吹到这里,而环境又正好适合它生长的话——”

德布急促地说:“孢子不是真正的生命。不管它们从哪里来,它们都不是活的。”

“它们是的,”卡比尔说,“不要诡辩。它们是活的!”

米卡大声说:“我把我的整个生命都奉献给了伟大使命。我参加了这个星球的原始投放。”

“它们是活的,”玲说,“而且它们跟我们不是一类的。”

“我的整个生命!”米卡说。他瞪着他们。他的脸色严峻,在他那双漂亮深遭的绿色眼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闪烁。

我们的母亲没有回答。我们的母亲已经离开了吗?

我们的母亲不会离我们而去,她们不会不帮助我们的。她们肯定还在跳舞。

我们可以等待。

“总而言之,最主要的是哈纳。”卡比尔说。

哈纳跌坐在地板上。他们讲了很久了。

“一个孩子需要保险的知识、目标,信仰。”玲疲乏地说,“一千孩子需要真实。”

“哈纳,”德布轻声吟唱道,“哈纳,从我们所有人中创造出的,我们未来的基因,小心肝哈纳……”

“别唱了,德布容,”加利说,“请别唱了。”

米卡说:“下面那些东西不是真的。它们不是的。测试一下吧,加利。我早就说过了。测试一下,发射一个探测器过去,试着带点样品回来。那里没有什么。”

“你并不知道,米卡。”

“我知道。”米卡说。她微微恢复元气。她跳了起来:“去测试一下!”

玲说:“没有必要发射探测器。我们已经收封了传输的数据和——”

“可靠!”米卡说。

“——和升高的氧气含量。这数据是我们自己的传感器提供的。”

“把氧气除掉!”

“米卡,这太可笑了。而且探测器——”

“探测器回收时可能会被污染。”加利说。

“不能冒被污染的危险,”卡比尔忽然急切地说,“尤其是哈纳在这里。”

“哈纳,从我们所有人中创造……”德布早就转过身背对着大家。哈纳蜷缩在那里,像个皮球一样,迷失在他自己的想象中。德布!

卡比尔几乎是恳求地对玲说:“哈纳的安全应该是第一位的。”

“哈纳的安全依赖于直面真实。”玲说。但是她的反驳没有强到足以说服大家的地步。他们的关系太密切了。他们是一家人,由哈纳和伟大使命联系到一起。为了这个伟大使命,玲跟其他人一样都奉献出了自己的一生。

“哈纳,小心肝。”德布说。

卡比尔说:“看起来好像我们有了对‘异物’的证明,但这并不是真的。我们没有真正的证明。我们实际上并不知道。”

“我知道。”米卡说。

加利冷冷地看着卡比尔:“不。而且不应该为了一种假设去牺牲一个孩子。为了一串错误的数据,为了一个……一个比我们低下很多的创造物的迷信。你知道这是事实,虽然我们谁也不承认。但我是个生物学家。这里的创造物只有有限的DNA,没有自我改进的能力。还有严格控制的纳米技术,只具有有限参数的人工智能。是的,它们的生命形式当然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当然我不会否认这点——”

“我们谁也不会否认。”卡比尔说。

“——但是它们并不是我们。永远也不会是我们。”

长久的沉默。只有德布的歌声打破了沉默。

“驶离轨道,米卡。”加利最后说,“在哈纳醒来之前。”

使徒阿尔贝尼,格里德743.9,2999:我们不是神,永远不是神。无论进化和技术给了我们什么样的能力,我们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我们是神。就像别的文化在另外的千年里做的一样。我们是人。我们的救赎在于我们知道这一点,而不是假装不知道。

我们的母亲?你们在那里吗?我们亟需你们把我们从异物那里救出来,亟需你们采取必要的行动。你们还在那里吗?

你们还在跳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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